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老爷听了这话，看了玉山先生一眼。董大老爷有些怪上了玉山先生，既然是早就收了子长为关门弟子，也该让他知道，平白做了一回恶人。
董大老爷其实反对的原因是怕月瑶带累了玉山先生。玉山先生这么有名气，连带着董家的人也得了很大的便利。现在知道月瑶是真材实料，又得几个大画师的赞扬，他自然不会反对了。
第305章 懿旨
因为月瑶作画，众人都在等，所以午膳用的比较晚。用过午膳，玉山先生领着三个弟子将客人都送走了。
等宾客走了以后，玉山先生送了月瑶一箱子的书籍：“这些都是为师这些年的珍藏，对你或许有好处。”这可比什么金银珠宝什么的贵重许多了。
月瑶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玉山先生笑道：“子长，以后若是有事你可以寻助子仲或者子渔。”
周熙想起之前月瑶与沈家退亲的事，一下就明白了玉山先生这话的意思，老师这是要让他们护着师妹了。
闵俊笑道：“师妹，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跟大师兄，我们一定帮你出气。”
月瑶给三个人都深深鞠了一躬，表达她的感激之情，不管将来是否用得上，但是有这份心就值得她感激。
月瑶本以为玉山先生还有话语跟她说，却没想到玉山先生直接赶人了，”忙活了这大半天，你也累了，回去吧！以后画艺上若是有什么事，你就写信给我吧！”虽然有师徒的名分，但是月瑶毕竟是大家闺秀，不可能总出门。当然，最主要的是玉山先生觉得没什么可教月瑶。
月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临走之前说到，”老师，我得了一副画，是孙位的《竹林七贤图》。”顿了一下后说道：”老师，是真迹。”
玉山先生笑道：”你先收着，等我有时间就过去看。”玉山先生更希望月瑶也能画出名垂千古的画作。
月瑶带着丫环婆子下去了。
玉山先生等月瑶走后对着两个弟子说道：”月瑶无父无母，外人看着她势微难免欺负上门。以后你们多看顾她一些，让她少受些委屈。”玉山先生也是心疼月瑶，亏 得沈家是之家，规矩礼仪半点都无。还有苏府，仗着势大就欺凌月瑶这个孤女，真真的无耻到极点。这也幸好月瑶心智强，要是换成一般的姑娘，可能真的 就会郁郁而终。
闵俊点头道：”老师放心，以后我们会多看顾师妹的。老师，你是准备离开京城吗？”若是老师待在京城就不用特意嘱咐他们这话了。
玉山先生点头道：”现在还没定。子仲、子渔，你们师妹天赋高悟性绝佳，有毅力也有恒心，也愿意刻苦钻研，可惜她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个弱点就是她是女儿 身。若是没人护着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月瑶退了亲就得重新寻亲，可是他看月瑶所表露出来的态度怕是不想嫁人了。一个如花似玉又名声在外的姑娘就算自己 不想嫁人也禁不住外面的人惦记。玉山先生可不想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毁了月瑶。他对月瑶那么高的期望，可不想毁在小人的心里。
玉山先生叮嘱两个弟子，也是因为他经常不在京城。若是他在京城，定然是能护月瑶周全的。
周熙这个时候终于表态了，”老师放心，我跟二师弟能护师妹周全的。”不是他大话，护月瑶一个周全还是没问题的。
玉山先生满意地点了头。二徒弟平日生活上能照应一下，但是月瑶真有什么事还是需要靠大徒弟。
月瑶上了马车以后，整个人终于松懈下来了。别看她刚才非常沉稳，其实她心里一直在打鼓，就怕做得不好闹什么笑话，幸好安安稳稳地完成这个拜师礼。
向薇在旁轻笑道：”我还以为姑娘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月瑶笑着娶了手帕擦了一下手，然后靠在车厢上，”怎么可能不紧张。我做梦都没想到玉山先生会让天下人知道我是他的学生。”收一个女子当关门弟子，难免会被人诟病，所以当年文先生虽然知道她有绘画的天赋，却不愿意收她为学生。
向薇笑话月瑶没出息。
月瑶乐呵呵地，今天这么大的喜事，不管向薇说什么她都不会生气的。月瑶有些累了，靠在被子上眯了眼。
正当细雨以为月瑶睡着了，却见月瑶睁开眼问道：”向薇，我刚才不是作梦，是真的拜了玉山先生为师吧？”
向薇笑得不行，”你要怕这是个梦，那我掐你一下。”都到这步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心理素质真是太差了。
月瑶笑了一下，继续眯着眼睛。向薇听着月瑶均匀的呼吸，知道月瑶睡着了，取了毯子轻轻地盖在月瑶身上。
细雨小声说道：”向薇姐姐，你以后不要再笑话姑娘了。你是不知道，当年文先生不愿意收姑娘为徒弟，说姑娘是女子，他不收女子为徒，姑娘为此哭了好几场。后 来我们老爷跟夫人也寻了几个有名气的画师想让姑娘拜师，可是姑娘都不愿意。这次玉山先生能收姑娘为关门弟子，姑娘之所以忐忑不安，也是那次的事造成的阴 影。”
向薇笑骂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只是想让她放松心情。”能拜天下最负有盛名的玉山先生为师，换成谁都得激动。
向薇其实觉得月瑶有些妄自菲薄。这几年月瑶的努力以及进步向薇都看在眼里，其实按照向薇来说，月瑶就算不拜师，将来在画坛也定然有她的一席之地。达到玉山先生那样的高度，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向薇一直都想要改变月瑶的性子，在她数年的努力之下，月瑶在一些方面确实改变了许多，比如现在不跟以前似的包子了。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月瑶的本性却是他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
向薇想了许多事，想着想着，自己也睡着了。
月瑶回到马府，就被管家迎到前院的书房。马成腾在前院等着她呢！马成腾是提前下差，特意在府邸里等着月瑶的。
这次的拜师礼玉山先生没请马成腾，月瑶本来想争取一下，却被马成腾拒绝了。没邀请肯定是因为他没够资格了，他要通过月瑶去，到时候来的都是当世大师，他硬挤进去其实也丢面子。
月瑶到了书房，与马成腾说了拜师时候的事。马成腾是早知道周熙跟闵俊是玉山先生的弟子，倒也不意外。意外的是玉山先生竟然会让周熙跟闵俊照顾好月瑶。
马成腾很满意，”月瑶，以后要更加努力了。”
舅甥两人说完了话，月瑶又去后院正房，那里还有几个人都在等着她呢！
庄若兰神情比较镇定。她早就知道玉山先生指导月瑶的画艺，虽然没行拜师礼，但两人本质上是师徒，现在行拜师礼只是昭告天下了。
汤氏心情却很ˋ复杂，可谓五味俱全。汤氏是商户女，她非常清楚那些文人的清高。文人士子最是讲究，而玉山先生却不顾非议收了月瑶为关门弟子，可见玉山先生对月瑶的看重。
相比汤氏的复杂，马琳琳却是万分的崇拜月瑶，”月瑶，今天你的拜师礼来的人多吗？”马琳琳绝得去的人肯定很多。
月瑶摇头道：”没有去很多人，来的都是先生的几个至交好友，还有我的两个师兄。”
庄若兰面露疑惑，”你师兄是谁？”这主要也是玉山先生为人比较低调，这次若不是事出有因，玉山先生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发帖告诉天下人他要收月瑶为关门弟子了。
月瑶说道：”大师兄周熙，字子仲，别号荀阳子；二师兄闵俊，字子渔，别号逍遥子。”
庄若兰有些意外，”周熙？”就她所知道的，承恩公府的掌家人就叫周熙。只是周熙已经四十开外了，应该不是月瑶的师兄吧！
向薇笑着说道：”姑娘，你这么讲可不得让人越发迷糊了。夫人，周熙就是承恩公府的大老爷，当今的国舅大人；闵俊是帝师闵大学士的嫡孙，闵俊的胞妹是庄郡王世子妃。”跟庄若兰说闵俊是谁，还不若直接说与他们有直接关系的女眷，这样更直观一些。
庄若兰还没开口说话，马琳琳先失声道：”表妹，那周悦不得叫你师姑了？”周悦是周熙的嫡次女，马琳琳以前在宴会上见过几次。
庄若兰轻声笑道：”你们同龄人相处，不论辈分，只论年龄即可。”周熙的年龄跟马成腾差不多，又都是在朝为官，这要按照辈分论那就乱套了。
汤氏望着月瑶，有些羡慕，轻而易举就跟皇亲国戚搭上了关系。月瑶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马琳琳没想得那么长远，她倒是为月瑶能得这么两个师兄高兴，”月瑶，你现在有这么厉害的两个师兄，是不是以后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负你了。”退亲的事让马琳琳认定了沈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前几天参加宴会狠狠奚落了沈品兰一顿。虽然事后被庄若兰罚了，但是她不后悔。
月瑶笑道：”我师兄对我挺好的。”今天月瑶收了不少的礼，这些礼可都不轻。
庄若兰却说道：”大姑娘，以后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你再过几个月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夫家可不跟娘家一般。说话之前先得好好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 说。”这件事其实说不上谁对谁错，就算沈家知道玉山先生会收月瑶为关门弟子，也顶不住苏家的压力。不过月瑶有了这么大的助力，以后说亲会更容易一些。
马琳琳认错态度很好，”大嫂，知道了。”
月瑶有些累了，说了几句话就回了海棠苑。
汤氏跟马琳琳走了以后，彩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夫人，我觉得二夫人后来看瑶姑娘的眼神不对。”
庄若兰也看到刚才汤氏的神情，她大概能猜测到汤氏在想什么，现在月瑶退亲了，当务之急就是再定一门好亲。汤氏大概是在想这个问题了，”汤氏是个聪明人，汤家是商户人家，月瑶就算退亲也不是汤家能高攀得上的。”汤氏想做亲，肯定寻门当户对的人家。
汤氏刚才听到月瑶说的周熙的身分一下就心动了，这么好的靠山，若是能靠上那真是前途似锦。
素竹犹豫道：”夫人，瑶姑娘看得上表少爷吗？”就她认为，瑶姑娘心高气傲，未必看得上。
汤氏笑道：”这件事等明年春闱后再说。若是三表弟春闱能中，我才好开口说亲。”汤氏说的表弟是她姨母的儿子朱航，今年十九岁，举人功名。朱家是大富人家， 朱航也努力上进。朱家的人到现在都没给朱航定亲就是想等朱航考上进士以后能得一门有助力的好亲。月瑶虽然是孤女，但是有玉山先生这个老师跟马家，助力也 够。
月瑶刚歇了一口气，就看见细雨急匆匆地过来道：”姑娘，宫里来人了，是太后娘娘派人来了。”细雨得了这个消息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这两年姑娘是收到不少宫里的东西，但是太后娘娘亲自下懿旨这还是第一遭。
月瑶正好衣服没换，当下带着人去了前厅。
两个太监宣读完了太后的口谕。太后宣了月瑶进宫，其他也没说什么。月瑶也没多想，只认为明珠想她了，所以求得太后出面。
庄若兰忙让大管家马远送两个公公出去。大管家在路上给两个公公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虽然他家老爷是正三品的大员，但是这接懿旨还是第一回 。
庄若兰对着月瑶说道：”月瑶，进宫需要注意很多的事情，等会让嬷嬷跟你好好说说。这两年宫里时不时会送些东西给月瑶，虽然是以明珠的名义，但是肯定也是得了太后的首肯了。这次太后要见月瑶，估计也是因为月瑶被玉山先生收为关门弟子的缘故。
汤氏得了月瑶要进宫的消息，越发的心热了。这两年靖宁侯府对月瑶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看来我得尽快跟我姨母说一下这件事。”若是姨母也同意，她得跟公爹通个气，要不然定下别人就不妥当了。
素竹却持不同的意见，”夫人，我看这件事还是缓一缓。以瑶姑娘现在的模样，也不可能立即说亲，还是等表少爷中了进士以后，我们再跟大夫人说这件事。先让大 夫人跟瑶姑娘通下气，若是瑶姑娘松了口，我们再跟太爷开口。”素竹觉得月瑶是一个主意很正的人，若是在没得她的同意下先跟太爷提了这件事，到时候太爷同意 瑶姑娘不同意，那就不妥当了。
汤氏想了一下，”嗯，你考虑得对。”
第306章 进宫
这天晚上，月瑶照常在书房练字。
向薇说道：“姑娘，今日这么大喜的日子，就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就连太爷每个月都有两天休沐的时间，你歇一个晚上也不过分吧！”
月瑶好像没听到向薇的话，聚精会神地写字。
向薇无奈地说道：“姑娘，明日要进宫，若是气色不好不仅是对太后的不敬，到时候还得让明珠念叨你呢！”
月瑶手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好，我再练半个时辰就去睡觉。”
半个时辰后，月瑶梳洗完以后就躺在床上。月瑶的作息时间已经固定，这会没到点月瑶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月瑶在床上翻了好几翻，最后还是爬气来从书架上取了书看，躺在床上睡不着其实也是受罪。
向薇无奈地摇着头，”谷兰，姑娘看哪段你给他念吧！省得她伤了眼睛。”向薇对月瑶晚上练字不干涉，但是晚上看书她就最多不能超过两刻钟，超过了她就让谷兰或者谷幽给月瑶念书。月瑶也知道向薇这么做是为她好，倒也没反对。
向薇退出去见郝妈妈跟细雨都在院子里，笑着说道：”细雨，你送妈妈回屋里睡去吧！姑娘这里有谷兰在呢。”
向薇觉得月瑶对进宫这件事没甚么过多的情绪，可是海棠苑的人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天蒙蒙亮，月瑶起身打拳。十月的天已经有些冷意了，月瑶打拳打到一半，还起身脱了一件外套。打完拳，用完膳，辰时二刻出门。上了马车月瑶就闭目养神。过了一段时间，月瑶被向薇叫醒了。
向薇无奈地说道：”姑娘，你进宫都能睡着，你也真厉害。”向薇让丫鬟取了水给月瑶重新梳洗上妆。
很快就到了皇宫大门口。
月瑶掀开车帘，看见了高高的城墙，这城墙起码有十几米高。上面站满了穿着铠甲的士兵。
月瑶的马车在皇宫门口就停下了。穿过了朱红色的宫门，里面有一顶为月瑶准备好的软轿。
月瑶可不是个胆小的，难得进宫一次，怎么着也得观赏一下。月瑶掀开帘子，仔细地看着外面。皇宫建造得壮观雄伟，红墙黄瓦，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一路上岗哨林立，戒备森严，各殿都有侍卫把守外，还有巡逻的卫队。
这些卫队看着软轿旁边的公公腰间挂的是慈宁宫的腰牌，倒也没上前巡查，路上还是比较顺畅的。
皇宫宫殿分”外朝”和”内廷”两部分。所谓的内廷其实就是后宫，跟大户人家的后院是一样的。
软轿走了大概三刻钟，终于放下了。月瑶出来后望了一下四周，周围全是高高的城墙。
月瑶又随着太监走了两刻钟的路，终于到了一个高大的殿宇。月瑶抬头一看，宫殿上三个烫金大字，”慈宁宫。”宫阁皆是黄琉璃瓦担歇山头，显得富贵庄严。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暗紫色宫装年纪大概在三日十岁的妇人走了过来说道：”连姑娘，这边请。”
月瑶忙行了一个谢礼，”劳烦姑姑了。”别说这个姑姑的穿着打扮不一般，就是慈宁宫的小丫鬟月瑶都不敢怠慢了。
月瑶进了慈宁宫，宫殿内富丽堂皇，那些宫女太监都垂手而立，没有半点声响，可见这规矩何其严苛。
月瑶刚被这气氛弄得有些紧张了，就看见明珠从里面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明珠求了太后好几次让她出去，可惜太后都没准。让月瑶进宫又不妥当，这次难得寻到一个好的借口，终于见到了月瑶。
月瑶也有半年没见明珠，见明珠穿着一身正红色宫装，梳着飞天髻，发髻上戴着凤钗，凤钗上的珍珠最大的有龙眼那么大，美丽高贵的像是真正的公主。眉眼不说话也带着笑，从这个模样就知道明珠在宫里过得很好了。
太后无儿无女，当时被立为皇后也是时势造就的，太后的年龄实际上只比当今圣上大几岁，当今圣上能登基太后是出大力的。
太后是一个很精明的人，等皇帝帝位的位置坐稳以后她就万事不管了。只管享受生活。皇帝见太后如此自然投桃报李，对太后也是很孝顺恭敬。
明珠见月瑶笑，不满地说道：”你还笑，当时急死我了。”在宫里听到月瑶被退亲当时急得不行，但是太后不让她出去，只说这件事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该插手的。也是在宫里，出宫是需要腰牌的，若是在靖宁侯府怕是靖宁侯想阻挡都阻挡不了。
月瑶拉着明珠的手道：”你别担心，我没事。”
明珠冷哼一声，”亏得沈家还自诩，却没想到这么无耻。月瑶，退亲了也好，这样的人家咱们也不稀罕。月瑶，将来我们再找一个比沈从浩好一百倍的。”
月瑶失笑道：”这可去哪里找这好一百倍的人呢？”
明珠被问倒了。
白易在旁说道：”月瑶姑娘又长高了，马上就能跟我们姑娘一样高了。”
明珠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了月瑶一遍，很不满地说道：”怎么你又长高了？照这样长下去肯定比我高，你说姑娘家长这么高做甚么？”
月瑶笑道：”高点好！”她现在比上辈子高出了一个头。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身体非常好，这几年除了有两次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什么病痛都没有。
明珠牵着月瑶的手走到正厅。月瑶看见上首坐着一个人，她也不敢细看，跪在地上行礼，”月瑶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笑着说道：”起来吧！”这几年太后没少听明珠念着月瑶，只是太后有所顾虑，认为月瑶对明珠的影响太大了，所以特意不让月瑶进宫。 这次也是因为玉山先生收了月瑶为关门弟子，太后有些好奇，加上明珠这段时间一直闹着要出宫去寻月瑶，所以太后干脆宣了月瑶进宫。
月瑶站起来的时候看了太后一眼。太后的眼神温和含春。皮肤细润光滑，保养的极好，一点都看不出五十多的高龄了。穿着一袭紫檀色金丝凤纹的常服，梳着一个简单的圆髻，头上也只戴了一支赤金点翠发簪。
月瑶坐在紫檀木的八仙椅上，很快就有宫女倒了一杯水过来，盛水的茶杯是白玉做成，茶杯很薄，透过茶杯还能看见外面的光影。
明珠则是直接坐到太后坐的金丝楠木的炕上，摇着太后的胳膊说道：”姨母，我说了你见着月瑶保证喜欢，我说得对不对。”
太后指了一下明珠的额头道：”你这个丫头，真是没规没矩。我跟连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话里责备但是面上却是慈爱。
明珠乐呵呵地说道：”哪里有？平日我可是规规矩矩的，不过月瑶是我的好姐妹，不用这么多的规矩。”
太后虽然知道月瑶为明珠做了许多，但是在皇宫之中走出来的人都是比较多疑的。她不否认月瑶对明珠好，但是月瑶的行为却有很多逾越的地方，对明珠的影响太大 了。也因此，她对月瑶的态度谈不上喜欢。当然，也说不上讨厌。这次见到月瑶，见着月瑶面色虽然沉稳不似这个年龄该有的，但是眼神却清澈见底，能有这么清澈 的眼神表明也是一个心思纯净的孩子。
太后觉得应该是她想得多了，不过在深宫里活下来还爬到这么高的位置，知道有些人善于作表面文章，太后心思一转，笑着问起了月瑶佛理。有些东西可以伪装，可 有些东西却伪装不了。自从尊奉为圣母皇太后以后，她不管后宫事宜，也不管前朝的事，除了享受生活，偶尔也拜拜佛，念念经。
月瑶对于太后的提问，对于知道的她详细的解释，对于不知道的她也坦白承认学的不精。
太后频频点头，月瑶对佛理是否精通暂且不说，但是对上她却是不谄媚也不讨好，态度不卑不亢，对于太后来说，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明珠见太后问了半天，忙说道：”姨母，那些高深的佛法还是请昭华寺的大师来给你讲解吧！月瑶其实就半桶水的。”
太后见月瑶面上的神情不变，就知道明珠的话她没放在心里。太后戳了一下明珠的头笑骂道：”你想单独跟月瑶说话就直接讲，别在这里贬低月瑶。”从连姑娘到月瑶，表明太后已经认同了月瑶了。
明珠跳起来说道：”还是姨母最好了。”明珠正想带着月瑶离开正厅，去她住的小院子里，就听到外面叫着皇后娘娘来了，在外面等候。
太后有些意外，”请皇后进来。”太后是一个很看得开的人，她只让皇后跟众位嫔妃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其他时候不用过来。皇后平日无事也都不会擅自过来，这次过来应该是有事了。
皇后娘娘看着也在三十开外，穿着一身明黄色绣着凤凰的宫装，配戴的首饰也不多，只几样玉饰。雍容华贵，言行举止端庄娴雅，脸上也带有一股温和的笑意。
皇后给太后请安，坐下以后问了一下太后，”母后，这就是月瑶吧！”皇后也是只闻其名，不知道其人。
太后笑着点了下头。
皇后招了月瑶到面前，笑着说道：”这孩子就跟画上走下来的人似的，以后也不知道谁家有这个福分娶回家了。”
月瑶今日穿着一身浅玫瑰红绣嫩黄折枝玉兰长裙，梳着一个繁杂的发髻，戴着赤金点翠的发钗，插了掐丝珐琅流苏步摇，鬓边各插一朵海棠珠花，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环，高挑均匀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含丹如花的樱桃唇，肤若凝脂，眉似墨描。
月瑶被皇后这么一夸，脸红成了苹果，”谢皇后娘娘夸赞。”被一国之母这么夸赞，月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皇后对月瑶的亲昵的态度让明珠有些奇怪。
皇后将头上戴的一支碧玉玲珑簪插在月瑶的发髻上，”这是我当日从娘家带过来的，挺配你的。”
皇后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见外。”
太后瞧着皇后的这派心底有数，笑着说道：”明珠，你带着月瑶下去说会话吧！”皇后这么做定是看在周熙的面子上。
明珠带着月瑶给皇后福了一个礼就下去了。然后领了月瑶到自己的小院子里。
月瑶建着院子布置的也是富丽堂皇，笑了一下，宫女掀起珍珠帘子，月瑶随明珠进了屋子。
月瑶进屋最先入眼的事镶着金边的紫檀木八仙桌子，再转头一看，多宝格上的东西让人应该不暇。靛蓝白底良釉梅瓶、青花山水人物图凤尾尊、白玉浮雕玉兰花插…
明珠拉着月瑶坐到了紫檀木的软榻上问道：”你快跟我说说这退亲到底是什么章程？”明珠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月瑶退亲的详细过程，虽然信里是有说，但是信里三言两语哪里说清楚。
月瑶笑着说道：”信里不都告诉你了，现在亲事已经退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说了。”
明珠冷哼道：”他们就欺负你这好性儿，换成是我，我一定要让他们脱一层皮。”当初宁家敢将她当猴耍，也被明珠狠狠报复了回去。当然，其实真正报复的人是靖宁侯罗韶。
罗韶当时没发作，可是等他在守孝期间却狠狠地回击了宁国公府。宁国公府本就寻不上差事，可是现在连宁立轩也寻不上好的差事。另外宁国公府的产业也受到冲击，如今宁国公的人日子相当难过。
月瑶轻轻一笑，要嚣张也得有嚣张的本钱。明珠是因为有太后跟靖宁侯府撑腰才能随心所欲。可是她没有，她能靠的就是众人的一点怜悯。可是怜悯总有一天会用完的，所以很多事在面上她只有忍让，而她的忍让不代表着就是受了委屈。
第307章 人选
宫女端上来一盘晶莹剔透的樱桃。这樱桃用白玉碗盛放，红白相映衬，勾了人食大发。
月瑶边吃樱桃边听明珠说着这段时间在宫里的事。明珠在宫里虽然有太后护着，但是她却不喜欢皇宫，规矩太多，束缚也太多，连个陪她说话聊天的人也没有。只是太后那么疼她，明珠也不好说出宫的事，这次难得碰到月瑶进宫，自然要说个够本。
月瑶等明珠说完后问道：“别说我了，你的婚事怎么样了？定下来了吗？你可比我大两岁，该着急的也是你。”
明珠有些气馁，当下朝着白易努努嘴。
白易会意立即挥退了宫里的人，还让芷琴在外面守着。明珠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才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姨母看中了永定侯世子。我听说永定侯世子长得跟天仙 似的，我才不要嫁一个比我长得漂亮的男人呢！好在哥哥也站在我这边，不同意这门婚事，姨母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明珠不愿意的根本原因不是永定侯世子长得太 漂亮，而是在酒楼的时候永定侯世子也在场，她当时的糗状都让永定侯世子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才不要找一个这样的丈夫。这要是选了永定侯世子，她一辈子都抬不 起头来了。
明珠的婚事让太后跟罗韶都犯难了。皇子是首先排除在外的，不管是太后还是罗韶都不愿意卷入皇家的争斗。而除了皇子，跟明珠相配的王孙公卿人家又没合适的同龄人，当然就算有年龄相配的太后跟罗韶也都看不上，所以明珠的婚事这一年来都没定下来。
月瑶摇头道：”就算没有酒楼的事永定侯世子也不成。永定侯夫人心计深沉又心狠手辣，你要是选了永定侯世子肯定吃大亏。”
明珠不满意道：”总是小瞧我，难道我就这么不中用？”
月瑶笑着说道：”不是你中用不中用，而是这种日子糟新。整天斗来斗去的，累不累呢？还是寻一户简单的人家，没什么糟心事，简简单单的，日子过得也舒畅。”
明珠嘟囔着说道：”哪里有这么好的人家。还是不要嫁人了，在家当姑奶奶最好了。”明珠只是抱怨，最近为婚事她也发愁了，她都十七岁了，再不寻人家以后真找不着好的了。”
月瑶笑了起来，”你真准备在家当老姑娘了？”
明珠乐了，”切，我才不要当老姑娘呢！其实我哥哥已经有了人选，我哥说等到那人武举过后再定。有了功名再定亲，年底再成亲，这样也好看些。”
以前的朝代文科举都会比武科举受重视，武举出身的地位要低于文科举出身的进士，只是这种情况在英宗时代被改变了，英宗皇帝重武，英宗皇帝在为的时候武科举也是每三年举行一次，也因此武科举也受到重视。
月瑶却迟疑道：”太后娘娘会答应吗？”武科举出身的人肯定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京城的，要想仕途有建树肯定要外任的。以太后对明珠的疼爱，肯定是不答应的。
明珠嘟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姨母不答应。”太后确实不同意，不说出京在外看不到明珠，单就武将每个几年就调动一次，居无定所的，太后怎么会舍得让明珠受这种苦楚。
当然，罗韶也不是非要将明珠嫁给武将，只是太后挑得几个人选，罗韶让人一查就否决了。
月瑶笑着说道：”其实我觉得，不一定是要从世家寻找。只要人努力上进，品性好，家里简简单单没有太多的烦心事，就算家世一般也成的。你们家又不用让你联姻。”靖宁侯百年的底蕴，加上罗韶本事出众，又疼明珠，应该舍不得让明珠联姻。
向薇在旁听了这话，吞下一颗樱桃以后说道：”其实不一定要在武科举里面挑人选，也可以在文举里面挑。”
月瑶眉眼一挑，她对向薇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事出有因，她是决计不会随便开口的。月瑶说道；”有话就直说，不用给我们打哑谜。”
向薇笑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样貌好，人品好，才学好，家世也不差，应该能过太后娘娘跟侯爷那一关。”
明珠扫了一眼向薇嗤笑道，”切，这么好的人选早就定亲了，还能落下了。”若是有这么好的人选，姨母早就挑选上了，还用等现在。
白易在一侧问道”你说的是谁？”白易知道向薇向来不会空口白话，她这么说，定然是心底有数的。
向薇笑道：”中书省左丞牛大人的嫡长子牛阳晖，就是那年在别院遇见的少年，我觉得那少年很不错。”若是一般的少年遇见当时的场景，就算没站出来谴责他们一 行人，肯定也会鄙视他们的。可是牛阳晖当时的行为很耐人寻味，不仅不鄙视他们一行人。向薇甚至感觉到此人好像还挺欣赏明珠整人的行为，也因为牛阳晖的怪异 行为让向薇记忆深刻。向薇回到京城打探了牛阳晖的底细。
月瑶对牛阳晖印象深刻，不过不是那次打宁立轩的事，而是牛阳晖上辈子考中一甲的事，”你说的这个牛阳晖就算才学人品都好，但是我好像听说牛家有些乱。若是我没记错，牛家有一个贵妾深得牛大人的喜爱，这个贵妾还逼得牛夫人进了佛堂。”
白易皱了一下眉头。明珠却是不满地说道：”这个牛夫人也太没用了，竟然会被一个妾室逼到如此的地步。”
向薇又吃了一个樱桃，然后慢吞吞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牛夫人被逼进佛堂的主要原因不在这个妾，而在于她自己。”
白易不满道：”你有话能不能一下说完。”不怪白易焦急，不仅太后跟罗韶为明珠的婚事着急，就是白易也着急了。姑娘越大，寻到合适的人家越不容易，现在向薇提供一个好的人选，她自然想要知道底细了。
月摇也在旁边骂道：”别催她，爱说不说，不说白易你自己查去。”向薇这点恶趣味最让人讨厌了。
向薇乐呵呵地说道：”牛夫人出身不高，是乡绅人家的女儿，因缘际会才嫁给了牛大人，所以她底气不足。而这个贵妾却是出身官宦人家，只是家道中落，那柳氏不管是样貌还是才情，都不是牛夫人所能比拟的，被逼到佛堂也不稀奇。”
白易瞪着向薇说道：”那你还跟我说这个牛阳晖。这么没规矩的人家有什么说的。”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样的人家肯定不成。
向薇却是摇头说道：”你们为什么不从另外一方面去看呢！牛阳晖因为深受这个妾室的毒害，肯定厌恶妾室一流，自然而然也会对自己的妻子很好了。我可听说牛阳晖到现在连通房丫环都没收。”
白易骂道：”你真是百无禁忌，在姑娘面前说这个。”
向薇摊开手掌，一副无辜的表情。
月瑶狐疑地说道：”你为什么对这个牛阳晖如此熟悉？”连人家收没收通房丫环都知道。向薇对这个人关注过了。
向薇笑道：”我那时候只是觉得这个人有趣，所以忍不住多关注了一下。”这个牛阳晖其实是向薇为月瑶准备的。只是前段时间月瑶说一般的男子肯定忍受不了她这 种盛名在外的人。向薇认真考虑一下，觉得牛阳晖的性情肯定接受不了一个比他强的媳妇，所以向薇将牛阳晖从备选名单删除了。
明珠听了向薇的话，脸色有些古怪。
月瑶见状笑道：”明珠，这婚姻大事向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听他胡说。”
向薇不高兴地说道：”什么叫我信口胡说？牛夫人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归根究柢都在于她自己性情软弱。妾就是妾，通了天去还是妾。牛大人就是再宠这个柳氏他也不 敢宠妾灭妻，否则他官也不用做了。只要牛阳晖将来的妻子不是包子，这个妾根本就不足为惧。”被一个妾室拿捏的正室夫人，只能证明这个夫人无能。
月瑶笑道：”你这都是歪理。”
向薇不妥协了，”什么叫我说的是歪理，明明说得很有道理。”余下的话向薇不方便说了。若是明珠真嫁给了牛阳晖，以明珠的身分还怕一个妾，那可真是笑话了。其实向薇觉得，家世真不是最主要的，关键还是看人，向薇觉得牛阳晖真是一个很好的夫婿人选。
明珠还是没发表意见。
月瑶见状起了疑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呢？”若是没有缘由，怕事明珠早就发表意见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默不作声。
明珠想了一下后说道：”因为当日他出现的很突然，所以我对此人也有点印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后来我又见过几次。”
月摇呀了一声，这也太巧合了，有这么多巧合的事吗？
向薇问道：”明珠，你觉牛阳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