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啊?”我扭头问小疯子。单手烤羊肉串绝对是个体力活,我现在两只胳膊都毁了。

参差不齐的纸币在小疯子的梳理下服服帖帖,最后整齐划一成厚厚一沓,被点钞者收入怀中:“四百二十一。”

我歪头思索两秒,总觉得哪里不对。

终于,恍然。

“怎么还出来单数了?!”两块钱一串,出来单数完全不科学嘛!

小疯子立马撇清自己,一脸无辜:“这你得问周铖,钱是他收的。”

我去看周铖,后者也很无奈:“人一多,就有些手忙脚乱。”

得,四百多块已经不错了,买肉一共花六百,现下只卖出去三分之一,按这个算法,六百块钱就能换回一千二,人工费暂且不算,调味料也花不了几个钱,就小疯子的秘方投入大一点,但可以分期慢慢回。于是,今天绝对可以称作开门红!

晚自习开始,整个世界又恢复了空旷和寂寥。偶尔有风刮过树梢的声音,在这月色下,显得格外清幽。除却满街狼藉,很难把这里和曾经的兵荒马乱联想起来,尤其是那一只只伸过来的小魔爪……呃,还是不要去回忆了。

娘子军们早就训练有素的撤离,星空下就剩我们仨大老爷们儿特没出息地坐马路边儿分收成,最后一辆煎饼果子车骑过我们眼前时,车上年近六十的大娘好心提醒,娃再放学就十点了。我忽然觉得特温暖,连忙起身和她说,我们不等,一会儿就走。

那天我们都睡得很晚,明明很累,但人却特别精神。小疯子说这叫亢奋,比如刚跟心仪女孩儿表白成功的小伙子,或者刚刚得知自己考上了第一志愿的大学,都会出现这症状。周铖躺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然后笑着说,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有卖羊肉串的一天。我说你想不到的多着呢,还有小心烟灰,别烧了我那珍贵的床单。

自从周铖搬来,我就一直注意着房子的事儿。现在仨人挤一居室还能凑合,可回头花花再出来,就太挤了,而且说实话,我希望花花出狱之后看见的是欣欣向荣的十七号,而不是挤在摇摇欲坠的老楼里,仿佛传销窝点。

房屋中介满街跑,但性价比高的房子真心很少。能容纳四个人的房子,优质的有,全部精装修,拎包即住,地段最次的也两千五往上走;便宜的也有,纯正毛坯房,粗糙的水泥墙面和水泥地,让人站在里面都觉得浑身难受,像被砂纸磨一样。找个房子当仓库不难,可想找个家,却好比大海捞针。

随着羊肉串慢慢步入正轨,周铖白天就不随我们出摊儿了,而是满城的看房。因为距离花花出狱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的急切都写在了脸上,恨不能弄块儿地皮自己盖楼,保不齐都比租房有效率。结果周铖果真没让我失望,才四五天的光景,愣是弄了好几套备选,效率简直是我的十万八千倍,后来我们经过投票表决,一致相中了位于七中附近的三室一厅,楼是两千年盖的,半新不旧,装修也是当时的风格,但房子收拾得很干净,家具电器也齐全,且月租一千五的价格,相当厚道。但厚道有厚道的原因,房主急着用钱,所以要押一付半年。

七个月,一万零伍佰,租还是不租,这是个问题。

“租吧,”周铖说,“性价比这么高的,难遇上。”

“可是这样我们就得把钱都压里面了,”我姑父给我的,蹬车和卖羊肉串赚的,加起来顶多也就这个数,我有些犹豫,“租完房子,连肉都买不起了,还出个屁摊儿。”

小疯子破天荒站在周铖的一边:“你脑子怎么不会算账呢,这样的房子市场价最少一千八,等于你一个月活活白赚三百,一年白赚三千六,十年就是三万六还不算通货膨……”

“等等,”我不得不打断他,“十年后咱能不租房子改住自己屋儿了么……”

小疯子挑眉看我,表情在说“反正就这个意思”。

我去看周铖,后者给我淡淡一笑。

好吧,你们都是牛人,你们过完今天不用管明天,那就租,爱谁谁!

就这样,我们仨也没什么家当的大老爷们儿,拎包住进了新居。然后现实问题就来了,仨人浑身上下七八个兜,合起来就剩下一百来块钱,而事实上我们房租也只付了整一万,好说歹说,让房东把零头抹掉了。别看就五百块钱,房东把我们冤得跟孙子似的,整个签约过程里那嘴就没停过。我们也理解,对方等着用钱,结果还摊上我们这样的苦主,换谁谁也郁闷啊。

签约交钱搬家只用了一个下午,收拾和整理屋子用了整个下午,春末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客厅,让人暖洋洋的不想动。而我们也确实没什么可干的了,一百来块钱,眼下别说出摊儿,温饱都快成问题了,于是一个个横七竖八,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或坐在明亮的地板上,秉着破罐破摔的强大心态,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哪——”我呈大字型,面朝天棚背抵地板,一声长叹。

人一开始惆怅,就喜欢胡思乱想,比如这要在以前,老子上街随便撬个车门都能摸来百八十块的,钱来得不要太容易……

“要不我回去问我姐借点吧,又不是还不上。”

周铖的出声打断了我跑偏的思绪,我连忙甩甩头,然后爬起来认真道:“千万别。你姐本来就烦你和咱们在一起,这下更让她找到理由了,哥们儿……哥们儿还想给人民群众留个好印象呢。”

周铖哭笑不得,看了我半晌,点点头:“嗯,有追求。”

“要不……”小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我上网弄个程序套两张信用卡来,先转个三头二百的,回头再给还上呗,只要我把短信通知截断,这么小额度不明显。”

我扶额,浑身无力。虽然半分钟之前我也想过撬车门,但毕竟只是想想,悬崖勒马了,眼前这位倒好,分明是跃跃欲试。

“信不信我一个大嘴巴子抽你!”

“……靠!”

小疯子彻底噤声,我很有成就感,对付屡教不改分子,就得这样。

一时间屋里没人再说话,只剩下明亮的吊灯,静静照着整个世界。

略带压抑的安静持续了几分钟,我有点儿扛不住了。反正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想破脑袋也没用:“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把,反正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周铖乐了:“也对,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分一下卧室了。”

小疯子瞥了眼我的脸色,才试探着□来一句话:“那个,我能先整一碗泡面么……”

新居的第一夜,总体来说,还算不赖。

多年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我们都不喜欢太软的床,而这新居的床恰恰都是很薄很硬实的那种席梦思,虽不至于像木板那样硌人,但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这个晚上睡得挺好,一夜无梦,没有认床,我估计另外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早上六点,我和周铖在卫生间相遇。多年的生物钟调是调不回来了,于是我俩在团结友爱地谦让半天后,确定了他先刷牙洗脸我先看早间新闻的可行性方案。但是直到七点半我俩把早饭其实就是面条煮好,小疯子那屋儿的门都没开过,我俩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推开门,床上的被子乱成一团,但,人不见了。

打电话,手机在枕头旁边叫得可欢。

我和周铖心里都有数,小疯子这是出去找来钱道了。说实话,我们不是很担心小疯子的安全,因为这人鬼主意巨多,轻易不会吃了亏,可,我们担心他脑袋一热又干出什么来。偌大的一个城市,想找人绝对是大海捞针,所以我和周铖只能坐在家里等,还要像祥林嫂一样,把“安啦,不会有事的”这种没什么意义的话,在心里重复成百上千遍,以图说服自己。

傍晚开门声传来时,我和周铖几乎要从沙发上弹起来。

“哟,都等着我哪。”小疯子在玄关连腰都不弯,直接把鞋踩掉,然后一脸得瑟笑容地走过来,手一插兜,套出一沓钱来,“八百块,怎么样,帅吧。”

我没功夫看钱,而是死盯着小疯子脸上的几块淤青,有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看着像刚刚参加完拳击比赛。

“跟人打架了?”我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开始变冷。

小疯子皱起眉头,似乎因为得瑟出来的钞票没得到应有的正面回应,于是不大爽。

我还有闲心管这个?直接揪着衣领就把人拎起来了:“你他妈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啊!好不容易出来的,你还想回去?!你做事情能不能动动脑子想想后果!就知道钱钱钱,你妈逼吃个两天苦能死啊!!!”

小疯子被我摇晕了,也被我吼怔了,好半天才挣扎着双脚落地,声音已然变了调:“我怎么了我?我大清早辛辛苦苦出去弄钱,你他妈不领情拉倒!谁也没求着你!靠!你去死吧——”

小疯子用力一推,我没防备,踉跄着后退好几步。小疯子趁机就要往外跑,幸亏周铖眼疾手快拦住。小疯子不干了,又踹又咬的:“你他妈放开我!”

周铖不理他,只看我。

我深吸口气,努力压力心里翻滚的苦涩,然后斩钉截铁道:“跟我去自首!”

小疯子瞪大眼睛,几乎不可置信:“冯一路你有毛病吧……”

我再压不住火儿,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从周铖手里薅出来用力摇:“你才有毛病呢!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就不能消消停停过日子?就他妈八百块,你抢来了能怎么的,咱们就能飞黄腾达?你就那么想二进宫?大狱没蹲够是吧!!!”

“说他妈去抢劫了!”小疯子几乎是红着眼圈吼出来的,“我在路上让一车刮了,这是司机赔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认错,我今天其实可以更早更的,可素,看了《中国好声音》于是。。晚了,囧。。。

第 56 章

小疯子的话让我愣住,心里慢慢升腾起些许愧疚,可在这愧疚里,依然有怀疑的种子顽强冒出头,我不知该信哪个。一个声音在我左耳边说,我们必须要怀着善意去揣测别人;一个声音在我右耳边说,拜托,那是别人么,那是小疯子。

我下意识去看周铖,想从向来很有思路的他那里得到些启迪,哪知那个没道义的家伙居然别开脸,踱步到窗口开始仰望月光,背影在地上模模糊糊升腾起几个字——我只是个路人。

你有种!

丫摆明不准备蹚这摊浑水了,我只好一咬牙,选择相信天使之音。

“让车刮哪儿了?没伤到骨头吧?”刚骂完人,我自是不可能瞬间调到慈母模式,于是声音和语气听起来都别别扭扭。

小疯子更是没什么好心情,一句“滚蛋”,吐沫星子喷我一脸。

我是谁啊,能屈能伸的冯大丈夫!一把抹掉脸上的口水,直接凑过去自顾自查看起来。

小疯子倒不自在了,紧着往后躲:“哎没事儿没事儿……”

我瞧着小疯子的表情不太对劲儿,怎么说呢,就是不自然,与以往他肆无忌惮的光辉形象着实有较大差距。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我脱口而出:“你不是碰瓷去了吧?”

小疯子当下跳起来,像只被激怒了的豪猪准备跟我决一死战:“操,我是那种人么!冯一路你他妈的适可而止!”

过往的经验告诉我,敌人越炸毛,说明我距离事实真相的碉堡越近。

眯起眼睛,我静静打量容恺,如果此刻有一面照妖镜,定会照出我周身飘渺萦绕的气息,那是我正在释放的沉默而无言的力量……

“咳,那个……一开始我真没想……”

敌人的嚣张气焰慢慢落下去,开始露出我本良民的无产阶级元神。

“起床之后我看你们都没醒,就想着自己先出去找找来钱道儿,我一路走一路想,跟**保证真是正正经经看着绿灯才过马路的,可是有个彪子闯红灯,本来我都要躲开了,结果抬头一看居然是辆宝马,于是最后关头我用了点儿小伎俩,反正就看起来刮得挺严重的其实没啥……”

我不自觉攥紧拳头,还说人家是彪子?我他妈看你才是彪子!脸都要肿成猪头了叫没啥?!

“我本来还想着他要是提出送我去医院怎么办,这样钱捞不着人也没毛病,结果那家伙人品不行,非要用钱私了,估计是怕查出来是闯红灯肇事,然后……”

“然后正中你下怀。”

“嘿嘿。”

小疯子一张肿脸乐得像松狮,我却被这滑稽模样刺得难受,就像有无数妖魔鬼怪在心里折腾,用它们尖锐的指甲挠得你血流不止。

“下不为例,”我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当自己不死鸟啊。”

想把小孩儿搂过来好好抱抱,可又怕碰着他的伤处,最终只好用力摸了摸他的头。

“不死鸟早过时了,”小疯子咕哝,“现在流行钢铁侠。”

我囧,这死孩子就不适合温柔款!

佯装路人甲的周铖一直静静靠在窗台,这时忽然轻轻抬眼,淡淡道:“他就给你了八百?”

我愣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周铖的意思。可小疯子是什么脑袋啊,马上明白过来,然后就炸了,不是被我逗弄时的炸毛,而是真真切切的生气愤怒,只见他一下子冲到周铖面前揪住对方衣领咆哮:“你他妈把话给我说明白,什么叫就给我八百!你怀疑我把钱私吞了?!”

周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面对小疯子极近距离的怒视依然淡定的像姜太公,嘴角微扬:“我就随口一问,你紧张什么。”

“……”小疯子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眼睛通红,用力绷紧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看这趋势像要干架,连忙想走过去拉,可没等我挪动步子,小疯子率先松了手,然后在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猛地冲进自己卧室,重重摔上房门!

巨大的关门声在整间屋子里萦绕很久,才慢慢消散,我让这莫名其妙地状况搞得措手不及,好半天,才问周铖:“你真这么想?觉得小疯子撒谎了?”

周铖轻轻叹口气,无辜耸肩:“难得想逗逗他……”

我真想一个白眼翻死过去!

临场发挥型碰瓷,一击毙命型逗弄……博大精深的华夏文字已找不出能评价这一个两个奇葩们的词了!

“喂,他好像真伤心了。”自打猫进卧室再没动静,这不是小疯子的风格。

“伤心?”周铖不以为然,语带调侃道,“他有那个东西么。”

我皱眉,瞪他。

周铖坦然接受我的怒视,一秒,两秒,三秒……

“OK。”叹口气,始作俑者终于投降,“我进去看看。”

“喂你就这么过去啊,锁着门呢。”

“我有备用钥匙。”

“啊?房东不是说每间屋子只有一把钥匙吗?”

“不方便,丢了之后都没法配。”

“……”

于是你就私底下配了?于是小疯子居然就同意你配?于是你是不是也有我房间的钥匙啊帅哥——

周铖自是没听见我内心万马奔腾的咆哮,干净利落的解锁,开门,优雅闪身而入。

八百块钱散在沙发上,我走过去把它们捡起来,一张张捋好。

薄薄一小沓,拿在手里真的像羽毛一样轻。

那天周铖怎么哄的人我不知道,反正晚上我们仨和乐融融的吃了顿西红柿鸡蛋面,看了半个小时新闻联播和两集黄金剧场,期间小疯子有半小时躺在沙发上,有两个小时躺在沙发上的周铖的腿上。我叹为观止,可周铖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中途在小疯子“哎,有我点渴了呢”的明示下去倒了一杯水,拿回来递给对方的时候还顺带评价了一下电视剧导演的水平,并对若干地方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小疯子的八百块钱,实话实说,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做生意这个东西讲究的就是个资金链,资金链一段,你还干个屁。所以拿到钱后的第二天我们就开始卖肉腌肉地重新操练起来。

在七中门口摆摊也有些日子了,某种程度上讲,我们算是站稳了脚跟。这百分之八十的功劳都要归于小疯子的秘方,因为学生最敏感了,谁家好吃谁家不好吃,口耳相传,用不上两天就人尽皆知,简直比什么广告效果都来得好。

“你们前两天怎么没来啊?”

“家里有点事儿。”

“哦。下次不来说一声,弄得我一下课就奔出来看,不馋死也累死了!”

来来往往虽然学生很多,但总有几个忠实客户跟我们混了个半生不熟,比如眼下这个姑娘。我不知道她念几年级,叫什么,只知道每天放学必然过来吃几串,然后不回宿舍,直接去教室继续晚自习。之所以记住她,还是因为姑娘实在太过可爱,也不怕生,每回都喜欢跟我们唠叨学校的事情,比如老师烦人啦,校规变态啦等等。还有一点,就是姑娘有些微胖,可这反而却更有朝气,一天天像个小熊猫似的活力四射,弄得我们这些奔四的人看见那张向日葵似的笑脸都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把烤好的羊肉串递给女孩儿,小姑娘站在那儿张嘴就开始吃,吃香不优雅,但绝对让烤它的人巨有成就感。

“黄珊珊——”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男孩儿的声音,似乎还处在变声期,声音有些粗哑。

被叫了名字的姑娘下意识回头,看清来人,眸子刷就亮了,待重新转回我这边,整个人都透着喜悦:“老板,再来三串儿!”

“好嘞!”我不敢怠慢,连忙一手扇扇子助火一手不断转动肉串。

走到跟前的男生不买账,皱着个眉头一本正经地数落:“跟你说多少回了,这个不卫生!”

女孩儿不买账,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反驳:“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男孩儿无语,显然不是第一回规劝失败了。

肉串烤好,我很自然地递给男生,哪知女孩儿一伸手接过去:“你给他干啥。”说完又冲着男生扬扬下巴,“宋小凡,给钱。”

好吧我悟了这只是个付钱的苦命男同胞……

嘴上说着不赞同,可该掏钱的时候绝对不含糊。我心情复杂地接过票子,再看看眼前稚嫩的两个娃娃,百感交集,这美好的青春,嗷呜!

起早贪黑的羊肉串买卖占据了我全部的时间,我甚至没精力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但神奇的是花花出狱的日期却精确地在我心里每天做着倒计时,就跟设定好了似的,哪怕我再累,再晕乎,这个计时牌却始终灯火通明。

终于,这一天来了。

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我以为我会激动得彻夜难眠,但事实上我只是睡得稍微晚了些,然后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却又一个都没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来晚了TAT

花花,娘可算盼到你出来了TAT

第 57 章

仿佛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出租车疾驰在郊外并不算平坦的道路上,明媚的阳光照着沿途的花草树木,哪儿哪儿都好像闪着金亮亮的光。

“天气真好。”周铖轻轻感叹。

小疯子不失时机地接茬儿:“那可不,哪像有些人那出狱时的天气,唉,现在我裤子上的泥点儿还没洗净呢。”

周铖歪头看他:“你可以试试汰渍。”

小疯子没反应过来:“啊?”

周铖缓缓微笑:“有汰渍,没污渍。”

小疯子阵亡。

我把目光从内视镜移开,很庆幸坐到了副驾驶,不用理会后面异次元的纷争。

通往监狱的这条路一向冷清,车少,人更少,今天更是如此,行至现在,愣是没见到一辆车,一个路人。单调的灰色柏油路慢慢在视野中变成了胶片,播放速度很快,却一成不变。我想接完花花之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或者再走这条路了。无关决心或者誓言什么,就是一种很单纯的认知——会如此,也理应如此。

车还没有到监狱门口,一个女人的身影便隐约显出了轮廓,待靠近,果不其然,是金大福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