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收拾,我倒要去看看,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挥了挥手就让身边的人去收拾,准备去一趟梧桐苑。

只是还不待那几个走远几步,又都被方悦言叫了回来。

“罢了,我答应了六哥要好好呆在院子里,梧桐苑那边暂时不要管了。我就不信若枝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方悦言摆了摆手,又慢慢地坐了回去,显然是改了主意。

明思院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可惜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来找她了!

傍晚的时候,方悦言用膳之后准备散散步上床休息了。结果秋雨匆匆地走了进来,语气里透着焦急说道:“姑娘,大老爷派人让您过去呢!”

方悦言已经拆了发髻,披散在肩后,身上的大衣裳也换掉了。

“这会子叫我去?”她不耐地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十分不满。

她在心里嘀咕着:这都快晚上了,大老爷不陪着美妾夜夜笙箫,找她这个女儿做什么?

“大老爷之前请了大夫瞧若枝,这会子刚让人送出去,就来叫您过去了!”春云走过来替她穿衣裳,将之前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她。

“她还真敢!”方悦言眼睛一瞪,心里冷笑连连,对于若枝的主动挑衅感到十分厌烦。

“爹。”方悦言走进去屋子里的时候,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的神色。

她刚说完这个字,就打了个哈欠,眼泪都逼出来了,显然是困乏得很。

“跪下!”方贤等得好生着急,原本就心情不好,一看到她这副懒散的模样,更加生气。

方悦言的身体僵了一下,被他这么突然喊叫吓了一大跳。

“老爷,怎么能让十姑娘因为这事儿给妾下跪呢!这事儿还不确定,姑娘乃是千金之躯…”屏风后面传来几声柔弱的劝告声。

当然这几句话,传进大老爷的耳朵里,更是火上浇油。

眼看大老爷更加发怒,方悦言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调皮的笑意来。

“后头的是若枝吧?幸好祖母不在这边,否则你可要被杖责了呢!这般没规矩,既然知道我是国公府的十姑娘,爹让我跪肯定是跪着我爹的,如何是对你跪的?快莫说这种话了,免得让旁人误以为方国公府的大房嫡姑娘,没了亲娘就要随便给个女人下跪了!”她堵住方贤想要说话的口,语气也是一派柔和的模样,只是这话肯定是难听至极的。

里头顿时没有声音再传出来了,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僵硬。

方贤因为听到她提起已故的萧氏,有些愣神了。

“哎呦!”屏风后面传来女子的痛苦的呻吟声。

“若枝姑娘快莫动了,十姑娘年纪小,并不是要追究。您也不用起身给她赔礼,老爷会心疼的,您这肚子里还有大房的小少爷呢!”紧接着就是丫鬟急切的惊呼声。

方悦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好一朵爱做戏的白莲花!

“若枝今儿下午见红了,幸好及时吃了保胎药才稳定下来。方才大夫说是吃了凉性的东西,今日只有之前在你母亲身旁伺候的落芝过来送过吃食,她已经被我带过来了,一开始死不承认,后来被打了二十板子,才说是你命令的。可有此事?”方贤皱了皱眉头,看到方悦言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最终也没走进去哄若枝,而是将话题带到了正题。

听了他的话,方悦言先是惊愕,然后想了想之后差点大笑出声。

若枝这究竟想做什么,冲着她出招就罢了,还尽是昏招!

“爹,你说什么呢?我让人把落芝关起来了,她怎么会出来送东西?而且自从她上次受伤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什么是凉性的东西,那有热性的东西吗?吃了就会对肚子里的小娃娃不好吗?”方悦言抬起头,脸上露出疑惑万分的神色。

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若枝,听到她这几句回话,更是要笑出声来。怎么十姑娘认为装傻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外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人凑到了方贤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方贤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而是直接放行:“行了,你年纪小身子弱,还是早些回去睡吧!”

“爹,若枝怎么了?她吃坏了肚子?我听人说若枝今日上午还请了会看胎的道姑,那些不是正经寺庙里出来的道姑,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尽是胡说八道,为了骗取钱财的,如果不得法,说不定肚子里的小娃娃还能变成鬼胎呢!”方悦言轻轻弯了弯嘴角,继续摆出一副天真无知的面容来。

说到最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抬起手捂住了嘴。

方贤的眼神低沉了些,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让人送她出去。

“老爷,十姑娘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不能诅咒我肚子里的孩子啊!”若枝瞧见方贤走过来,立刻装作一副委屈不已的神色。

方贤皱紧了眉头,脸上的神色十分不好看:“你要真的诚心念经,就去寺庙里请那些师太,不要找乱七八糟的人。还有这事儿不是十丫头做的,她连葵水都没来,没人教她凉性热性的东西,如何害你!”

说完这些话,方贤就甩袖而去。

若枝恨恨地用手捶了捶锦被,眼神之中透着十足的冷意。

“若枝姑娘!”她身边伺候的人轻轻地唤了一句。

“别叫我,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说是趁着如今大房没有真正的女主人,只要把十姑娘扳倒了,这大房的权肯定就到我的手里了。我都下了那样的血本,却惹得老爷厌弃!真不知你安的什么心!我都说了,等我生了孩子,之后就会在老爷面前替你美言,让你做通房!”若枝被她这么一喊,所有的烦心事儿都涌了上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撒气。

方悦言赶回去的时候,留下来的几个丫头都守在门外等着,瞧见她平安无事回来,才都松了一口气。

“今儿多亏了奶娘跟爹说我没来葵水,不懂那些,否则还真的得在那里跟若枝攀扯,没得失了我的身份!为了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巴巴找我过去,她也不怕折了福分!”方悦言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轻声冷笑道。

薛奶娘替她打散头发,端来热好的羊奶喂她喝下,才顺着她的话道:“老奴这一把年纪,也就这时候能有点用处了。这种话小姑娘家肯定不好开口的,只有老奴去说了。也是那若枝蠢笨,想害姑娘却想出这种法子了,凉性东西容易滑胎,这种事儿可不是小姑娘家该知道的!”

方悦言将空碗递过去,点了点头,眼眸中闪烁着几分兴奋的光芒。

“她这次是轻瞧了我,下次如果攀咬出说是我身边的人教唆的,那还有的磨,所以我不会放过她!不过这几日她该乖一点儿了,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她轻哼了一声,明显是把这件事儿在心里记了一笔。

之前她故意提到若枝请了道姑来,就是为了告诉若枝,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握若枝的所有动态,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014小小惩戒【改错】

“姑娘,落芝带到了!”夏荷领着人将落芝拖了过来。

方悦言轻轻地挑了挑眉头,她抬起头透过铜镜瞧见了跪在地上的落芝。落芝的精神不大好,眼眶深陷了下去,衣裳是新换的,虽然干净整洁,但是却像是空壳子一般挂在她身上,显然是她瘦了一圈。

她这副狼狈的模样,早不见当初在萧氏身边当一等丫鬟的风光了。

“落芝,我不想听你说废话,你和那个若枝是什么关系?说得好我们好商量,说不好的话,我可记得你家里还有不少人呢!”方悦言微微直起腰,让秋雨更方便地替她梳头发,只是警告的声音却是阴冷无比。

落芝不由得抬起头来,恰好对上铜镜里照出的方悦言,那张还略微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此刻眼睛圆瞪,红唇轻抿,竟是透出了一股子逼迫的气势来。

“奴婢、奴婢…”她显然还在踌躇,存着侥幸心理。

“看样子我让你有几日的空闲养伤,完全是错误的决定,因为待会子还要打。早知道就不帮你请大夫了,白白浪费了时间和银子。待会子你就算想说了,我也不想听,打死为止!”方悦言被扶着站了起来,头上已经梳好了双丫髻,又各自别了一朵素色绢花。

“来人!”方悦言抬了抬手,一眼都不再看落芝,显然准备让人把她拖下去打了。

“姑娘,奴婢说!奴婢这就说!其实那日的虎子背后之人,就是若枝!她的人给了虎子好处之后就回了临安,所以你们并没有找到他,让他扮作奴婢的老乡。若枝与奴婢早就认识!”落芝瞧见方悦言要动真格的了,立刻朗声喊道。

方悦言的眉头猛地一跳,她瞪着眼睛看向落芝,冷着声音道:“所以那药方是她的主意!她早就存了要害娘的心思!”

落芝喊完之后才惊恐地发现,她坦白之后的结果似乎更惨。

“是、是。姑娘饶命啊!奴婢也是猪油蒙了心啊,当初大老爷看中了奴婢,想要让奴婢做通房,大夫人不让,奴婢家里又遇难缺银子,若枝那边正好就…”落芝不停地磕着头,“砰砰”的闷响声传到耳朵里,让人心里发颤。

只是她还没喊完,方悦言就猛地冲了过来,抬起脚就对着她的肩膀踹了过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脏话也敢在我面前胡沁,夏荷,替我撕了她的嘴!”方悦言高喊出声,她被气得眼眶都红了,眨了眨眼睛才没让眼泪滚出来。

原来还有这么一件烂事儿,萧氏不让落芝伺候大老爷,自然是心疼落芝,无论怎么样出去都能配个好小子,结果偏偏落芝就看上了半截身子快入土的方贤。

“你就因为几两银子就敢暗算我娘!你跟着我娘得了多少好处,你家还差银子吗?你爹娘兄弟姐妹全部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结果就得来你这吃里扒外的报复!什么遇难,你就是想往我爹的床上爬,下流胚!”方悦言心里积压了太多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就嘶吼出来。

但是她从小到大的教养,让她根本没有什么难听话可骂,好容易才憋出“下流胚”这三个字。

夏荷直接撸起了袖子,落芝瞧见这副架势想要躲,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就走上前来按住了她。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响起,夏荷使足了力气,几乎每一巴掌都让落芝跟着扭动着脖子。

“姑娘,您消消火!”一旁的几个丫头被方悦言这副模样吓坏了,连忙走上前来安抚。

方悦言大大地喘了几口气,才算平息下来,她是一眼都不想看落芝了。

“把她拖下去打板子,二十板,我要每一板子都见血。留她一口气,打完了就拖去给若枝。告诉她我已经知道落芝犯了错,谁欠了债都别想侥幸逃过,以后一定会算清楚!”方悦言挥了挥手,深吸了一口气。

落芝的嘴巴被抽得肿起来了,原先还能求饶叫喊几句,此刻肿得都已经张不开嘴了。

当落芝被打完了,浑身是血的被拖到若枝面前时,险些把她给吓晕了。

再一听方悦言要人传的话,当场若枝就面色惨白,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她的确早就想要国公府大夫人的位置,只是一直被萧氏霸占着,不过萧氏身子不好,若枝才想方设法要帮助萧氏早死早超生,并且利用了落芝,没想到还是被查出来了。

“啊啊——我的肚子好痛啊,快去请大夫!”若枝惊得手脚冰凉,落芝跟个血人似的趴在地上,好像已经死过去了的场景,实在太刺激她了。

院子里一阵忙乱,不过她只有两个伺候的丫鬟,根本没有人顾得上搭理落芝。直到大夫来了,她们才手忙脚乱地把落芝拖出去。

“等老爷回来了,一定要他第一时间过来!”若枝吃了药后昏昏欲睡,却一直拉住了丫鬟的手,不停地叮嘱着。

“是,奴婢一定通知他!”直到那丫头再三答应,若枝才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不过事情肯定不会如她的意,方贤刚回府就被方悦言请去了。父女俩待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放方贤离开。

那个时候都快晚上了,方贤也没去瞧若枝,直接在一个妾的屋子里歇下了。

“姑娘,喝口水吧。奴婢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为了若枝的事情费了如此的心神。还一直冲着老爷甜甜的笑,老爷也难得的喜笑颜开!以后您要是还这般,说不定一直都是父慈女孝的场景呢!”冬霜倒了杯茶过去,一改刚才方贤在时那种拘谨的状态,反而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甚至文绉绉地用了一个成语。

方悦言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低声叹道:“脸都笑僵了!我才不耗费那么多的心神去哄他呢,成日里哄他的女人够多了!这次要不是为了整治若枝,我根本不会请他过来!”

她轻哼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前一天没见到方贤,若枝醒来之后发了好一通火。那两个婢子还是耐着性子哄她,才算是好了些。

只是主仆三人还没高兴多久,忽然院子里就涌进来一大堆人,为首的正是方悦言。

“十姑娘,你这样大的阵仗是要做什么!”若枝虽然身体有些不适,还是硬撑着一口气,扶着丫鬟的手走了出来。

方悦言一副笑吟吟的神色,眼神在她挺出来的肚子上转了一圈,脸上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的眼光太过明显,让若枝不禁后退了一步,心里打起鼓来。

“我听说若枝你一直怀胎不稳,还经常背着人请那些道姑来做法弄符咒什么的。那些不正经的道姑自然不能听信,所以我就替你请了一位正正经经的师太,之前我娘也会在她那里请个平安符什么的。你这胎看起来太弱,必须得让她一直看顾着,成日念经画符做法才行!请惠安师太!”方悦言眉头一挑,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若枝的脸上露出几分惊慌的神色,她瞪着方悦言,心底慌张到不行。知道方悦言肯定是来报复她的,不由得尖声惊叫道:“你要干什么!”

对于若枝忽然失态的表现,方悦言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当然都是为了你好,这一切可都是爹同意了的。他说你就要好好养胎,替他生个好孩子出来,免得不知尊卑,妄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方悦言扫了一眼若枝身边的两个丫头,那两个丫鬟十分乖觉,立刻就后退了一步,示意与她们无关!

“老爷同意的?”若枝不由得愣了一下神,脸上闪过几分慌乱的神色。

她看着方悦言身后带的那一帮浩浩荡荡人马,外加那个面容严肃,法令纹特别深的老尼姑,她就觉得腿肚子发软。好像这些人都会化为谋害她孩子的厉鬼一般!

“我不,我不要!”若枝一直往后退,想要逃离。

立刻就有两个婆子架住了她,不让她使力气,也基本上不碰她,只是让她无处可逃。

“惠安师太,这位若枝施主情绪非常不稳定,对她肚子里的胎儿十分不利。望您辛苦一些,给她多念些经书,以保她胎儿平安!”方悦言对着惠安师太行了一礼,脸上的神色变得恬静而淡然。

“小施主请放心,贫尼一定竭尽所能,不分昼夜为若枝施主分忧!”惠安师太回了半礼,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严肃,因为方悦言的郑重其事,变得更加认真起来。

当晚方贤回府之后,还被若枝闹了一通,她大吵大闹不要那尼姑守着她念经,却被方贤训斥了一通。

“一开始悦言不理你,你上蹿下跳地要怀疑她。等她为了你请来颇负盛名的惠安师太,你又不满意!这是我同意的,好好想着保胎!”方贤刚从衙门里回来,本来就累得够呛,听到若枝的尖声吼叫,更是头痛连连,不由得呵斥了几句。

这事儿就铁板钉钉了,若枝每日都得坐在惠安师太旁边,听着这倔强而认真的老尼姑念经。嗡嗡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让人心烦意乱,没几日她就瘦了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总是感觉腰酸背痛,啊啊啊,我会有职业病吗?

之前上班就因为夏天吹空调太狠得了肩周炎。

妈个鸡,回家被太后狠狠地嘲讽了,每个月就那点基本工资,还弄得肩周炎,小小年纪巴拉巴拉…

015半幅画来【改错】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一阵不紧不慢的念经声传来,不是还有几下木鱼的敲击声,让人听着就觉得心平气和。

但是对于已经连续几日听着经文的若枝来说,简直就是魔音绕耳,不停地往她心里钻。

“够了!师太,你究竟要念到什么时候!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你一直在我面前念经诵佛,我的头都快要炸了!”若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大声地喊叫起来。

实际上这几日,她叫喊过无数次,但是惠安师太却根本不搭理她。

果然她的喊叫声也不过让惠安师太停顿了一下,念经声再次响了起来。

“若枝施主,你始终静不下心来,贫尼只能继续念经,帮你去掉心魔!”惠安师太轻轻地扫了她一眼,便再次开始念起经来。

这些“嗡嗡嗡”的声音,传到了若枝的耳朵里,如同邪咒一般。她此刻已经双眼深陷,浑身无力,整个人都异常的疲惫,明明想趴着睡觉,但是因为这念经声,却是一刻都不得安宁。

直到此刻,若枝才了解到方悦言这招的狠毒之处。养胎之时最忌心烦意乱,偏偏她用了一个平心静气的噱头,让若枝烦躁到极致,还有苦难言。

 

“姑娘,若枝对夫人存了那样歹毒的心思,您为何下手不再重一点儿?”冬霜正在整理着绣线,想起若枝那边叫苦不迭的动静,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当时方悦言冲着落芝发了那么大的火,甚至亲自动起手来了,她们几个丫头都以为姑娘要若枝死呢!没成想一转脸,姑娘的火气倒像是直接没了,招了个老尼姑进府拘着若枝就没了下文。

方悦言轻轻笑开了,冬霜已经憋了好几日,今儿总算是问出来了。

“若枝有了害娘的心思,也是被爹给骄纵的,妄想那些她不能想的。况且娘当日吐血可不止那个药的事情,这府上肯定还有人出手了,在此之前我不能打草惊蛇!”她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仿佛若枝的事情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一般。

“挑你的线吧,那么多废话,赶明儿让秋雨带你去厨房和那些婆子说说话!”春云见她张开嘴还想问,立刻就抬手轻拍了她的后脑一巴掌。

冬霜立刻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厨房里的那些婆子们才叫嘴长,成天就喜欢胡沁。而且面皮极厚,什么话都敢说。冬霜去领过几次膳食,就被说得面红耳赤回来,再也不敢去那里了。

“姑娘,柳姑娘派人送东西来了,好大一个包裹!”夏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抬着包裹。

几个人见那包裹着实很大,就都凑了过来准备瞧瞧。包裹一打开,几个丫头的眼睛就变得雪亮。

“哇,柳姑娘可真舍得啊!金膳坊的糕点,玉灵阁的首饰,百珍轩的扇子和挂件儿…”冬霜瞧着那一个个打造精致的木匣子,上面都雕刻了店名,里面摆得东西自然也是异常难得的。

这几家可都是老字号了,皇亲贵胄去买东西,有时候还得排队呢。

“姑娘,这柳姑娘是不是有事儿相求啊,送这样贵重的礼物?”春云一一将那些东西拿出来摆好,方便让人清点,心里头却不由得打鼓。

柳静娴和方悦言的关系的确很好,送礼也是常事儿,但大多都是寻常玩物。这一次如此大手笔,无论从哪里都透出一股子不寻常的气息来。

方悦言的面上闪过一丝惊诧,她轻轻蹙起眉头,显然对于这些礼物的到来,同样摸不着头脑。

“姑娘!”春云看了看四周,见都是信得过的丫头,才从包裹的夹层里抽出一个东西来。

方悦言仔细一瞧,竟是张被叠起来的画。她的心一跳,连忙拿过来展开,果然是她送给柳静娴的那幅。

“这画怎么只有一半?”夏荷仔细瞧了瞧,不由得问出了口。

好好的一幅画,竟然被人从中间裁开了,而且送到贺亦瑶手中的是下半幅,画上所有的牡丹几乎都只能瞧见枝叶,那些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不知去往了何方。

贺亦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的手轻轻抚摸上了那半幅画纸,感到指尖下好像有些粉状的东西在摩擦着。

她拿起那半幅画走到了窗前,举着画纸对准了阳光,就看到了在那些牡丹枝叶簇拥之下,上面露出几行金粉写成的小字。

“令祖母已定下向侯府嫡长女为大夫人,望十姑娘助我一臂之力,毁掉这门亲事。事成之后,另外半幅画自会奉上!手握另外半幅画之人留!”

方悦言盯着画上的字迹,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东西很显然是向世子借了柳家的手送来的,难怪会是如此厚礼,原来是想与她联盟。虽说那门亲事,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毁掉的,但是与现在这种被人逼迫的情况完全不同。

“姑娘,究竟怎么了?”夏荷是个急性子,此刻见到方悦言一直没说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千变万化,不由得急声问出了口。

方悦言摇了摇头,本来想憋在心底,但终究还是忍耐不住,不由脱口骂道:“日后你们谁再敢当着我的面儿夸向世子的,全部拖出去打嘴!”

那几个丫头面面相觑,怎么好好的就提起向世子了。而且还是这样狠毒的模样,姑娘虽然性子厉害,但是对身边的人却是真的好,还从不曾打过她们,现在就为了提起向世子要打她们的嘴。

“奴婢们一定不提,姑娘哎,您消消气!”春云先反应过来,甭管什么事儿,让十姑娘迁怒到向世子头上,她们都先应下,哄好了这位小祖宗。

方悦言只感觉心头的火气没处撒,几个丫头都眼睛发亮地看着她,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让她更加郁结。

“外面盛传向世子风姿卓越,一表人才,我从一开始就不信,没想到还没见过就他就已经露出了其禽兽本质!”她的声音扬得更高了些,骂得越发欢快了。

屋内几个丫头面面相觑,都选择了忽略,沉默以对。

“好了,把这半幅画收起来,别让我看见,但是也别弄丢了!”方悦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将画直接丢给了春云。

她就知道不能指望这些丫头贬低向世子,说起来那向世子也着实厉害。明明身后的家庭背景已经让太多的人望而却步,但是他偏偏靠着本身的优秀,吸引到了无数少女的目光。

向世子已经十六岁了,到了能说亲的年纪,据说无数高门贵女愿意同他定亲,哪怕成亲之后要面对向王府那一摊子烂事儿,以及公主婆婆和向王妃两位婆婆的刁难,但依然有诸多的媒婆趋之若鹜。

收了这些东西之后,方悦言就坐到了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个下午。

向侯府的嫡长姑娘可是向世子的堂姐,他们俩什么仇什么怨,要让向世子一个大男人,弄毁了人家一个小姑娘的亲事!

更何况这男人在外的名声简直就是犹如谪仙一般,诸多少女心怀春梦,上演非君不嫁的传奇。

“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会有那般妖魔化的魅力!”方悦言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随手就将桌上的画笔丢进了笔筒里,发出“嘟——”的一声闷响,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难怪向世子耐不住,要铤而走险用柳家送东西的名头给她传信,原来是老夫人的动作已经变得越发急了。

伴随着萧氏离世时间越来越久,眼看大老爷能够续弦的一年之期已经很近了,所以此刻老夫人也不像之前那般遮掩了。

萧氏离世八个多月,若枝的孩子出世了,是一个男孩儿。

老夫人以还在丧期为由,这个男孩儿的洗三和满月酒全部没有,估计只有大老爷和若枝两人替这个小娃娃庆祝了。若枝连个位份都没有抬,依然是身份不明地住在国公府里,甚至连通房都不算。

今儿午膳好容易一家子凑在一起,大老爷再次重提位份一事。

“母亲,您看看若枝都已经替您生了孙子了,而且险些损了半条命。即使还在丧期,也该给若枝一个名分。又不用大张旗鼓的,没人会知晓!”方贤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老夫人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满脸的不耐:“贤儿,在朝为官可不比你在家里,发妻没了不到一年,你就纳妾,御史参上一本就够你喝一壶的,没得商量!”

老夫人的态度十分坚决,方贤不好再说,唯有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方悦言一边喝汤一边看他们母子交锋,嘴边扬起一抹嘲讽十足的笑意。老夫人竟然也知道萧氏新丧不足一年,还上赶着找新儿媳。她那么死咬着不抬若枝,无非是想对未来的新夫人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