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炎森赶紧拉住周最,对章溢说:“老三你注意安全哈,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学校的路上,周最忍不住抱怨一句:“打个车还叽叽歪歪的。”
“十八个小时的火车,还是硬座,老三干嘛不坐高铁?”
舒炎森小声说:“老三他家条件不好,他平时连小食堂都舍不得吃,哪里舍得打车。从咱们学校打车去火车站至少五十块。这还是少的,有些黑车司机还会敲你一两百。”
周家家境殷实,周少爷又是蜜罐里长大的。夏虫不可语冰,他还真理解不了章溢的这种省钱行为。
“老三家在梵于,十八个小时的硬座他都这样坐回去,就是想省那高铁票的钱。”舒炎森继续说。
“不是有学生票么?”
“学生票只打七五折。”舒炎森语重心长地说:“老三这个人虽然话不多,但是自尊心特别强。胖子那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我说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也听不进去。可你不同,我知道你能听得进去。都是一个寝室的兄弟,以后多照顾着点老三,他确实不容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叽叽歪歪,跟个娘们儿似的。”周少爷不耐烦的摆手。
舒炎森:“……”
两人一起回到寝室。周最收拾东西回家。行李箱里塞了满满一箱脏衣服回家孝敬他家洗衣机。C大其实有公共洗衣机。但周少爷嫌弃它们不干净。每周都把脏衣服带回家洗。
“阿最,你寒假有什么打算没?”舒炎森一边开黑,一边问周最。
“能有什么打算,窝家里睡觉、打游戏。”没别的追求了。
“不出去旅游啊?”
“这年头走哪儿都是人,我才不去看人呢。”
说得也在理!
“徐师姐家在青陵,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你不去看看?”
舒炎森不说周最完全没想到这茬。他都忘了徐长安是青陵人。那里可是整个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旅游区。
“青陵哪里?”
“糖水镇啊,那里还没被开发完全,游客肯定比其他几个古镇少。”
周少爷经人提点,灵光一现,赶紧拿出手机订票。
期末车票自然是紧俏的,都赶着高校放假。临时买票哪里买的到。不过好在周少爷有钱。高铁票没有,还有飞机票。昂贵的头等舱,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在手机上下单了。
他赶紧把行李箱里的脏衣服拿出来,放进两套干净的换洗衣服。
舒炎森看他这样做只觉得奇怪,“阿最你在做什么?”
“我去机场了。”周少爷合上行李箱,拉起拉杆就走出寝室,“老大我去青陵了,你玩得开心。”
舒炎森:“…………”
舒大哥风中凌乱,有钱人都是这么潇洒,说走就走的么?
***
晨起,又是一个艳阳天。阳光金灿灿的撒下来,水面波光粼粼,水波潋滟。
在冬天,碰到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人们会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江南水乡的小镇,不仅有小桥流水,更有乌篷船飘荡。船桨划过水面,掀起圈圈水花儿。
徐长安家的老房子隐在一条狭长幽深樟木巷子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日头不偏不倚打在招牌上,鎏金的字体熠熠生辉。
“遇见长安”。
青石板路斑驳,路面上的青苔早已被游客踏了个大概。
那么长的一条巷子,米酒的清香飘得又长又远。吹糖人儿的老爷爷,咬着冰糖葫芦的孩童,蒸笼里热腾腾的肉包子,身姿曼妙的姑娘在扯花布做衣裳,卖桂花糕的小贩摇着拨浪鼓在吆喝,大婶手挎菜篮子个个笑眯眯……
巷子里人来人往,人烟味儿极浓。堪堪早晨七点,小镇就已经这么热闹了。
在很多当地人的记忆里,小镇总是苏醒的很早。每天天一亮,各种吆喝声就开始不间断的萦绕在人耳畔,一直能持续到深夜。
早年小贩里有人挑着扁担,有人推着平板车,有人踩着三轮车,一个个走街串巷叫卖。后面旅游业发展起来,不用走街串巷,家家都有了店面,吆喝声却一直没断过。
家里的老房子被改建成了客栈。三层半的小楼,经过翻新改建,一间简易的客栈就出来了。徐长安母女俩的生活也有了盼头。
头两年,糖水镇的旅游业刚刚起步,客流量不多,房间几乎都空着。母女两个就住在一楼,二楼三楼作为客房给客人住。
近两年当地的旅游业大放异彩,越来越多的游客慕名而来,客房就不够用了。好在徐家的地基还算富足。客栈生意好起来之后,母亲肖晓慧就把后院腾出来又盖了两间房子,留给自己住。老房子改建的客栈则全部当做客房。
在糖水镇,这样的客栈有很多。淡季没什么生意,旺季却能忙翻天。
徐长安一大早就起床去了店里。
母亲肖晓慧正站在大门口和一个漂亮的姑娘说话。
徐长安远远瞟了一眼,知道是素以回来了。
素家和徐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关系特别亲厚。两家房子紧挨着,就隔了一堵墙。素以比徐长安早出生半年,两姑娘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素以高中毕业后就申报了美国的一所大学,直接留学去了。
两人其实有近三年没见面了。
“以以你终于舍得回来啦!”徐长安一把抱住素以,有些激动。
素以笑着说:“想家了,回来看看。”
“早就该回来了,你都三年没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准备待美国了呢。”虽说关系好,可因为时差关系,两人私下的联系却也不多。
许久不见,两姑娘彼此自然是好一番互述衷肠。
肖晓慧说:“你俩聊,我去后面做饭去,今早吃馄饨。”
说完又对素以说:“以以在我们家吃早餐吧?”
“好啊!”素以微微一笑,直点头,“我就喜欢吃慧姨您煮的馄饨。”
肖晓慧和蔼地笑起来,“那今天就多吃点。”
说着就退去了厨房。
“过来坐以以!”徐长安拉着素以的手,两人一起坐到沙发上,“你这几年在芝加哥怎么样啊?”
“都挺好的。”素以眉眼低垂,温声细语,“就是那边太冷了,头一年冬天几乎都扛不住。不过后面也就习惯了。芝加哥的雪超多,一到冬天就基本上在下雪。哪里像青陵,下那么丁点雪,大家伙都能激动半天。”
“在南边待多了,其实我还蛮向往有雪的地方的,雪景一定超美的。”徐长安不禁有些羡慕。
“其实看多了也就那样。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去芝加哥找我,带你去滑雪,特别刺激。”
“好啊!”
素以问:“长安你和霍霆怎么样啊?还在一起吗?”
徐长安:“在啊,我们打算毕业就结婚的。”
“真幸福!”素以羡慕地说:“你俩感情真好!”
“你没在那边撩个美国小哥哥?”
“学业都忙死了,哪里有哪个时间。”
“还有最后一年,回来找个中国小哥哥。”
“我爸妈就一直担心我留在芝加哥不回来了,让我一毕业就回国。他们天天给我洗脑,说家里有多好。”
“你爸妈的担心是正确的。万一你在那边被哪个小哥哥给迷住了,直接嫁了,你爸妈不得哭死啊,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两人说话间,外头悄无声息进来一个人。
“请问还有房间吗?”
徐长安脑袋都没抬一下,直接脱口而出:“房满了,去别家看看吧。”
下一秒却听到少年欣喜万分的声音,“是你啊师姐!”
☆、第19轮明月
第19轮明月
一个略带粗嘎的男声, 不那么好听, 却是无比熟悉。
徐长安下意识地抬头,只见门口立着一个人。少年头戴一顶白色的鸭舌帽,逆光站着, 身材瘦削挺拔, 姿态散漫。
他脚边还立着一只21寸的小行李箱,拉杆上挂着一袋零食。
目光快速上移, 对上那张脸, 她不免倏然怔住。
竟然是周最!
徐美人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走到少年面前, 不可思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开口满满都是震惊!
少年笑容灿烂,朗声解释:“我来糖水镇玩几天。”
“就你一个人?”徐长安见只有周最一个人,也没看到其他人。
周少爷挠挠头,答:“就我一个人。”
徐长安心想这人可真有闲情逸致。放寒假不回家, 一个人跑来乡下旅游。
周最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怎么师姐, 你也来这边玩吗?真是太巧了啊!”
“不巧。”徐长安扯了扯嘴角,淡漠地说:“这是我家。”
“哇塞!”少年顿时无比吃惊,“师姐你家是开客栈的啊!”
徐长安点点头,“我妈妈在打理。”
素以站在一边瞅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她悄悄捅捅徐长安的胳膊,压低声音问:“熟人啊?”
她小声回复:“一个认识的学弟, 见过两次,也不算熟。”
素以的视线转到少年那张清秀好看的脸庞上,勾唇轻笑, “颜值不错。”
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嗓音告诉素以:“大一的小学弟,还很嫩,以以你可以把握把握哦!”
素以:“……”
碍于小鲜肉在场,素以姑娘没好意思说出口,人家分明就是冲徐长安来的,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压根儿就没移开过。
“那我可不可以住在这里?”周最顺水推舟,“我找了一圈都没订到房间。”
“你怎么不提前订?”徐长安温声细语,“临时订,很难订到的。”
“我也是临时决定要过来的。”周最小声地陈述。
徐长安:“……”
徐美人心想也是个任性妄为,不懂规划的孩子呀!挑寒假来糖水镇,还是临时起意,能订到酒店才怪!
她歉意万分,“不好意思啊小学弟,我家也没房间了,昨天晚上就被订完了。”
周少爷:“……”
周少爷一听这话儿,赶紧努力卖惨,“我凌晨的飞机到的青陵,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今天一大早就坐车过来了。走了一大圈愣是没订到房间。你们这边都这么恐怖的吗?竟然全部满客!”
少年声音略微粗嘎,但胜在响亮。
她看向素以,“以以,你家呢?”
素以:“别想了,我家比你家还要恐怖。我爸说所有的房间提前一周就被订完了。”
徐长安:“……”
看来糖水镇如今的知名度真是越来越高了。
徐美人冲周少爷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寒假这段时间是我们这边的旅游旺季,过来的游客特别多。都是冲着年前的板灯节来的。你临时订房间肯定是订不到的。你再多走几家问问看。实在不行只能去住市区的酒店了。”
周最:“……”
周少爷彻底绝望了,都快哭了。他真是大意了。完全没想到寒假期间糖水镇的酒店居然如此紧俏。
“长安,馄饨好了,快和以以来吃。”
就在三人说话的间隙,一个温柔和蔼的女声蓦地从门帘后面飘了出来,打断几人的谈话。
周最微微抬眸,只见一个妇人围着围裙掀开门帘,迎面走了过来。
肖晓慧看见周最,以为是来订房间的游客。她面露歉意,“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兄弟,我们家今天没房间了。”
妇人的眉眼和徐长安极其相似,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人胚子。这两人往跟前一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有血缘关系的。周最敢肯定,这妇人就是徐长安的母亲。
有了这个认知,周最赶紧俯身问好:“阿姨好。”
少年眉眼低垂,谦和有礼。
未来的岳母大人,可不得给人家留下好印象啊!
虽然女神如今名花有主,两人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可周少爷就是笃定自己迟早有一天是能撬动墙角,攻下徐长安这座堡垒的。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几乎是自发的就将徐长安纳入“自己人”的阵列,而且是最最亲密无间的那种自己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既然徐长安是自己人,那徐长安的母亲自然也是自己人,是必须要花心思讨好的。
“你好。”肖晓慧笑着应一声,悄然打量面前的少年。
一个人的长相和气质往往能看出很多东西。周最站在面前,一开口,肖晓慧就能大致看出来这孩子家境优渥,出身优良。
很多时候年纪不是白增长的。阅历这种东西就是潜移默化的。肖晓慧即将奔五的年纪,又经营了几年客栈。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看人一般很准,一眼就能将人看出个大概。
“长安,你们认识?”肖晓慧看着周最,问女儿。
徐长安告诉母亲:“妈,他是我认识的一个学弟,同一个学院的。来咱们这边旅游,没订到房间。”
“原来是长安的学弟啊!”肖晓慧恍然一笑,直接说:“那就住我们家吧。”
徐长安:“……”
“真的吗阿姨?”
“妈,您说什么呢?!”
两人倒是难得有默契,同时开口。
肖晓慧理所当然地说:“既然是我们家长安的学弟,那就住家里好了,有什么关系!”
“咱们家的房间都被预定满了,你让人家往哪里住啊?”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她觉得母亲是在说笑。
“不是还有你的房间嘛!”肖晓慧一锤定音,“今晚你跟妈妈睡,你的房间让给你学弟住。”
徐长安:“……”
天,自己的房间都被母亲惦记上了,直接拱手送人了!
“谢谢阿姨!”周少爷欣喜若狂,感激涕零,“阿姨您真是太好了,谢谢谢谢!”
阿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呀!
肖晓慧笑容满面,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别谢我,你是长安的学弟,都是应该的。”
徐长安看到母亲这么热络,她冲素以翻了个白眼,心里都无语死了。
素以强忍住笑意,“慧姨总是这么热情好客。”
肖晓慧问周最:“孩子,吃过早饭了没?”
周最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实诚地摇摇头,“我刚到,还没来得及吃。”
“那来跟我们一起吃馄饨。”肖女士热络地招呼起来,将热情好客进行到底。
“好啊,阿姨。”周最满口答应,并且主动介绍自己:“阿姨我叫周最,一周两周的周,最好的最。”
“周最啊!”肖晓慧念一遍,夸奖道:“这个名字取得好,好听!”
肖晓慧把周最和素以拉去饭厅吃早餐。还不忘吩咐徐长安:“长安,把人家的行李放到你房间去。”
徐长安:“…………”
mmp!
她能拒绝么?
——
徐长安打小喜欢吃馄饨。母亲肖晓慧就经常买来馄饨皮自己包馄饨。
徐家的馄饨和别家不同,皮很薄,馅儿却很少。撒上点葱花,汤汁鲜美,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