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一轮明月在空中高挂,一片轻纱似的云环绕在它的周围,若隐若现,皎洁的月光如水波一般在院子里缓缓流动,

兰溪院是连府里一个独立的院落,因为兰溪院当年是太爷连承让人修建出来,用于晚年居住,所以位置是比较偏僻,图的是安静。

院子分为前院后院,前院是正房三间并着厢房,连着耳房。后院是三间正房并着两间抱厦。所谓的抱厦便是三间正房边长出两个小耳朵般的房子,由两个九脊殿丁字相交,插入部分叫抱厦。抱厦冬软夏凉,最适宜闺中女子居住。月瑶如今正住在后院的抱厦里。

月瑶望着这个院落,喃喃道:“十五年了。”十五岁被匆匆卖掉,到三十岁。那十五年十年失忆不算,另外的五年如入地狱。如今她又回来了,回到只能在梦里出现的地方。

月瑶一个人静静站在月底下默默地流泪。为着她如入地狱般的五年而落泪。

花蕾以为月瑶又想老爷跟夫人了,忙安抚道:“姑娘,别再伤心了。老爷跟夫人要看到你一直这样,肯定会非常难过的。姑娘,千万要保重身体。”

月瑶擦了眼泪。

花蕾见着月瑶情绪平复以后,小声说道:“姑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月瑶抬头,面色淡然:“以后有话就说就说,不需要吞吞吐吐的。听不听,在我。”

花蕾这才说道:“姑娘,奴婢逾越了。姑娘住在兰溪院,总是睹物思人,对姑娘不好。姑娘情绪不好去看望老夫人,也惹得老夫人感伤,对老夫人身体不好,对姑娘的名声也有妨碍。”花蕾就差说最好不要住在兰溪院了。

月瑶有些诧异,花蕾果然玲珑剔透。竟然想到这件事。莫氏这算计不可谓不心狠。确实如花蕾所说,让她住到兰溪院里,睹物思人,她时刻都惦念着过逝的父母。带着悲伤去看望祖母,也会惹发祖母的心伤。祖母身体本就不好,再日夜忧愁悲伤身体如何能好。祖母没了,唯一能压制住莫氏的人就不在了。到时候,连家可不就是莫氏的天下。莫氏的心思还真是深。

这样的一个心思深沉的人,真是不好对付呀!

第二天,月瑶早早就起来了。按照往常惯例去上房给老夫人请安。上辈子是自己沉迷在抄写经书之中,这辈子就从这里开始改变。

月瑶到了上房,见到了她的几个堂姐妹。大姑娘连月盈,二姑娘连月冰,四姑娘连月环。

连月盈穿着水蓝色交衽襦衣,配着白色底蓝色百褶裙。连月盈如今才十二岁。月盈完全承袭了生母陈姨娘的美貌,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身段也如抽了芽的兰蕙,挺拔而修长,在风中轻轻摇曳。

连月盈的生母陈姨娘以前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因为莫氏第一胎是儿子,所以老夫人就让人停了妾室的药。陈姨娘运气好,停药的第二年就生了大姑娘月盈,第四年生了连廷晁。后来陈姨娘则是在祖母过逝后,落胎而死。

月瑶记得大堂姐的婚事是祖母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后来对方没等成亲就过逝了。对方要求大堂姐嫁过去,为儿子守一辈子。大伯父与莫氏为了连家的名声就让大堂姐这样嫁过去了。月盈嫁过去以后就守着一牌坊过日子。嫁过去以后再没回来过。陈姨娘生的廷晁则是未长大就意外身亡。

二连连月冰是莫氏生的,也是大房唯一的嫡女。连月冰比她大一岁,今年九岁。这会穿着一身金丝海棠花湖稠长袄,鹅黄百褶裙,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白皙水嫩,承袭了连栋方与莫氏的所有优点。长大也定然是个大美人。

只论前世的种种,连月冰对她不算坏,但也说不说好。月瑶握着拳头告诉自己前世种种已成云烟。把握好当下才是最为要紧的。

连月环,长房第三女,排名第四。今年也是八岁,比月瑶小三个月。生母苏姨娘,苏姨娘是莫氏的贴身丫鬟。苏姨娘长得非常漂亮,要不然也不会被莫氏挑中。连月瑶继承了苏氏的样貌。。

月环今日穿一身翠绿色的衫子,不大说话,人看着有些怯弱的模样。就是这样的连月环上辈子嫁到江南最富庶的商户家中。只不过连月环嫁过去是正妻,当家奶奶。而他是被卖给商户当妾的。据说连月环在钱家日子过得极为滋润。所以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怯弱,只是连月环的保护色。

月瑶想起过往突然觉得好笑。与侯府联姻最多说成是攀附权贵。可堂堂之家,竟然跟商户结亲。与商户结为儿女姻亲,不知道生生矮了多少个跟头。

月瑶想到连家的联姻,豁然开朗。就算没有她,连家也撑不了多少了。连家已经失去了的傲骨,根基坏了,衰败是迟早的事情。月瑶这么一想,心底的那抹愧疚也消失了。

月瑶看着三个女人,三种命运。这都是莫氏的操纵。要想不被莫氏再算计,她只有寻求外力。只要助力能够震慑住莫氏,莫氏不能再摆布她了。更不要说卖予人为妾。

第9章 子嗣

月瑶看着面前的三个姑娘,想着大房子嗣真多,不仅有三个姑娘,还有两个嫡子三个庶子。大堂哥连廷礼跟二堂哥连廷仪是嫡子,莫氏所生。两人长得一表人才,文采也很好,得了大儒的夸赞。上辈子两人也是前程似锦。至于三个庶出的,一个早死,一个过继到二房,只有苏姨娘生的连廷伦安然长大。

月瑶喃喃道:“要是我也有个兄弟该多好。”大房有五个儿子,而二房一个都没有,最后要靠大房过继来。若是她有个兄弟,该多好啊!

花蕾作为月瑶的贴身丫鬟站得近,正好花蕾耳朵也好使,月瑶的喃喃自语她听都很是清楚。听了以后眼神闪烁了两下

连月冰见着月瑶木呆呆的模样,走过来,挽着月瑶的手。娇笑道:“月瑶,你怎么了?发什么傻呢?”

月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下看到连月冰的脸,受到惊吓。用尽全力一把推开连月冰,月冰摔倒在地。

月瑶听到月冰的尖叫声,当下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太过激了。心思一转,当下晕倒在地。若是不晕倒,铁定是要说法的。到时候她如何解释得清。

屋子里的人大惊,连老夫人都给吓唬住了。郑妈妈赶紧吩咐将人抬起放到榻上,然后又叫了丫鬟去请大夫。

大夫是连家惯用的唐大夫。把了脉后道:“三姑娘这是受了巨大的惊吓才晕倒的。老夫人,三姑娘思虑太重,精神不振。现在又受了惊吓,得多多休养。我开道方子,要让三姑娘好好养着。否则,易落下后患。”姑娘家家的落下后患就不好了。

大夫是连家一直都用的,对于月瑶的情况没人再比他更清楚了。所以他说的话很有权威。

连老夫人愕然:“惊吓?”这孩子刚刚好好的,怎么被月冰一碰就受到了惊吓了。

大夫摇头,这三姑娘受什么惊吓他哪里知道。他只知道是受到惊吓了。开好房子,再去看了月冰。只是手掌擦破了点皮,取了点药膏:“别碰冷水,这几日都要擦药膏。不然会落下疤痕的。”大家闺秀芊芊十指,一点点伤疤都是不得了的事。

月冰听到这里,气得狠狠掉眼泪。

老夫人封了上等的赏金给了大夫。回过头来,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受了惊吓?”

郑妈妈摇头,也表示不能理解。场景大家都看得清楚明白。三姑娘就被二姑娘碰了一下就受到惊吓,实在是匪夷所思。

老夫人虽然见多识广,也很疑虑,但也不会好端端去想着自己孙女被脏东西附身了。当然,主要也是连月瑶身上有一些不妥当之处,但行为举止没非常出格,只是有些许反常:“让人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月瑶到底做了什么噩梦了?”从那天噩梦以后,这个孩子行为就怪怪的。

月瑶装晕也是想逃过众人的追问。这会躺在榻上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可是她明白,她还得需要时间来调整。否则这个模样必定会当做邪魔入体了。

月瑶感觉差不多才睁开眼。老夫人看着他醒了也舒缓了一口气,醒了就好,看来得给这个孩子好好补补了。

月瑶看着床边的月盈跟月环,虚弱地说道:“大姐姐,刚才我在想着爹娘,被二妹妹你这么一叫当下失了魂。还请大姐姐跟二姐姐说一声,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去给二姐姐道歉。”说完作势要起来。被月盈给按回去了。

月盈一下就接受了月瑶的解释。月瑶每日在佛堂抄写经书,心思万分的单纯,这府邸谁都知道的事:“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我会跟二妹妹好好说的。”

月瑶很是虚弱地点头:“谢谢大姐姐、四妹妹来看我。”苍白的模样,让人看了都不忍心。

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也就走了。

月瑶躺了一会,就跟老夫人说要回兰溪院。在这里只会打扰老夫人的清静。老夫人本来不答应,但是月瑶非常坚持。月瑶的性子众人都是知道的,拗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夫人想了下最后无奈地答应了。这个孩子,这性子像足了她父亲呀,都这么拗。

月冰此时在正院,正生闷气了:“娘,也不知道三妹妹是怎么了?我不过是拉着她,她当时甩了我,让我把手都摔伤了。我还没生气她倒是晕倒过去了。”这手万一落了疤,可不得毁了她一辈子。

莫氏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是这个当口自然安抚住女儿了:“别生气了,只是一场意外。你作为姐姐,该大度才对,去看一下三姑娘。”

月冰死活不愿意去,说得多了,就叫着手疼。莫氏明知道她是装的,也只能随了她去。

回到兰溪院,月瑶躺在床上。她要趁这几日,好好梳理一下思绪,万万不能再这样了。

还没等他谋划,花蕾说起了刚才月瑶的自言自语。花蕾小声说道:“姑娘,恕奴婢大胆。虽然廷正少爷的出身不大好,但到底是姑娘的弟弟,与姑娘血脉相连,姑娘不该说这样的话的。”隔房的毕竟是隔房的。怎么能跟自己兄弟相比呢!

月瑶一下有些迷糊,什么廷正少爷?什么她的亲兄弟?连月瑶一下没反应过来。突然,连月瑶睁着大眼睛,对了,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庶出的弟弟。只是因为弟弟的生母身世太卑贱,所以被人刻意遗忘了。这么多年过去,她都忘记了。

她这个庶出的弟弟生母是一位很有姿色的官奴,廷正能出生也是阴错阳差。当时是父亲出去应酬喝醉了酒,有一个女子服侍。上来服侍的女人是一定会被灌药的。却没想到这女子在被灌药的情况下还是给怀上了。

父亲不肯要这个孩子。他怎么也不会同意他的长子的生母是卑贱的官妓,这让他以后如何自处,让他的长子如何立世。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派了人给那女人灌了落胎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吃了落胎药,孩子还没落下。

母亲说这是天意,老天要让这个孩子到这个世上来的。若是要强自弄掉这个孩子怕是对父亲以后血脉有妨碍。所以母亲说服了父亲,留下了这个孩子。留下是留下,但是父亲不让此女进门。母亲也知道这个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对父亲的名声不好。于是将人安置在了别院。

眼看着父亲都要到而立之年了,还没子嗣,母亲为此很担忧。最后私底下派人去庄子上,瞧了一出生就放到庄子上养的孩子。去的人回来此子样貌与父亲很像。若是父亲有了子嗣,肯定是放任他在庄子上长大。不管如何这个孩子生母的出生是硬伤。但是现在却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母亲思量再三,还是让人将他带回来。

父亲虽然心里不愿意,但都到而立之年膝下就这么一个子嗣,再不愿意也得接受。最后取名为正,全名连廷正。

母亲本想放在自己名下,却被父亲拒绝了。父亲还是想要嫡子。加上见着这孩子痴痴呆呆,万分不喜。最后母亲将廷正记在一个已过逝的姨娘名下。那位过逝的姨娘是良家妾,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记在她的名下对这孩子以后前程是好的。

母亲见他这么惹得父亲的厌烦也没再招他到院子里来。交给了另外一位姓尤的姨娘带。让人精心伺候。

可没成想这孩子到了家里没多长时间,母亲就查出有身孕了。这对他们一家来说,是大喜事。

在江南的时候,因为父亲的不喜,尤月瑶没见过这个庶出的弟弟。回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祖母也没管廷正,只是让莫氏照看着。莫氏收拾一个院子给尤姨娘,让她照顾着正哥儿。

月瑶记得祖母过逝的当月廷正发高烧,尤姨娘与身边的婆子丫鬟疏忽大意。等发现后请大夫过来救治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得知正哥儿过逝以后也很一瞬间的难过,不管如何正哥儿到底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可是她与正哥儿没相处过,感情很淡薄;她又被养成清高自傲的性子,加上古妈妈天天在她耳朵边上念着正哥儿低贱的身份,她难过也有限度的。也在这个当口,莫氏对她说大伯父已经同意将来过继一个孩子到父亲名下,不会让父亲绝了香火。

得了莫氏的承诺,她连最后的那点难过也没有了。现在回想着,她都不知道这个异母弟弟的样貌是什么。

连月瑶苦笑,她真是蠢啊,弟弟再出身卑贱,再笨再傻再痴,那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人,是她刻意真正依靠的人。跟半路过继来没有血缘的人哪里能一样呢。

月瑶手抓紧了又放开了。这辈子再不能如上辈子一般,对弟弟不管不顾,让弟弟小小年纪就夭折。她一定要将弟弟放到身边亲自教养。就算成不了大才,也要保证弟弟平安成长。延续爹的血脉。而不是过继长房的人。让他们明目张胆地霸占了二房所有的家财。

若是莫氏真的不要脸面,反正二房也有的子嗣,了不得她发狠豁出去与大房闹翻,到时候搬出来。

第10章 谋划

外面的蝉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八月的天本就闷热,再有不停的蝉叫声,更无端增添了一股烦躁。

月瑶靠在榻上。好像听不到外面的蝉鸣声。静静地想着自己的事。外面如何丝毫打扰不到她。

花蕾见着月瑶神色不错,小心地说道:“姑娘,有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月瑶回转过神。花蕾对她忠心耿耿,有不当的话也定然也是为她好的。月瑶朝着他点头:“你跟暮秋是我最信任的人,有话你说就是了。”花蕾跟暮秋确实是值得她信任的人。花蕾不说,暮秋被活生生打死,临死之前还是替她叫着冤枉。

花蕾这才说道:“姑娘,于妈妈走了。我们兰溪院里就少了一个管事妈妈。这几日因为忙所以才没提这事。过两日大夫人一定会放个管事妈妈过来的。姑娘,你看是不是该将邓妈妈要回来伺候姑娘,这样对姑娘来说也是一个助力。”于妈妈本来是月瑶的管事妈妈,不过因一些事情离开了院子。这也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

月瑶一愣:“邓妈妈?”月瑶说完才回过神来。

邓妈妈是她娘以前的贴身丫鬟,陪嫁过来,后来成为她娘的心腹妈妈。不过从江南回到京城后,邓妈妈就生病了。去了她娘的陪嫁庄子上养病。后来她想让邓妈妈回来。古妈妈说邓妈妈病没有好,这件事就一直拖着了。后来却是得到了邓妈妈病逝的消息。

月瑶想了一下摇头:“不成。我院子里没有管事妈妈不是大伯母的疏忽,应该是祖母在给我挑人。”莫氏没派人过来,肯定是祖母发话了。否则莫氏早就安插了人进来了。上辈子后来是来了个管事妈妈。不过具体的,事情隔壁得太远,忘记了。

花蕾失望一秒钟,很快又欢喜起来了。失声叫着:“姑娘。”姑娘竟然想着没管事妈妈是老夫人的原因。

月瑶见着花蕾失望,却是一笑:“不过邓妈妈也一样可以回来。”见着花蕾不解的神色:“我打算等身子利索了将正哥儿接过来放在身边教导。正哥儿虽然出身不好,但到底是我的亲弟弟。将来二房还是要靠正哥儿的。”

花蕾欣喜若狂,就差双手合成一字了,嘟囔着老天保佑,老爷夫人显灵,让姑娘一下就醒悟过来了,:“姑娘,你想通了就好。廷正少爷与姑娘才是亲姐弟,以后姑娘能靠的只有廷正少爷!”花蕾之前就很想让姑娘看护一下廷正少爷。要是有可能接到院子里来那是最好不过的。姑娘亲自教导正少爷,姐弟情份也就深了。更重要的是,正少爷长大了,就是姑娘真正的依靠。可是姑娘却死活听不仅这话,一心就想着要抄经卷。孝是要尽,但经卷是死的,人好才更重要。

月瑶笑得很苦涩。她还没一个花蕾想得通透。她已经无父无母就剩这么一个弟弟,可不得两姐弟相依为命。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当初怎么就没想明白。若是想的通透,她多费心思将正哥儿带在身边,也不会让正哥儿这么小就去了。也不至于出事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恩,过两天跟祖母说将正哥儿接过来。我会跟祖母说让邓妈妈回来给正哥儿当管事妈妈。我想祖母不会拒绝的。这样也就两全其美了。”两人都放在院子里,到时候看看祖母放过来的妈妈什么品性。能用则好,不能用就舍弃。

上辈子祖母开始派了一个管事妈妈过来。只是她的院子被古妈妈把持着。后来祖母过逝,那管事妈妈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走了。后来,后来的事月瑶不愿意再想了。

花蕾忙点头:“姑娘的主意甚好。”花蕾一直都知道姑娘聪慧。只是老爷夫人骤然过逝,让姑娘深受打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知道抄写经书。这下好了,姑娘终于从悲痛之中出来了。姑娘自小就聪明伶俐,只是以前一心扑在那些东西上。现在姑娘有了谋算,她是真的没担心了。

月瑶转过头,看着花蕾,直直地看着。花蕾看得手心都出汗了:“姑娘,我哪里有什么不妥当?”

月瑶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办妥当?”月瑶是想将古妈妈赶出去。但是这件事她不能亲自动手,所以必须用隐匿的法子。

花蕾很惊异:“姑娘有事但请吩咐。只要奴婢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花蕾还是第一次见着月瑶这个神态。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花蕾心底有些狐疑。

月瑶低声跟花蕾说了一通。

花蕾惊得张着嘴巴,过了好半天后才说道:“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虽然这几天花蕾知道姑娘厌恶了古妈妈。但是没想到故将竟然想着将古妈妈打发出去。按照花蕾来说,这样背主的人,打杀不得,放出去也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这个人选换成姑娘,花蕾觉得太意外了。

月瑶也知道必须给花蕾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身边的丫鬟都起疑心,她以后行事会很难办的:“你是不是疑惑这段时间我变了很多?”她知道,要打消花蕾心底的疑惑,必须要有一个充足的,让人信服的理由。若是这个理由不能让人信服,总归是件后患无穷的事。

花蕾不由地点头,姑娘最近是变了许多。她很高兴姑娘的这种改变,这样她就不用担心姑娘以后会被人哄骗。但是姑娘这种变化,让人不能不产生疑惑。姑娘好像突然之间就变了。

月瑶站起来,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摇曳的青竹,再抬头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她的目光眺望得很远很远,好像能穿透云层,看到在天上的父母:“你听暮秋说了,你回来的前个晚上我梦魇了。那天,我不是梦魇了,是娘给我托梦了。娘说莫氏对我不怀好意,莫氏对我的好是冲着我们二房的钱财的,娘还告诉我古妈妈内里藏奸。娘要我保护好自己。若是我再天天抄写经书,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花蕾双手捂着嘴巴,对于大户人家的丫鬟,这样的行为可是相当的不雅了。可是没办法,花蕾受到的冲击太大了,捂住嘴巴才没发出尖叫声。

月瑶以为花蕾会不相信,还正想多说一些。却是看见花蕾回神后又哭又笑:“奴婢就说一定是老爷跟夫人在天保佑姑娘了。没想到真是老爷夫人在天之灵。”古代人很迷信。月瑶说是她娘托梦,花蕾当下就信了。若不然没法解释姑娘这几天反常的行为。花蕾说完后人忍不住又双手合十,念叨着阿弥陀佛。

月瑶见着花蕾半点不怀疑,心下宽松不少:“古妈妈内里藏奸,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可她是我的乳娘,若是由我打发出去,名声也不好听。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法子。”对身边能够信任的人,也该交心。这样他们才能更好地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花蕾连连点头。姑娘只要心思没在那些东西上,她相信那些人的诡计是不能得逞的。现在月瑶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月瑶忙嘱咐道:“银钱方面不是问题。一定要保证办得滴水不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找到这样的人吗?”

花蕾点头:“姑娘,我叔叔为人本份,也很牢靠。若是姑娘信得过,我想让我叔叔去办。”花蕾是家生子,家里的亲戚大半都在府邸当差。他叔叔现在也在外院当差。不过就是个小角色,领的也是一份没油水的差事。有油水的差事,都是莫氏的人。

月瑶想了下,她现在而也是无人可用,只能这样了:“花蕾,先别告诉你叔这件事的底,只是问问你叔叔能否做到滴水不漏?花蕾,不是我不信任你叔叔,只是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要去做。”做事最好还是量力而行,她要先看看花蕾的叔叔能不能用。若是一口答应,没个具体的章程,那这人也信不得。若是有个具体的章程,可以让他去试一试。反正也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只要谨慎一些就不会泄露他的底。这样他也无需背负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经历了上一辈子的事,月瑶也早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了。但是能不要背负哪些不好的名声,就不要败坏了。

花蕾呆愣愣地看着月瑶,没想到姑娘想事竟然这么周全:“姑娘放心,我先不透底。毕竟这件事关系姑娘的声誉,不是儿戏。”万一让人知道姑娘无缘无故赶了自己的乳娘走,对姑娘的名声有妨碍的。她也得谨慎呢!

月瑶对此比较满意:“先不急着去找你叔。等有恰当的机会去见他再说这事。”眼巴巴地过去,肯定会惹了莫氏的眼。不若寻找一个无懈可击的时间,去商量这件事。她是不耐烦看到古妈妈那张脸,但是还是要谨慎。

花蕾忙道:“我知道的,姑娘。”她要出去,必定要得到姑娘的报备的。不可能擅作主张。

月瑶让自己的心尽量平静。可是否真能做到以平和的心态面对这一切,这一群人,她现在不知道。但她会努力克制,再不要发生之前的事了。

调整好了心态月瑶第一件事还是要去给祖母问安。暮秋给她取了一套月牙色衣裙。看着很是淡雅。

月瑶皱了皱眉头:“去将那件淡蓝色的衣裳取来。这套太素淡了。”祖母看着她穿着一身跟孝衣似的衣裳,心情能好吗?祖母心情不好,对身体也有妨碍。

花蕾心中暗暗点头,姑娘现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一个梦,就让姑娘一下长大了。

到老夫人的倚松院外面,月瑶正好碰见两位玉树临风的少年。月瑶眉眼抖落了一下,忙走上前去给两人福了一礼:“大哥,二哥安好。”

廷礼是家里的嫡长子,以后家族的重任都在他身上。所以看着有点少年老成。廷礼回来就听到小厮跟他报备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这次再听到月瑶的称呼,眼中有审度之意。

二少爷廷仪则是面有惊诧之色:“三妹妹以往可是称呼我跟大哥为大哥为大哥哥我二哥哥的。何以今日如此生疏?”

月瑶面色一顿,她都忘记以往是怎么称呼他们的了。听了廷仪的话,从善如流:“若是二哥哥觉得生疏,我以后还如以往这么叫。大哥哥、二哥哥安好。”

廷礼见着活泛了不少的月瑶,心里疑窦丛生。小厮说三妹有些怪异,确实有些怪异。当然,也仅如此而已。

廷仪没感觉到不对,加上性子一向活泛,当下乐呵呵地拉着月瑶一起进了院子里。

月瑶强忍着才没甩开廷仪的手。但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现在,跟莫氏有任何联系的人,她都想避而远之。偏偏避不了。

老夫人一见着月瑶,不悦道:“你身体还没好多躺两天。不用急着来请安。要是身子骨不好,让我天天担心着更为不妥当。也才是最为不孝顺。”

月瑶蹲下去,蹲在老夫人脚下,给老夫人捶腿:“祖母放心,我已经好多了。大夫也说要多多走动走动,这样对身体会更好。祖母,我看着今日天气甚好,还想陪着祖母出去外面走动下呢。”唐大夫确实说过这话,月瑶也不是胡诌的。

老夫人听了月瑶这与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瞧着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了。证明这孩子确实放宽了心。老夫人笑着说道。:“好好,有你这通话,我就放心了。”

廷礼、廷仪两人等月瑶的话落了才对着老夫人道:“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瞧着两个嫡亲的孙子。廷礼是老太爷教导长大的,样样都是好的。廷仪是她一手带大的,一直到入学搬到前院去,祖孙两人才分开。虽然分开了,但祖孙感情很深。老夫人拉着廷仪,看着那模样很是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学院里的饭菜不好吗?”

廷仪乐呵呵地说道:“没呢,学堂的伙食挺好的。母亲还隔三岔五送东西过去。祖母不要担心。”

廷礼、廷仪两个人都在京城里最有名的白鹿书院念书。白鹿书院招收学院非常严格,要通过三次考试。如果不能通过考试,再有关系也不成。而且每一个学期最后十名都会被清退,之后再对外招收十个学生。廷礼、廷仪两人能考进到白鹿书院,对连家人来说也算是吃了一颗安心丸。因为能入那里,科举十有八九是没问题的。因为白鹿书院里面出来的学生最差的都是举人。

月瑶望向这两位堂哥,两位堂哥都是人中龙凤,特别是大堂哥,虽然没中前三甲,但却是二甲第一名。后娶妻彭氏,彭氏的父亲官至吏部尚书。这对廷礼的前程来说,那是一大助力。

廷仪也不差,两榜进士出身,娶的是永昌伯的嫡长女赵氏,前程也是一片大好。大房的人,个个都是前程大好。唯有她跟弟弟廷正,一个早死,一个生不如死。

外面婆子扬声道:“老夫人,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来了。”

月瑶震回了神,望向门口走进来的三姐妹,按捺住心底的厌恶,走上前去对着月冰歉疚道:“二姐姐,当日是我不对,要打要罚都听二姐姐的。”当日确实是她不对,必须道歉。

月冰一顿,面上有些不悦。要道歉就该到他院子里去。做什么假惺惺在祖母这里。可是望着大哥严厉的神色,她也只能走上前拉着月瑶的手道:“那天三妹妹你都给我解释了。我哪里就这么小气。不过我要罚三妹妹给我画一个花样子!”月瑶的绣工不好,但是画工却是一等一得。按照月瑶描绘出来的画样,绣出来的东西特别的好看。

月瑶面上装成不好意思:“二姐姐,我,我还有经书未抄写完。暂时没有时间。等出了孝再说成不?”

上辈子孝期是没有这样的事。不过两人住在一起,她是经常给月冰画花样子,做出来的东西都非常精巧别致。但是现在,别说她现在还在孝期,红红绿绿的要忌讳。就是以后,她也没这份心情给月冰画图样子了。

连月冰见着月瑶拒绝,面色有些不好看了。上次将她推到在地,将她的手都擦破了,她都没计较。没想到只是要画个图样子都不愿意。娘还说让她大方一点,对这样的人她大方得起来吗?

廷礼看到了月瑶眼底的不耐烦,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廷仪没想那么多了。见着月瑶拒绝,叫嚷着道:“三妹妹,不就一个图样子。不要这么小气嘛。绣好了给二妹妹就是了。”廷仪因为是次子的原因,受的拘束太小。跟挺理想币,为人就要许多爽朗。所以这话从廷仪嘴巴里说出来,也没什么意外的。

月瑶听了低下头,显示她的不愿意。

老夫人在上面看着什么话也不说。但是她可以看出,月瑶对这件事非常的排斥。

月盈却是笑着说道:“二哥哥,三妹妹还在守孝。琴棋书画这些对三妹妹不合适。等三妹妹出孝了再让她给二妹妹画个图样子。三妹妹,你说好不好。”孝期的人,哪里还能去赏玩这些东西。特别是画画,是要上色的。守孝见不得艳色。

月瑶腼腆一笑:“嗯,等出孝我再给二姐姐画。”这神情,倒是对上了月瑶之前的表现。之前月瑶一直都是腼腆之中带有羞涩的。

月冰扫了一眼月盈,面带不屑。

月环见了在心里打了几道弯弯。但是却没有想着与月瑶亲近。别人不知道,她姨娘是夫人屋子里出来的,对夫人的性子很了解。所以她是不会与三姑娘亲近,更不会帮着三姑娘。

大家凑趣说了一会话,其实主要是廷仪在说,其他人在附和。但就这样也哄得老夫人笑呵呵的。

没一会,老夫人就让人散了。廷礼跟廷仪最先出去了。接着月盈跟月冰他们也都出去了。唯有月瑶还坐在那里没走。

第11章 正哥儿

月瑶是准备将正哥儿的事跟祖母说的。这件事越早解决的好。

老夫人见状心知她有话说,将丫头都退了:“三丫头,有话就跟祖母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月瑶连忙摇头:“没有,有祖母在没谁敢欺负我。只是月瑶做了一个梦,梦见娘亲跟我说正哥儿如今是父亲留在世上的唯一的子嗣。让我好好照顾他。”这也是月瑶深思熟虑,认为这是最好的理由。跟花蕾这么一说就相信了,月瑶相信再跟祖母这么说,祖母肯定也相信。

老夫人一愣,老儿媳妇入了月瑶的梦。虽然意外,但她也没怀疑月瑶胡诌,主要是月瑶心思单纯,往日里也就埋头抄经书,不知道月瑶也会用心思了。

老夫人听了月瑶的话,想着肯定是三丫头天天抄写经书。份孝心感动了老天,让二媳妇入梦了。

月瑶见着祖母的神色,知道祖母已经动摇了。现在需要她加把力了。在连府,有了祖母的同意,其他都不是问题。

月瑶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以前是月瑶不懂事。不管如何,正哥儿是爹唯一的子嗣。我应该好好照顾他的。求祖母成全。”

老夫人听了陷入了沉默,廷正因为出身不好,人又愚蠢痴傻,虽然是老二唯一的子嗣,但是她并不喜欢。连家是书香门弟之家,这样不堪的出身,加上愚笨,以后也是个不堪用的。

老夫人不想多费心思管,所以由着莫氏安排。可是没想到老二媳妇是在九泉之下还惦记二房的骨血。为此还特意托梦给三丫头照顾。咳,要是当日老二媳妇没出这样的事,老二现在也是好好的该多好呀!

莫氏是老太爷挑的。当年莫氏与大儿子的婚事老夫人是反对的。可最终还是拗不过老太爷。可却因为这个原因,老夫人一直不喜莫氏。

月瑶的娘亲马氏则是老夫人自己挑的。马氏嫁过来后对老夫人很孝顺,人贤惠端庄,很得老夫人的喜欢。唯一让老夫人不如意的是没能生下一个嫡孙。

老夫人倒也没将全部责任归咎在马氏身上,马氏在知道自己生月瑶身体受损后就停了妾氏的药。可是愣是没一个姨娘怀上。后来二儿子去赴外任,老夫人也让媳妇跟着去了赴任。为的就是要抱嫡孙。哪里知道,等来的不是嫡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夫人见着月瑶哀求的神色,心里也明白正哥儿再不堪再无能,也是儿幺儿留在世上唯一的子嗣,正哥儿再不当也能延续香火。

老夫人想了下,自己教养是不可能的。一来身体受不住,二来她打心底不喜欢正哥儿。三来古人对神鬼深信不疑,月瑶又是个极为孝顺的。要是月瑶愿意带着,那就带着。反正这个丫头品性才情都能让她放心。老夫人点头:“三丫头,你的意思是自己教导?”

月瑶之所以要借过逝母亲的口,是因为她素与正哥儿不亲近,贸然提出会不妥当。借了母亲的口更让人确信。月瑶听了老夫人的话,眼里含着泪说道:“娘亲拖梦,月瑶不敢不遵从。求祖母成全”

老夫人也没再多想了:“既然如此,郑妈妈,你陪着三姑娘去。三丫头,若是有什么不当的,你告诉祖母。”

老夫人之前不想管廷正,也是有着原因的。她老了管不大那么多。月瑶又不喜欢正哥儿,由着莫氏去处理了。反正莫氏也不会少了正哥儿这口饭吃。

月瑶知道祖母这么做是在表示她的态度。再有郑妈妈跟随在侧,会安排的更妥当的。

月瑶住的院子景致好,也很清净,但是却位于连府的南边,位置比较偏僻。让月瑶没想到的,他这个弟弟住的地方与她住的地方正好相对。两姐弟真所谓是一南一北。若是要见面,差不多绕完了整个府邸。就这样的路程,碰巧碰上的概率为零。

月瑶跟着郑妈妈走了半天才到了一个院子外。院子非常的破旧。

大门都掉漆了,四面墙壁露出斑斓的痕迹。要不是有郑妈妈特意带着进来,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推了门进去,好在院子是干干净净的。不过院子里树木却是都没有,跟她的院子比这里根本不能入目。

月瑶刚刚松下一口气。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乖乖呆在屋子里,哪里多不许去。你竟然不听话,就要跑出去,弄得全身脏兮兮的,又要我给你收拾。”

月瑶面色一皱,不管是在江南还是在这里,还从没人如此大声在她面前叫囔着。月瑶走进屋,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子,正对着一个瘦弱穿着一身青色衣裳的孩子牛哄哄地怒骂道。

小男孩低着头,满脸的眼泪鼻涕,却是没哭出声出来。只是双肩在打颤,使劲在那抽噎着。别提有多凄惨。

那婆子见着这个模样更是怒火来了:“我说的你听见没有,你这个傻子,说话。说下次不敢了。”举起手作势想要抽打着孩子

月瑶看着她想打,冷冷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她没想到廷正的日子竟然如此的难过。一个丫鬟婆子就敢怒骂,甚至还敢打他。她这当的什么姐姐。

那婆子转头,看见面若寒霜的月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跪在地上“三姑娘饶命,三姑娘饶命。老奴只是吓吓少爷,从没动过一根手指头。求姑娘开恩。求三姑娘开恩啦。”

月瑶冷冷地问道:“尤姨娘呢?尤姨娘在哪里?”好大的胆子,光就刚才的举止,打死都不为过。

那婆子惶恐地说道:“奴才不知道,尤姨娘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这事要抖露到老爷夫人那里,哪里还有她的活路。当下只能希望月瑶能放她一码。

月瑶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到正哥儿身边。正哥儿的脸是眼泪鼻涕交织在一起,不成样子。衣服上沾染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灰一块白一块的脏兮兮的。一双手也是黑黑的。这模样就跟个野孩子似的。

月瑶仔细打量了正哥儿,正哥儿瘦骨嶙峋,身上就没几两肉。明明已经五岁了,看起来却只有三四岁的模样。

月瑶看了很心疼,她上辈子根本没在意过这个庶弟。哪里知道他过得如此艰难。咳,月瑶自责,瞧着上辈子的结局就知道尤姨娘根本就不对他上心。否则,怎么会延迟请大夫,以致发烧烧没了。

月瑶握了正哥儿的手,八月的天,正哥儿的手却是冰凉冰凉的。月瑶突然心头一凛,掀开袖子看,再掀了衣裳。好在是没看见有伤痕,这些人还算不是胆大包天,没敢真打正哥儿。

婆子看着月瑶凛冽的眼神,吓得一直磕头求饶。月瑶转过头:“郑妈妈,奴大欺主,该如何惩罚?”

郑妈妈冷冷地说道:“杖责二十,全家发卖出去。”

那婆子立即瘫软在地,转而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响起“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月瑶却好像没听到这话。对于这些人她早就看透了。得势的时候,连主子都不看在眼里。所谓的仁慈在她们面前,意味着痴傻,好欺负。

正哥儿此时见着月瑶,眼里有着期盼,也有着害怕。最后,下了莫大的勇气拉着月瑶的袖子,眼巴巴地叫了一声“姐姐。”

月瑶身一震,以为听错了,不自觉又问了一声“你刚才,你刚才,你刚才叫我什么了?”在月瑶的记忆之中,她从没见过正哥儿的。为什么正哥儿知道她是姐姐。

正哥儿张了半天嘴,却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