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叶珈成默不作声地接了过去,打量了起来,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反面。

不相信她的话吗?她已经赔得很有诚意了…时简忍不住说:“它还是古董,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去鉴定。”时简心里委屈极了。

“镯子和簪子一块鉴定,如果不够赔,我补差价。”

“呵…”叶珈成笑了下。

时简握着手,觉得自己真是作孽,她怎么就那么倒霉,每次觉得自己运气好一点,又倒霉上了。

“我没有不相信。”叶珈成开口说话,他弯腰,轻轻将簪子放在了桌面,怕弄坏了。

所以,叶珈成接受她的赔偿方式了?

叶珈成只是靠着沙发,过了会,叹了口气。似乎在琢磨什么。“哈哈!”叶珈成忽然笑了下来,很愉快的样子。

时简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叶珈成突然伸手拍了下她脑袋,“吓坏了?”

时简:“…”

“哎,我刚刚还想着说好呢,还是不说好。”叶珈成笑了起来,侧过头看,英俊的眉眼闪着轻松的笑意,“不过我觉得你运气真的很好,小狐狸。”

运气好?她摔了他们叶家的镯子,还运气好?

“那镯子是假的。”叶珈成说。

时简撇过头,怎么可能…他当她没见过真的啊。

“真的,不骗你。”叶珈成见时简不相信,说得特别认真,以及肯定,将谎话编得逼真令人相信。

“那镯子早被我换了。我小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它,不敢说,然后我就…”

“换了一个?”时简接了叶珈成话,心里说不出感受,那个镯子她戴过,拥有过,和叶母给过她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假的。

“是啊,我换了一个。”叶珈成朝她眨眼,“想象不到吧。”

时简问了出来:“你几岁的时候打碎?”

“大概八、九岁吧。”叶珈成继续编,“我小时候真的很皮,什么贵摔什么。”

时简笑了笑,又反驳叶珈成一句:“你那时候那么小,怎么去找一模一样的假镯子?”

叶珈成望了望时简,小狐狸是傻么?非要把这个簪子赔给他!叶珈成继续笑,理由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想好了。

“我顾叔你知道么,就是易茂年会咱们一块见到的那个。”叶珈成说了起来,“他小时候可疼我了,那镯子就是他帮我找来的…假货,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时简默默撇过脸。

“好了。”叶珈成站起来,“我走了,你真不用愧疚。我已经和我妈说清楚了,她还很抱歉,让我替你说声对不起。”

说完,叶珈成真准备走了。怕时简,还会否定他的话。

“珈成…”时简叫住了走到门口的叶珈成。

叶珈成回过身,样子有些怔,因为这声脱口而出的珈成。

时简把镯子事情先放下,她后面要说的是叶父的手术,“你之前是不是也联系了国内医生,姓吴。”

叶珈成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希望你选择吴医生,我觉得叶市长可能更相信国内的医生…手术是双方面,叶市长的心态很重要。”

这样的劝说,很没有说服力。如果她告诉他她来自以后,知道以后的事情,叶珈成会相信吗?还是像上次分手那样立马否定她。时简还是打算把事情都说了出来。不管如何,叶父手术安全最重要,叶珈成相不相信,她都要说,可能说了会影响他和易碧雅感情,她的处境也会变得尴尬…但是她没办法。她必须告诉叶珈成,一定要选择吴医生给叶父动手术。

“没错,我也这样想。”叶珈成笑了笑,先回答她,“所以我已经选择了那位吴医生,我和我爸也商量过了。”

时简:“哦…那就好。”

“谢谢你,时简。”

时简:“谢我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

“谢谢你的关心啊。”叶珈成说笑了,然后也没话说了。再不走人,他可能又要恬不知耻了,像那晚一样。

“哦。”

原来,叶珈成已经选择了吴医生。叶珈成离开,时简松了松气。不要再操心了,以后叶家什么事。

都留给易碧雅操心吧,她能做的,能说的,差不多了。

——

叶母的镯子,很快得到了赔偿。一样的珠圆玉润,一样的碧绿剔透,光泽透明度和水头都是极好。

镯子是张恺出面送来的。赔偿人,自然是易霈。

叶珈成要走了镯子。叶母和叶父都同意,他们也没打算要时简赔偿,本来时简打碎镯子是意外,何况——“我和时简还同居过…”儿子的话再次响在耳畔,叶母只想好好静一静。

叶珈成有易霈的工作号,打电话过去,接听是张恺。叶珈成让张恺过来将镯子拿回去,张恺连忙解释说:“叶少,镯子是时简打碎的。价值在那里,我们肯定要赔的。”

叶珈成:“原来张特助也知道镯子是时简打碎的,不是你们易总啊。”

“我们帮忙赔。”

“帮忙赔?”叶珈成不怒反笑,又问一句,“你们以什么身份帮赔?”

张恺把话说得模糊,“叶少,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叶珈成笑了下,手里捏着镯子,同意地说,“行啊,既然你家易总钱多,这个镯子我收下来了。”

张恺还没来得及说好。

下一秒,“啪啦”一声,叶珈成直接将镯子砸到了墙上,立马四分五裂。

这段时间,戾气像是嚣张的魔鬼,在叶珈成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恶劣,嚣张,暴躁。情绪多变,又阴晴不定。

张恺已经是:“…”

叶珈成又继续彬彬有礼道:“好了,张助,替我谢谢你们易总的心意。”

说完,叶珈成挂了电话。

“啪啦”的声音,镯子真碎了。电话另一边,张恺有些承受不住了。这个镯子是他经手买的,多少钱来着?

他去…给跪了!

叶珈成真是一匹,来自南方的…狼啊!

作者有话要说:巴掌打了,右脸哈。叶母打的。

今天更新了一万多,之前写公告的时候,大珠可能没说清楚,以为我要弃坑,我不是什么好作者,不至于这样没有责任心。

我只是想安静下来,把时间写好,节奏感可以强点,不至于一挤一挤的。后面的更新还是这样子,大珠会写出比较多的内容,然后像今天这样更新。

等过了这段,会恢复正常更新。

总之,感谢大家!尤其是很多小天使,谢谢你们。

chapter72

挂上手机,张恺给自己压了压惊。

叶珈成把镯子砸了,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本来阿霈出面赔偿理由是公司连带责任,是他有意把话说变味了。谁能想到那么贵的镯子,叶珈成说砸就砸?实诚的说,他这个助理是做得越来越不专业了,难怪阿霈都让他让位给时简…厚着脸皮,张恺又给叶珈成发了消息解释,厚颜无耻到极致。

“叶少,刚刚我是开玩笑的,其实这个镯子…”巴拉巴拉,张恺把赔偿理由说清楚,主要为了后面的话,“希望叶少大人有大量,这事就不要和时简提了,也不要找她赔了,往日情意值千金啊,谢谢谢谢谢谢谢。”

这世上,最难对付的人,就是厚脸皮之人。叶珈成收到短信,难以置信地扯了下嘴,呵…靠着医院外面的长椅,叶珈成晒了一会冷太阳,寒风吹进眼睛里,十分干涩。

去年冬天,今年冬天,全然不同。

叶珈成给易碧雅打了一个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个饭。易碧雅在电话那边默了一会,说:“珈成…这段时间你太忙了。我们的事,可以晚点再谈吗?等叶叔叔手术之后。”

易碧雅性格胆小,却不笨。相反,还有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和坚持。

这点,和时简意外很像。

分手这档事,叶珈成一直自认为处理得很漂亮,除了上次他和时简的分手,实在不堪。他真只是承受不起时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深情么?不是的,他像是一个在赌桌玩乐的玩家,遇上了小狐狸,牌底还没有揭晓,他已经担心再玩下去会输了自己。为了保全自己,他选择及时离场。如此没品的行为,他还故作潇洒。

他清楚自己,如果那时候不分掉,可能再也分不掉,最后输的伤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可惜他了解自己,却不了解自己的感情。男女感情不就是那样么,会有什么不一样?事实就是不一样啊,真的不一样。就算以后再出现一只小狐狸,都不会是陪他一起吃榴莲的小狐狸了。

叶珈成还是约了易碧雅吃饭。易碧雅一如既往迁就他,要选择斋菜馆陪他吃素。叶珈成挑了一家日本料理店,他难得知道这家餐厅是易碧雅喜欢的。

餐厅的卧榻区靠着窗,墙上的两幅画,色彩鲜艳,很有禅风味道。

叶珈成喝了两杯清酒,易碧雅望着他,眼睛红红的,她问他:“珈成,我是哪里没做好吗?”

“没有。你挺好的,是我不好。”

易碧雅低下头,似乎能想到他这样说。

“我在病房的说的话,你听到了吧。”叶珈成继续开口,“那些话,都不是气话。”

易碧雅又抬起头,看着他,轻轻说了一句:“我都知道…”

叶珈成靠着榻榻米,外面月色清冷,夜空显得特别湛黑。他谈过几次恋爱,高中女友,系花,宋晓京…小狐狸,以及易碧雅。谈得最投入是和时简;最没办法投入,是和易碧雅。当然问题不在易碧雅这里,是他目的不纯粹,导致谈个恋爱像演戏一样,也不知道演给谁看?

易碧雅哭了。叶珈成双手握十,手肘搁在案前,有些抱歉。有些事情,他以前一直没觉得自己伤害了谁,谈恋爱嘛,你情我愿,彼此给对方带来快乐,兴趣,以及新鲜感。所以他从来不自诩是什么好男人,也不说誓言,甚至好听的情话,他说得也少。他也不需要多说,她们都会爱着他。

他唯一许下的誓言,陪小狐狸到柏林看雪,可惜他失约了。归根到底,他还不是仗着自己条件好,为所欲为。

“…我爱你,珈成。”易碧雅再次开口,眼里噙着泪水。

叶珈成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想伤人,还是伤了人。只是这样的话,他真听多了,每次听到都是无趣很多,感动很少。她们都说爱他,爱他什么?大概只爱他的好吧。当然,她们也恨他。

分手的时候,恨他的无情和坚决,仿佛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难道她们爱他的时候,没有发现吗?只是她们在他身上找不到希望了,失望了,可是他从来是这样一个人。

“我知道啊。”易碧雅又重复地说了起来,她看着他,“珈成,我从来都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爱的,只是你这个人。”

时简这两天情绪很不对,她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反而更担心自己。预约了一位心理专家,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你是我接触到最了解自我病情的患者,时小姐,你说你以前有过患病经历,可是病历并没有写…”

“每个忧郁症患者都渴望自我痊愈。不过时小姐你的情况,我还是建议服药治疗。”

“如果你觉得是生活圈子加重了病情,你父母都在国外,要不要考虑出国?自我调节很重要,但是人的承受能力就像一个气球,我们一开始想到的都是自我调节,自己帮助自己,但是如果产生抑郁的原因一直没有消除,自我调节只是一种逃避行为,郁症状只会加重和顽固。”

“你之前之所以觉得没事,不是因为你好了,而是你了解症状。比其他病人更擅长自我调节。简单来说,一直以来,你一直压抑自己病情,以及你的感情。”

时简离开了心理治疗室,她应该是被心理医生说糟糕了,她连自杀念头没有,怎么会是重度病患?

初雪过后是响晴。周六的太阳依旧很好,不过外面气温太低,窗沿剩下的小撮积雪都结成了冰。雪可以化成了水,也可以冻成冰…时简坐在房间里发着呆,一个人不想说话不想做事。外面传来三下礼貌的敲门声,Tim走了进来,以商量的口气对她说:“Jane,你可以陪我聊个天吗?”

时简望向Tim,时家的孩子好像特别喜欢聊天说话,她以前也是这样…叶先生之前还说笑她和Tim俩姐弟是俩话唠。时简收了收烦乱的思绪,叶珈成既然不让她赔镯子,那就不赔了吧,不要再想这事了。

“你今天都没怎么理我。”Tim又说话了,瞅着她。

“对不起…”时简漾了一个笑脸,“我们聊什么?”

Tim:“我们聊…”

Tim要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介绍男朋友没关系,可是对方只有十六岁,真的可以吗?Tim还特意强调地说:“Barton已经十六岁了。”

Barton是Tim在伦敦学滑轮的时候认识一个朋友,两人算是好朋友了,也是Tim崇拜的偶像。知道Barton想找一个中国女孩当女朋友,Tim就想到了她。所以两人刚刚网上聊完天,Tim立马跑来问她了。

“谢谢你,Tim.”时简转了转口气,遗憾说,“…不过我真觉得Barton有点小。”

Tim叹叹气,仿佛知道她会拒绝。时简将手放在Tim的肩膀,认真地问问Tim:“Tim,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没有…”Tim被问得有些心虚,诚实说了起来,“Jane,我希望你可以到伦敦陪我,像我们之前说好的。”

原来是这个事…所以他想出给她介绍伦敦小男友的办法?时简想笑,又笑不出来。算起来是她一直放了Tim鸽子,她不去英国读书,除了留在易茂实习工作,更多的原因,她心里很明白。

她之前非常坚决,她不会出去。只是曾经那些坚持的、相信的、笃定的都被否定的时候,她也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Tim,你让我考虑一下。”时简回答。

Tim惊喜:“Great!”仿佛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时简捏捏Tim的鼻子,另一方面她也不好继续留在易茂工作了。等叶珈成和易碧雅结婚了,叶珈成也算半个易家人了。她能接受这一切,可是接受是一回事,留下来继续给自己找虐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忘不掉记忆,就离叶珈成远一点吧。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因为格兰城一份报告,她和易家人都牵扯了起来。周日,时简还要去一趟易家,给易老先生弹琴。

易老先生手术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时好时坏。偶尔精神恍惚,比如她弹琴的时候,易老先生会出神地叫她“小君”。易霈的母亲就叫易碧君。偶尔,易老先生又像一个无奈老人,仿佛知晓了一切。他会犹豫不决地问她:“…时小姐,你说我可以相信阿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