世家 作者:六月浩雪

介绍

出身之家,有着京城第一才女之名,最后却落了一个被卖商人妾,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悲惨境地。重生归来,连月瑶发誓,这辈子再不让人操控她的命运。她要走一条全新的路,哪怕布满荆棘也要坚持下去。只是世事无常,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向,一切都偏离了她的预定。

第1章 事起

大元朝,正熙皇帝三十八年,工部右侍郎连家府邸门前,车马鼎沸,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连家祖上出过进士举人若干,还出过两位状元郎,其中一位就是连老爷的祖父,后来官拜正一品大学士。连老爷父亲是榜眼,弟弟是探花郎。连家祖孙三代在京城现在都是一段佳话。

今天是连家老夫人六十大寿,众人都是来给连老夫人拜寿的。连老夫人穿着一身红色五福捧寿袄,暗红色六幅裙,襟上缀着金三事,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珠环翠绕,看起来慈眉善目,富态安祥。

连老夫人正与宾客说笑。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红绫袄的丫头,走到连老夫人面前,在连老夫人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连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从神态看显然是坏事。不过很快连老夫人回转头对着众人乐呵呵地说话,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

没一会,众人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走进来说道:“老夫人,不好了,有个疯女人挟持了林少爷。”

连老夫人心下咯噔一声。丫头说的林少爷是嫁入卢阳候府的嫡女连月冰生儿子子。连月虽然是继室,但是原配生的儿子已经过逝,如今林少是侯府爵位继承的不二人选。

连老夫人立即前往出事的地方。其他人也尾随而至。到了目的地,众人就看见一个脸上有着数条长长的如蚯蚓一般疤痕的女人,此时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挟持着林少爷,而刀尖正抵在林少爷的脖子。那刀只要一用力,林少爷就得没命。

连月冰尖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挟持我的孩子?”

手握匕首的女人嗤笑道:“怎么,连月冰,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真是贵人事忙,怎么说也是做了十来年的姐妹呢。”

连月冰认真辨认后惊恐万分:“你,你是月瑶?怎么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连老夫人阴沉地看着拿刀的女人:“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连月瑶听了连老夫人的话,锋利的刀剑刺破了孩子娇嫩的肌肤。冷冷地说道:“谁要敢过来,我就要了他的命。”连月瑶非常肯定,莫氏不敢动。

连月冰拉着连老夫人的胳膊,苦苦哀求:“娘,不能,娘,她会伤着林儿的。”

连老夫人恶狠狠地看着连月瑶。她此时很想让人将这个女人的嘴巴塞住,若不然待会她肯定会乱说话。可是又顾忌着此女手中的外孙子,林儿可是卢阳候唯一的子嗣,若是死了,连家肯定要遭到卢阳候的报复。现在了真是投鼠忌器。

连月瑶见着连老夫人的模样:“莫氏,你也有今天了。你也有知道害怕的时候了?”

连老夫人死盯着连月瑶,如是眼神可以杀人,连月瑶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连月冰看着儿子脖颈上满是鲜血,当下苦苦哀求:“月瑶妹妹,从小到大,我样样让着你。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求你看在往昔的情份上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连月瑶望着连月冰:“莫氏,听到你女儿对我的哀求声没有?当日我是怎么哀求你的?可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连老夫人冷着脸道:“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好,不需要牵连无辜的孩子。快把孩子放下了?”若不是估计连月瑶手里的林哥儿,老夫人当下就吩咐人打死了作数。

连月瑶看着连老夫人面色不动,脸上闪现出一抹笑容。这抹笑容让连老夫人心底冒寒:“你也知道无辜了?莫氏,人在做天在看。你拿了我们二房所有的钱财为着你的儿女铺路,用我的姻缘换来你的儿女更上一层楼。等我再无利用价值,你竟然丧心病狂将我卖给了海城的商户周树当妾。对外则宣称我病亡。都说最毒妇人心,你的心还真比毒蝎还毒。”

月瑶的话一落,现场一阵喧哗声。二房所有的家资这是什么概念。当年的连家二老爷可是巡盐御史,真正的肥缺,在任好几年积累的家资绝对不是小数目。另外连栋博的妻子马氏,也是列侯马家的嫡长女。当年也是红妆十里。

当场还有一部分人的眼睛望向过来的沈家大夫人。沈家大夫人感受着众人打量的目光,面色发冷:“姑娘,当年你是病逝的。我们沈家并不知情,我家小叔还为你守了…”

沈家大夫人的话刚落下,连月瑶讥笑道:“少在这里虚情假意了,你们沈家二公子得了相府千金的垂青,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妨碍你家二公子的青云之路。你们沈家想退了这门亲事,又不愿意背上一背信弃义的名声,才想这么恶毒的计策。怨只怨我太愚笨,竟然相信了莫氏你这个毒妇,以致遭受冤屈也无人诉说。”说到这里,连月瑶看向沈夫人,眼里带刀:“你们沈家要攀高枝嫌弃我这个孤女,我无话可说。可你们为了达到目的生生将我毁了。亏得你们沈家还敢自诩清正廉明之家,真真的无耻到极点了。我爹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会后悔为什么会救下这样虚情假意的人。”

沈家大夫人听着月瑶字字带刀,面色变化多端。对于退亲的事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却知道连家二老爷确实救过公公一命,救命之恩乃是大恩。这也是为什么连月瑶病故以后沈家仍然与连家有所来往。

这时候,连家大夫人彭氏立即站出来说道:“姑娘,你说的这些真真的让人匪夷所思。就算沈家要退亲,大不了再给你定一门亲了。怎么会将你卖给商户为妾?你是连家的女儿,你知道这样诬陷连家会让连家陷入什么境地吗?”

连月瑶笑得很悲腔,对着在场的夫人咬牙一字一句说道:“我不知道莫氏与周树有什么交易。我只知道我被莫氏送到乡下的庄子上,没多久就将我嫁给了据说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周树。不过周树不是举子,他是一个大海商人。我只是周树买的一个妾,我知道以后就自毁容貌…这张脸,是我亲手划破的。”说完连月瑶摸着脸上的那一道道长长的疤痕。

在场的夫人看着那张伤痕交错恐怖万分的面容,再没人怀疑连月瑶的话。一个女人如果不是绝望到了极点,是绝对不会自毁容貌的。

彭氏感受到众人审度甚至鄙视的目光,腿一下软了。扶着她的丫鬟非常清晰地感受着彭氏在颤抖。彭氏怕了,真的怕了。这件事若是证实,连家就要完了。这时候彭氏望着连老夫人,希望连老夫人力挽狂澜,否则京城在无连家立足之地。

连老夫人面上也显现不出丝毫情绪,此时凛冽地看着连月瑶:“说完了,说完了就将孩子放下来。”

连月瑶此时面色恢复了平静,看着连老夫人道:“莫氏,我落在你手里又将生不如死。我不想再受煎熬了。我累了,只想去九泉下见爹娘。”说完,锋锐的刀尖已经刺向了孩子的脖颈。刚才只是蹭破了皮,而现在却是直接刺进去了。

连月冰见着孩子的脖子上流了血出来,才惊然出生:“月瑶,我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我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好不好。他还这么小。”

连月瑶听了连月冰的哀求,仰望着天空喃喃地说道:“娘,你当日告诉我人心险恶,要我好好保护自己,可是我没听你的话。娘,落到今天这个地位,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有眼无珠。爹,娘,我很想你们。”说完,连月瑶把孩子松开了跪在地上。

这个举动让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连月冰抱着受了惊吓的儿子,泪眼连连。

连老夫人见着连月瑶放开了孩子,大声叫道:“来人,把她押起来。别让她在这里疯言疯言…”将人押起来,到时候再想法子将这些话消散了。就算不能消散,也该将伤害减轻到最低。

连老夫人的话还没落,众人就见着连月瑶刀反向,扎入自己的心口,又用力一拔。瞬间,血如喷泉一般涌出。人也倒在地上了。

连家大夫人彭氏看到这样的场景就晕倒了。彭氏不是被吓得晕倒,而是被这件事的后果吓晕了。

一直沉稳的连老夫人,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连月瑶,心一下沉了。如果连月瑶没死,她还能想法子将伤害减低到最小,但连月瑶死了,再没有办法消除这些影响。连家,可能要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传扬出去,御史一道奏折上达天听,皇帝留折不发。

没多久,左丞李国荇大人,也就是连月瑶父亲的挚友,也是一封奏折呈奏给皇帝。

皇帝仍然留折不发。

皇帝是这个态度,下面的人自然揣测着圣意了。没有人再上折子了。究其原因,众人各有猜测。

事情僵持不下。

这日齐国公府世子夫人罗氏进宫看望太后姨母。太后是个极为聪慧的人,知道皇帝不是她亲生的,定然不若真如儿子一般孝顺。所以皇帝登基以后她往日里只管乐呵,凡事不理,唯一的喜好就是听些民间的故事。对待这样的太后,皇帝自然也是孝子姿态做足了。母子关系甚是融洽。

太后听了外甥女说起此女的遭遇,当下对此女的遭遇起了一丝怜悯。太后有了这一丝怜悯,再与皇帝长长感叹一番。话里话外,该要严搬。于是,卷入此案的人都各有各的归处。

第2章 梦回

轰隆,轰隆…一道道闪电好像要撕破上空浓重的黑幕,还世间一个清明。

在这电闪雷鸣之下,连府内一古树被这震天雷直接劈成两半,咔嚓声作响后,倒在雨水之中。

离这古树不远的院子。就是连府的三姑娘连月瑶的院子。之前的电闪雷鸣的声音没将她惊醒,却是被院子里古树倒地的声音震醒了。古树倒地的瞬间,三姑娘睁开了眼睛。

连月瑶醒过以后,看着眼前的青色细布帐子,连月瑶木木地说道:“我这是在哪里?”话一落,一道道惊雷响荡在连月瑶的耳边。随即一道道白光在屋子里闪烁。

连月瑶被雷声惊回了神思。他茫然地坐起来,脑海一团浆糊。这是哪里?她不是死了吗?尖锐的匕首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怎么还能活?而且,还到了一个,到了一个…

此时她正坐在一张黄梨木拨步床上,床边是一张黄梨花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各式的素色珠钗。靠边是一只大的黄梨木大柜子,窗边儿摆着一张软榻、挡着内室与外室连接的黑白水墨画屏风…

连月瑶睁大着眼睛,这不是,这不是她刚刚回到连家的住的屋子,他刚回家住的院子是父亲当年住的院子。后来她搬出去了。可是现在,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连月瑶喃喃地说道:“是梦吧?肯定是梦。老天爷让我回到当日的院子,让我回来看一眼再走了。”

在连月瑶打量房间的时候,外间响起了脚步声。很快走进来一个着一张鸭蛋脸,穿着一色青色衣裳的丫鬟。

丫鬟走到屋子中央点亮了屋子里的灯。屋子骤然亮了起来。丫鬟看着坐起来陷入迷糊之中的连月瑶,担心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连月瑶木呆呆看着这张熟悉的容颜,这是,暮秋。暮秋死了十多年了,早化为白骨,怎么还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连月瑶喃喃地说道:“一定是梦了。要不然怎么看到了暮秋?”暮秋是母亲在她五岁那年买给她的玩伴,一直跟随着她,在她身边十多年,对他忠心耿耿。一直到她重病之前,暮秋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莫氏下令打死,那时候她眼睁睁看着暮秋被打死在她眼前。当时暮秋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睛。真没想到,不仅回来旧地重游,还能见到故人。

暮秋见着她家姑娘茫然的模样,好像失了魂一般,很是担心道:“姑娘,不用怕。只是噩梦罢了!”

月瑶动了一下。

暮秋本以为月瑶动了要做什么,可是月瑶动了一下后却仍然木呆呆的看着她,再没其他动作了。

暮秋有些担心,拿了手在连月瑶的额头拭了一拭,再比对自己的额头,低声放心地说了一句,没烧:”姑娘,你怎么了?”

连月瑶感受到了暮秋的提问,不对,她记得在庵堂的时候听说鬼魂是没有温度的。暮秋的手是温热的,她为什么会感觉到暮秋的身体是温的。不可能呀,难道传闻有误,鬼魂也是有温度的。

连月瑶抓了暮秋的手,是暖的,真的是暖的。连月瑶慌道:“暮秋,拿镜子过来给我瞧瞧。快拿镜子给我瞧瞧。”

暮秋是个实心眼的丫头,月瑶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从不想为什么要她这么做。听了连月瑶的话,立即拿了铜镜过来。

月瑶望向铜镜里的人。铜镜中显出一个小姑娘,一双墨色的眸子黯淡无光,鹅蛋小脸只有巴掌大,苍白无力。

月瑶摸着自己的脸,她在十六岁那年就自己毁容了。脸颊两边都有着长长的,深深的疤痕。可是现在脸颊光洁白皙,哪里有什么疤痕。

月瑶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忍不住问道:“我今年几岁了?”

暮秋以为自家姑娘骤然失了魂:“姑娘,你今年八岁了。”

月瑶喃喃地说道,原来是八岁啊!月瑶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怎么会梦回到了八岁了,怎么会梦着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了。这是梦吗?不是,暮秋是热的,不是冷的。

连月瑶有想起一件事,据说鬼魂不怕疼的。梦里也是没有知觉的。于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这是用尽全力掐的,疼,非常的疼。这不是梦,绝对不是梦,梦不会这么真实。

暮秋看见月瑶对着镜子,看自己看得发愣。当下掩了嘴故意笑道:“都知道我们姑娘长大以后肯定会是美人。但姑娘也不要自己看呆了呀!传出去,还不定得给人怎么笑话姑娘呢!”

月瑶见着暮秋甜美的笑容,心下恍惚了一会。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她回到了八岁那年了。连月瑶放下了镜子:“我没事,你也去休息吧!”她得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月瑶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屋子里有其他人。这也是为什么她醒过来后屋子里没人。暮秋是睡在外面的屋子里。这还是暮秋发现屋子里不对劲,立即进来呢。要不然,月瑶还得一个人继续发呆。

暮秋小声地说道:“姑娘,我还是睡在这里。”暮秋是见着月瑶呆呆愣愣的模样有些不放心。

月瑶嗯了一声。

暮秋大喜,这算是答应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姑娘一下就同意让她陪着了,但是姑娘松口就好。想到这里,眼疾手快地从外间搬了被子进来,铺在榻下。

连月瑶眯了眼睛,静静地听着外面劈劈啪啪的雨声。只有听着外面不断的声音才证实这她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的存在。可饶是如此,连月瑶还是在心底慢慢地问着自己,她真的回到了八岁那年吗?

连月瑶想着上辈子的事,突然心里充满了悲意。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死不了呢?上辈子自杀了十多次没死,为此吃尽了苦头。最后一次当着莫氏的面终于自杀死了,以为能去地府与爹娘相聚,却没想到又回到八岁的时候。老天爷,你到底想要如何捉弄我。

连月瑶纠结了半天,内心咆哮大半日,最后无力再咆哮了。望着青纱帐,连月瑶又忍不住叫道:“暮秋,暮秋?”

睡下床下的暮秋,忙爬起来:“姑娘,这么了?是不是渴了。”

听到暮秋的话,月瑶摇头说不渴。不过这个时候连月瑶心里也稍稍安心一点。她记得,八岁时候正好是回京城这一年,她还没有被莫氏笼络了去。未来还可以改变的。想到这里,连月瑶才回了一丝暖气。一旦往好的方面想了,那丝悲愤也渐渐平息了去。整理思绪后后叫道:“暮秋,暮秋。”

暮秋忙又起身:“姑娘,怎么了?”怎么感觉姑娘怪怪的。看来明日得跟夫人提一下。请个大夫给姑娘看看。

连月瑶低低地说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有些害怕,你将灯点着。”有了灯光,屋子亮堂。她心里没那么渗的慌。再有看着屋子,她也能更安心一些。

暮秋赶紧将灯点上了。屋子一下亮堂了。

连月瑶看着青油灯,豆大的火光忽闪忽闪,好似随时都要被吹灭似了,可它仍然顽强地在亮着。

过了好一会,暮秋起来拨了拨灯芯。见着月瑶还是木呆呆地看着屋子。小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月瑶摇着头:“我睡不着,心底不踏实。”想了一会后说道:“你陪我说说话,就说下最近府里发生什么事。”

一来让她解解心里的困顿。二来二十年前的事情,连府发生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所以,她现在必须要知道连府的事情。这辈子在不能跟上辈子一样,一直抄写经书,对外面的事情是半点不管。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落入无人相帮的境地。

暮秋是连月瑶的大丫鬟,虽然没外出,但是府邸里发生的事情大致也都知道。现在姑娘想知道,自然知道什么说什么。

连月瑶回来到现在都是埋头抄写经书,对府邸里的事都不大过问,暮秋听见她想要知道这些事情也没有疑虑,小声地将她所知道府邸里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给连月瑶说了。说得很详细,就连二姑娘连月冰丢了一只簪子的事都说了。

连月瑶听得很认真。听到大夫人莫氏因为连月瑶丢失了一只簪子后,将月瑶的贴身丫鬟处置了,嘴角划过讥讽。

暮秋说到最后,见着月瑶没有如往常一般,说起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不耐烦。大着胆子劝解道:“姑娘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姑娘抄写孝经是该,但姑娘也要爱惜好自己的身体。要不然老夫人更担忧了。姑娘,老夫人因为老爷的病逝,已经重病一次,姑娘万万不能再让老夫人伤心了。”

月瑶这才想起来,她回京以后,除了给祖母请安,其他时间都是关在屋子里抄写孝经。结果抄得多了,也不听人劝晕过去了。惹得祖母担心不已。祖母因为父亲的过逝,伤心过度,身体一直都没好。大半年后祖母也走的。当时府邸里的人都说是她惹得祖母伤心难过才会这么快走的。府邸里的人都暗暗说她不孝。

连月瑶正想着当年的事,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个刺耳的声音“姑娘怎么了?这屋子里的灯半天的都不熄的。”话落,一穿着一身靛青色比甲,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进来。

月瑶听到脚步声音,顺着进来的脚步声望去。这是她的奶娘,谷妈妈。月瑶想到这里,全身一震。古妈妈,她的奶娘。一见着古妈妈,那些如噩梦一般的记忆立即涌现出来。历历在目。

第3章 前尘往事

父母出事之前,连月瑶是活在蜜罐里的。父母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疼爱有加,真正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说心怕摔着了。

连月瑶自小聪明伶俐,父亲在她两岁的时候亲自给她启蒙。很快发现她有作画的天赋,于是开始教导她作画。父亲见着她在绘画上面天赋超人,为此在她三岁那年特意请了江南有名的大画师文成翔给她当先生。这一学,就是四年。文先生倾心相教,对着她说若是一直坚持下去,必定能成大器。她也学得很认真。只是一切变故发生在她七岁那年。

她七岁那年母亲有孕。这本是喜事,可惜喜事却变成了噩梦。母亲难产没了,弟弟也没保住。

母亲的过逝给父亲很大的打击。让父亲生了一场重病,本来病好了。却不料一场伤寒竟然将父亲带走了。

父母相继去世,她的天也塌陷了。被大伯父接回京城后,安排她住在父亲以前住的院落,兰溪院。

她回到连家不到一年,祖母因为父亲的过逝受的打击太大,最终也撒手人寰。那时候府邸里甚至有流传她是克星。让她惴惴不安。但是伯母莫氏却将散播谣言的人都打了板子,对她也有如对亲生女儿,不,对亲生女儿连月冰还好。

虽然父母没了,但是有伯母的呵护与疼爱,还有一个文采斐然英俊潇洒的未婚夫,她的人生也并不是昏暗一片。可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将一切都毁了。

大房的庶女连月环告密说她与人私相授受,她极力否认。可是最后她怎么也没想到古妈妈会站出来,亲口证实她是与人私相授受,还拿出了证据。

她当时震惊已经超越了愤怒。她不明白,古妈妈是她的乳娘,她一直对古妈妈那么信任,那么好。为什么要诬陷她,要给他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私相授受的事是决计不可能传扬出去的。若是传扬出去,连家的脸都要丢尽了。所以,当时连家大夫人,也就是莫氏对外宣称她生了重病。事实也是真的,她大病了一场,病重没多久,她就被莫氏送到了一个偏僻的庄子上去。

没多久,苏姨娘过来告诉她,说沈家因为她名声有污已经退亲了。如今连家因为她名声尽丧。她当时很想回京城找出真相的,可是却被人看住回不去了。最后养好病,苏姨娘又过来对她说,大伯父看在过逝的父亲份上,为他挑选了到京城赶考的一个举子。

过了几日,她就被押上花轿在诡异之中拜堂成亲。她当时不是没有疑惑,只是当时的她已经是提线的木偶,身不由己。

新婚之夜,她见着新郎官。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长得高大魁梧。也在那时候她才知道那男人叫周树,是海城人。

她当时不愿意嫁人,不愿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嫁人。她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在拜堂成亲洞房以后,她也认命了。她嫁人了,已经是周树的妻子了,再回去申诉自己是清白又如何。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给自己调整心态,想着以后有了孩子,好好抚育孩子,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吧!那些前程往事就当是一场梦吧!

可是就在她想通的时候,她知道了一个让她不可置信的真相。跟她成亲的周树,根本就不是什么举子,而是一个商贩。

士农工商,她嫁给了一个商贩子。百年,探花郎的嫡长女嫁给一个卑贱的商贩子。何其可笑。她要回京城,她要回京城问一个究竟。可惜她逃脱不了。周树在最快的时间就带着她离开了京城,说要带她回老家。这一路上,她心心念念要回京城,要问个究竟。可是却被下面的人看管的很严,她逃不出去,整日里也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到了目的地,等安顿下来后她才知道自己到了离京城几千里路远的海城。

到了海城,她被安顿在了一个精美的牢笼里。那段时间,周树很宠她,很疼她。周树是真正从骨子里宠她疼她,可以说要天上的月亮绝对不会去摘星星。

周树对着她说,一见着她就如着了魔,落入他的心间再不能相忘。日思夜想不能自己,所以才冒名娶了她。她当时是冷眼以对。喜欢就要得到手,甚至不惜冒名顶替也要得到手。被这种人喜欢,是她人生最大的悲剧。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她怀孕了。周树知道她怀孕欣喜若狂,对她更是视若珍宝。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长时间,周树对她的好,水滴石穿,渐渐的也融化了她冰冷的内心,她虽然面上还是冷冷的,但是心里却也有了动摇。不管如何,她现在有了孩子,周树是她孩子的父亲。为了孩子,她也得得妥协。为了孩子,她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了。

可是就在她努力劝服自己接受周树,准备当一个好母亲的时候,她得到了一个让她彻底崩溃的真相。她不是嫁给周树,而是卖给了周树。周树有妻有子,她只是周树买来的一个妾室,本准备认命的她,绝望了,彻底绝望了。

周树说是平妻,这种解释真是很可笑。什么平妻,哪里来的平妻,在官家除了正妻其他都是妾。况且没进主院给主母斟茶连正经的妾都算不上了。顶多就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外室了。

周树的宠爱,让周树在主宅后院的那些女人嫉妒的发狂。她怀孕了更是让那些女人心不安宁。这些人,包括正室夫人。在她股绝望分神之机,她被周树的女人算计了。孩子被算计没了。

她很悲痛,但是悲痛的同时又感觉到一阵解脱。没了也好,出生商户已经很卑贱了,还得是商户的庶出。她不要自己的孩子背负这样卑贱的身份,不要孩子一出生面对的是别人的白眼,不要孩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更不要孩子不能堂堂正正叫她一声娘。

那些女人不仅算计掉她的孩子,还帮她解决了后患。她再不可能怀孕,再不能为周树育孕子嗣了。这样也好。

为这事,周树发疯一般地打杀他后院的女人。甚至连正室夫人都来求她。其实她还很羡慕他们呢,她想死,死了就不用再受折磨,死了她就能解脱了。可惜她连死都死不成了。

她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的?周树为什么会爱上她。为什么可以不顾生死,不折手段也要得到她(在古代商户假冒举子一旦被抓住,是要判处重刑的)。她有什么地方让周树如痴如醉。照着镜子,看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她想也许是这张脸了。她要毁了这张脸,毁了给她带来灾难的脸。毁了这张脸,周树就会放过她了。

她用金簪将脸划破,划下好几道口子。于是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多了好多条坑坑洼洼很是恐怖的伤疤。她成了人见人怕的丑八怪。

她想,没人愿意对着一个丑八怪。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她都成了丑八怪周树仍任不放过她。甚至握着他的手说道:“不管你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后来也确实如他所说,就算他成了人见人怕的丑八怪,周树仍然如以往宠爱她。一得了空闲就陪在她的身边,跟她说话,跟她说着天南海北各式各样的事情。

而她在寻了无数次死都死不成,连毁容都不能让周树放过她后,渐渐的她麻木了。不想活也死不成,她就如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熬日子。她想,熬吧,总有一日能熬死的。

大夫说他郁结于心,需要散掉这股郁结,否则不能长寿。正好周树要出远门做生意,得了大夫的话特意将她带了出去,说让她散心。

寻死这么多次不成,之后很长时间没再寻死过。不是不想寻死,只是想找一个能成全自己的机会。不要再被人救下了。可能是时间长了,身边的人也就放松了,包括周树在内。

到了船上,她看着波涛凶猛的江水,她笑了。她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再无人能挡她,再无人能救回她来,她可以解脱了。纵身一跃,跌落到江水里的这瞬间,她想,这次她真的解脱了。

可惜,老天不让她解脱,纵是跳入这波涛汹涌的江水之中都没能将她淹死。到最后还是被人救了。救她的人将她送入庵堂。不过人虽然活着,但是却让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忘记了前尘,也意味着忘记了痛苦。在庵堂的日子,让她放下了一切。她想要出家为尼,但是师太说她尘缘未了,不能剃度。虽如此,她在庵堂的日子也很不错。因为她虽然失去了记忆,基本的技能却没失去。靠着一手好字抄写经书,用着过人的画艺临摹菩萨的神像。不管是经书还是佛像很得那些夫人们的喜欢。对庵堂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有了这两项技能,上上下下的人都对她不错。她也过得很满足。

若是这样过完一生,也是她的福份了。偏偏老天不遂她的心愿。让她见到来上香的古妈妈。

她一见着穿着富贵,身边丫鬟环绕,叫着老太太的古妈妈。她那些被自己刻意尘封起来的记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下全部涌入脑海之中。

记忆一旦打开了闸门,她再不能保持平稳的心境。死也要弄个清楚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好好地会传出她私相授受,为什么古妈妈要背叛她,为什么明明说是嫁给举子,却是将她卖给一个商户。

她寻了法子逼迫了古妈妈说真相。而真相,却是如此的残酷。莫氏对她的好,待她如亲母,目的都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心,莫氏真正的目的是二房的家财。

莫氏认定他爹攒下了一比丰厚的家资,可是她父母过世以后到莫氏得到的银钱远远没有她预期的多。莫氏怀疑她的爹娘将钱财隐匿了。所以才拉拢住她好套她的话,故意对她好得不能再好。还让她视金钱如粪土。结果,二房的银钱全部都落入了莫氏的手中以后。

好在她与沈家还定了亲事,沈家也是之家。父亲对沈迁有救命之恩,沈迁的仕途很顺,看在这门有助益的亲事,莫氏对她还是有着面上情份。

变故就在于她的未婚夫沈从浩太好了。不仅长得一表人才,风流俊朗,更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在京城里享有第一公子的名号。京城里见过他的女子无不芳心暗许。而宰辅的嫡长孙女更是对他魂萦梦牵。甚至不顾自己的清誉,扬言说是若嫁不成她的未婚夫,她宁愿出家为尼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宰辅苏家也看重了她的未婚夫。而沈家也有跟宰辅家结亲之意。于是,她就成了绊脚石。沈家与莫氏暗中达成了协议,退了这门亲,沈家给与补偿。这个补偿,就是给大伯父连栋方升官,另外还促成大堂姐的婚事,让大堂姐给卢阳侯府当继弦,成为卢阳候夫人。

她被诬陷与人私相授受,也是莫氏的主意。她不知道为什么莫氏要拼着损坏连家声誉的危险也要出这样的主意,。她只知道,莫氏在这件事后对外宣称她重病,没多久她在世人的眼里就病故了。

沈家让沈从浩为他守了一年,一年后沈从浩中了状元郎,然后定下了苏家的亲事。得了苏家的提携,沈从浩的仕途极为顺畅。刚刚三十,就已经是三品官员。朝中上下都说他是将来最有可能入内阁的人。

不管是连家,还是沈家,每个人都活得那么滋润,而她却是被这些人推入地狱。她不甘心,万分的不甘心。她生不如死,她也不要这些人好过。

第4章 哭泣

屋子很静,静得让人心生不安。众人都看连月瑶悲愤之中又带着痛恨地看着古妈妈,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古妈妈见着连月瑶的神情,并没有多想。自认为连月瑶是被梦魇了,所以扬声问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月瑶被古妈妈的话换回来神,她一对上古妈妈关切的神色,眼里有着厌恶与憎恨。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如何的鬼迷心窍,竟然那么地信任她。以致被卖得连骨头渣都没有了。

古妈妈见自家姑娘望向她的眼神凌厉非常,心口都吓得快要跳出来了:“姑娘做了什么噩梦?”

连月瑶见着古妈妈伸手过来想要碰她,心里恶心到了极点。侧过头冷声道:“别碰我。”

古妈妈的手落了个空,本就有些尴尬。再听了连月瑶的冷言冷语,惊惧地问道:“姑娘,姑娘被梦魇了?”

月瑶也察觉出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妥当。她当年在庵堂听到太多太多因为行为不当,被人当成妖怪附身,最后被活活烧死。她现在这个样子,若是不妥当也会被人认为妖怪附身,到时候下场也不会好。

月瑶知道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她得冷静地思考。她不该急躁,一旦急躁作出失分寸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月瑶按耐住心底的厌恶与愤怒,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无妨碍。这里有暮秋照顾着,你出去吧!”

暮秋有些惊讶,姑娘对古妈妈一向亲切和蔼,这次不仅对着古妈妈怒吼,说话这么冷硬,连称呼都变了。以前都是妈妈的叫着,特别的亲切。这会却连妈妈都不叫了。姑娘真梦魇了。

古妈妈愕然:“姑娘…。”

月瑶不耐烦,眼中寒光一闪。言语之中有着不耐烦:“我让你出去,你听见没有。”她再好的耐性,看到这个人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恶心。

古妈妈听见这句话心头一顿,转而面讪讪的地站起来。姑娘自小到大还没这么落过她的面子。古妈妈知道月瑶的性子。现在这么不给她面子,她若是纠缠下去肯定要惹得姑娘的左性,到时候就真不待见她了。古妈妈想着暂时退下也好,别冲撞了姑娘。临走之间又仔细叮嘱了暮秋,然后在连月瑶冷漠的眼神之中走出去了。

暮秋给月瑶盖好了被子:“姑娘,妈妈也是关心你,姑…”

月瑶知道暮秋心眼实诚,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当下打断了她的话:“花蕾呢?”她身边有两个大丫鬟。一个是暮秋,一个是花蕾。

两人都是母亲精心调教过,是她的左右臂膀。只是暮秋沉稳有余,机智不足,难听一点就是有点死心眼。花蕾不仅性子沉稳,人也很聪慧,看问题很透彻。当年花蕾也对他说过莫氏不安好心,只是她没听进去。两人都对她忠心耿耿,不过有点不一样,暮秋是从外面买进来的。而花蕾却是连府里的家生子。父母都在府邸里当差。

暮秋并没因月瑶打断他的话觉得为难,她也不是古妈妈。当下还是柔声道:“姑娘忘记了,花蕾的娘病了。姑娘给了她恩典让她回家照看她娘。花蕾今天托话过来说她娘的病已经好了,明儿个就回来。”

花蕾的父母都在庄子上做事,一来一回要大半天工夫。所以连月瑶干脆放了她假。一般父母生病,作为一等丫鬟是离不得主子身边。不过这是月瑶给的恩典。月瑶当时想着自己父母不在身边,也不该让花蕾连母亲生病都不能探望。

连月瑶微微叹息,二十多年了,她哪里还记得这些小事。记得最多的都是在江南与父母的欢快的时日,那些往事一点一滴都铭记在心,死不想忘。至于连府的事,她刻意去遗忘,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连月瑶看着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场景,年轻了的暮秋。终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上辈子老天对她那么残忍,所以发了慈悲,给了她再重活一次的机会。让她可以重新开始。

想到这里,连月瑶的心也定下来。眯着眼睛念了一遍佛经。念完了佛经,很快就入睡了。

暮秋看着睡着的月瑶,有点疑惑。不过也没有多想,她也不是愿意多想的人。见着月瑶睡下,走过去吹了灯再躺回榻下。

月瑶一觉醒来,望向窗户,外面灰蒙蒙一片,这个状况也看不出什么时辰。月瑶看着身边的暮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暮秋笑着说道:“姑娘,现在巳时二刻(早上十点)。”若是别人家小姐睡这么晚,身边的丫鬟肯定要愁眉不展了。在这里姑娘的起息时间都有着严格的规定。绝对不能睡懒觉的。不过连月瑶情况特殊,暮秋不仅不发愁还安心不少。自家姑娘从老爷夫人去逝以后,每天都睡不着,就算睡着也只是小眯会。以致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现在竟然睡得这么好,怎么能不让暮秋高兴。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湖绿色衣裳的丫鬟,那丫鬟一张圆圆的脸看着就喜庆。

月瑶看着进来的丫鬟,一下没缓过神来。当下低低叫了一声:“花蕾?”不怪月瑶沉不住。实在是她对不住花蕾。花蕾经常劝解她,可她没听,最后花蕾为此丢了命。甚至连花蕾家人也被牵连。

花蕾一回来听到睡着还没醒来,心里也是多了几分松快。一走进来见着月瑶比她离开的时候多了几分神采,精神头也不错。心下更为欢喜了。这会听到月瑶叫她,眼中闪现出笑意:“姑娘,是我,我回来了。姑娘今天的气色好了不少。要是能日日如此那就好了。”因为姑娘的恩点,她才能在家呆上五日。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得这么长时间与家人相处。她很感激。

他娘已经没事,她也想早点回来伺候姑娘了。姑娘能让她回家伺疾已经是天恩了。娘好了自然得赶紧回来。只是她没想到就这几日,姑娘的气色竟然开始好转。姑娘难道是已经想通了。

月瑶听了这话心里暗暗苦笑。父母接连过世,她受的打击非常大,以致整日里靠抄写经书缓解痛苦。可是现在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悲痛肯定有,却早没当初那么深。

月瑶突然想起书房里有存放的父母的画像。父母的模样,她都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月瑶想到这里,立即去了书房。

花蕾跟暮秋想拦都拦不住。

月瑶在众人的心目中是个性子有点左,有点拗的人。是不能违抗她,一定得顺着她来。否则就得大发脾气。以前老爷夫人在还好,夫人能疏导。现在无人教导,性子越发左了。

刚出了门口,就看见古妈妈正待进来。古妈妈见月瑶只穿了单薄的衣裳。当下着恼了:“姑娘也真是的,这么不爱惜…”

连月瑶却是避开了她的手,那动作好像古妈妈是什么脏东西似的。然后看也不看古妈妈一眼,径直去了书房里。

古妈妈眼中神色阴了阴。从昨天半夜开始,姑娘就不待见她。今儿个早上又如是。

古妈妈敏锐地感觉到,姑娘对她多了一股的疏远。姑娘这是怎么了?古妈妈瞪了一眼暮秋,很可能是这个死丫头在姑娘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往日里看着老实,没想到跟花蕾这个贼丫头一样,都是不安好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