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一阵欢呼,生的希望让他们激动地流下眼泪。

可是左都督的语气忽然地冷下来,“可是如果十天之内,有人再试图逃跑,那么就别再怪本都督冷血无情,本都督会立即放火烧镇”说完,他看向蒋若男。

蒋若男看着他微微一笑,“左都督绝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得到左都督的支持,蒋若男和刘子矜便忙碌起来。蒋若男先去到疫区里查看情况,刘子矜则忙着给外面的将士们接种。以免再有人感染。

蒋若男去到里面后,先是将感染者集中在一起,然后将还没有症状的百姓安置在另一个地方,查看大家的反应,等十天后,如果没有出现症状的百姓则会安排接种。

盾牌内的百姓此时都跪了下来,磕头哭着求饶,“官老爷,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官老爷,我们都不想死啊”

一声声,凄惨悲哀,断人心肠,一些士兵都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弓箭。

而左都督似乎一点都不为所动,他一直冷冷地瞪着她,那种目光让刘子矜想起他痛打吏部尚书儿子的时候,也是这般,阴鸷,残酷,愤怒

就当刘子矜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胆寒的时候,左都督忽然冷冷开口,他看着蒋若男,沉声道:“你说,你有办法在十天内控制一切?”

蒋若男听到他语气有些松动,立刻显出惊喜之色,“不错,只要给我十天,给我所需要的一切”

“好”左都督的声音犹如寒冰,“本都督就给你十天,十天后,如果你没有做到,本都督照样放火烧镇,连你在内一个不留你可想清楚”

“一言为定”蒋若男下意识地伸出手掌,这是她前世与人约定时最喜欢做的动作。

左都督看了她的手一眼,怔了怔,不知不觉间也学她的样子伸出手掌。

大手骨节浮凸,粗糙异常。蒋若男伸手在他手上击了一下,冷声道:“左都督可要说话算话,不要中途反悔”

左都督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下令让士兵收起弓箭。然后提气说道:“这位乔夫人让本都督给你们十天,好,本都督就给你们十天”

百姓们一阵欢呼,生的希望让他们激动地流下眼泪。

可是左都督的语气忽然地冷下来,“可是如果十天之内,有人再试图逃跑,那么就别再怪本都督冷血无情,本都督会立即放火烧镇”说完,他看向蒋若男。

蒋若男看着他微微一笑,“左都督绝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第224章 划下道来!

天花病人多死于并发症,之前因为人们畏惧疾病,怕传染,对于天花病人听之任之,所以天花的死亡率很高,基本每四个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但是这次的天花疫情,因为后期蒋若男将病人照顾得很好,所以每4人中起码能活下来三个人,只是痊愈后,脸上也会出现难看的疤痕,当然这对于能捡回一条命的人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这些死里逃生的百姓们,看着蒋若男的目光都充满感激,充满崇敬。就算说他们将蒋若男奉若神明也不为过。很久以后,当这些人跟他们的子孙辈说起这段往事时,那时的痛苦绝望已经没留下多少记忆,唯有“乔夫人”的音容笑貌,仍然深刻在他们的记忆中。

“我这一生再没有见过比乔夫人更为美丽更为温柔的女子。”

“奶奶,那乔夫人真的长得很漂亮吗?像仙女一样?”

“孩子,无关乎长相,或许会有人比她更漂亮,可是在奶奶的心目中,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十天后,没有出现症状的百姓在得到左都督同意后,都被放出去接种了。而感染者们,也都大好,少数死于并发症的,蒋若男也及时地烧毁他们的尸体,将他们一切用具严格的消毒。

一场震惊朝野的天花疫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平复下来。

到第十天,蒋若男出了包围圈,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出来后,便和刘子矜一起去到左都督的指挥所里汇报所有的情况。

左都督的临时指挥所是有一幢民宅改建的。院子前有几名身材高大,相貌狰狞的士兵站岗守卫,这些士兵都是跟着左都督死里逃生的贴身侍卫,之前蒋若男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都督极为不敬,如今见到她,都不免露出愤怒的神情

刘子矜上前让这些人通报,不一会儿,通报的士兵出来让他们进去。蒋若男被这些人瞪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跟在刘子矜的后面走了进去。

一进大厅,便见左都督一身黑色常服,坐在首位的白虎皮大椅上。除下盔甲的他少了些硬邦邦的感觉,不过或许是他的鼻子太过高挺,或许是他的眼睛过于狭长,或许是因为他眼角的疤,所以即使是这么平静的时刻也会给人阴冷之感,让人不自觉地紧张,浑身不自在。

左都督前方的黑漆方桌上放着一坛酒,此时左都督正将酒倒入一只白瓷大碗中,然后端起碗,仰头一口饮下,粗大的喉结上下滑动,碗中已是涓滴不剩,看得蒋若男直瞪眼,终于见识到何谓牛饮

左都督放下碗,抬起头直视着他们,阴鸷的目光如有实质,刺得蒋若男心中发毛。这些天她已经从刘子矜那里了解到,这名左都督是何许人物,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最可怕的是,完全不惧后果想起自己曾经当着那么多人对他的责骂,想起那名被打断腿的贵公子,蒋若男心里寒瘆瘆的。

她低下头,不出一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也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个人不打女人,否则,自己还真的只能求菩萨保佑了…

那边,刘子矜细细地向左都督汇报了整个的情况,整个过程中,左都督不出一声,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

刘子矜的声音温和缓慢,就像是催眠曲,蒋若男渐渐有些昏昏入睡。这些天每天的睡眠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她现在恨不得找一张床,在上面躺上十天十夜。

听完刘子矜的回报,左都督“嗯”了一声,然后开口道,“两位这段时间辛苦了,至于嘉奖所有来疫区大夫的事情,本都督会在奏折上提及。刘太医先下去休息吧。”

“是,都督。”刘子矜作了一辑。

蒋若男也松了口气,跟着行了礼,想一起退下去,刚转过身,左都督忽然冷冷开口,“乔夫人暂且留下,本都督还有些事情问明夫人”

蒋若男心一跳,瞌睡立马醒了一大半,刘子矜也有些紧张,回过身看着左都督,试探地问:“不知都督有何事…”

左都督冷笑一声,“刘太医似乎管得太多了本都督的决定何须向你交代”接着又冷喝一声:“下去”

门外闪进一名侍卫,那架势似乎刘子矜不下去,就会动手将他拖下去,刘子矜脸色发白,却上前一步,将蒋若男护在身后:“乔夫人是下官请过来的,下官有义务保护夫人的安全,都督如有任何不满,请尽管治罪下官,不要为难夫人”

左都督将手中的大碗往桌上重重一磕,脸色越发的阴沉。

“刘太医,说话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蒋若男见场面变僵,心中暗暗着急。这个都督,连吏部尚书的儿子也敢打,如今这里都是他的人,他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刘子矜有妻有子,自己闯的祸怎么能连累他受过?

当下,蒋若男从刘子矜身后走出,大声说:“多谢刘太医的一番好意。刘太医不必担心民妇,事实俱在,想左都督一代豪杰,绝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应该不至于为难民妇”话虽然是对刘子矜说,可是目光却直直地看向左都督。

左都督冷冷地注视着她,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

蒋若男又压低了声音对刘子矜说:“刘太医先下去,我有凤令,他不敢对我怎样。这人喜怒无常,阴狠毒辣,刘太医不要冲动,嫂子和孩子们还等着你回去了”

听到蒋若男提起妻子儿女,刘子矜的脸色微变,他沉默了一会,道:“夫人小心,必要时不妨说出身份,他再蛮横也不敢放肆”

蒋若男故作镇静地点点头,其实心中直打鼓,她现在还有什么身份?死了十多年的威武将军的女儿?安远侯过气的老婆?也就太后的宠爱稍稍靠谱,可是跟吏部尚书之子的身份比起来…

蒋若男背上渗出冷汗…

刘子矜转身向左都督大声道:“左都督,乔夫人乃这次事件的大功臣,如果乔夫人有什么闪失,下官一定会句式向皇上禀告”语气中有很明显的威胁意味。

左都督冷哼一声,显然未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刘子矜再看了蒋若男一眼,转身下去。

大厅里一下静下来。

蒋若男立在那里低着头,左都督仍然一碗接一碗的喝酒。

蒋若男心中忍不住想,他喝了这么多酒,怎么就不醉呢?

左都督忽然放下手中的大碗,起身,转过方桌,向着蒋若男走来。

蒋若男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说不怕是假的,真不明白,那时哪来的勇气指着他骂的?

可即使心惊胆战,蒋若男仍然逼着自己稳稳地立在这里,没有后退一步自己没有错,不管心中怎么害怕,气势上决不能输

他在离她三步远之处停下脚步,蒋若男能看见他有些掉线的衣摆和磨损的黑色布靴。

“怎么,夫人现在知道害怕了?”他冷沉的声音响起。

一股浓郁的酒气弥漫在她周围,就连这种气息都透出一种冷冽,让人寒到心底。

蒋若男的心突突乱跳,就连面对皇帝她也不会有这种惊慌,因为皇帝的狠只是在表面,这个人,狠到骨子里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是如何从容不迫,面不改色地射杀两个无辜之人又是如何斩钉截铁眼也不眨地下令结束上万无辜百姓的性命

蒋若男低着头,过了很久,才勉强开口:“不知都督有何事问民妇”尽管费尽全力,却仍然压制不住声音中的微颤。

左都督却答非所问,“本都督本是一介布衣,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辱骂羞辱过本都督,可是夫人知道,那些人的下场如何吗?”

高度的紧张,让本来筋疲力尽的蒋若男有些头晕目眩。

“这些人,不是被本都督亲手了结,就是提心吊胆地看着本都督的脸色过日子乔夫人,你既能拥有凤令,想必身世不凡,本都督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是所有得罪我的人,我绝不会让他好过”低沉的声音透出一种狠绝

蒋若男脸色一白,心中慢慢涌出一股怒气。

他冷笑,“本都督很想知道,夫人如果知道这个结果,还会像之前那般一意孤行吗?”

如此狂妄的语气彻底激起了蒋若男的火气,娘的,还真当老娘好欺老娘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你敢打折老娘一条腿,老娘也要抽瞎你一只眼

老娘好歹也是打过熊的

蒋若男“嚯”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左都督如此威胁一个女人,真是好厉害,好英勇民妇还真是好奇,都督要怎样使民妇不好过都督尽管划下道来,民妇要是皱一下眉头,民妇就不是女人”

说完,又瞪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

可刚走两步,蒋若男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双眼一黑,向旁倒去。

隐隐约约的,她感觉自己靠进一个宽大结实而温暖的怀抱里

一直压抑着的某些情绪趁着她最脆弱的时候翻江倒海地将她吞没,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某些记忆,一点点的回到她的脑海里…

“绍康…”她轻轻呢喃一声。

她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提着的心一下子松缓下来,随即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知无觉,无欲无求。

第225章 求亲

左伯昌眼睁睁地看着蒋若男离去,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划下道来?她是要跟自己决斗?

简直太自不量力不过这么强悍的女人…还真是生平仅见

忽然前方的蒋若男身子一软,向旁倒去。

左伯昌见到,不假思索走到她身边,长臂一揽,便将她揽入怀里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内室传来,左伯昌抱着蒋若男转过头去。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从内室走出。

男子身穿一件蓝色文士长袍,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属于过目就忘的那种人。可是只要稍稍注意,就会发现此人目光敏锐,气度不凡,让人不敢小觑。

“都督,果然如你所说,此女子确实与众不同文某人总算是见识到,天下间真的有这般凶悍的女子不得不说,都督的品位真是独特”

男子虽然一口一个都督,但是语气非常的随意熟稔,显然与左都督的交情不一般。

左伯昌看了怀中女子一眼,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丝笑意不但没能缓解他面容的阴冷,反而让他平添一份狂傲

“本都督身边的女子岂能是那种婆婆妈妈之人此女子刚柔并济,完全合乎本都督的要求既能照顾家宅,抚育子女,也不会给本都督增添麻烦”

说着,又看了蒋若男一眼,道:“子恒,她忽然晕倒,可是有什么疾病?你帮我看看,顺便查一下她身体是否健康本都督最烦病歪歪的女子”

说着,左伯昌将蒋若男放在一边的长椅上,文子恒上前给蒋若男仔细把了脉,过了一会,转身对左伯昌说:“都督,她只是太累,筋疲力尽睡着了,此女子脉象强劲,生命力非常的旺盛,绝对是多子多福之人”

左伯昌昂起头,满意地笑了笑。看着蒋若男,目光微闪,显然已经将她当成了囊中之物。

“只是…”文子恒忽然皱眉。

左伯昌不耐烦,“有什么话直说”

文子恒这才开口:“此女子好像是个寡妇,还有两个儿子…都督完全可以在皇城中挑选一名才貌双全的黄花贵女”

左伯昌手一扬,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些个女子柔柔弱弱,动不动就掉泪珠子,本都督看到就心烦”急着又看向蒋若男,“寡妇又怎样?她是寡妇,我是鳏夫,寡妇配鳏夫,用你们那文绉绉的话怎么说…”他轻笑一声,“天生一对地下一双”

听到这么说,文子恒不再反对,只是看了看左伯昌陈旧的衣物,轻叹道:“嫂夫人死了那么多年,都督一直忙于兵事,乏人照顾。难得有都督看得上眼的女子…也罢,寡妇就寡妇吧,只要都督愿意就行”

那语气就像是自己的儿子找了个不称自己心意的媳妇般

文子恒看向睡得香喷喷的蒋若男,轻笑道:“这女子凭地好命,一个带着儿子的寡妇,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竟然也能得到都督的青睐”

不过一想到这女子能拥有凤令,身份应该也不算低,心中勉强舒服了些。

蒋若男这一觉一直睡了两天一夜,醒来是个大白天,她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自己怎会在这里?慢慢回想起自己是在左都督的指挥所昏迷的,心中一惊,连忙查看自己身上,看到自己穿戴整齐,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这才放下心来

一名十多岁的姑娘走进来,见蒋若男醒过来,连忙奔至床边,笑道:“夫人醒了?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蒋若男问她:“你是谁,这是在哪里?”

“这是白河镇啊,我是这里的居民,夫人累坏了,睡了两天,都督吩咐我来照顾你。”

蒋若男笑道:“谢谢你。”

“夫人不要说谢谢,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别说是做这么点小事,就算是为你做牛做马我们也心甘情愿”说完又道:“夫人等等,我去端点粥给你喝”

说完笑着跑出去,然后听到她欢快的声音,“夫人醒来了”

“娘醒来了”

蒋若男眼睛一亮,孩子们也来了吗?

下一秒,紫珊带着两个孩子走进去,庆哥儿像只小鸟一般冲进蒋若男的怀里,博哥儿稍稍稳重一些,不过涨得通红的小脸已经说明了他心中的欢乐

“娘,你总算醒来了我和哥哥正在商量要不要叫醒你”庆哥儿的小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娘,你没有生病吧”博哥儿睁大的眼睛里写满担忧。

蒋若男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笑道:“娘没事,娘只是睡着了”接着又看向紫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就来了两个孩子知道你在睡觉都很乖,没有吵你”接着,紫珊弯下腰来,压低了声音在蒋若男的耳边说,“姐姐,这两天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过来看过你两次,那是谁?”

她闪闪发光的眸子里充满了八卦的因子。

凶神恶煞的男人?蒋若男皱着眉想了一会,难道是那个都督?他来看她?

“那个都督还和博哥儿庆哥儿聊了好一会了,好像对他们挺感兴趣的样子”紫珊说话时,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蒋若男,似乎想从蒋若男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可惜,蒋若男没有满足她,她淡淡说道:“应该是左都督,他是这次疫病的负责人,我因为治病而累倒,他来看看我也应该…”

“哦,原来是这样…”紫珊满脸的失望。

这时,之前的小姑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进来,蒋若男正好觉得饿了,几下就将一碗粥喝完。

接下来的时间里,蒋若男的房间里格外的热闹,百姓们带着礼物轮番来看,有送鸡蛋的,有送肉的,有送点心补品的,林林种种的东西堆满整间屋子,看这些人的神情,像是恨不得给蒋若男连磕几个响头才甘心。

闹了一下午,百姓都一一散了,近晚边时分,左都督带着一个文人打扮的男子,脸色阴冷地走了进来。

让蒋若男惊奇的是,两个孩子似乎一点都不惧他的夜叉面孔,高高兴兴地迎上去,甜甜地叫伯伯,而左都督也奇迹般地露出笑脸,蒋若男见到他的笑容后,忽然觉得还是那张夜叉面孔比较适合他

紫珊给大家上了茶后,便站在一旁,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看看蒋若男,一会儿又看看左都督。

那文士打扮的男子走到紫珊的身边,低语了几句,紫珊犹豫了一会,摇摇头,那文士又说了一句什么,紫珊眼睛一亮,露出笑容,然后带着正在和左都督说话的两个孩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