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礼过来是告诉月瑶,准备明日带她去见本家的亲戚。让月瑶做好准备。

月瑶上辈子没来过本家对本家半点不了解,但是在路上了解了一些。月瑶不认为本家会接纳他们,最多也就维持着面上的情份,想想当年太爷得势就踢开了本家现在又想回宗族,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能维持面上情份还是看在廷礼他们有出息的份上:“大哥,明日是我娘的生祭,我想先去给我爹娘上坟,然后再去拜访各家的亲戚。”正事先办完,拜访亲戚的事往后说。

廷礼想了下点头:“嗯,我也是准备明日下午去拜访。”

月瑶仍然摇头。到时候一副悲悲戚戚的模样去见亲戚不是给人添堵:“大哥,你有事就去办。我跟正哥儿后日再去不迟。”心情得调整好去拜访族中的长辈才成。本就关系不亲近,再一副委屈的模样上门,这不是示好,而是拉仇。

廷礼见着月瑶坚持虽然心头不舒坦,但是还是只能顺着她的意了:“好,那你今天早点休息。”

月瑶点了下头。可是到了晚上因为不喜欢,月瑶碾转反侧难以入眠,翻身看着窗外。夜色寂静空幽,清浅通透的月光透窗而入,如水般湿润了整个屋子,

月瑶起身穿了衣物走到院子,这里比京城要冷上许多,走到院子月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邓妈妈并没有催促月瑶进屋,而是吩咐花蕾去屋子取一件厚外套,她自己站在月瑶身边。

月瑶望着清凉的月亮:“妈妈,你说爹跟娘回在天上看着我吗?还是说他们已经投胎转世了?”

邓妈妈被月瑶的问题给定住了。

月瑶并没有要邓妈妈回答,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希望爹娘已经转世投胎,这样他们又用了新的人生。”

邓妈妈张了几回口,却不知道如何说。这时候花蕾取了外套,正准备月瑶披上,月瑶却是摇头进了屋子。也不睡,只是让点了蜡烛,拿了书本看。侧身道:“待会我若睡着了,你们别动。”月瑶这话是提醒他们到时候不要动她手上的书,一动就得弄醒她。

花蕾忙点头:“好。”

月瑶看了半个时辰左右,果然侧着头睡下了。花蕾看着自家姑娘头歪在枕头上,一双玉手握着书在水蓝色的被子上,极为不雅。可是想着月瑶的吩咐,也没去收拾,由着去。

花蕾也是知道自家姑娘总是难以入眠,特别是换个地方更是难以入睡。上次去舅老爷家也是半夜没睡。花蕾轻轻叹气,自从老爷夫人过逝,姑娘就没开怀笑过。

第二天一行人去上坟,抬了几大箱子经书到了目的地。连家的祖坟有专门的仆从看守,一般人是不准进去的。月瑶他们来也是提前打了招呼,看坟的人领了他们过去。

上坟,烧香摆放祭品,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月瑶看着爹娘的坟,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哭。她从箱子里一卷一卷地将经书取出来烧,月瑶要亲手烧了这些经卷给爹娘。上辈子没做成的事,这辈子她要完成。

看坟的人见着那么多一卷一卷的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跟随来的赵春说道:“这是我们姑娘为二老爷二夫人抄写的经书。姑娘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日以继日地抄经书,今儿个是二夫人生祭,姑娘特意过来将这些经卷送过来烧给老爷夫人。”

守坟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三姑娘真孝顺。”这可是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下来,没有毅力是做不到的。

一卷一卷的经书焚烧,火光都灼红了月瑶的脸。月瑶透过火光,眼前又浮现出父母慈爱的面容,脑海之中浮现出上辈子那些如噩梦一般的经历,月瑶再忍不住,眼泪扑哧扑哧掉:“爹,娘,爹,娘…”叫得周围的人也都红了眼圈。

跟着月瑶一起烧经书的廷正也是眼泪汪汪:“爹,娘,我跟姐姐来看你们了…”

最后一卷经书化为灰烬,月瑶也晕厥过去了。

大夫过来给月瑶诊脉,过了半响道:“姑娘这是悲痛过度。好好休息别再让她伤心,若不然会落下病根的。”大夫知道是父母双亡才哭晕,只感叹一声可怜了。

月瑶醒过来,见着廷正已经成了兔子眼。

廷正见到月瑶醒过来,欢喜地叫着:“妈妈,姐姐醒了,姐姐醒了。”大夫说姐姐醒过来就好了。

月瑶摸了一下廷正的头,这一辈子重新来过,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不会再有这样的噩梦了,不会再有了。

下午的时候,廷礼还是带着廷正去拜访了本家的长辈。廷正在李家这大半年被李翰带着胆子也大了一些。面对长辈的提问,也不怯场。当然,回答问题的时候有些勉强。

提问的是连家本家七房的老太爷,本来廷正的长相挺招人喜欢,再有这态度也让人满意,只是廷正的回复让他很不满意。

廷礼反倒是心里暗暗惊了一下,要知道这孩子可是才学半年,又顶着草包的名头,面对长辈的考校竟然也能回答大半。可是面对本家七老太爷的不满,廷礼也没敢解释,越解释越糟糕。

结果,廷礼自己却说道:“太爷,先生说我启蒙太晚,要慢慢来。急了反而不好。”

七老太爷连益瞪着眼睛道:“你启蒙太晚?什么时候启蒙的?”

等知道廷正是启蒙还不到一年,当下吹胡子瞪眼睛:“连家子嗣三岁就开始启蒙,这孩子今年都六岁了,半年前启蒙。这是怎么回事?”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见廷礼回答不上来,七老太爷问廷正:“你来说?为什么半年前才启蒙,是不是之前偷懒不愿意学?”

廷正睁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没有,我很勤奋的。姐姐说,只有勤奋苦学才能成才。”

七老太爷听了以后重重叹气:“改日将那丫头带过来让我瞧瞧。”无父无母的孤儿哭晕在爹娘坟前,也不知道这连栋方是如何照看这对孤儿的。

出去的时候廷礼一头的汗,望着一副懵懂无知的廷正,廷礼暗暗想着应该是巧合。

七老太爷摇头道:“连承当年心高气傲受不住委屈脱了宗族,结果儿孙却没一个立得起来的,这一辈也不知道撑不撑得起来。再撑不起来怕是要败落下去了。”

旁边的随从也不敢接话,只是看着他们太爷重重叹气。

月瑶休息了半日才缓过来,当天晚上除了练半个时辰的字,其他时候听郝妈妈跟她说下本家的事。邓妈妈对本家不大熟悉,可是郝妈妈在连家呆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前太爷还没过逝呢!

郝妈妈对本家的事也不是很清楚,当年她入府的时候连家已经跟本家闹翻了:“姑娘,如今跟本家关系最为亲近的就是七房了。七老太爷跟我们太爷是堂兄弟,是血脉最为亲近的一支。”廷礼跟本家这些年的走动缓和了不少,但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现在连家在走下坡路,本家如何真心愿意与连家多走动。这也多亏了七老太爷在族中德高望重,顾念这与连承的兄弟情谊,若不然连这点面子情份都不存在了。

月瑶点头:“其他的呢?”

郝妈妈摇头:“没有了。”当年到底因为什么事而让太爷跟本家闹翻,因为一直比较隐匿到现在还是个谜。还有当事人差不多都走了,估计得成为永远的谜题。

月瑶笑了笑:“本家现在这样的态度,已经算好了。”当年太爷位高权重没有扶持本家,反而摒弃了本家,这已经犯了大忌。现在连家处于下坡期,本家的人自然不会有好脸色。月瑶想着本家能维持面子情份一来是看在七老太爷的份上,二来也是看在廷礼上进好学又甚有才名的份上了。

第二日月瑶就去本家各房拜见长辈,大房出来一个不管事的媳妇过来应对。月瑶也极为有眼色,说两句就告辞了。其他几房也都是走了一个过场,只有七房态度亲热一些。

七老太爷今年八十有三了,耳不聋眼不花身体也很极好,听到月瑶过来特意见了月瑶一面。七老太爷连益见到月瑶的模样,不由地皱着眉头。这丫头小小年龄竟然忧患于心,这可是短寿的征兆。七老太爷道:“丫头啊,你父母双亡更该放宽心好好活下去。平平安安地长大才对得起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七老太爷会宽慰月瑶,一来月瑶抄写经书孝顺;二来也是廷正的话在七老太爷这里落下个好印象。

月瑶由衷地鞠躬感谢:“谢谢太爷关心,我会爱护身体的。”

七老太爷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是人老成精了,是真心还是假意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一眼就看得出来。七老太爷见着月瑶诚恳的道谢,很欣慰:“是个好丫头。”

七太夫人早就过了,老夫人也早就不管家了,现在是连夫人在管家。按照辈分月瑶该称呼为伯母。

连夫人见着月瑶知礼,夸赞她懂事孝顺,见着廷正笑着夸赞了两句。态度不热切也不冷淡,让人挑不出错来。

月瑶应对也很妥当,没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对于本家这样的反应月瑶也没过多的感触,人都是这样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太爷种下的因,她们这些子孙就得承担这个后果,没什么可抱怨的。其实本家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非常难得了。

邓妈妈有些不满:“这些人真是,姑娘,以后我们还是不要与他们走动为好。”这些人看着姑娘没有依靠就慢待,太过份了。

月瑶笑笑:“无妨。”

第90章 田间

午膳是留在本家用的,用完了午膳月瑶就带着廷正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月瑶看见了路边绿汪汪的稻田。

四月正是水稻茁长的时候:“停车,我想下去看看。”她以前见过水稻,但是却没近距离看过。可能是受了那本书的影响,月瑶对于这些普普通通的景色都观察得很认真,就怕错过什么。

月瑶认真看了水稻的形状,取了纸笔将水稻的形状描述下来,甚至还画了出来。邓妈妈跟花蕾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廷礼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很新鲜:“三妹妹在做什么?”见过画山水画美景画花的,却没见过画稻谷的。

月瑶笑着说道:“我怕到时候别人问我水稻长什么样子,我忘记了。记下来以后忘记可以查找。”

廷礼无语,不就一水稻用得着这么认真,不过想想月瑶不是男子也不用科举,想做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

廷礼对着月瑶说道:“今天十一日了,我打算在祁县多呆一些时日。妹妹看如何?”难得出来一趟,廷礼不仅想跟本家的人同年龄的人多多相处,也想四处走走多认识一些人。

廷礼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从懂事就开始学习学习,后来考中了白鹿书院压力很大,从没像现在这样放松过。

月瑶自然不会反对:“大哥想做什么就做,我没事,不用顾忌上我。”就算赶不上二十六之前回去也没关系,反正表哥的婚礼她也没准备参加。

廷礼点了下头。

月瑶笑笑:“大哥,那明日我们去做什么?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去外面走走。”简单就是想去踏春。

廷礼有些为难。

月瑶一直听说草长莺飞三月天,正是踏青好时节。她还去踏过春,这次难得有机会,她是一定要出去走走的。

廷礼很无语地看着坚持要出去走动的月瑶,姑娘家不能抛头露面,难道这个堂妹不知道。

月瑶无所谓:“大哥放心,我只去自己家的田庄上转转的。到时候多带一些仆从就不会有事。”跑到别的地方肯定不成,但是去自家的庄头转转这应该不成问题。

廷礼想了下后道:“离县城有一个田庄是我们家的产业,坐马车半个时辰就能到。”虽然说乡村民风淳朴,但是还是要顾忌一二。

月瑶自然点头应诺:“好。大哥,你看你出去的时候能不能多带着正哥儿,正哥儿平日很少出去让他也多见见人,当是增长见识。”男孩子不同女孩子,男孩子就该多跟人接触,这样对廷正有好处。

廷礼有些为难,但是想了下后点头:“好。”虽然他不认为廷正有什么大出息,但是带着出去让人多认识一下问题也不大。毕竟二房就剩下这么一个男丁了。

连家在祁县买的这个田庄靠近县城,当时是连承在世的时候买的,所以地段非常不错,有山有水。

月瑶说是踏春,其实也就是在山间走走。

廷正提了不少的问题,月瑶一一都给他回答。走在田间,看着绿汪汪的喜人的稻田,那些农人在田间劳作额头满是汗珠,汗水遮了眼睛擦了一把继续做事:“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廷正点头:“是很辛苦。”

月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真好。”空气之中不仅带有泥土的芬芳,还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难怪陶老隐居山林自得其乐,其实深处安逸的环境可以让人放下包袱,身心舒畅。

邓妈妈看着周围全都是稻田,还有佃户在田间除草,远处也都是山,她真没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不过她家小姐有些神叨叨的,她也不知道该什么,只有保持沉默。

月瑶在田间走了一会,又爬到山丘上去了。一脚一脚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月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踏实。到了丘顶看着下面的风景,感觉截然不同。

一阵风吹过来了,从衣衫缝隙里钻进去,在肌肤上轻轻擦过,头发也被风温柔的抚摩着,让人清爽的舒服。漫山遍野的花儿也被风吹得一片片,汇成了海晃花了人眼。

月瑶痴痴地看着这些花海:“倒是没白来这一趟了。”这等天然的美景哪里是关在院舍之中看得到的。

花蕾听了月瑶的话赶紧去取了纸笔。果然,月瑶就地开始将这美景描绘出来,完了还赋诗一首。

邓妈妈却没月瑶这么好的兴致,忍不住说道:“姑娘,这里风太大还是下去吧。万一吹风了,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月瑶当日没吹风感冒,倒是正哥儿有些不舒服。正哥儿只是有些着凉,请了大夫过来开了一道方子,喝了一帖药发了汗就好了。

月瑶看着廷正躺在床上,小可怜的模样摇头道:“正哥儿这身体还是有些虚,看来正哥儿以后也得每日三餐喝上一碗羊奶。”这一段时间月瑶喝了羊奶发现自己身体确实好了不少。这羊奶是好东西,可以推广出去。

月瑶没再让廷正跟着廷礼出去了,廷礼也乐得轻松。等廷正身体一好,月瑶就带着廷正出去外面转:“以后得多锻炼下身体,一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强。”宁愿书少读点也要锻炼好身体。

廷正点头:“好。”

月瑶这日带着廷正又去了田庄,月瑶看着这田园风光突然很想作画。月瑶是行动派想了自然也就做了,当下就开始画了起来。

廷正还是第一次见月瑶画画,怕说话打扰到月瑶一直没有吭声,只是站在身边认真地看着。

月瑶在宣纸上构思出了图,以极快的速度画好了整个院子。可是月瑶看完以后却是直接撕了。

廷正不解道:“姐姐,画得这么好为什么要撕掉了。”

月瑶摇头:“不好,徒有型无意境,下乘之作。”记得书上说一个好的画师一定要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再简单的画也要有属于自己的特色,有要表达的意境。而她刚才作的画没特色,也没意境。

廷正听不懂:“姐姐,我们在山庄上住一晚上吧!”廷正自小是在山庄长大,三岁才被接回去。虽然那时候年龄小不懂事,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对田庄有一分别样的牵挂。

月瑶笑道:“自然可以了。郝妈妈,你去安排一下。邓妈妈,你派个人跟大哥说一声。”在自己的山庄过一晚,也不算出格。而且山庄也有他们的屋舍,住下倒也方便。

傍晚时分,月瑶领着廷正在山间散步。到了山间,月瑶一直看,一直看,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到天蒙蒙黑,月瑶才被邓妈妈拉回去。

月瑶一回到院子就开始铺开宣纸,取了用具开始作画。这幅画,月瑶画到半夜,等放下画笔再看的时候,月瑶自己都有些诧异了。

夕阳洒下最后一缕阳光,一片片的稻田仿若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田间劳作的人都上岸往家回、花儿也都缩起来、一群群鸟儿也都归巢、就连在外面觅食的鸡都纷纷往家回,而不远处的农舍已经冒出了袅袅青烟。

廷正看着画道:“姐姐,画得真好。”廷正不懂得技法,但是就这画,仿若重现刚才看到的景色。

花蕾小声问道:“姑娘,这画作还烧吗?这么好的画作烧了太可惜了。”花蕾虽然不懂鉴赏,但是觉得这副画与月瑶之前的其他画作不一样,这一幅画画得非常好,让她烧真舍不得。

月瑶看着这幅画,忍不住一笑。她当时就是想表达在田间劳作的人归家的喜悦,还有鸟儿归巢的急切,而现在她作的画很好地呈现了所要表达的意思:“不烧。”这副画见证了她画作上的一大进步。那本书上说的是,多出去走走就会得到不一样的体会。她才出来几回就由这么大的感悟,以后有机会还是多出去外面看看。

廷礼对于月瑶带着廷正擅自在山庄过夜有些不满,他之前听说月瑶的主意很大,如今才知道所传非虚。

月瑶也没过多解释:“我身边带了丫鬟婆子,还有四个随从,不会有事的。”自己家的山庄哪里就这么容易出事。

廷礼望了一眼月瑶,也没再多说什么了:“后日就回去。”本来还想呆两天,但是想到月瑶这样喜欢四处走的性子还是早点回去,万一真出点事那可就麻烦大了。

月瑶有些惋惜,她还想多出去转转看来是不成的。既然廷礼决定了,她反抗也没有用。

第91章 样品

回京的路上倒是没弄什么幺蛾子出,又因为对路熟了,只花了三日的时间就回到京城。

月瑶回到京城是十八号,第二天月瑶派了邓妈妈去了马家一趟,转送了月瑶的礼物;同时告诉马成腾跟马鹏,婚礼那天她不会去的。之前中进士的酒宴去了也无妨,现在关系这新娘子的喜气,月瑶还想跟她较好,可不想人家还没过门就先等罪了。

马成腾听了月瑶的顾虑也没强求,等儿媳妇过门以后再让月瑶过来不迟,他们大男人很多事都会疏忽,以后就让儿媳妇多多看护、指点下月瑶,儿媳妇自小在国公府长大这点应该不成问题。

邓妈妈转身又去找柳婆子唠嗑了一会。大少爷成亲,柳婆该是最忙的人,可是邓妈妈来了再没时间也要多说会话。

柳婆子对着邓妈妈那是什么都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月瑶愕然:“通房有孕?什么时候的事?”月瑶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觉得这个消息有假。

马鹏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大户人家的子嗣十五岁就会放一个通房丫鬟在身边,不过正室没过门不会生下嫡子,这些人都是要吃避孕汤的。这两年多一只相安无事,怎么会在快要成亲前出这种事,若是巧合,月瑶可不相信。而且柳妈妈这个人精于算计,就算跟邓妈妈关系再好也不该将这种私密的事说出来的。这里面,有古怪。

邓妈妈摇头:“柳妈妈说是程氏让人在药里做的手脚,这两个丫鬟在正月后就送到乡下庄子去了。那丫头也是胆大包天,知道自己怀孕了竟然每个月拿了月事袋子糊弄人,想瞒过去。这也幸好被人发现了,柳婆子得了消息,舅老爷派人连夜处理了。”若是在马府内,早就发现了。因为在乡下庄子上,难免疏漏了。

月瑶一听就觉得不对:“这两个通房丫鬟是柳妈妈给的,对吧?”若是程氏能鼓动通房哪里还需要等现在,是否太巧合了?

邓妈妈却不这么想:“程氏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庄家姑娘知道,让表少爷跟庄家姑娘夫妻不同心;却不想想庄家这门亲事本就是马家高攀了,这件事一旦暴出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马家。若是如此,老爷吃了她的心都有。”关系这家族的命运前程,没有一个男人会手软。这次的事,舅老爷肯定会将程氏直接送入庵堂。

月瑶有些好奇:“舅舅当日怎么会娶了程氏当继室?就算舅舅被算计不娶又如何?”月瑶虽然厌恶莫氏的贪婪,憎恨莫氏的狠毒。但是有一点却不能不承认,莫氏管家很不错,这么多年没出过一丝的差错,而且在人情往来上也让人挑不出一丝的差错。可是程氏那真是一个十足的蠢货,对内对外都是一团乱,生的一双儿女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邓妈妈只能叹气了:“当年程氏也颇有姿色,又会装,舅老爷以为是个品性好的女子,坚持要娶的。老夫人不答应,可是最后拗不过舅老爷。舅老爷现在也后悔了。”这次通房的事让马成腾终于死心了,之所以要瞒着程氏不让她知道处置了通房,是因为马成腾想要和和乐乐地将婚礼办完。若不然,肯定是送到庵堂去了。

月瑶眼睛闪了闪,这件事怕是另有内情了。她才不相信能柳婆子跟程氏斗了十多年没处于下风,最后关头却还能被程氏摆了一道。若是程氏有这个本事,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不过不管如何,程氏让舅舅终于不耐烦了,若将程氏送走以后去舅舅家也更方便了:“我觉得将程氏送庵堂还不若送到老家,那效果会更好。”马家的老家在泸州,离京城几千里远,来回一趟要几个月。若是将程氏送回老家月瑶觉得会更好,夫妻不处一处感情自然会慢慢淡了。

邓妈妈拍了下巴掌:“是啊!老家的叔太夫人最是重规矩。若是将程氏交给她保准不会再出幺蛾子。”放到庵堂去,万一哪日舅老爷又心软了放了出来,又是后患无穷。

月瑶点了下头。

大喜这日,月瑶是没去参加喜宴。月冰没吭声,月盈破天荒地地问起了月瑶:“今天是三妹妹大表哥的好日子,三妹妹怎么没去参加喜宴?”平常马家有什么好事月瑶都不错过,这次倒稀罕了。

月瑶淡淡地说道:“我有孝在身,不适合去参加婚宴,等表嫂回门以后再去认亲不迟。”也就是说,再过几日还是会去马家的。

旁边月冰嘴角在抽搐,她现在特别烦月瑶这点,动不动就将孝期两字挂在嘴边,孝顺自己知道就好,也不用宣告全天下吧?听得她真是腻歪了,娘说她是故意,故意让人知道她孝顺。

月盈没接着问,月环这回见着三个人说话,并没有插话,等三人说完话,月环递给她一样东西。

月瑶打开一看,是一根棒子似的,拧开一看是一坨红红的东西。月瑶奇怪地问着月环:“这是什么东西?”

月冰率先说了:“四妹妹说这是口红,可以代替红纸用。三妹妹,你听过口红这个东西吗?”

月瑶摇头:“没有。”月瑶到现在为止还没用过这个东西。月瑶嘴唇本就殷红,不用这样的东西也跟别人用的红纸的效果一样。

月环示范给大家看,沿着轮廓涂了一圈。涂完以后,月环嘴唇的轮廓线形很明显,颜色也非常的清晰。

月冰拿过来试了一试,取了镜子照了下感觉非常好。当下忙说道:“四妹妹,还有没有,有的话给我一支。”经过汪嬷嬷半年多的教导,月冰也开始收敛自己了。若不然,她就直接说这个给我了。

月环摇头:“现在没有,但是可以继续做;口红携带很方面,相信会有很人喜欢的,若是卖肯定能赚钱。”不仅赚钱,还能赚大钱。

月环终于被逼的没办法决定自己赚钱。那日也是凑巧听到苏姨娘抱怨说那红纸碰了水,不能再用,她就决定做口红试一试。她工作以后跟一个美容师合租,跟室友关系也挺不错的,跟着她学了不少的东西,不仅会做口红还会做手工皂等东西。只是没想到,在现代学的英语专业那是半点用处没用,这用来消遣的东西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个东西看似简单,但是也花费了月环的功夫。月瑶看着那东西,皱了下眉头后说道:“这东西是什么做的?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得先让大夫看看。”月瑶的意思这些东西大家没用过,也没给大夫看过,用在嘴唇上的东西,一不小心就吃到肚子里去,万一有毒怎么办?这可是需要防备的事情。

月环一愣,以为月瑶说的是这种产品没有名气,让人不相信,要想开拓市场就得让人信服。月环真没想到,月瑶面上说不会做生意实际上对生意却很通透。

月瑶若是知道月环所想,肯定无语望天。她不过是好心提醒两句,就被人认为开了外挂。这其实是相当简单的事,一件新东西而且很容易吃到肚子里去的东西,肯定得有保证,才能让大家接受。

月环想自己做,然后拿出去卖钱,问大家愿意不愿意凑份子。月环的本意就是希望四个姑娘凑个份子开个小铺面,从小开始做起。

月瑶这才知道月环跟他们说了这么多,是想拉他们入伙了:“谢谢四妹妹的一番好心。四妹妹你若是缺钱我可以借给你,但是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

月环连忙摇头:“不用了,三姐不愿意入伙就算了。”咳,本还想趁此机会拉近距离,没想到这个堂姐油盐不进。

月瑶不愿意做生意,但是跟在周树身边数年经常听周树唠叨,也知道一点做生意需要做注意什么。月瑶提醒月环:“若是口红对身体无害,到时候肯定会很受欢迎,配方你得保全好不能流出去。”商场上的人都非常的精明,月环这口红若是大夫检查没问题,瞧着这效果肯定会热销,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盯上来的。

月环终于知道月瑶刚才的意思了:“谢谢三姐姐,我知道了。”配方是肯定要保全的,对于月瑶的嘱咐她也觉得很窝心。

月环邀请月瑶入伙的事,苏姨娘没说什么。毕竟邀请了月冰跟月盈,若是丢下月瑶一个人有些不地道。

月环却是有些失望,她是迫切想跟月瑶搞好关系的。这次月瑶去老家,她听到月瑶帮助了一个少年,若是她猜测没错月瑶定然知道这个少年的身份,而且这个少年将来一定大放异彩,跟在这样开了外挂的人身边,就算吃不到肉也能喝到汤。可惜,人家连点汤都不给她留。

月环只想着与月瑶交好,私底下交好,却也不想想苏姨娘对莫氏如此忠心耿耿,月瑶哪里敢跟她交好,能出面提醒已经是月瑶的宅心仁厚了,过多的瓜葛是肯定不会有的。

第92章 不可理喻

月瑶没再关注月环改良口红的事,她现在总是看在田庄画的那幅画,想找回当日那种感觉,可惜找不回来。

月瑶笑着摇头:“看来作画跟写诗一样,都要有情景交融,投入其中才能找到感觉的。

一晃就到了马鹏成亲的日子了。邓妈妈跟月瑶说起了马鹏的婚礼,庄家大姑娘的嫁妆一百二十八抬,民间嫁娶嫁妆最高数额就是一百二十八抬。聘礼一百二十八抬,虽然箱子数目相等但是箱子却是重新打过的,是之前送聘礼的箱子两倍大,也就是说嫁妆也是一百二十八抬,真正的大手笔。

邓妈妈笑着说道:“庄家大姑娘陪嫁四十倾地,六个铺面,四栋宅子;首饰也都是满当当的。粗略算下来,陪嫁也有七八万两,这还没包括压箱底的钱。姑娘,我听说庄家大姑娘将庄夫人的嫁妆都带过去了,只给庄大少爷留一些当念想。”

月瑶听了一笑:“庄家大少爷肯定会说,这些是他主动不要的。”姐弟情深,作为弟弟肯定不会让姐姐背负贪婪的名声。

邓妈妈连连点头:“庄家大少爷是这样说的。姑娘,再过几日就能见到这个新娘子了。姑娘跟表少夫人交好,以后就可以多向表少夫人请教。”邓妈妈是想让月瑶跟着庄家大姑娘学习如何打点好嫁妆。当然这些只是面上的;真正的意思,跟庄若兰处好了关系,以后有事,庄若兰也会为自家姑娘出头。

月瑶笑道:“妈妈,人与人交往贵在诚心。一来就抱着利用的心思,谁都不是傻子,到最后肯定都是面上情。”这个表嫂如此精明,若是抱着功利心,肯定不会真正的与她交心。

邓妈妈一凛:“姑娘说的是。”庄家姑娘的聪明能干在京城都是有名的,若总这样想,肯定会让人发现,到时候就弄巧成拙了。

邓妈妈发现,她现在没有以前沉稳了,做事太急功近利,这样对姑娘很不好。

月瑶其实也发现了邓妈妈这点,否则以邓妈妈的精明能干,不会总想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比如去赌坊押注的事:“妈妈是为我好我知道。妈妈你放宽心,莫氏再有想法还有舅舅他们撑腰,她不敢如何。”情况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的靠山越来越硬,也就越来越不惧怕莫氏了。莫氏有顾忌,她不敢跟自己撕破脸,否则儿女的前程就得耽搁了。

月瑶其实认为,邓妈妈关心则乱,想要改很难。不过邓妈妈对她忠心耿耿,她也不好开口。

邓妈妈自己却开口道:“姑娘,我在一旁观察了半年多,发现郝妈妈还是可以用的。郝妈妈不仅将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对外也不说半个字的是非,在府邸里人缘也极好。”

月瑶一愣:“妈妈的意思?”

邓妈妈有自己的打算:“姑娘,既然我是四少爷的管事妈妈,我就该将四少爷的院子打理好。姑娘,郝妈妈比我更适合呆在姑娘身边。”她离开姑娘反而会恢复冷静,站在一侧看问题会把问题看得更全面,而且到了前院反而更好行事。

月瑶想了下:“也成。妈妈在我身边和在廷正身边是一样的。不过,妈妈,郝妈妈真是可信的吗?”被人背叛过一次,月瑶很担心再次被背叛。

邓妈妈点头:“姑娘不用担心,应该不会有问题。再有,她的身契在你身上,一个人无牵无挂,莫氏想利用她来对付姑娘也难。”这样的人是抓不住弱点跟把柄的。

月瑶想了下点了头,也认为该放手了。郝妈妈是祖母放过来的,祖母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庄若兰回门当天马府就送来了请帖,请月瑶第二日去认认亲。月瑶自然愿意前往,老夫人跟莫氏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月瑶让人送信,让廷正回家明日跟她一起去马家。要去认亲自然要带了弟弟一起去了,舅家的人还是需要多相处的。

廷正的院子已经收拾出来,当天晚上就搬到那去住了。廷正是在兰溪院里用的晚膳,还跟着月瑶写了半个时辰的字。廷正今年才六岁,倒也没那么多的规矩,月瑶看着天色晚了:“回去睡吧!”

没多久,细娟小跑着道:“姑娘,不好了,三少爷要打四少爷。姑娘快去看看。”

月瑶面色阴沉得厉害,这个搅屎棍又找了廷正做什么。月瑶扔下笔急匆匆地出去,见着廷正脸上跟胳膊上都有伤,面色阴沉得很:“赶紧去取药过来。”

月瑶给廷正涂完药后厉声问着阿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廷晁看廷正不顺眼,讥讽了廷正几句。廷正再不是大半年前的廷正,不会坐等欺负,当下也反唇相讥,结果打起了架来。

廷晁虽然害怕连栋方,但是正好这日连栋方不在府内。以前每次犯错,嫡母都不会严厉惩罚他的。

廷正拉着月瑶的手道:“姐姐,我不想打架的。但是三哥太过分了,她竟然骂姐姐忘恩负义,连乳娘都可以赶走。还骂我…姐姐,我是气不过才跟他打起来的。”

月瑶真觉得廷晁无可救药了,当哥哥的竟然打弟弟。月瑶心头叹气,廷晁这是真的废了:“你今年才六岁,他已经十岁了。你能打得过他吗?幸好身边有妈妈丫鬟跟小厮在,若不然有的你亏吃,以后记住凡事要量力而行。”

廷正重重点头:“姐姐,我知道了。”知道是知道,但是若还敢辱骂姐姐他一样打,打不过也要打。

其实两人根本就没打起来,都被身边的人拉住了。廷正的淤青也只能归咎于他太无能了。

莫氏也很快过来,月瑶自己是肯定处置不了廷晁,现在能处置廷晁的就是莫氏了。

月瑶听到莫氏说将廷晁关在祠堂冷冷一笑:“不成,三少爷今年十岁,廷正今年才六岁,他也下得去手。伯母,连家有规矩,手足不能相残,若是犯了这条重则逐出家门,轻则执行家法。”想这么便宜就过关,门都没有。

廷晁没想到月瑶竟然想对他执行家法,当下满脸怒容:“我又没打他,是他自己摔在地上的。”

月瑶根本就不理会廷晁的咆哮:“大伯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大伯母不能决断,我会直接跟祖母说的。”她自然知道廷正没被打着,脸上跟身上的伤也是摔在地上时弄的。但是没有廷晁的挑衅,廷正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摔伤。这次她决计不轻饶了廷晁,得让廷晁记住教训不敢再任意辱骂他们姐弟。

莫氏想了下后道:“三丫头,廷正也只是擦伤,何必这么得理不饶人呢?”月瑶要做恶人,她自然不拦着。但是好话还是要说的。

月瑶自然不会因为莫氏的两句话就退缩:“若是人人如此,太爷写下的家规也等于是虚设了。”

莫氏也不再说废话,直接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家规。来人,将三少爷拖下去,重打十棍。”

廷晁想挣扎,却是挣扎不过。月瑶对于廷晁辱骂她的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大伯母,堂堂一个世家子,竟然跟街上的地痞小流氓无异,实在是让人寒心。”虽然一般都是父教子,但是嫡母也有教导庶子的责任。月瑶这是直指莫氏没尽到自己的职责。

莫氏没料到月瑶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当下面色难看的不行:“三姑娘还是去看好四少爷,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

月瑶听了这话起身:“那就好。”月瑶出门的时候,正好见到匆忙赶过来的陈姨娘。

月瑶看也不看陈姨娘一眼,就回了廷正的院子。月瑶摸着廷正的头道:“以后你还是少回连家吧!”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再呆在连家了。可惜她没这个条件,廷正有这个条件还是要充分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