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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轻轻摇头,“这是三爷第一次送的,自然要珍藏起来,免得弄坏了。”

齐琛顿了顿,“坏了,我再送就是。”

“嗯。”明玉看着他,笑意更深。

目光柔柔,似水深情,看的齐琛偏了头,面部线条十分紧绷。明玉有心逗他,又往他身旁挪了挪。果然一会就见他侧倾了身,明玉得寸进尺往他那挪,见他面色黑沉,忍俊不禁。

耳边笑声似银铃,齐琛僵了僵,伸手压了她的肩,将她塞进被窝中,“睡觉。”

明玉越发不惊怕他,只是一会见他穿外裳,又慌了,忙唤他,“三爷。”

齐琛悄声,“我去去狩猎场。”

明玉拉住他,摇头,声音更低,“那儿危险。”

“我会带一些人去,天亮前会回来。”齐琛来这里已有两个月,多少知道这齐府里的人谁可信,谁可用。去狩猎场自然不会一人,否则如果当时刺杀本尊的凶手仍潜伏在那,也危险。

明玉怔松片刻,知拦他不住,心已因他高悬,“三爷小心,明玉等您回来。”

齐琛默了默,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声调都轻了许多,“睡吧。”

明玉哪里能安心睡下,看着他从窗而出,心便跳得厉害。重重吐纳几口气,还是无法平复。

齐琛前几日已分派好护院,由制定的路线从后门出去,在下人察觉惊动了孟氏前,他必须快点回来。

往那狩猎场赶去时,天色漆黑,进了鹿山,春日未过,山风阴冷刺骨。

问了随从,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到狩猎场了。

齐琛心思沉沉,如果能回现世,那恐怕明玉…是永远等不到他了。

第十二章 走与长留

鹿山狩猎场是皇城五大狩猎场中占地第二广的,阳山那处专供皇家围猎,官家子弟最常去的,便是鹿山。

齐琛遇刺在午时后,一帮官家子弟在酒楼吃饱喝足,结伴来此。谁想齐琛刚上马,马就发了疯,直冲树林。随从和同伴寻到他时,右肩胛几乎被刺穿,昏死在地上,而刺客早就不见了踪影。后经刑部调查,所骑的马有中毒迹象。因无更多线索,调查就此中断。

他知道的只有这些,只是齐家在皇城势力并不弱,实在想不透刺杀的人会是谁,竟敢得罪齐家;案子悬而未决,刑部那边没个交代,齐家却也不逼问。

想到困扰了两个月的事在自己回去后一世都不会知道,齐琛心中更是不痛快。

未免别人认出自己,齐琛骑马在后,由秦护院领头。以前在马场学的骑术并未忘记,马场的马温顺,齐家的马也一样,可如果是野马,他也是无法的,毕竟并非是驯马好手。

鹿山狩猎场围山而成,为防止闲杂人等随意进入,被狩猎的人无心射伤,因此隔了百丈便有个小棚,里头住着看守的人。夜里寒凉寂静,声响到了近处,相对方向的棚子已有人出来张望。

到了跟前,见十余人皆是骑着骏马,天色灰蒙也没瞧太清楚,秦护院喝了一声,守山的人就立刻放行了。

众随从中多是护院,那些护院又是之前的齐琛精挑细选,重义气,身手好的汉子。只因齐琛一心想做武将,家里不允,便自己搜罗不少高手。齐父齐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真把儿子逼急了。

自从齐琛呆傻后,众护院也是不安。直到这几日接触,才明白,三爷是装傻,只为找出凶手,当即振奋,紧随他来狩猎场。

下了马,走了一会,手提灯笼领路在前的秦护院便偏头悄声,“三爷,快到目的地了。”

齐琛瞳孔微缩,轻点了头。往前面看去,灯笼所映照的地方清晰可见,再往远些,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齐琛走后,明玉便熄灯睡下了,说是睡,不过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烧饼,怎么也无法入眠。虽然齐琛十分怪异,可到底对自己不错。于她而言,他便是她的家,当初确实不愿嫁个傻子,可亲事定下,穿上凤冠霞帔时起,就已经抛了杂念,想侍奉他一世。更何况如今他好好的,又哪里想去管他这般怪异是何故。

春日二月,夜里还有些凉,明玉却觉焦急得燥热,生怕被外人发现齐琛不见了,报给孟氏听。孟氏自然不会罚她的宝贝儿子,只会将全部过错都怪在她这做媳妇的身上,大半夜不看好夫君,夫君跑了还帮着隐瞒,简直就是恶媳所为。

惴惴不安的想着,竟不知怎么睡着了,梦中浑浑噩噩,睡的也不安稳。醒来时,屋里已有些亮色。衣裳也忘了披,绕到屏风前头,往窗外看去,眸色沉沉。她果然…不该让他走的,那样危险的地方,她竟冒了那么大的险放他去。

正深想,忽然响起敲门声,“少夫人,已是寅时,该晨起请安了。奴婢们进屋伺候您。”

明玉愣了愣,刚要应声,又立刻捂了嘴。她们此时进来,齐琛不在房里的事立刻拆穿,自己待会就不是请安,而是得请罪去。心口猛跳,有些怨恨齐琛为什么将自己推到这险境边缘。

刚暖了些许的心,便在那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中全化了去。果然想要倚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么?她轻叹一气,未答门外人。

姚嬷嬷叠手在前,等着明玉应声。平日小两口得磨蹭好一会才开门,没听见声响也不觉奇怪。可等了近一炷香也没动静,后头的丫鬟面面相觑,终于是有人说道,“姚嬷嬷,少爷少夫人怎的还不起来?”

姚嬷嬷瞪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瞧着天色渐亮,又轻敲了下,“这请安的时辰快到了,晚了太太怕是会不高兴啊。”

耐着性子等了等,仍不见应声。姚嬷嬷暗想这明玉也太不懂事,真当自己可以掌事,连安也不请了。敲了敲门,“奴婢斗胆进去了。”

打开门,丫鬟陆续端水捧巾进去。水桃刚点亮屋里的蜡烛,便有丫鬟惊叫。姚嬷嬷拧眉,又不敢大声,“嚷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吓了一跳。明玉倒在窗前,脸朝下,身上还穿着薄衣,动也不动。

一众人都已惊呆,姚嬷嬷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立刻喝声,“快去禀报夫人,请大夫!”

还是大清早,齐府就已闹开了。

此时鹿山迎来朝阳,漫山已沐浴在朝霞下,光源照入树林中,打在齐琛竣冷的面上。

寻了一夜,将这方圆一里的地方来来回回查看好几遍,却没寻到一点线索,甚至没一点感应。待那初阳光芒照耀,心思沉沉,他果真是无法回去了。

注定要在这里做齐家三公子,担负起荣华齐家的重任。

细想一番,便觉这似不可扭转的命途,前世他要继承整个集团,即便发生这样光怪陆离的事,今世也还要继续。集团与齐家,不都是家族使命。

迎面照来的阳光渐在他面上散开霞光,紧绷的脸上已渐渐舒展。紧闭的眼眸再睁开,晨光映在眸中,坚毅而沉冷。

朝霞明媚如美人,他忽然想起还在等着他回去的明玉。已是这个时辰,但愿她不会被人责骂。

明玉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已经不知走了几拨人。先是仆妇将她搬到床上,又是敷热毛巾又是掐人中,痛的她很想睁眼斥停,不过一想醒了戏就演砸了,忍着没动。

朱颜和楚庄柔正等在孟氏门前请安,时辰刚到,就见下人慌慌张张过来报明玉晕倒屋里,少爷也不见踪影。孟氏急忙出来,几人一起过去,让人请侧院的大夫。进了屋里,就见明玉仰躺床上,眼眸紧闭,问了嬷嬷头尾,更是焦急,“快多派些人去找嵩元,快去。”

过了一会,又有仆妇跑进来,“夫人,方才管家点人去寻三少爷,可没想到府里的人不齐全。仔细一点,少的多是平日跟随少爷的护院家丁。”

孟氏听到这倒稍微安心了些,只是一想心又跳得慌乱,“将府里的小厮家丁都打发去找啊!”

仆妇应声跑了出去,楚庄柔嘴甜,当即说道,“太太别担心,三少爷吉人天相,定是起了玩心罢,待会便站在太太面前了。”

孟氏无心听她奉承,甚是烦心摆手,“站一边去,别在我跟前晃悠。”

楚庄柔微抿唇角,她生的好看,又得老爷欢心,因是商家出身,素来被视商贾为奸猾之人的孟氏所嫌恶,还比不得朱颜顺眼。当即退到一旁,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大夫来后,给明玉扎了针。明玉生怕他停不住手,浅哼一声不再装晕,微微睁眼醒了过来。

孟氏见她睁眼,立刻沉脸,“可算是醒了。”

明玉迷糊瞧了瞧,“娘。”

“莫喊我,嵩元去了何处?”

明玉慌神,欲起身子又软回床上,“三爷果真出去了?夜里三爷说要出一趟门,明玉自然不肯,可没想到三爷刚出去,明玉想去唤人,却绊了一跤,后头的事便不知了。”

撒谎对明玉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如果撒谎能让自己活的更好,她不觉违心,更不会认为这么做是违背道德。

让下人知道齐琛不在,悠悠众口根本堵不住。实话实说孟氏也定会不满,干脆假装晕倒,将责任推给“乱绊的腿”吧!

孟氏一听,再开口语气也不似之前沉冷,只是仍显冷淡,“已是不小的人了,竟连个路也走不好,若三爷当真有事,也是你这做妻子的过错。”

明玉急忙颔首认错,无论如何,心底也是只求齐琛平安归来。

孟氏正叹着气,便听见管家在外头急声,元嬷嬷跨步进来,喜道,“少爷回来了。”

孟氏忙起身,见明玉要下地,也没空理会她昏厥刚醒,自己出去迎儿子。刚出房门,就见他迎面走来,不由又喜又气,伸手便轻拍,“逆子!”

齐琛也不挡她,看着这满目担忧的妇人,跪膝地上,定声,“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

孟氏倒被他吓了一跳,以前总是不顺他从军的意,早就闹僵,如今一看,真是愈发懂事。忙伸手搀他,哪里还忍心再斥责他半分,“先进屋歇着吧,瞧瞧一脸的疲倦,是要心疼死娘亲罢。”

说罢拉着他进屋,让大夫瞧看。

齐琛见屋里站满了人,正想着明玉去了何处,便见她从屏风后走出,轻咬了唇直直看来,光艳逼人。只是那光洁额头,却有个半指长宽的伤口,只敷了粉末,还未缠上纱布。心中一沉,目光对上,蓦地觉得明玉的眼神有些淡漠。

 

第十三章 青青子衿

孟氏见齐琛看着明玉有一瞬愣神,心底倒开心,这个儿子素来没心没肺,脾气拧得很,除了老太太的话他听些,其他人哪里管教得住。可偏老太太又是个宠溺人的,怎会去管束他,越发的不听话。如今瞧他看明玉的眼神,又想到明玉嫁进来后他确实懂事许多,当即说道,“你呀,大半夜跑出去,明玉急着去追你,结果摔倒在地上,额头都磕坏了,在地上晕了半日,日后可不能再如此没担当。”

齐琛虽然不知她碰坏额头的缘由,但绝不会像母亲说的那样,也不拆穿。起身往她走去,仔细瞧了瞧伤口,拧眉,“大夫呢?”

大夫忙上前,“草民在。”

孟氏刚才只顾着看儿子,也忘了她的伤势,生怕他知晓,轻斥道,“还不快给少夫人看看,杵在这做什么。”

明玉淡笑,“并不疼,母亲不用担心,三爷也先去歇着吧。”

孟氏说道,“瞧的为娘心疼,大夫,快些帮少夫人上药呀。”

楚庄柔暗笑,此时倒关心起儿媳来了,方才谁在那瞪眼找儿子来着。

等上过药,一屋的人才散了。临走前,齐琛又与孟氏说了,与今日所带出去的随从走了一圈,想起了些许事情,免得孟氏偷偷将那些人打发了。孟氏听见这好消息,欢喜起来,也没为难那些人。

等他们都走了,屋里只剩下齐琛和明玉。两人坐在床沿上,一时无言。

明玉心底确实有些怨恨齐琛,她以为他至少会在请安前回来,不教她为难,可竟然没有。她一心向他,可这真心,却被薄情践踏,教她好不甘心。原来自己苦等了这么多年的家,也不过是碰到个负心人呀。

齐琛早就发现明玉不对劲,平日里的柔情全然不见,除了默然,便是默然。偏头看去,那艳艳的面上神情茫然,满是无奈。额上的纱布看的分外刺眼,瞧见有边角微翘,下意识抬手轻拢。

微凉指尖碰来,明玉身子僵了僵。待那长指离去,努力收拾了心情,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不愿意接受自己,反正自己已经是齐夫人,他不爱便不爱吧,自己也可以只顶着那齐夫人的头衔,过着不爱他也不背弃的日子。

这么一想,倒有点不争气了,难道她不应该是努力让齐琛喜欢自己,然后稳稳的坐着齐夫人的位置么?

齐琛看着她眸底的疲倦,起身去闩门,又去衣柜那抱了被子,“你一晚没睡好,现在睡会吧。”

明玉抬眸看他,“三爷知晓妾身没睡好?”

听着语调不对,齐琛顿了顿,明玉不想也不愿和他拗,争执赢了,对她没一点好处,何必讨个没趣。

齐琛见她脱鞋上床,抖起的被子有风卷起,飘散了垂落她胸前的缕缕青丝,微垂的眉眼甚是淡漠,这才察觉她原来是跟自己闹脾气。他原本以为明玉抱定了嫁夫随夫的心,连喜怒哀乐都全隐没了,这样一看,分明还是有的。会哭会笑,会欢乐会不悦,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想一想,她不过才十六的年纪,分明还是个少女,却总装的那样老成。

他坐在斜侧面看她,“明玉。”

“三爷何事?”

“…没什么。”就是想解释,可他突然发现自己不会哄姑娘,哄小姑娘还可以给颗糖,哄姑娘他完全没经验。

明玉默了默,“三爷快些睡吧。”

齐琛往前半分,问道,“你额头怎么磕破的?”

明玉见他关心自己,心里稍稍好受了些,顿觉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怕母亲知道我帮着隐瞒三爷行踪,就自己磕破了。”

“抱歉,为难你了。”

明玉终于正眼看他,一见他眼底的关心和凝视额上的目光,心底更酸得难过,“三爷,您为何回来的这么晚?”

他难道不知,自己是刚进门的媳妇,事事都要小心,简直是出不得一点差错免得落人口实。

齐琛拧眉,如果说自己因发现不能回现世而受了冲击,在那里思索了许久人生,恍然回神,却发现时辰过了,她是不是难以理解?默了片刻,摸摸她的头,“查的久了,一时忘了时辰。以后不会再让你为难。”

明玉暗叹一气,一听就是没说实话。虽然他依旧是那样的脸色,冷而淡,声调也没个高低起伏,可她就是能感觉得出,他对自己撒谎。她都冒险帮他隐瞒那么多事了,他竟是还不信自己。如今不是她不想倚他怀中,与他并肩,而是他将自己推的远远的,那自己如何再与他共进退?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做齐夫人,何必提心吊胆。顿觉疲累,也不再问,“三爷快睡吧。”

他薄情,自己也薄情罢。或许真如戏本里说的那般,夫妻间,谁先交付真心,那人就输了,伤的也是真心人。

这日子也不是不喜欢他就过不下去。

明玉抱着这心思,也确实是累了,沉沉睡去。

齐琛坐在一旁看她,果然是习惯她温顺的模样,如今闹脾气,真教人不舒服。熄灯躺下,身旁的人呼吸沉缓,安静的让人不安。

一大清早便外出和友人垂钓的齐承山午时回到家中,孟氏刚和他说完齐琛半夜外出的事,当即发了脾气,拍的桌子震响。孟氏急忙说了后头的事,齐承山面色这才好了些,“嵩元跪身认错?”

孟氏笑道,“是是,自从闹僵后,他何时听我们劝过。实在是吓了妾身一跳,而且对明玉也是关心得很。我儿会关心人了,就算夜里多出去几回,见好就无妨。”

齐承山冷笑,“慈母多败儿。当初若非你拦着我,嵩元又怎会犟成那般。如今半夜跑出去,惹的府里上下不安,倒还要夸他。”

他和孟氏生了两子一女,最看重长子齐俊,可惜英年早逝,再看不长进的齐琛,就越发的不顺眼,恨铁不成钢。

孟氏抿了抿唇,甚是不满。当初拦的最厉害的,是齐老太啊,与她何干。他如果真要打骂儿子,她这做妻子的能拦住?笑话。

齐承山说道,“待会让他过来,跪半个时辰祖宗。”

孟氏急了,“他如今…”话没说完,就被瞪了一眼,只好转口,“妾身明白。”

见她要出去,齐承山顿了顿,又添话,“醒了再喊不迟。”

孟氏瞥了瞥他,明明那样心疼儿子,偏要做黑脸阎王,就不别扭么。

齐琛醒来时,明玉还未醒,仍是沉沉在梦。想必昨夜确实是累了,也没惊扰她。将被子放进衣柜,洗了个冷水脸,准备去书房。刚出去,就被告知老爷罚跪。到了那,双膝跪在蒲团上,不由皱眉。姚嬷嬷附耳低声,“太太吩咐的,加厚实了,少爷忍忍,很快便到时辰了。”

齐琛顿了顿,还是将那蒲团抽离,换了个平常的,“若是让父亲知道,母亲也会受累,嬷嬷拿下去吧,我无妨。”末了又道,“若明玉寻我,便说我外出了。”

姚嬷嬷只好照做,寻到院子里和孟氏一说,正好齐承山过来,轻轻哼了一声,“你还说儿子不懂事,方才我多添了个蒲团,儿子说免我受累,硬是不要。”

齐承山一顿,心下高兴,面上仍紧绷,“慈母多败儿。”

“…”孟氏斜乜他,真真是口不对心。

明玉睡的脑袋昏胀,睁眼往旁边看去,不见齐琛身影。丫鬟打了热水进来,浸湿了帕子,问道,“三爷呢?”

丫鬟依照嬷嬷吩咐,答道,“少爷外出了。”

明玉没再问,乏累得很,不想在这屋里闷着,领着下人到亭子里赏花。

正是春日当艳时,春枝摇绿,萌芽初生,映绿满园。伏在栏杆上甚是慵懒,瞧着亭外景致,鼻尖隐约有青草破土而出的气味,心情总算舒服了些。

坐了许久,想着齐琛应当快回来了,打定主意不再给真心,可还是得伺候好,做个安分尽责的妻子,如此而已吧。

想到这,微觉落寞,原以为能倚靠一生、让她一世安稳的人,原来不过是自己多情罢了。如此脆弱,这根本不似自己。

坐的久了,身下微觉不对劲,下意识动了动腿,一股湿腻感及不舒服,脸色当即变了。难怪觉得疲乏,这感觉,许是来了葵水吧。

这亭子里头站着三个下人,外头也还有两个。也不知沾染上了裙摆没,虽然这是自己的院子,但一路下人也不少,打发走了亭子的,难道还能开辟一条无人大道?被人瞧见的话,得羞死人,一时无措。

水桃站的近,又心细,俯身问道,“小姐可是渴了?”

明玉蹙眉,压低了声音,“月事。”

水桃立刻抬头看了四下,“奴婢将他们打发走?”

明玉摇头,“回屋还有一段路,也有下人。等天黑罢,便瞧不出了。到时你将这石凳上的痕迹洗了。”

无法,只能如此。

明玉不敢随意动,怕染脏的面更大,只是保持同一个姿势也痛苦,腰都酸了。正想着快些日落,便见远处走来一人,身形高大挺拔,在明媚阳光下俊朗风神。

齐琛跪了半个时辰,想着早上明玉不悦,思索法子补偿她,跟他闹脾气的明玉,总觉不舒服。到了跟前,见她并不转身看自己,以为她仍生气,坐下身,说道,“晚饭我们出去吃,想去何处?”

如果答应了估计现在就要出门,明玉推脱道,“还是在家用食吧,有些不舒服。”

齐琛问道,“哪里不舒服?可要叫大夫?”

明玉心里叫苦,水桃实在是看不下去,愤愤想着自己小姐不开窍。都是夫妻了,这种事不和他说,那和谁说。瞧了瞧其他人,附耳嘀咕一声“来了葵水,脏了裤子,不敢动呢”。

明玉羞的瞪了瞪她,水桃倍觉委屈,小姐,奴婢可是为您着想。抬头和齐琛目光对上,柔柔定定,没有嘲讽和嫌恶,只有云淡风轻至凉薄的眸光,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十四章 悠悠我心

齐琛思量了好一会葵水二字,才想起是什么词。面色当即也有些不自在,这事儿与他说了似乎也无用。好似也不对…看着明玉躲避的尴尬眼神,声调微微高扬,“腿摔伤了,还到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