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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高兴,真的!那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个算是怎么回事么?”李璇抱着圣旨,指着那一盒子地契问。

“啊,那是邺城外的土地,父皇说女孩家大了,总要梳妆打扮,尤其你还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手里没钱不好,所以赐些田地给你做脂粉钱。不光这些哦,阿璇,父皇把乐平郡给你做封地了。”

李璇有气无力扬扬手中的圣旨,“我知道,姑父写得很清楚了。不过,表哥,我即非公主,又非王室,平白无顾的给我封地,大臣们就没有反对的么?”

高绍德轻挑眉稍,端起面前的酪浆慢慢的啜着,并不搭话,只是眉宇间鄙视之情尽显,李璇见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就是没人敢说了。

每每想到当初见到的那张圣旨,李璇都有种想要尖叫的冲动。不说那几十顷地,就说乐平郡,那可是一郡啊!不是县,就这么给她当封地了,文宣帝到底在想些什么?有了这个,其他的人啊、田啊、金银啥的都不算什么了。只是还好,乐平郡原是高孝琬封地内的,被文宣帝划给她,他应该不会来咬她。

后来,李璇才知道,一样的旨意文宣帝下了两份,一个是由人代笔的,自有宦官去李家宣旨,而给她的这一份是由文宣帝亲自执笔,由高绍德带来的,还很体贴的加了一句,不用去谢恩了,这是当长辈的给自家女孩准备的一点脂粉钱而已。

被文宣帝这么闹了一出,李璇打定主意赖在河间王府不走了,她这要是回到李府,她那祖父和大伯还有李府的那些亲戚能把她吃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河间王府,等着宅子盖好了之后,和自己爹妈一直搬过去住好了。

就这样,李璇一直在河间王府住到了新宅落成,才和自己的父母兄长一起搬到新宅中。住在王府期间,祖母和大伯母多次到王府看她,话里话外想让她主动将田地归入公中,更直言,她年少无知,那乐平郡应该交给大伯父管理。

面对着这样的祖母和伯母,李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仿佛在李府那十年的生活都是她平空想像的。看来在利益面前,亲人也会变仇人的。尤其这利益掌握在一个稚龄幼女手中,更是让无数的人眼馋。

祖母见她始终不肯点头答应,也不心急,只带着姐妹们日日都来王府看她,言谈语笑之间,不时的敲打着她,让她多为家族着想,不要老想着自己。他们这样的行径彻底的若恼了高孝琬,在祖母又一次来访的时候,他直接堵在门口挥鞭子赶人,差点抽花了大姐的花容月貌,祖母和大伯母这才消停下来。

她在王府之中自在快乐,父亲和母亲确在家多被祖父和大伯责骂,让她心中愧疚难当,一度想返回李府,与父母共担。

却没想,母亲还未说话,父亲却先来安抚于她,直说祖父和大伯想得太多,皇帝所赐之物,岂是其他人可以觊觎的,也不所惹来灭族之祸。直言让她安心的住在河间王府,别的不要多想。母亲更是在一次过府看她的时候,悄言相告,父亲已经打定主意将她嫁给河间王作正妃了,并说陛下也有此意,只等她再长大一点,就下旨赐婚。

一年之后,宅子落成,文宣帝又亲自过府相贺,那一天他的心情出奇的好,逛过了整座宅子之后,还特意给她的小园子提名金玉园,让李璇瞪着那园名嘴角直抽,再看文宣帝那比狗爬好不了多少的字,她真有泪奔的冲动。她那姑父得意的说:“金玉乃世间至贵至雅之物,足以配得上阿璇了。”

李璇真想尖,她一点也不贵一点也不雅,能不能别用这两个字做她的园名。可惜皇帝所赐,再不喜欢也得用着。李璇还是很感激文宣帝的,不管他再怎么残忍暴虐,他始终对她很好,而且不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好,他真的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在宠爱她,想给她世间最好的东西,让她一生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这次搬家,要不是文宣帝到场坐镇,想来大伯一家跟本就不会来,更不用说祖父了。让李璇奇怪的是,她的祖父近来似乎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抓着她,让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家族了,而且对她父母和兄长也好了很多。过年之时,他们回祖宅的时候,祖父还因为大伯母和二堂姐的态度大发了一顿脾气。

李璇百思不得其解,她的二哥李琛看出了她的疑问,笑着解答:“阿璇,祖父才是一个合格的家族族长,眼见陛下的脾气越发叵测,太子殿下的地位并不如咱们看来的那般稳固。一但陛下仙去,太后和诸王难保不会起事。到那时做为太子岳家的我们,打击只怕会很大。阿璇你自幼与诸王关系颇好,父亲和我们兄弟自还有起复之日,那李家也就还有东山再启的机会。”

李璇听得目瞪口呆,她那个爷爷真是老狐狸啊老狐狸,算得这个清楚。

“姑娘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打断了李璇的回忆。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却原来是她。

母亲的房门前恭敬的站着一个身着浅黄色窄袖衫的女子,二十来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更难得的是身上那种温婉的气质,让人看着就舒服。

李璇神色冷淡的点头:“月姨娘。”不错,这个女子是李璇父亲的妾室,原是祖母身边的丫鬟,在他们搬家之前,送给了她的父亲。并亲自看着母亲喝了她的茶,抬了她做姨娘。

开始的时候,李祖纳并没有太注意她,只是当自己后院里多个了可有可无的女人,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月姨娘在父亲心中印象好了起来,最近这半年,更是对她颇为宠爱。

月姨娘到是很懂规矩的一个人,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冷淡和宠爱而喜怒于色,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侍候她母亲。一年多下来,崔氏对她也算和善,在父亲的一众妾室里,也就高看她一眼。

家中的下人们自从月姨娘得宠,对她巴结者多了起来,言语间更是颇为恭敬。独李璇自从见到这个女人,心中就对她没有好感,甚至还打过主意想直接废了她,只是她毕竟心中还有底限在,是以除了态度冷漠之外,到是没对她采取过多的手段。不过,李璇对于她爹的小妾,从小态度就不好,大家都习惯了。

红萝知道李璇对李祖纳妾室的一贯态度,连忙上前挑起门帘。李璇进到了屋内,见母亲跪坐在塌上与父亲在闲聊。她笑吟吟的上前请安,“父亲今日怎么没有去上朝?”

第二十一章 ...

李祖纳和崔氏见到女儿进来,等她行过礼之后,崔氏含笑招手,让女儿坐到自己身边来。

李祖纳轻捋胡子,轻松的道:“刚过了元宵,朝中的事还不算太多,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啊!”说着,他对着女儿呵呵的轻笑。

李璇脸一红,心中有点羞愧,去年夏日她和二哥开玩笑,一时不查说了句“偷得浮生半日闲。”却被正好路过的父亲听到,让他沉吟了好半天,连连夸赞女儿好才情。

关于顺嘴溜达出不是自己诗句的这种事,李璇万分惭愧,自那日以后暗暗警告自己,说话的时候要注意,别再剽窃更多的名句为己用了。

李祖纳眼见女儿羞红的小脸,暗暗发笑,看看时间快到了,站起身来,对崔氏道:“我今日去大哥家里,哺食不用等我了。”

屋里的婢女拿过外出的衣服,过来为李祖纳穿,他在临出门前还不放心的叮咛女儿:“阿璇,你的风寒才好,这几天多注意身体,没事别在外面走。”

李璇偎在崔氏身边,娇娇的应了一声,“父亲也要多多注意啊。”

感受到女儿的贴心,李祖纳心情极好,他走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候在屋外的月姨娘,见她冻得有点发白的脸,语带几分怜惜:“天气冷,别在外面守着了,进屋陪女君说说话吧。”

月姨娘姿态轻盈的上前行礼,温温柔柔的道:“郎主,妾不冷,这是规矩,不能因妾一人而破坏。”

李祖纳心中对她的怜爱又多了几分,声音又柔了几分:“还是你懂事,不亏是母亲身边的人。”

“父亲你不是要走了么?原来还不着急,留出时间来跟姨娘道别,好怜香惜玉。”李璇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显的带着不高兴。

李祖纳被女儿看到自己温情的一幕,有几分尴尬,他撇下月姨娘转身面对女儿,含笑问:“外面冷,阿璇怎么出来了,可是还有什么事要跟为父说。”

李璇面上波澜不兴,只是语气十分的不好,“原本有话说,不过现在没有了。”她也没用婢子掀帘,自己挑起帘子就往屋里走去,刚刚迈进一只脚,她转头柔声对李祖纳道:“父亲,你这么怜惜月姨娘,就别让她来给母亲立规矩了,直接给她安排个单独的小院子不好么,到时候你们有什么贴心话,都可以单独说,不用在我母亲屋子外面难分难舍的。”

月姨娘听了李璇的话,一脸泪痕的跪了下来,叩首于地:“姑娘的话可叫妾无地自容,妾自入府以来,从来都规规矩矩的,决不敢行狐猸之事,更不曾对女君有半点不敬之心。姑娘今日之话,实在妾无力承受。”

李祖纳听了李璇的话,深觉父亲的尊严被女儿触犯了,他厉声喝道:“阿璇,为父屋中之事,也是你能管的,教养嬷嬷的话,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李璇一听这话,直接摔了帘子,转身直接面对父亲,她冷冷的看看父亲,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月姨娘,“父亲打算为月姨娘出头么?还是想为她而罚我?”

月姨娘连忙跪行几步,含泪道:“郎主,莫因妾而责备姑娘。妾蒙郎主怜爱,已是万千之幸,今日若因妾而始郎主父女失和,那妾也无颜苟活人世。”

“月姨娘真是好口才,难怪在后宅众姬中独得父亲青眼,果然不简单。”李璇拉拉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的开口。

“阿璇,住口。”李祖纳觉得自己的威严被女儿挑衅了,他面色铁青的怒视着女儿,却也没有理跪在地上的月姨娘。更没有如李璇想象中的那样,去把月姨娘扶起来,这让李璇很是惊奇。

要知道前世的电视剧里,这种场面真是曾出不穷,现在怎么没按固定剧情演呢?还是说父亲对于月姨娘并没有达到爱得死去活来的程度。

李璇也知道自己今天所做的事不对,可是她就是压不住自己的心火,应该说她最近一段时间脾气大得很,几乎是点火就着。早上来请安的时候见到月姨娘那张脸,想起崔氏这段时间以来偶有的失神,她心中的火就一直在烧,刚才追着李祖纳出来听到他们的谈话,更是让她完全没有考虑直接就把怒气发了出来。

她也知道自己最近精神不太对劲儿,不过,有火不发会憋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进级的最后一道关卡,过了这一关,她的精神力就能再度进级了。她前世从B级升到A级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非常偏执,却不是像现在这样脾气大涨,而是对哭情有独钟,一直哭了一个月,异级升级之后,就一切正常了。

反正她懒得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古代不古代的,她爹养了小老婆,明显最近还对这个小老婆态度越来越和霭可亲,她要是再忍下去,就白白在现代社会活了几十年。

李璇挺直自己的腰背跟李祖纳对峙着,半句认错的话也不肯说,脸上满是倔强之色。

“郎君,阿璇,你们这是做什么。”崔氏听到丫鬟的通报,急忙扶着丫鬟的手走了出来。她暗暗的瞪了李璇一眼,几步走到李祖纳身边,轻抚丈夫的手臂,柔声劝道:“郎君,阿璇年纪还小,你别跟她生气。月姨娘快起来吧,阿璇病了这几天心情不好,她也不是有意说你的。”

李祖纳看了看走到身边的妻子,严肃的道:“元娘,阿璇的教养嬷嬷得换换了,再过两年她就到及笄之年,怎么还能如此任性妄为。”

“郎君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教育阿璇的。”崔氏柔声说道。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月娘跪了这么久,让她回去吧,明天再来立规矩。”李祖纳淡淡的看了自己妻子一眼。

崔氏身子一僵,看着丈夫有些严肃的脸,她知道丈夫这是有些疑心自己用女儿来对付妾室了。崔氏心中发酸,却还是柔顺的应下了。她微笑着对月姨娘道:“月娘,听到郎君的话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也不用过来了,后天再来正院侍候吧。”

李璇看着父亲,只觉得心中发冷,他怎么能这样?觉得在女儿面前失了颜面,便要在妻子那里找回来么。她的眼睛扫过跪在地上的月姨娘,虽然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婉顺从,但李璇却敏感的从她身上感觉到了喜悦。眼睛也许会骗人,但精神力感觉到的决不会骗她。

李璇冷冷的盯着月姨娘,淡漠的开口,“母亲,她如果今天敢从这院中离开,也就再也不用来了。”

月姨娘只觉得李璇的话中的阴冷之意直接印到了她的脑中,让她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

李璇的声音不大,但也让李祖纳听个正着,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李璇身上,扬起手来。但是对上女儿眼中的冰冷,他心中一颤,怎么也打不下去。

李璇平静的看着父亲的怒容,她在心中冷笑,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追求的都是妻贤妾美,相处得如同姐妹一样。这怎么可能?她抬起脸,直视着自己的父亲,久久的凝视着他那张俊秀儒雅的脸,想到后宅中那些千娇百媚的各色妾待和通房丫鬟,心中凉意更甚。

崔氏扑过来抱住了李祖纳的胳膊,几乎是哭着求道:“郎君,看在妾的份上,饶了阿璇吧,妾会好好教导她的。”说着,她还用力的在李璇身上拍了几巴掌,恨声道:“你这不孝女,还不与你父亲认错。”

李璇向后退了一步,突然微微的笑了起来,“母亲,我何错之有?为何要认?难不成父亲他朝三暮四,还不许我说了。”

她神色一肃,“父亲,你也不用疑心今日之事乃母亲所为。我实话说于您听,我就是看不惯你纳妾有负于母亲。今日,女儿把话放在这,是我为人女的不孝胁迫于您。”说着,她向李祖纳蹲身行礼,淡淡的把话说完,“您是要这些妾室,还是要女儿,您自己考虑清楚!”

“你这逆女!”李祖纳气坏了,他哆嗦着手指着李璇,“与我拿家法来,看我不打死你这孽障。”

李璇平静的整整衣服,“父亲这是打算要妾室,不要女儿了?”

“你…”李祖纳被李璇步步紧逼,却无可奈何,难道真说要小老婆不要女儿,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姑娘!”月姨娘声如泣血,“姑娘开恩吧,妾自跟随郎主那日,便一心从一而终,姑娘要不容不下我们,妾也只有一死了。”

“月姨娘,你这是拿死吓唬谁呢?我实话告诉你,死人我也不是没见过,死得再惨的我也瞧过。你要是有刚性,立马死在我面前,我会着人好好的葬了你。可是,你敢么?”

“你…你…”李祖纳哆嗦着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

崔氏扶着丈夫,急急的对女儿道:“阿璇,快跟你父亲请罪。我…我…”到最后,她的后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月姨娘被李璇的话吓住了,尤其那股阴冷的气息还围在她身边,身体还是不住的哆嗦。她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能低低哭泣。

正在乱着的时候,一个带着清越明朗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李使君,阿璇你们这是怎么了?”

众人闻声注目,一个身材颀长、丰姿奇秀、美丽至极的少年,他迎着清晨的太阳立于正院门口,微笑着注视着李璇,悦耳的男音带着无限的欢愉,“阿璇,我回来了。”

第二十二章 ...

面对着眼前的少年,李璇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笑,真会让你觉得寒冬变暖春。很久以后,李璇和他说起那天早上,已变作美中年的男人依然笑如春风,他以手中的折扇轻击掌心,轻声说道:“我以为明媚如春水的阿璇,那天也化作了三尺寒冰。”一语结,两人相视而笑。

而此时,李璇的胸中的那把火还在烧,她现在看到任何性别为男或者属于为雄的生物都难有好脸色。

李祖纳早在见到来人的时候,就已收敛了怒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走到来人面前行礼问安:“殿下。”

“呵,使君请起。”来人很客气的伸手虚扶。“使君,你们这是在作什么?可是阿璇又调皮了。”少年显然在院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对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不上了解,但他看到的那一段,加以推测之后,也了解了个大概。所以,他故意的在李祖纳面前这么说,也是给李璇暗中求情。

李祖纳拱手叹道:“小女太过玩谑,让殿下见笑了。”

听到李祖纳这话,来人笑了,白玉般的牙齿配上红润的嘴唇有种说不出的清雅美丽,“使君多虑了,我们可是很喜欢阿璇这样呢。”

李璇看着那个美丽的少年态度和霭、言笑晏晏与自己父亲说话,她挑了挑眉,上前走了两步,稳稳的拜了下去,“殿下安!”

刚才还从容不迫的少年,这会儿却慌了,他几步赶到李璇面前,想要伸手相扶,手伸到一半,却犹豫了,一直到李璇站起身来,他的手也始终半伸着,到底没有真的去扶她。

眼见着这个温柔和顺的少年,再想到他的兄弟、堂兄弟们那张扬跋扈的性子,李璇没由来的心中一软,眼中的寒冰化成春水。她微微扬起头,直视着少年美丽的凤眼,轻声道:“都说兰陵王是大齐第一美男子,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快要当得起一笑倾人城了。”

“呵,阿璇又来开我玩笑。”少年白玉般的面庞染上了红晕,他伸手细心的将李璇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方才叹息的说:“一别二年多,阿璇还能认得我。”

李璇听了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四哥真会开玩笑,你又没像三哥那样出去几个月变成个黑炭回来,怎么会不认得。”

这次清晨便来李家拜访的少年正是前太子的第四子,受封为兰陵王的高孝瓘,他与河间王高孝琬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两前多前他被高洋派去了北边军中,昨日刚刚回到邺城。

崔氏站在一边见女儿与兰陵王相谈甚欢,而丈夫被这么一打岔,自己搭个台阶下来了,她便松了一口气。见月姨娘还在跪在院子中间,身子不停的轻颤,低着头,偏能看到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崔氏只觉得心中发闷。基于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她忍下心中的怨念,示意自己的贴身侍婢将月姨娘带下去。

月姨娘大约也觉得今天应该不会被卖了,她也有机会和李祖纳诉说一下委屈,再用点小小的手段,如果再能隐晦的告上一状最好。基于这个心理,她在被侍婢带走之前,含泪望了李祖纳一眼,仿佛那就是她今生最后一次看到他,无比的眷恋不舍。成功的在李祖纳心中投了一个小石头,荡起了浅浅的波浪。

如果李璇今天就此作罢,给了月姨娘喘息的机会,说不定她还真得会起点什么波澜。偏偏李璇姑娘从来都不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有不可外扬之事,那决不包括处理小老婆这一件。

她冷冷的盯着月姨娘娇弱的身子,踉跄着迈步前行,当然也没露了她看自己父亲的那一眼。就在月姨娘快要走到正院门口的时候,她拉了拉高孝瓘的袖子,止住了他的话。然后对着月姨娘的背影厉声喝道:“月姨娘,我让你走了么!”

“阿璇!”李祖纳和崔氏同时喝止住自己的女儿,她在自己家人面前怎么刁蛮任性都可以,但决不能在皇族的王爷面前使性子。

李璇低低的对高孝瓘叹道:“四哥,让你看笑话了。可叹我的父亲他宁愿要小妾,也不愿要女儿。四哥,只怕今日过后,我就要无家可归了。”

高孝瓘明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但看她情绪低落的样子仍是心疼万分,只是他作不来他三哥高孝琬那种蛮横的作派,只能温柔的安慰李璇:“阿璇,你若是不嫌我刚刚回京,王府太过简陋的话,我到是很欢迎你去作客。”

爱怜的轻拍李璇的肩膀两下,高孝瓘带着他一贯的温和,开口道:“使君、夫人,可否让阿璇去我府中玩上几日。”

李祖纳一听,怎么你还真信我要小老婆不要女儿这话啊?这怎么可能,我这闺女可是个宝贝,那能让人随便的带走呢。他有点不舍的看看月姨娘,一想还是女儿重要啊,女人还可以再有,女儿生气了,他准得有几个月不好受的时候。

想明白了的他,咬着牙开口,“殿下,我就这一个女儿,平日里爱如珍宝,那舍得因为几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惹她不快。阿璇前几日受了风寒,刚刚才好了些,过了病气给您就不好了。”

和高孝瓘说完之后,对着自己的女儿扯出个牙疼的笑,“阿璇,刚才是父亲不好,吓到你了,这家中的女子那个害我儿的眼了,你只管处理了就是。”

“父亲不心疼?月姨娘可是祖母所赐,父亲舍得?他日祖母问起,父亲又如何回答?”李璇崩着一张小脸,半丝笑模样都没有。

李祖纳刚要发火,看看站在女儿身边笑得温和的兰陵王,终究还是没敢,“阿璇自可放心,你祖母那里有为父呢。”

“只怕去个月姨娘,祖母还会再给云姨娘、花姨娘的?父亲一样要带回来不是么?”李璇步步紧逼,她就是要逼着李祖纳吐口,自此再不纳妾进府。

“阿璇,你要适可而止。”崔氏抢在李祖纳之前出声喝道,在她看来女儿今天做得已经够了,在除了月姨娘之后,就算老夫人再赐女子进府,她们也不一定能如月姨娘般得她丈夫的心。再说今天这些妾室都遣走了,他日还是有人会主动送女子过府的,她也从也来没有想过能独占丈夫一人,那怎么可能呢?

“母亲,女儿只是要父亲一句话,可愿做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丈夫,别弄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来惹您伤心。”李璇眼见自己的母亲如此压仰自己,心中万分委屈。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将来,难道她以后也要如母亲那般,为了男人一退再退么。

“不!”她用力的甩了甩头,“我为什么要妥协,我又不是那种没有手段,必须要靠父兄、家族生活和保护的女人。我自己完全可以养自己,李家,说不定将来谁求谁呢。”

“阿璇。”高孝瓘担忧的望着李璇,他总觉得李璇刚才做了什么决定,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在崔氏说话之后,有片刻的恍惚,现在却坚定无比。

“四哥,真对不住,你来了这么久都没请你进屋坐坐,等我问完父亲,咱们好好聊聊,你在外这么久,一定有好多新鲜事可说。”李璇撒娇般的拉拉高孝瓘的手,然后转头接着盯着她爹。反正她今天就是铁了心要让她爹发誓,以后除了她娘以外,再也不许近其它女人的身。她刚才问了她爹最后一遍,如果他还是不吐口的话,她就要用精神方面的强制手段了,那样可不会太舒服的。

一时间院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祖纳的身上,让他压力倍赠的同时,也恼差成怒,“李璇,你见那个小姑子敢管父亲后宅之事,都是我平日纵得你没规没矩的。”

“月娘还不回你自己屋里去,一个姑娘家,还能反了天不成!”李祖纳刚刚犹豫的心再次坚定下来。高孝瓘在这里是个压力,但是也同样是个助力,李祖纳决不会在外人面前被女儿如此拿捏,就算那个外人是个王爷也不行,这是男人的脸面问题。

月姨娘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袅袅娜娜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李璇眯了眯眼睛,断然的喝道:“来人,把那女人给我扔出去,什么也不许她带!”

“是!”几声低沉的男声响起,正院外走过几个身穿侍卫服的高大男子,他们赶到月姨娘身后,大手抓着她的衣服,扯着她就往外走,甚至怕她的叫声吵到主人,还从她身上撕了块布塞进她嘴里。

李祖纳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小妾就这么被女儿给扔了出去,好半天才反应过了,他暴跳如雷的冲到李璇面前,张嘴就要骂人。

李璇先他一步开口,柔柔的声音说不出的动听:“父亲,你一定是想夸我做得好是不是。”

李祖纳只觉得脑袋一晕,突然觉得女儿这举动再合自己的心意不过了,他转怒为笑,“不错,阿璇做得很好。”

“那父亲以后还会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么?”李璇眼睛红了,她扬起脸,晶盈的珠泪在眼中闪耀,声音软得好像在你心头挠了那么两下。

李祖纳只觉得惹得女儿伤心的自己真是混蛋无比,他一就差没指天发誓了,“阿璇放心,以后为父只守着你们母子三人,再也不让别人进咱们家好不好。”

“嗯。”李璇含泪带笑,她心中暗想,哼,原本看在你是我这一世的亲爹份上,不想用终极手段对付你,不过,谁让你太不上道呢!

第二十三章 ...

李祖纳飘飘悠悠的走了,在离开之前都忘了跟兰陵王高孝瓘告个别。李璇轻揉自己的太阳穴,暗道:果然没到异能没有升到A级用这招儿就是不行,太累了。想到刚刚李祖纳的样子,她不复责任的暗付,让你不上道儿,非逼我用非常手段,以后一个月的头疼和三个月的建忘够你熬的,也算是你惹母亲伤心的报应吧。

崔氏见女儿又白了几分的小脸,再瞄瞄站在一边笑得温文,却目露关切的高孝瓘,才从刚才的灵异事件中回过神。“阿璇,还不招呼殿下进屋里。”她带有几分责怪的看向李璇。

“夫人不必客气了,我今天还有事,只是想见阿璇一面,才早早的过来打扰府上,真是我的罪过。”高孝瓘谦逊的拱了拱手,惹得崔氏慌忙侧身还礼。“夫人,我与阿璇自小一共长大,夫人也如我长辈一般,私下里见面还是不要这么多礼了。”

高孝瓘温和跟崔氏说过话之后,对李璇笑言:“阿璇,我上午还有事情,下午再来寻你,不知到时可有幸一尝阿璇的梅子酒。”

李璇抿唇而笑,歪着头娇俏的回道:“只要你的故事够新奇有趣,自然就有酒吃。”

“哈哈哈,这个自然,阿璇我先去了,不劳相送!”这后一句却是和崔氏所言。语罢,他转身潇洒而去。

崔氏令府内的下人一路相陪,自己却拉住女儿,不许她出去。直到高孝瓘渐行渐远,转过一个回廊之后,再也看不见了。崔氏才沉下脸来,严厉的对李璇:“阿璇,你与进来。”

见母亲如此严肃,李璇在心里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暗道:“看来今天嚣张太过,老妈不高兴了。”她忍下强行越级使用异能的不适,乖乖的跟在崔氏身后进了屋里。

崔氏走到安放于大厅正中的塌上跪坐下来,她面沉似水,轻声喝道:“阿璇,你与我跪下。”

李璇从容不迫的站在大厅中,缓缓的跪了下来,她微低着头,一段雪白的脖颈映着照入室内的阳光,泛起玉色的光华。

“女君,姑娘也都是为了您才…”崔氏的奶娘王氏将一碗酪浆小心的端给崔氏,口中轻声的给李璇求情。

崔氏一扬手,止住了王氏的话,接过酥浆,慢慢的饮了一口,才淡淡的问道:“阿璇,你知道你今日那里做错了么?”

“知道。”李璇干脆利落的回道。今天她一达成目的,心中的火发出去之后,就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今天做错了,不该挑衅父亲的权威,更不该在父亲退让之后还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阿璇,这么多年来,陛下和你父与我对你的宠爱已经让你忘乎所以了么?还以你以为有了陛下为靠山便可以视父母于无物?”崔氏的指责是严厉的,虽然今天女儿是为她出头,但是她不该这般态度强硬,气焰嚣张。

一旦传出去,自会有人说李璇侍宠生骄、张扬跋扈、没规没矩去管父亲房中之事。这女儿家的名声一旦坏了,再想找回来可就难了,再说以陛下的性子,他还能宠爱阿璇多久,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还好今日被她扔出去的月姨娘乃是老夫人的人,她出府之后一定会回祖宅,老夫人决不会让月姨娘说出不利于李家女儿名声的话来。

如果今天再不好好教导于她,将来她的脾气越来越任性娇纵、任性,被她的夫婿厌弃可怎么办。女儿虽然容颜绝色,但女子的容颜能够鲜艳几日,况且男子多贪花好色,性情凉薄,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李璇跪在地上,不用异能她都知道崔氏那一片爱女教女的慈母之心。她恭恭敬敬给母亲叩了个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凄楚,“母亲所言,女儿都知道。我也知今日行事太过鲁莽,伤了父亲的心。只是母亲,以前女儿年龄尚幼,不能解母亲的心事,如今儿已长大,怎能看着您因他人伤怀。非是我今日不孝,逼迫父亲,实是如果不让父亲当众立誓,只怕过不了今晚他便故意忘记了。”

“阿璇!”崔氏手扶隐几,身体前倾,厉声喝住了她的话,“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你今日这般忤逆不孝、语出伤人,难道孝经和曹大家的女诫你都白学了么?”

“母亲,今日对父亲所为确是女儿不孝,阿璇认罚,也会给父亲请罚。可那女诫中所言真的全对么?”李璇猛的抬起头,直视崔氏,声音中不自觉得带上了几分凌厉,“凭什么女子生来便卑弱,凭什么女子便要敬慎、专心、曲从?”

“你…唉…”崔氏长叹一声坐了回去,她冲着李璇招招手,“阿璇,坐到我身边来。”

李璇轻轻起身,走到崔氏身边跪坐下来。崔氏抻手将她揽入怀里,温柔的抚着她的后背,缓缓的说:“因为这世上的事都是男子说了算,他们想让女人这么活着,按着书中所写的规范来约束自己。阿璇,你要知道,不是女子生来卑弱,而是这世上的掌权者大部分都是男人。女人想要活得好,想活活得安稳,便要按照他们的话去作。否则…”

“否则什么?大不了一死尔!”李璇从崔氏怀里直起身子,一双凤眸亮亮的。

“是啊,大不了一死。阿璇,可这世界终究还是怕死的人多。”崔氏语重心常的说道。

“千古艰难为一死。”李璇眼中的亮慢慢的沉了下去,“母亲,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