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他今晚不知为何兴致很好,一杯接一杯,满上又喝光,刚开始蒋若男还有些抗拒,可是到后来,喝得兴起,又仗着这具身体的酒量好,酒又不烈,也跟着他一杯又一杯地干了下去,很快一瓶酒就见底。

靳绍康又叫连翘去拿了一壶酒过来。

蒋若男见自己喝下去什么感觉都没有,胆子越发地大起来,又跟他干了一瓶。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酒刚喝下去并没有什么,但是后劲却足,过来一会,蒋若男便觉全身发烫,脑子里晕晕昏昏的,而靳绍康除了脸有些发红,基本上没什么不妥。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蒋若男的话慢慢多起来,她现在还算清醒,知道自己做什么说什么,只是情绪有些兴奋,克制力薄弱了很多,平日里的小心谨慎在这一刻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酒太没劲了,喝了这么多,一点感觉都没有。”蒋若男拿起酒杯小声抱怨。

那边靳绍康没好气地说:“不是你叫丫鬟拿最清淡的酒吗?好像我要你喝酒是有什么企图似地。”这一刻的靳绍康也不复平日里冷静淡漠。

“原来你都听到了。”蒋若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端起酒杯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第一次看着她主动地接近自己,靳绍康忽然觉得今天提出喝酒实在是个好主意。心情一下子变得畅快起来。

“你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我有心想听却瞒不了我。”

“这就是传说中的功夫?”蒋若男吃吃地笑。

看着她的笑颜,看着她双颊绯红,眼波流转的模样,他的心中软软的,热热的,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侧着身子,看着她,摇曳的烛光在他脸上渲染出明暗不定的阴影,茶褐色的眼眸一片莹光,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上浮,逸出一丝温柔至极的笑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蒋若男抬起头看着他,却见他目光中的柔情铺天盖地地向着她砸过来,砸得她有些头晕眼花,要是换做平时,蒋若男会逃避,会顾左右而言他,可是这时,她却趋过身躯,伸出手遮住他的嘴。

“不要笑,不要这样对着我笑。”她看着他的眼睛晕乎乎地说。

他直直地看着她,目光中的笑意更深,更柔,嘴唇的弧度更大,

“为什么?”

说话时,他的嘴唇擦着她的掌心,带起一阵酥麻感,让她的心都酥酥麻麻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样子,你每次都这样对着我笑,弄得我像个花痴一般,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样子。”她摇晃着脑袋,叽里咕噜地说着。

“我长得什么样子。”他拿下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慢慢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看着她继续笑,颊边的小梨涡慢慢荡漾开来。

蒋若男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苦着一张脸,指着他:“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一个大男人长什么酒窝啊,简直就是妖孽,妖孽!古天乐,黄晓明什么的,跟你一比,都得靠边站,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

第115章 冷心

屋内红烛摇摆不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醉人的酒香。

靳绍康又悄悄地将她拉近一些,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胡说八道,什么妖孽,这可不是对夫君该说的话。”声音不知不觉中带着一丝宠溺,“还有,古天乐和黄晓明又是谁。”

被他这一句,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摆了摆手:“没什么,之前见过的两个人。”抬头见他还带着那种蛊惑的笑容,不禁伸出手捏住他两颊,咬牙切齿地说:“不要笑了,不要笑了!”

“胡闹!”他拿下她的手,然后环抱着她,让她靠近自己的胸口,他低着头看着她,越发笑得春意荡漾,“这样不好吗?”

蒋若男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笑容,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从他胸膛深处传来怦怦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震荡在她的耳边,回荡在她的心口。

“好吗,有什么好,长得再好看,身边的女人一大堆,又有什么好?今天看着我笑,明天就会看着别人笑,有什么好?”

靳绍康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我女人多吗?我不过一妻一妾而已,你看看绍棠,昨天又收了一个了!”

蒋若男抬起头,看着他,“那个人根本就是个渣好不好,你去跟他比?再我看来,除了自己的妻子,再有别的女人的都是坏男人!”

见他不认同地神色,蒋若男甩甩头,“算了,跟你说不通,省点口水,好在我从来也没对你抱过希望…”她从他身上爬起来,嘴里嘟噜一句:“坏家伙,以为我喝醉了,想趁机揩油!”

她坐回旁边的位置,趴在桌子上,头是越来越晕了。

屋外,连翘和华英守在外面,两人正说着闲话儿,忽然华英抱住肚子,整张脸都皱起来:“哎呦,连翘姐姐,我肚子疼,我去一下茅房,你现在这里守一下。”

连翘道:“好,我在这里看着,你快点去。”

华英一溜烟地走了,她走后没多久,连翘的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刚开始她还忍着,可是越忍越痛,憋得一张脸发白,她不住张望,盼着华英快些回来接替自己,可是左顾右盼,仍没有将华英盼回来。

“这个死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连翘憋的几乎要哭出来,可是又不能走开,要是里面主子传唤,外面没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今天侯爷可在这,她不敢出半点差错。

想从外面叫一个丫鬟来帮自己看一下,可是外面的丫鬟的都是些小丫鬟,弄不清屋里的事情,她又不能放心,她夹着双腿,正急得要唤娘的时候,却看到红杏在门前走过。

连翘看到她,如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召唤:“红杏姐姐!”

红杏回过头,走过来,“连翘,叫我什么事。”

“红杏姐姐,帮帮忙,我内急,快憋不住了,华英去茅厕还没回来,你帮我们看一下好不好?”

红杏犹豫着说:“不好吧,夫人现在不让我到屋里伺候了!”

“夫人现在应该不会叫人,真有什么事,也只有你能帮忙了,外面那些丫头不懂,到时我会跟夫人说明的。红杏姐姐拜托你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连翘乞求着。

红杏这才勉为其难地说:“好吧,但是万一夫人怪罪下来,你一定替我说话!”

“好的!好的!”连翘答应了两句转身就跑了。

红杏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浮上一抹冷笑:“今晚还有得你们受的,在茅厕里慢慢待着吧!”

她左右看看,见四下里无人,便悄悄地走到门口处,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谈话。

屋里,靳绍康稍稍靠近她,抚了抚她的鬓脚,柔声道:“若兰,我答应你,以后我不再娶别的女人进门好不好?可是秋月,她已经进了门,已经是我靳家的人,我不能做的太过分。”

蒋若男撑起下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侯爷,为什么你还不明白,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啊,我并没有要你冷落于秋月,也没有要你不理那两个通房,我并没有要你做过分的事情!”

靳绍康皱起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直不肯…”他停顿了一下,声音稍稍压低了些:“不肯跟我同房,难道你不是在要求专宠吗?”

门外的红杏一惊,死死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姐竟然要求专宠?难道小姐还未跟侯爷圆房吗?

屋内,蒋若男看着他笑笑,目光迷离:“侯爷,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同房,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是我让你受到从未有过的屈辱,洞房花烛夜那晚,你不也不屑于理我吗,你已经有三个女人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就当我是这个家的摆设,和我做一辈子戏不行吗?你虽然很好看,虽然有时候我会对着你犯花痴,可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我不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共用一个男人,今天抱着我,明天抱着别人…”说到这,蒋若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脸上露出一种嫌恶的神色,这种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慢慢地直起身子,脸色越来越阴沉。

“你已经拥有很多了,何必再来勉强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没道理你可以占尽便宜,没道理我要这么倒霉啊!如果你实在觉得很吃亏,要不,我们一起去跟皇上说说,解除我们的婚约,你再娶一个贤良淑德的正室回来,或者干脆将于秋月扶正好不好?”

平日里小心翼翼地不敢说出口的话,今日因为酒精的作用,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砰!”靳绍康一掌拍向桌面,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桌边上的碗碟都纷纷掉落地上,噼里啪啦地摔得粉碎,也将屋里的蒋若男,屋外的红杏齐齐吓了一大跳。

蒋若男抬起头,惊恐着看着他,却见他一张脸铁青色,额上青筋暴现,整张面孔阴沉地吓人。她的酒立马醒了一大半。

她…她刚才说了什么?

“蒋若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大得似乎能将屋顶震破,他的目光阴戾地吓人,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即使是刚穿来的那一晚,他虽然生气,也没有这么可怕!

屋外的红杏吓得连退三步,再也不敢听下去,正好此时,华英和连翘一起回来,两人见到红杏苍白的面孔,忙问:“红杏姐姐,怎么呢?”

红杏指着屋内:“侯爷发火了!你们在这里看着吧,我…我先下去了!”说完转身就跑了。

华英和连翘还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却听到屋内响起一声暴喝:“蒋若兰,如果你这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

两人吓得腿一软,齐齐冒出冷汗来,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不过才一会儿功夫…

屋内,蒋若男看着靳绍康震怒的面孔,心中毛毛的,“侯爷…冷静点…”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她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

靳绍康用力一甩,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难受过,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什么?她为什么能露出那种神情,那种仿佛见到世界上最肮脏东西的表情,她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解除婚约的那句话,难道说,从头至尾,他们的亲事,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场儿戏而已?

即使是在战场上受到几乎致命的伤,也没像现在这么痛过,这种像是从骨髓深处冒出来的疼痛,迅速地袭遍他全身,让他痛得连呼吸都无法继续!

他上前一步,紧挨住她,低下头,看着她的脸,他的脸青中泛白,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暗痛,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这种神情,蒋若男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两人靠得那么近,近到可以闻到彼此呼吸间的酒香。

然后,他缓缓开口,“若兰…”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这种感觉就像是忽然被人推到了低谷,压抑地难受,

“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喜欢过我。你的心中从没有过我的存在…”他摇摇头,眼中隐有泪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你没有心,就算有,你的心也是冷的…”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连忙别转头去,不让她看到此时的窘迫,然后,他越过她的身边,向门外走去。

快出门口时,他忽然又停了下来。

蒋若男转过身,看着他。

“如你所愿,今后,我会当你不存在。”他说

然后,他走出屋,身影立刻消失在黑暗中。

蒋若男转过身,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心口,喃喃道:“我的心才不是冷的…干嘛要这么说,说的我心中好难受…”

她慢慢坐下来,看着摇曳不定地烛光发呆。

喝酒误事啊…

另一边,红杏从蒋若男那里出来后,直接出了秋棠院,来到锦绣园,找到于秋月。

于秋月本来已经睡下,听到丽珠的禀告,知道红杏一定是有要事找她,连忙起了身,走出院来。

第116章 事发

千叶亭四周全是浓密的树木,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四处一片寂静漆黑。

于秋月小心翼翼地摸到这里来,眯着眼睛四处张望,她为了避人耳目,没有提灯笼来。

她慢慢靠近千叶亭,忽然从千叶亭地一根大柱子后闪出一个声音,“姨娘。”

于秋月摸着胸口回过头去,看清是红杏,便小声埋怨:“吓我一跳。”又问:“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红杏走到她身边,在她的耳边将刚才在院里偷听到的话小声地复述了一遍。

于秋月越听越是惊异,到最后几乎是目瞪口呆,

“她竟然要求专宠!她疯了吗?因为侯爷不能专宠她一个,所以她一直不肯跟侯爷同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狂妄的女子!

可是片刻的震惊之后,她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她想起这段日子侯爷的反常,想起侯爷已经很久没去锦绣园,想起她生日那晚他的来了又去,想起关于丽珠打听到的,侯爷这段日子并没有让华清若琳伺候的消息。

她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谎,越来越乱。

侯爷的反常说明了什么?难道侯爷真的打算专宠她一个?他就这么在乎那个泼妇?

她咬紧了下唇,心一阵阵地抽痛。

“侯爷答应了她?”她问红杏。

红杏摇头:“没有,侯爷说这样对姨娘太过分,不肯答应,后来夫人就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说要和侯爷解除婚约,侯爷大发了一顿脾气,现在好像已经离开秋棠院了!”

听到红杏如此说,于秋月的心中稍稍好过了些,“怎么不可能生气,竟还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于秋月冷笑,“她以为她是什么,以为如此就能逼得侯爷就范?我就知道这个泼妇迟早要出问题,可没想到,她竟然送我如此大礼!我不好好利用,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红杏看着她阴冷的脸心中一阵阵地发寒,“姨娘想怎么做?”

“太夫人一直以为侯爷和她琴瑟和谐,盼着抱孙子了,如果让她知道这个消息,接下来的戏一定很精彩!”一想到侯爷这段时间一直帮着那泼妇隐瞒,于秋月的心中就涌上一股嫉恨,那泼妇有什么好,值得侯爷如此待她?她有哪一点比得上自己?

人人都以为她改变了,人人都对她改观,她就要让大家看看,这个泼妇从来未曾变过,还是那么刁蛮任性狂妄,还越发地变本加厉,到时,太夫人还会相信她吗?大家还会再喜欢她吗?

她要瞪大了眼睛瞧瞧她凄惨落魄的样子!她要看看她还如何在自己面前狂妄!

红杏听了她的话,双手连摆:“不行,我不会去向太夫人告密的,这样一来,我便是秋棠院的叛徒,会有什么好结果,我娘第一个不放过我,这种事情打死我也不做!”

于秋月冷哼一声,“你难道不是秋棠院的叛徒吗?真是当了*子还要立牌坊!”

“姨娘,你…”红杏气得脸发白,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反驳。

于秋月又连忙转脸,“和你说笑了。想要太夫人知道,有的是办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搭进去的!”说完,她凑到红杏耳边,细细嘱咐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蒋若男因为醉酒还未起床,连翘和华英守在屋外的小院里。

红杏来到院门口,朝着她们招手,两人见了,有气无力地走过去。

红杏看着她们道:“你们是怎么了,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脸色白得像鬼。”

连翘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说:“别说了,昨晚我们两个可能是一同吃饭肚子了,拉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差点起不来。”

“没事了吧。”

华英摇摇头:“早上方妈妈拿了点药给我们吃,现在没事了。”

红杏站在院墙外,转脸见杜鹃从另一边走过来,而连翘华英两人站在院墙里,视线被墙壁所挡,所以并没有看见。

红杏等杜鹃再走近几步,便开口道:“昨晚侯爷是不是生气走了?”

那边的杜鹃忽然听到这个话题,连忙闪到一边的柱子后,偷偷地倾听。

红杏当做没看见,嘴角浮上一丝淡淡地冷笑。

连翘对这些一无所知,压低了声音说:“是啊,昨晚侯爷不知为什么发了好大的火,吓死人啦!”

红杏故作神秘地一笑:“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现在又没有外人,和你们说说也无妨,这是我昨晚在屋外听到的…”接着将昨晚听到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件事情如果事发,夫人首先怀疑的便是身边的丫鬟,到时,自己肯定会被连翘华英供出来,现在说出来,既能将两人拉下水,减轻自己的嫌疑,又能让杜鹃听到回禀太夫人,一举两得。她不由地佩服于姨娘缜密的心思。

眼见柱子后的杜鹃身子颤了颤,然后转过身迅速离去,红杏这才对目瞪口呆的二人说:“这事可是非常的隐秘,我只和你们说了,你们可要保守秘密,万不可传了出去。”

两人捂住嘴,白着一张脸道:“我们当然不会说出去。”

红杏笑了笑,“那就好,我先出去了。”说完转身出了内院。

连翘看着她的背影跺了一下脚:“既然是这么隐秘的事情,干嘛要跟我们说,讨厌!”

屋内,蒋若男醒后,并没有像平日那样,马上起身,而是看着看着床顶发呆。

回想起昨晚靳绍康的神情语气,蒋若男有种感觉,这一次,他是认真的,这个秋棠院,他是不会再来了!

这一直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她的心里也不见得有多么开心。而且随之而来的会有很多问题。

首先,太夫人那一关要如何解释,侯爷如果连初一十五都不来,太夫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侯爷会说出真相吗?如果太夫人得知真相,会有怎样的反应呢?如果太后知道,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她长叹了一口气,眉头深深皱起,很是苦恼。

可随即,她一骨碌地坐起,抿紧嘴唇。

当初,她决定坚守自己的原则时,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吗?既然如此,不管前面是暴雨,暴风,还是暴雪,自己都应该努力去面对,胆怯,害怕都是最没有用的情绪!

打起精神来,蒋若男,从小到大,所以问题都是你一个人面对,你也挺过来了,这一次,你也可以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