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瑶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你放心吧!曾巡抚会上门来道歉的。”侄子是草包,曾大人却不是草包,老师虽然年老了,但是交友满天,只要这件事传扬到京城,这个姓曾的也吃不了兜着走。

向薇跟月瑶解释了一下这曾达是个纨绔子弟,仗着有一个当巡抚的叔叔,欺凌弱小,做了不知道多少恶事。

当天晚上,曾巡抚并没有到董府,月瑶也没在意,陪着孩子写完大字忙自己的事,然后到点睡觉。

明珠过来跟月瑶说了这件事得做个防备,明珠不是怕了这曾巡抚,只是有句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多做防备总是好的。

月瑶点了一下头,转而说道:“明珠,这事你不方便插手,你插手了这事就复杂了。”江南官场也不是铁板一块,有许多的派系,牛阳晖在苏州当这个知府,就算后台硬,也不是事事顺心。

第二天中午,曾巡抚带了礼物登门谢罪。

玉山先生并不见曾巡抚,月瑶则代表了老师出面,月瑶看着气势凌人的曾巡抚,神色很冷淡:“昨日令侄将我老师家的大门给砸了,不知道巡抚大人有什么说法?”

曾巡府心里对侄子恼怒万分,可面上却还得陪着笑:“安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快让人帮着修补好,这次都是我那侄子的错,安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月瑶面色很冷,说道:“要求就算了,只不过希望巡抚大人以后好好管教一下你的侄子,不要动不动砸人大门。”说完这话,月瑶端起旁边的茶杯。

曾巡抚面上不好过,可人家都已经表明要送客了,再留下去只会自讨没趣。

曾巡抚的侄子从昨天傍晚一直关到这会,不仅清水未进,就是如厕都不让,由着侍卫带出来的时候,全身臭熏熏的,等看到曾巡抚的时候,鬼哭狼嚎:“叔叔,救命,叔叔,救命!”

曾巡抚觉得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

明珠等曾巡抚离开以后,走出来道:“月瑶,曾巡抚会不会打击报复你们呀!”曾巡抚毕竟位高权重,所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月瑶笑道:“放心吧!他没这个胆子。”江南文风很盛,读书人特别得人尊敬,像他老师这样的人更是得人敬重,若是曾巡府敢打击报复老师跟她,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是曾巡抚,可不是他们,曾巡抚能做到这么高的位置,就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当然,就算曾巡抚要是打击报复,月瑶也不害怕。

明珠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呢!二品大员你说得罪就得罪,连我都得衡量一下呢!”

月瑶笑了下,她只是让曾巡抚来接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什么好害怕的。

明珠笑着摇头。“你这哪里叫无知者无畏,你这是叫有恃无恐,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呀?”在江南,像玉山先生这样得众人敬仰的人,都是被供着的,谁敢得罪,那曾巡抚的侄子也是个二愣子,才会带着一群人砸了玉山先生家的门了。

第496章 画展(上)

曾巡抚上董家道歉接人的事很快就传扬出去了。顾家的人得了这个消息一下炸开了锅。

顾家大夫人着急地跟顾老夫人说道:“连氏真得罪了巡抚大人,她过几日回京城,到时候巡抚大人就该迁怒我们了。”顾家可承受不住巡抚大人的怒火。

顾太夫人当下就吩咐董妧去探个究竟。

董妧带着两个儿媳妇到董宅的时候,月瑶正在跟明珠说话呢!明珠听到董妧过来,笑着道:“估计是为曾巡抚的事来的。”也就牛阳晖现在是在江南任职,这曾巡抚也算是牛阳晖的顶头上司,不管如何,在人手底下做事总得避讳一二。要是在京城,明珠不将曾巡抚弄得灰头土脸绝对不会罢休。

明珠预料的对,不过董妧并不是为月瑶逼迫曾巡抚道歉的事而来,相反,董妧跟月瑶道谢:“月瑶,幸好有你在,要不然爹还不定给气成什么样的。”

月瑶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真挚了许多:“这事本就是我们惹起来的,说起来是我们牵连了老师。”

玉山先生听到女儿跟外孙媳妇来了,柱着拐杖过来,在门口就听到牵连两字,问道:“牵连什么?”从事发到现在玉山先生这个主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玉山先生不懂庶务,董府的事本是董妧派过来的管事妈妈在打理,月瑶住进来以后,管家这事就落到月瑶的手里,可以说如今董府实质上的当家人是月瑶,所以月瑶要瞒玉山先生一点事也不难。

月瑶不告诉玉山先生是不想他为此事生气,可如今玉山先生问起了她也不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玉山先生面色难看道:“竟然敢砸我的门?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自他成名以来,还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月瑶安抚道:“老师,大夫说要让你安心调养,不可操劳,不可动怒,老师,你放心,这事我能处理好。

顾栎的妻子苗氏听了这话眼睛闪了闪,这连氏的口气好大,也不知道是有底气还是因为胆儿大。

玉山先生也知道月瑶的性子,是个从不说大话的人,当即点头道:“好,那这事就交给你了,若是你处理不了,一定要告诉我。”他受顾家的气,那是因为这种家务事谁也说不清,可让他受外人的气,那他可不干。

董妧看到玉山先生对月瑶这么信任,非常难受,倒不是她嫉妒月瑶,而是她觉得自己很不孝,本以为能让父亲过上安稳的晚年,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可却没料到后来闹出那么多的事。

董妧回去的时候,一脸的疲惫,眯了眼靠在马车上,两个媳妇都以为她睡着了苗氏庄低声音说道:“嫂子,你有没有发现,姨母好像成了主人,我们反倒成来客人。”连氏可不是反客为主。

顾哲的妻子姚氏眉眼挑了挑,问道:“你想说什么?”

苗氏自然是担心月瑶将外祖父那些值钱的东西占为己有,顾老夫人跟顾家的人傻,不代表她也傻,外祖父是天下有名的大画师,一幅画能卖到上千两的银子,就算手上没有银子,可只要他开口哪里会愁没钱花,而且就她所知,祖父除了有许多珍贵的字画外,还有很多古玩珍宝,那些东西也都价值不菲。

想到这里,苗氏就一阵气馁,要是当初夫君过继到外祖父名下,这些东西妥妥的就是他们的,如今不仅要担心那即将过继来的人,还要担心连氏也分一杯羹。

姚雪容诧异地看了一眼苗氏,压低声音说道:“姨母不是这样的人。”不说姨母的身份,单就说姨母每年从京城送过来的东西,就知道姨母不仅是个有钱的主,而且还是个很大方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贪图外祖父那点东西。

苗氏却不这么想,以蚊子似的声音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苗氏觉得没人会觉得钱多。

董妧豁地睁开眼,厉声说道:“就算你外祖父要将这些东西送给你姨母,那也是你外祖父的决定,以后再让我们听到你说这些混账话了,就回你的娘家。”她爹还没死了,这些小辈的就惦记起他爹的那点东西,实在是让人寒心。

董妧是个好婆婆,对儿媳妇一向都是和颜润色的,这还是第一次发脾气,苗氏吓得脸都白了。

明珠眼睛毒辣,早就看出苗氏眼中闪现过的不满,等人走后,明珠说道:“你得多长一个心眼,别出人出力出钱还要被人嫉恨。”

月瑶没在意,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想:“让你多留几日,你却不愿意,等我忙完了这里的事就去苏州看你。”

明珠笑着道:“你要忙着开画展,我也不在这里耽搁你,对了,晟哥儿三兄弟去书院倒是不用再管,可馨怎么办?月瑶,也不是我说你,你总是将可馨关在家里怎么成?可馨一直闷在家里连个朋友都没有,多孤单呀!而且她不经常出去走动,怎么懂得人情往来?”明珠对月瑶也算了解,月瑶只要一作画连爹娘都不认识了,就月瑶这样没将儿女教歪也是稀罕事。

月瑶笑着说道:“我想让可馨跟你去苏州呆一段时日。”明珠除了人有些浮躁,其他都很好,再有教养嬷嬷在身边,月瑶也不担心明珠将女儿教歪了。

明珠哈了一声:“感情你早就打好了算盘。”

月瑶含笑道:“怎么,不愿意?”

明珠笑得很开心:“哈哈,愿意,愿意,怎么不愿意?明日就让可馨跟我去苏州。”她可是一直眼馋有闺女的人家,如今带了可馨回去,她也不用眼馋别人家了。

月瑶看着笑得开心的明珠,问道:“你身体还没调养好吗?”看明珠这么想要个女儿就知道,明珠不是不想生,而是生不了。

明珠有些郁闷道:“早就养好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怀不上。”明珠说完这话,眼睛一亮:“月瑶,你的送子观音图最是灵验,你再给我画一张,月瑶,这事你可一定得答应我。”

月瑶摇头道:“老师以前说不准我画佛像,在这里也不好违逆他老人家的意思,等我去苏州的时候,再给你画吧!”玉山先生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如今最主要的是月瑶没有时间。

明珠也没纠结,笑着道:“好吧!那我在苏州等你。”

月瑶当下就跟可馨说了她跟着明珠去苏州的事,月瑶解释道:“娘最近会很忙,顾不上你了,我想让你跟你大姨母去苏州。”

可馨知道明珠很喜欢她,可她不想去苏州:“娘,我不想离开你跟弟弟,娘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虽然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但有娘跟弟弟在,她就觉得很安心。

月瑶摸着可馨的发丝笑着说道:“傻孩子,只是让你去姨母那里住一段时日,等娘忙完了手上的事就去苏州看你。”

可馨小心地问道:“娘,大概多长时间?”

月瑶沉吟片刻道:“大概四五个月的时间,苏州离杭州这么近,到时候你若是想娘跟弟弟了,可以随时回来。”现在是四月底,画展安排在九月份比较合适。

可馨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去苏州的,呆在亲娘身边做什么都成,去别人家肯定有许多的不方便:“娘,我可不可以不去呀?”

月瑶微微叹气道:“不成,一定要去。”明珠说得那些顾虑很有道理,可馨不比她,可不能一直关在家里不跟外面的人接触,上次的事就表明可馨非常敏感,这很可能是因为一直将女儿关在家里不出去走动所引起来的。

可馨神色黯然。

月瑶搂了可馨,柔声说道:“娘是为你好。”月瑶有些愧疚,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只能当一个不称职的母亲了。

第二天,月瑶送了明珠跟可馨一行人离开,临走的时候,可馨抱着月瑶哭得不成样子。

晟哥儿跟斐哥儿还好,旭哥儿却是跟着一起哭了,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明珠是个感性的人,当下眼泪也出来了,她看着月瑶,若是月瑶现在出言挽留,她就不带可馨去苏州了。

月瑶虽然也红了眼,却没开口让可馨留下,边给可馨擦眼泪边说道:“可馨,到了苏州,要好好听姨母的话,知道吗?”

可馨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话都应不了。

将人都送走了,向薇才说道:“可馨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呢?”不就分开三五个月嘛?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月瑶有些愧疚道:“孩子还小,又自小没离开过我,现在贸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她心里肯定很害怕。”记得当年她七岁的时候从江南回北京,心里也是惶恐不安。

向薇差点给月瑶跪了:“这事根本没可比性好不好?你那是什么情况?可馨是什么样子?”月瑶当日从江南回京城,那是失了父母,不管是谁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惶恐不安,现在可馨只是去苏州住一段时日,当是游玩一般。

月瑶觉得心情应该差不多。

向薇无奈摇头,再争也争不个所以然出来:“你若让可馨去苏州,是不是已经决定选小团子了?”月瑶让可馨去苏州,也许是存了让明珠照顾的心思,向薇觉得这些都是面上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怕是月瑶想让可馨熟悉牛家的情况,等以后可馨嫁到牛家去,也不会陌生。

月瑶笑着点头:“这孩子虽然如今只有十岁,但也是这自小看着长大的,脾气性情都了解,倒能让我放心。”

向薇喜滋滋地说道:“我在路上的时候已经跟小团子透过风了,说明珠有意让可馨给他当媳妇,小团子知道以后很欢喜呢?”她当时怕月瑶反对,所以不敢告诉月瑶,如今看来,她这个决定非常英明。

月瑶也很高兴,说道:“那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等回了京城就将这件事定下来吧!”

没了后顾之忧的月瑶,每日带着画具去风景胜地采景,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见不着人影。

明珠带了可馨到苏州,牛阳晖以为是明珠将孩子拐了过来,吓了一跳,等知道是月瑶的意思,牛阳晖很诧异:“二妹那边出了什么事吗?”没事也不会连自己女儿都不管了。

明珠去杭州的时候一肚子的火,可如今过了数天,这火也消了,明珠当下将月瑶准备开画展的事跟牛阳晖说了:“这段时日月瑶会很忙,她顾不上可馨,就想让我帮着带一段时日。”

牛阳晖觉得月瑶这事做得有些冒险,江南文风很盛,特别喜欢追捧那些有才华的人,月瑶是有才,在京城也有些名气不假,但月瑶是以画人物像跟佛像出名的,江南的文人士子是不会买账的,另外月瑶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是女子,就算月瑶是玉山先生的弟子,那些清高自傲的文人雅士也不会去追捧一个女人,原因很简单,没人愿意被一个女人压下去。

明珠嘟囔着说道:“要我说,那些个自诩画艺出众的才子没一个人比得上月瑶。”

牛阳晖不反驳这点,月瑶的画作他都暴看过的,别说跟月瑶同年段的人比不上,就是那些老一辈子的画师都没几个及得上的:“这次画展得前期要做好工作,不能出乱子。”运作得当,月瑶就能名扬天下,运作不当可能连玉山先生都会被带累。

明珠皱了一下眉头,她心里清楚丈夫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将这件事告诉月瑶,让月瑶心里有个数。”

月瑶收到明珠的信,看完后交给向薇。

向薇看完信件以后,说道:“牛阳晖在苏州任职这么多年,对这里的人的了解肯定比我们要深,他的担心我们也得重视起来。”

月瑶点了下头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以玉山先生关门弟子的身份开画展。”他是以山野居士的名头开画展,到时候来看画展的人肯定不会少了,至于说众人看过以后不会捧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月瑶对自己的画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向薇笑道:“小心无大错。”

月瑶点了一下头:“如今已经五月份了,还有四个月时间,我们也不用着急,慢慢布置就好了。”

月瑶以为她还有很多时间,玉山先生却觉得月瑶时间很匆促,月瑶这些年也作了不少的画,月瑶一直都是精益求精,能留下来的画都是精品,精品是精品,但是作品不多。

玉山先生提了建议:“月瑶,你的人物画跟佛像都画得特别好,这次画展要加进去,另外,你的柳体跟梅花篆字体也都炉火纯青了,得写几幅好字,到时候也展览出来。”

月瑶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玉山先生道:“画哪位佛像你自己拿主意,至于人物画像,你就画我吧!”如今他也这么大年龄了,也可以画一张画像ヰ

月瑶笑着点头道:“好。”

月瑶忙得连三个儿子也顾不上了,一日见不着娘,晟哥儿三兄弟还忍着,可接连数日见不到亲娘的影子,三兄弟就忍不住了,旭哥儿最先发问:“师公,娘最近在忙什么?我们都见不着她了。”

玉山先生笑道:“你娘在做正经事,不要去打扰她。”月瑶能全身地投入到画艺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玉山先生,学生有出息,最欣慰的自然是授业老师了。

旭哥儿嘟囔着嘴,那模样都能挂个酱油瓶了:“师公,娘在做什么正经事?”

玉山先生笑着说道:“到时候让你娘告诉你们。”

旭哥儿有些委屈:“我们想问,可娘没空理我们。”娘天天忙自己,就算回来也一直在画室里,根本没时间理他们。

玉山先生笑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去做功课,若是功课没做完我可是要重罚的。”玉山先生虽然很疼爱三个孩子,但却没溺爱,若是孩子敢偷懒懈怠,他也会重罚的。

旭哥儿非常委屈,爹是自小就没见过,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娘呢每天都忙得不见人影,他就觉得他们三兄弟就跟没爹没娘的孩子似的。

晟哥儿还没开口说话,斐哥儿气得跳起来了:“老三,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死你。”他爹虽然在西北,但却很挂念他们兄弟,至于娘,平常娘也都陪在他们身边,只是最近一段时日很忙顾不上他们而已,虽然斐哥儿也有些郁闷,但却从没想过要咒爹娘呢!同样,他也不准许旭哥儿诅咒爹娘。

旭哥儿不服输地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晟哥儿赶紧安抚住在暴怒边缘的斐哥儿,说道:“老三,你知道没爹没娘的孩子是什么样吗?范和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你觉得我们跟他是一样的吗?”

范和是晟哥儿三人的同窗,跟他们一样大,范和很聪明,也很会念书,非常得先生的喜欢,只是范和命有些不好,范和的爹娘在他三岁那年就过逝了,与祖母相依为命,如今靠着宗族的救济过活,因此,范和过得很辛苦,平日穿的衣裳都是带着补丁,每日吃的也都是白菜萝卜,旭哥儿有一次还说范和非常可怜呢!

旭哥儿忙说道:“我怎么会跟他一样。”就算娘平日要他们节俭,没穿着锦衣华服,但也没穿过满是补丁的衣裳,每日的饭菜也都非常丰盛的。

斐哥儿凉凉地说道:“你不是说跟没爹没娘似的?怎么就跟范和不一样呢?”

旭哥儿不敢说话了。

三兄弟的这番争吵很快传到向薇的耳朵里,向薇没将这件事告诉月瑶,怕月瑶会分心,向薇将这件事跟玉山先生说了:“旭哥儿的性子有些乖张,现在年龄小还好,我担心长大以后管不住了。”到了江南,向薇才发现四个孩子好像被她跟月瑶教歪了,特别是旭哥儿,一个不如意就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这样下去很危险。

玉山先生笑着道:“人嘛,都没有十全十美,更何况还是个六岁大的孩子,旭哥儿身上是有不少的毛病,不过只要好好引导,不会有事的。”旭哥儿才这么点大,这些小毛病完全可以掰正过来。

向薇恭敬地说道:“劳烦先生了。”

玉山先生摆摆手道:“什么劳烦不劳烦,我是他们的师公,我是我该做的呢!”

第497章 画展(下)

三月的春闱,廷远考中了进士,二甲十八名,而后又考中庶吉士。四个儿子,四个进士,都是连栋方这个当爹的教导有方呀!

廷远中进士,连家大办酒宴,而宴客名单中,并没有月环的名字。月环宁愿去给月瑶的点心铺子当大掌柜,也不愿意回连家,这让连栋方非常的恼怒,所以这次酒宴没有月环的名字。

别人不在意,廷远却不能不在意,月环是他的亲姐姐,这么大的喜事不请胞姐过来算怎么回事。

连栋方的态度很鲜明,不准请。既然去请她不回来,那就让她看看没有连家的庇护,她还能不能在过得舒坦。

廷远再三请求,最后连栋方的态度有所松缓:“她若是愿意回连家,那你去接了回来,若是她不愿意,那就不要进连家这个门。”

廷远带着苏姨娘一起去寻了月环。

月环如今整日都泡在点心铺子里,反正孩子在庄子上,回去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还不若住在铺子里。

月环看到廷远的时候,很欣慰:“廷远,恭喜你呀!”考中进士,再进翰林院三年,三年后就能进官场了。

月环如今穿着很朴素,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衣裳,那料子暗暗的一看就不好,身上没佩戴一点首饰,一看就是过得不好。

廷远鼻子有些酸:“姐,你跟我回去吧!在这里太辛苦呀!”每天从早忙到晚,能不辛苦吗?

月环笑着道:“姐一点都不累。”这可真不是月环安慰廷远,她是铺子的东家之一,只有她指使别人,哪里还有人对她指手画脚的,在铺子里这段时间,月环才是真正地放松,再不用提心吊胆的。

苏姨娘看着月环:“你现在还年轻,回了娘家,老爷一定还会给你再挑过一个好夫婿。”

月环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我不用谁帮我挑夫婿,我这辈子就守着承弘,再不嫁人了。”

苏姨娘心情很复杂:“你的意思是你这一辈子就给你三姐当牛做马吗?”三姑娘还真是好心思,当日救她女儿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月环望着门口的帘子,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没有给三姐当牛做马,这铺子我也有份。”其实除了分红,向薇还给月环开了工钱,每个月五十两银子,这工钱算比较多了。

苏姨娘一愣,转而盯着月环道:“你说你也有份?你的意思这点心铺子是你跟三姑娘合伙开的?”

月环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了:“对,这家点心铺子是我跟三姐一起合伙开的,前些年因为我在钱家不好管,现在三姐去江南了这铺子自然由我来管,以后你们不要再说三姐把我当佣人来使唤了。”

苏姨娘看着月环的装束,怎么看怎么不像:“你占了几成的股?”

月环自然看出苏姨娘眼底的疑惑:“三成,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有骗你,点心铺子每年盈利不算多,但是够我跟承弘两人舒舒服服的过,只是当日三姐为救我花了很多钱打点,这钱我得还她。”月环这么说,是不想让苏姨娘知道她有钱,苏姨娘也许对她有感情,可跟廷远一比,她就什么都不剩了,若是让苏姨娘知道她有钱,还不定要打什么主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姨娘知道月环对她见死不救的事有了怨恨:“可你现在还年轻,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月环说道:“我不会再嫁人,我这辈子有承弘就够了。”别说她暂时不想再嫁,就算想再嫁也绝对不要连家给她选的人,好不容易出了这一个火坑,她可不会再让这些人又推她入火坑。

廷远看姨娘都劝不动月环,只好说道:“姐,你若是有什么事,你就派个人过来告诉我。”

月环点了一下头,将两人送出了铺子,等再回铺子里,就听到马府老夫人过逝的消息。

月瑶对程氏并不熟悉,也没太多的感触。

程氏过逝,别说马鹏跟庄若兰没啥感觉,就是马成腾知道程氏过逝时唯一想到的就是马鹏要守孝。

嫡母过逝,哪怕是继室也是要守三年的孝,马鹏立即写了丁忧的折子到礼部,折子很快就批复下来,同意了马鹏的请求。

马成腾有些着脑,程氏死了都还要害人,好不容易马鹏如今攀上了户部左侍郎的职位,如今丁忧,等过两年还不知道朝中什么情况。

庄若兰却有些心惊,总觉得程氏的死跟丈夫有关,只是这话她却不敢问出来,只是闷头打点行装,程氏死在泸州,他们一家人都得回泸州了。

回为要回泸州奔丧,所以马家的人手脚很快,丁忧的折子一下来,马鹏就带着庄若兰回去了,至于马成腾,他身体不好,不宜长途奔波,所以就没回泸州了。

月瑶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向薇似笑非笑地说道:“程氏这个时候死,还真是死的巧呀!”如今朝堂纷争不断,马鹏这个时候回老家守孝,正好避开了漩涡,等到三年以后,估计那时候储君已经选出来了。

月瑶知道向薇这是意有所指,可她却没理会,就算是马鹏下的手又如何?程氏这种恶毒的后母,让她活到现在足够对得起她了:泸州离江南这么远,我肯定是不能去了,你觉得派谁过去妥当。”她现在忙得脚不着地的,哪里有时间去泸州。

向薇笑了一下:“随便派个人去就成了。”

月瑶让向薇处理,她自己又进了画室,月瑶现在的画室本是玉山先生的,只是玉山先生三年前一场大病,手就经常发抖,不能提笔画画,这画室也就空了。

管家娘子过来,见月瑶在画室忙,她也不敢打扰月瑶,赶紧寻了向薇:“向薇姑娘,三位小少爷在学堂惹祸了。”

向薇一点都不意外,就旭哥儿这性子去学堂迟早要惹出祸来,这么长时间安分守己已经超过她的预料了:“惹什么祸了?是不是将他们的同窗给打了?”

管家娘子以为向薇已经得了消息:“向薇姑娘,你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老太爷呀?”月瑶早先有吩咐不要让玉山先生费神,有事告诉她就成。

向薇说道:“这事还得让老太爷出面呢!”玉山先生跟学堂的山长是老朋友了,由玉山先生出面,只要不是闹出人命这种大事,三个小子就不会被劝退了。

管家娘子有些迟疑。

向薇笑着说道:“没事的,你去告诉老太爷。”玉山先生只是不能受气跟受累,处理这点事还是没问题。

玉山先生到了学堂,看到三兄弟鼻青脸肿,斐哥儿嘴角还有血,当下唬得不轻,玉山先生本以为只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没想到闹得这么严重:“老孟啊,这怎么回事呀?”

这次起因倒不是旭哥儿,而是斐哥儿,范和因为是孤儿,家境也不好,在学堂总被几个坏孩子欺负,平常范和被这些人欺负都默默地忍受了,可这次不知道那几个孩子了范和什么,范和怒容满面地跟他们吵了起来,结果那六个孩子对范和动了手。

斐哥儿看不惯六个人打范和一个,加上他一直都很同情范和,所以想让这些人停手,结果这些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连来劝架的斐哥儿也一起凑了。

晟哥儿跟旭哥儿看着自己兄弟打岂会袖手旁观,当下就冲上去了,晟哥儿三兄弟虽然比对方人少,但他们自小就练武,跟对方也打了个平手,后来还是先生过来才将一行人分开。

斐哥儿嘴角被打出了血,晟哥儿跟旭哥儿身上也挂彩了,但对方的六个人的伤势比三兄弟的严重的多。

山长说道:“那六个孩子受伤都不轻,我的意思是,既然双方都有错,跟对方道歉,再赔点医药费,你觉得如何?”

玉山先生的胡子都吹起来了:“道歉,这道哪门子歉?”赔医药费他没意见,但是道歉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又不是他家孩子主动惹事,怎么可能给对方道歉呢!

山长也知道玉山先生的性子,笑着没再说道歉的事了,山长在这件事上是偏向晟哥儿的,这事原本就不是晟哥儿三兄弟惹的,相反,晟哥儿三兄弟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有大夫说这几个孩子的伤看着严重,其实都是一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老董呀,这几个孩子怎么那么大的劲?”范和念书很厉害,但是打架那就是渣渣,这等于是晟哥儿三兄弟对上六个人。

玉山先生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这几个徒孙四岁就开始习武了,就是现在每日早上都要练功的,所以这几个孩子才跟小老虎一般健壮。”老人家可不就喜欢孩子健健康康活泼乱跳的。

山长摸着一把长长的胡须,说道:“老董,斐哥儿这孩子天份好,又勤奋,我是想将他推荐给文老,你觉得如何?”

玉山先生眼睛一亮,不过他却没立即答应:“我回去问一下子长,晚点再回复你,你看如何?”

孟先生笑着道:“好。”

晟哥儿三兄弟跟着玉山先生回家,在回去的路上,旭哥儿拉着玉山先生的胳膊道:“师公,等娘责罚我们时,你帮我们说说好话吧!”

玉山先生笑着道:“这次你们也是帮人,你们娘不会责罚的。”

旭哥儿摇头道:“师公,娘肯定要责罚我们的,师公,你到时候可一定要帮我们说下好话呀!”一想着要抄十遍的千字文,旭哥儿就觉得前面一片黑暗。

玉山先生爽快地应道:“好。”

月瑶一直在画室,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才出来,一看着三兄弟的模样,月瑶就知道三人肯定又打架了:“又跟人打架了?”

三兄弟看到月瑶黑脸的模样,晟哥儿跟斐哥儿老实地低下头,旭哥儿则眼巴巴地看着玉山先生。

玉山先生这还是头一次看月瑶生气,再收到旭哥儿的哀求,笑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月瑶:“这事也不能怪他们兄弟,看到同窗被人欺负,挺身而出,还是值得表扬的。”

月瑶神色缓和了一些,这事虽然不是晟哥儿他们主动的,但打架就是不对,责罚不能免除,但是没上次那么重:“你们跟着先生学论语也学了两个月了,将学过的抄写一遍。”

旭哥儿听到要他们抄论语,脸一下成苦瓜了,可看着月瑶难看的神色,旭哥儿也不敢再求助玉山先生了。

用过晚膳,玉山先生跟月瑶说起山长跟他提的事:“月瑶,文老是当世大儒,若是斐哥儿能拜在他的门下,将来前程大好。”

月瑶万分惊讶:“老师所说的这个文老,莫非就写《古文集》的文老先生?”

玉山先生点头道:“就是他,这次也是孟老看斐哥儿是可造之材,这才起了这个念头,孟老与文老是三十多年的交情,孟老对文老的喜好很了解,他能说这话,表明斐哥儿符合文老的要求。”

月瑶欢喜不已:“如是这事能成,斐哥儿我也不用操心了。”

玉山先生笑道:“这事你不用管了,专心准备好画展。”玉山先生在画坛名誉很大,但是跟博古通今的文老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月瑶乐得当甩手掌柜。

隔日,玉山先生就带着斐哥儿去拜见文老,文老虽然信得过孟老,但他年岁大了,这次收的学生,可能就是最后一个人,一般人对关门弟子要求都很严格,文老也不例外,文老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准备先观察观察。

有这样的结果,玉山先生已经很满意了,直言月瑶教导有方:“孩子就该下狠手管教!”想想自己的两个外孙,天资都不差,可就是因为没有教导好,结果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

斐哥儿却不大乐意跟晟哥儿与旭哥儿分开:“娘,哥哥跟弟弟都不去,只我一个人去,娘,我不想去。”

月瑶很欣慰,斐哥儿能想着哥哥跟弟弟,证明她的教育很成功。

向薇笑着说道:“你这傻小子,你可知道文老先生是什么人?那是当世大儒,是你娘都敬仰的人,你若是能拜得文老先生为师,那是你莫大的福份。”

斐哥儿已经听过这样的话了,他也知道拜名师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只是他不放心晟哥儿跟旭哥儿,大哥有些憨,三弟就是个惹祸的主,他不在了,以后也没人护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