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也笑道:“好了,这些个话也就别说了。桂妈妈,你探得老爷如今到哪里了?既然已经受封,应该是快回府了。”又搂着女儿说,“枣儿,你马上就要见到你爹了,咱们娘儿俩去换身衣裳去。”

谢繁华就等着这一刻呢,她起身拉着母亲的手,母女俩人便进了内室。

待得母女俩换好衣裙出来的时候,赵桂氏呆了一呆,方说:“奴原就觉得太太好看,可现在一瞧,倒也瞧不出哪里同往日不同,竟是觉得太太更好看了。”

这些天来,谢繁华一直用自己秘密调制的鲜花汁加蜂蜜调配的香膏子给母亲敷脸,母亲皮肤本就白嫩,如今经过一番调理,更是白皙通透了,像是上好的白玉一般。

母亲性情温顺,如今再配着一身简单却端庄的杏色衣裙,自然夺人眼球。

而谢繁华自己,小脸蛋还没有完全长开,整个身子也是微微有些圆润的,瞧着有几分孩子气。她则穿着橘色的衣裙,这件裙衫是舅舅做生意的时候从海外给她带回来的,领口跟袖口处设计繁复独特,谢繁华穿在身上,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珠玉人儿。

赵桂氏连连拍手道:“就要如此穿才好呢,咱们太太跟小姐就要如此。哼,这些日子来,四小姐在府上到处散播谣言,说咱们小姐长得土气,若是叫她瞧见小姐现在这模样,可有得她嫉妒的了。”

这些年一直见贺氏母女得势,赵桂氏很替自己主子不值,偏偏主子这些年不争不抢的,只是成日诵经念佛,她倒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倒是好,不但小姐回来了,老爷也回来了,太太成了侯夫人,还有那贺氏什么事?

这往后啊,太太必定会幸福的。

陈氏刚刚照过镜子了,也觉得自己今天与往日不同,这杏色股篮艹淖约浩し簟

再转头看女儿,女儿小小的苹果圆脸儿,软软的身子骨,笑起来唇边浅浅梨涡,眼睛又大又圆,可爱极了。

陈氏高兴,可也有些紧张,手上揉着帕子说:“枣儿,咱们也别在这里等着,也去院子里头瞧瞧去。”

才将准备出去,外头来了一个婆子,那婆子正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着的金花嬷嬷,陈氏认识。

赶紧迎了上去,笑着问道:“金花嬷嬷回来了,想必婆婆也打古青寺回来了?嬷嬷这一路也累着了,快些进屋喝杯茶水吧。”

金花嬷嬷笑着朝陈氏打了个千儿说:“多谢三太太赏茶喝,不过,奴这次来是奉老太太命来请三太太赶紧带着三小姐去老太太院子的。老太太说了,咱们三老爷如今受封靖边侯,刚刚派去的小厮探得,侯爷众人已是到了御前街,老侯爷已经带着大爷跟二爷去外面接着去了,三太太、三小姐,这就是随奴去吧。”

金花嬷嬷一番话说完,便微微侧身,伸出一只手往前引着。

刚刚谢繁华的身子被陈氏给挡着了,金花嬷嬷没有瞧见,此番见陈氏身边的三小姐出落的水仙花儿一般美丽,她一双眼睛足足盯着谢繁华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暗暗琢磨着,到底还是那乡下的水土养人?竟将三小姐养得如此山灵水秀。

陈氏平日深居简出的,除了如春节这般的大日子,平日都是不出门的,金花嬷嬷也是少见,今日见到好生妆扮一番后的陈氏,心里也是一阵感叹。不但叹陈氏容貌姝丽,也叹这陈氏的命好,农女出身,这般年纪轻轻又得了侯夫人的诰命,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众人进了老太太的院子,走进垂花小门,便有小丫鬟跑来说老太太正在正房,大太太二太太都已经在了,陈氏则赶紧带着谢繁华直往正房去。

这是谢繁华这辈子第一次见祖母,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走过穿堂,才将撩开门帘,便听得屋里一阵欢声笑语,一屋子丫鬟婆子簇拥几个华衣丽服之人。

谢老太太坐在上位炕头上,打谢繁华一进来,她目光就落在了谢繁华身上。

只见她着装娇俏,模样可人,微微垂着脑袋跟在陈氏身后,似乎并不若自己想象的那般,她心里倒是微微打起兴趣来。

上下瞧了一番,面上笑得更开。

陈氏朝着老太太请了安,又道:“老太太,媳妇带着枣儿来给您请安了。”话才说完,便就有丫鬟拿了软垫过来放在谢繁华脚下,谢繁华规规矩矩地给老太太磕了头。

“快些起来吧,都是一家人,快起来。”谢老太太鬓发如银,面皮白净,双颊饱满,笑得乐呵呵的,招手将谢繁华拉到自己跟前好一番打量,见她长得粉雕玉琢的,心里欢喜,又指着下手左边的一位青衣妇人说,“这是你大伯母。”指着右边一位道,“这是你二伯母。”

谢繁华自然认识这两位伯母,也一一请了安,得了大伯母姚氏一副足金的头面,二伯母马氏给了她一对金坠子。

有丫鬟将谢繁华扶了起来,又有人拿了绣墩过来,陈氏的放在二太太马氏一侧,谢繁华则坐在了二姐姐谢锦华手下。

谢锦华乃是谢三老爷谢潮荣原配夫人小云氏所出,今年十七岁,她起初见着谢繁华时也是满眼惊叹之色,不过,到底是大家出身,言行举止都端庄规矩。见谢繁华坐在自己身侧,便笑着道:“三妹妹好,早就想去看你了,可听说你身子不爽利,如今可大好了?”

面对这个姐姐,谢繁华倒是挺喜欢的,于是也笑着回说:“二姐姐安好,我也想着去看姐姐呢,只怪我身子不争气,坐了船又坐了马车,回来后一点力气没有。不过没关系,我如今大好了,往后一定多去看姐姐去。”

谢锦华含笑点头,十分端庄贤惠,笑得也雍容大度。

只听一边的谢素华小声嘀咕道:“小乡巴佬,就知道捡高枝儿攀,土包子!”说完似是还不解气,狠狠瞪了谢繁华好几眼。

面对四妹谢素华的出言不逊,谢繁华充耳不闻,反正她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她知道,谢素华见自己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此时心里必定不好受。反正谢素华不好受她就好受,于是她微微仰起了小脑袋瓜子,心里爽得很。

谢锦华只端端坐着,两位妹妹间的置气,她只当做不知道。

内宅女眷坐了一会儿,外面有婆子小跑着进来说:“老太太,两位侯爷并大爷二爷已经回府了。”

谢老太太喜得立即站起身子来,问道:“人现在在何处?”

那婆子回话说:“奴刚刚听外边老侯爷身边管事的说,见着老侯爷拎着靖边侯去了祠堂,大爷二爷也跟着去了。”

“不好!”谢老太太暗叫一声,由金花婆婆扶着,疾步匆匆往外面走去。

屋子里一下乱了起来,太太姑娘们,也都在一众婆子丫鬟的簇拥下追着老太太出去。

第五章 论祖训

谢家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而且这个妾的身份不能太高,一般都是在自家丫鬟中选个模样稍微出挑点的。

妾生得子女后,子女便就养在正经太太身边,一直由正经太太抚养成人。妾若是愿意留在府中,府上一定保其一生荣华富贵吃穿不愁,但是却不得再爬上主子的床。若是不愿留在府中,府里也会给其找一个不错的郎君,将其风风光光嫁出去。

可是这谢三老爷谢潮荣倒是好,头年才哭着闹着要娶一个农家女,次年竟然就送回一个军籍家庭出身的女子回来,并且这个军籍出身的女子还怀了身孕,这叫一家之主的燕平侯谢昭怎能不气?当时若不是那兔崽子远在边疆戍守着,燕平侯非得将兔崽子腿打断不可。

谢家百年名声可都毁在这个兔崽子手上了,兔崽子倒是好,有了军功回来他竟然还封侯了?竟然跟自己平起平坐了?若不趁着今儿好生教训一顿,往后是不是就训不着了?

谢昭越想越气,谢家脸面早就给这个崽子丢尽了,他还需要顾及着什么脸面?于是抬腿便朝着儿子屁股上踹了一脚,将他踹跪在谢家列祖列宗的灵位跟前跪着,然后指着幼子鼻子训。

“你好生在你曾祖在你祖父跟前跪着,你给老子好生反省反省,你自己说说看,你违背了祖宗制定的规矩,该当何罪?”燕平侯谢昭望六十的人了,精神却很好,谢家人模样都好,这谢昭年轻的时候可是京城里有名的如玉公子,如今纵使老了,可是那份清贵的气度还在。

因此沉着脸说教起来,别说是身边站着的两位孙子了,就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谢潮荣,也不敢多说一句。

谢潮荣此番还穿着一身暗金色的战甲,他虽则跪着,但是腰杆挺得笔直笔直的,军营里练就了一身的傲骨傲皮。这谢家三郎是三个兄弟中模样长得最好的一个,年少时可谓是俊逸出尘,如今沙场磨砺一番,又正值盛年,平添了几分戾气霸气,颇有几分桀骜不驯的样子。

“你怎么不说话?”谢昭现在正在气头上,垂着眼眸瞅儿子,见他竟然跪也能跪得这般出息,谢昭越发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更气了,抬起巴掌就要打,好在被及时赶进来的老太太给一把按住。

谢老太太念子心切,如今好不易将儿子盼回来了,还没瞧瞧他是不是瘦了呢,儿子就被丈夫打了。

谢老太太一把护在儿子跟前,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倔强地抬着头看丈夫,哭着道:“你我已经失去两个儿子了,三郎又在边疆守了十数年,我又是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了,还能跟子孙们处多长时日?祖宗的规矩是死的,可是咱们的三郎却是鲜活的,侯爷就不能原谅三郎这一次吗?”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眨着眼睛,给站在一旁的两个孙儿使眼色。

大爷谢容华上前一步,恭敬说道:“祖父,今儿是咱们谢家的好日子,就算祖父心中有气,也改日再做训斥吧。不管如何,叔父征战沙场十多年,对朝廷对我们谢家的那份功劳怎样都是不可磨灭的,就连圣上也对叔父青眼有加。叔父违背祖训确实有错,可也请祖父看在叔父十数年没能回家的情面上,能对叔父网开一面。”

谢容华一番话说完,轻轻一撩袍子,弯膝跪了下来。

“旭华,你也劝劝你祖父。”老太太又一个劲给二孙子使眼色。

谢二爷谢旭华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玄色绣银线的袍子,面皮白净,小小年纪,却是沉着一张脸。他凤眼微敛,薄唇紧抿,头微微侧昂着,似乎面色不太好。

见二孙子这般模样,谢老太太便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了,也不再劝他,只对燕平侯谢昭道:“老爷,总之如今咱们就三郎这一个儿子了,你要打要骂便看着办吧。你是他老子,别说是他如今有错了,就是没错,老子打儿子也是天经地义的。只不过,你也可怜可怜我,别往死里打他,给我可怜的儿留一口气儿。”

谢昭望了妻子一眼,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又落在谢潮荣身上来。

“我问你,你可知错?”谢昭到底是敬重妻子的,又想着长子次子相连去世的那些日子里的情景来,心里到底也舍不得这个小儿子,语气也缓和了些,“你若是能在列祖列宗跟前认个错,为父便就不责罚于你。”

谢潮荣余光瞥到了一边被风吹起的杏色衣裙的一角,风带起一阵特殊的香气掠过他的鼻尖,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谢潮荣双拳攥得紧了些。微微抬起眸子,漆黑的眸子静静落在那张带着泪珠的明净嫩脸上,他的心一下子塌陷了。

陈氏此番也哭得跟泪人似的,正由谢繁华扶着呢,见丈夫朝她看过来,她则将头往旁边一扭,似乎在赌气。

谢潮荣见妻子不理自己,心跟被利器剜了一样,疼得厉害。

他低着头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老太太见儿子肯服软,抹了把眼泪笑着道:“儿啊,知道错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边说边望了丈夫一眼,见他并未说什么,谢老太太则扶着儿子起来,又道,“你跟你媳妇回先自个院子去,好生沐个浴,再歇息歇息,等用饭的时间到了,娘命婆子叫你去。”

谢潮荣笑着朝他娘点了点头后,目光又落在陈氏母女身上,见陈氏还是没有看他,他则打量起谢繁华来。

眼前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脸蛋似乎还没有长开,穿着一身设计繁复的橘色衣裙,十分可爱。不过,最可爱的地方就是,她的眉眼跟自己竟是十分相像的,谢潮荣开心。

“你可是枣儿?”谢潮荣虽则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了,可是因为是家中老小,性子有些活络,笑起来有几分孩子气。

谢繁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转,随即点头说:“我是枣儿,枣儿可想爹了,就想爹爹早些回家来陪着女儿。”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一头便扎进谢潮荣怀里去,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想哭,最后眼泪想收都收不住。

陈氏见女儿哭得伤心,她刚刚收起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但到底是矜持着,没有如女儿那般抱着丈夫哭。

谢潮荣见妻子愿意转头来看自己了,他则再也忍不住,顺手一捞,便就将妻子捞到怀里来搂着。

谢锦华只垂着眸子端端立在一边,面上没有过多表情,谢旭华则瞄了眼哭得抱成一团的“一家三口”,一句话没说,抬腿便跑了出去。而谢素华,静静立在门口的地方,手中帕子都快揉碎了,眼中也沁出了泪意。

她听自己姨娘说,爹今儿要光荣回来了,所以特意打扮得乖巧,就是希望爹能够喜欢自己,从而喜欢上自己姨娘,却没有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风头,全被这个乡巴佬给抢去了。

明明这么些年来,替三房操心受累的是自己生母,却为何她不能来?今儿这样的日子,她只能呆在那巴掌大的小院子里,默默委屈着。

谢素华白净的小脸皱成一团,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望着谢繁华的目光是藏着恨意的。

不过倒是也聪明,没哭没闹的,只是默默走出去了。

一番折腾下来,谢潮荣摸着肚子对陈氏说:“我饿了,走,咱们回家去,我先吃点垫垫底。”

陈氏用帕子擦着泪珠,轻轻点了点头,拉着谢繁华一起朝着燕平侯跟谢老太太行了礼:“媳妇先退下去了。”

谢老太太心情十分好,笑着朝陈氏摆手说:“退下去吧,老三媳妇,好生伺候着老三,你们小两口可得好好的。”又对儿子说,“娘知道你疼你媳妇,可你也别忘了,你可还有别的子女。”说着朝谢锦华那边使眼色。

谢潮荣见自己长女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表妹年轻时候的身影,他有些愧疚起来。

走到长女跟前,长女大了,他不便像抱着枣儿那样抱她,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锦儿竟然已经出落得这般水灵了,记得我刚走那年,你跟旭儿两个还是小小的一团。”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见长女面上有着刻意疏远的表情,他面色也僵了僵,又问,“可说了婆家了?”

谢锦华抬眸迅速望了爹一眼,复又垂眸恭敬道:“三年前定了一门亲事,是万恩侯府的公子,只怪女儿福薄,亲事才定下没多久,那公子便在春狩中被黑瞎子误伤着,去了。女儿想着好歹一场姻缘,便没顾祖父祖母反对,在家守了三年。如今刚好三年期满,爹爹又回来了,爹爹也可以看着女儿出嫁。”

谢潮荣连连点头道:“好,好女儿,是爹的好女儿,爹爹一定尽心给你择门好亲事。”

征战沙场的将士,多半是讲义气的,因此见长女能尽仁尽义若此,心中快慰。

“女儿谢谢爹。”谢锦华微微颔首,笑得温顺,又道,“爹,哥哥他……哥哥心中到底存着些气,爹爹不要怪哥哥。”

见姐姐替二哥说话了,谢繁华小腰杆挺得直直的,也想替哥哥说话。

前世的时候,纵使所有人都对自己不好,但是这个二哥对自己很好。她心中也很能理解二哥为何会这般生气,所以也劝着说:“是啊爹,女儿觉得您应该找二哥好好谈谈,应该好好关心关心二哥。”

第六章 打奴才

谢潮荣微微敛眸,其实刚刚儿子那副排斥的模样他瞧见了,他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锦华跟旭华的母亲走的时候,这两个孩子都还只是小木瓜,只知道喝奶吐泡泡然后傻笑,什么都不懂。后来一年多以后,他续娶了陈氏,两个孩子也还小得很,什么都不懂,他跟陈氏成亲的那天,两个孩子在喜堂上跑来跑去的,玩得可开心了。

自己离家上战场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知道抓住自己的手哭了,他们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知道没了娘也知道爹要走了。可他谢潮荣是铁血男儿,有着满腔热血抱负,再说,二哥战死沙场,他怎能独留京城享福?他自然是要提枪上战场去替二哥报仇的。

所以,纵使舍不得妻子,舍不得一双儿女,他还是忍痛走了。

离家这十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妻儿。可是,他到底还是做了一件对不住妻子的事情。纵使那不是他的初衷,可他到底是伤害了她。谢潮荣望向妻子,见她面盘如新升的月儿一般娇嫩妩媚,还如十多年前初见她时一样,他心中就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一般。

谢繁华见父亲眼睛一直盯着母亲看,自然开心,不过此时她到底还是关心二哥的,便说:“爹,您跟娘十多年没见了,您先跟娘回去说说体己的话,女儿去找二哥去。”

谢锦华无意识地便望了谢繁华一样,眼中有着一丝疑惑,但很快又笑了,只握住谢繁华的手说:“三妹妹,虽然你我姐妹八年没见了,但是今儿短短的接触,姐姐便就觉得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妹妹。二哥是个倔脾气,我怕是劝不了他了,辛苦妹妹去了。”

谢繁华昂着小脑袋瓜子拍胸脯,嘻嘻笑道:“二姐姐放心,这事就包我身上了,我会办好的。”

因着幺儿今儿要回家,所以纵使谢繁华好生妆扮了一番去见老太太,老太太也没多将心思放在这位孙女身上,此番见她竟然如此热心说要帮助缓和老三父子关系,老太太心里高兴。

谢老太太笑得温和,又仔细将谢繁华好一番打量,见她性子活泼又粉雕玉琢的,打心眼里喜欢。老太太走过来,握住谢繁华的手说:“好孩子,你那二哥哥是个驴脾气,一点不输给你爹,就连你二姐姐,他都说翻脸就翻脸,你去劝,怕是会受委屈。不过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也别过于心急将你二哥哥惹急了,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祖母说的,谢繁华都乖乖听着,听完后乖巧点头:“孙儿知道了,孙儿向祖母保证,一定不会将事情搞砸的。”眨了下大眼睛,趁机又有些讨好地说,“奶奶,我在乡下的时候常听我娘在信中提起,说奶奶学问渊博,也多次嘱咐我要好好读书呢。虽然孙儿书读得不甚好,但舅舅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倒是得了先秦孤本,我临走的时候央舅舅给我了,回头我亲自给奶奶送过去。”

这谢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不但博朗群书,还写得一手好字,她这辈子最大的爱好便就是收藏各类古书古籍。谢繁华这么做,真的是用心投其所好了。

谢老太太自然是开心的,能得先秦孤本,可不是比什么都开心么,此时真是越瞧这个孙女就越喜欢。又想到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在乡下呆了那么些年,到底也心疼起来,顺手抹下腕上的一个玉镯子便就套在谢繁华手上。

“这个玉是祖母还没嫁给你祖父之前,跟着家中一位姐姐去寺庙里求的。这玉原是一对,姐姐得了一只,我也得一只。当初那解签的老和尚说,得了这玉,一辈子都会姻缘美满。”谢老太太不容谢繁华退下来,按住她的手,又对陈氏说,“那夏家夫人想将枣儿说给夏盛廷,我看行,夏家小子跟咱们容华是同窗,也算是自家人了。”

夏夫人如今是官太太,来侯府找完陈氏后,自然是得给老太太请好问安的,所以老太太知晓这事情。

陈氏连忙应道:“媳妇听婆婆的。”

一提到夏盛廷,谢繁华就有些蔫了,她不想嫁给他。夏盛廷不是自己的良人,他在乎的只是自己侯府千金的身份,她绝对不能嫁。

陈氏陪着丈夫先回了汀兰院,谢繁华则拽着赵桂氏说:“桂妈妈,我给你银子,你吩咐府上小厮去外头的云水楼跑一趟去。”又随口说了几个菜名,让桂妈妈命人去买来。

赵桂氏推了谢繁华的银钱,只笑说:“小姐想吃什么尽管跟奴说,哪里就要小姐花钱了?不能拿,不能拿。”

谢繁华却是硬塞了过去,道:“听娘说木生哥哥都十好几了,该娶媳妇了吧?妈妈可不得缺银子?再说了,我刚刚说的这几样菜,没个一百两银子是买不来的,妈妈就别推辞了。”

赵木生是赵桂氏的儿子,当初陈氏嫁来侯府的时候,陈家凑银子买的是赵桂氏,赵桂氏的丈夫跟儿子还是清白之人。

赵桂氏听说得上百两银子,吓得小腿打哆嗦,再不推辞,只道一定即刻派人去买来。见赵桂氏一边应着一边往厨房的方向去,知道她是去给爹娘弄吃的去,转身便道:“妈妈,这事不许叫我爹娘晓得。”赵桂氏应了。

父母久别重逢,谢繁华不愿意碍在两人中间惹嫌,便只身逛园子去了。

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但是因着一些小心思小算计,她一直躲在自己院子里未出来过。如今正是深秋季节,侯府园子里菊花开得正好,花团锦簇的,看着叫人心情舒畅。

谢繁华蹲下身子,摘了一朵,拿在手上把玩着。

“三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谢素华也带着小丫鬟来花园里玩儿,心情似乎也很好的样子,见着谢繁华,她微微扬起了下巴。

谢繁华闻声转过头来,见是四妹妹谢素华,她笑了笑。

“来花园里自然是来赏花的喽,不然是来做什么的?四妹那你告诉姐姐,你是来做什么的?”谢繁华面上微微含笑,目光落在谢素华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身上,这两个丫鬟她都认识,一个是小金贵,另外一个,就是上辈子谢素华害自己的帮凶,叫青杏的丫头。

金贵小脸蛋肿得不成样子,有些可怜地微微低垂着脑袋,谢繁华见了,直接过去一把将金贵给拉过来,故意凶道:“死丫头,我说怎么总是见不到你人呢,你说,你又跑去哪里偷懒了?你过来!”

金贵身子单薄,谢繁华又有些蛮劲,只稍稍用了些力气,就将金贵给拽到自己身后了。

谢素华轻哼一声,颇为不屑地道:“三姐,别装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再装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她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抬着下巴说,“这个丫头背叛了我,所以被我命人好生教训了一顿,背叛了我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青杏立即表明自己的决心,昂着头对谢繁华说:“往后谁敢欺负我们家主子,我青杏第一个不饶她,谁敢叫我们家主子难堪,我一定不会手软。”说完话,青杏狠狠瞪了金贵一眼,吓得小金贵直往谢繁华身后躲。

谢繁华拍了拍金贵小肩膀,示意她别害怕,看都没看青杏一眼,只问谢素华:“金贵脸上的伤,是四妹身边哪个奴才下的手?”

谢素华还没说话,身边的青杏就已经挺胸昂首说道:“是我,又怎样?”她话才说完,谢繁华便毫不留情一巴掌甩在青杏脸上。谢繁华有些蛮劲,且因为心中有气,这一巴掌又用了力气,打得青杏满眼冒星光。

青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她觉得十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泪眼汪汪地望着谢素华。谢素华气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人家打了你,你打回去便是了,难不成这点本事都没有,这往后还怎么护着我?”

这谢素华竟然叫奴才打主子?呵呵,她真的是疯了……

第七章 讨教训

青杏惯会仗势欺人,而且,在她眼里就只有贺氏跟谢素华是主子,根本就不将谢繁华放在眼里。谢繁华莫名其妙打了她,她本来就想还手的,现在谢素华又放了话,她自然咬着牙就卯足劲朝谢繁华扑过去。

可谢繁华哪能那般容易就被占便宜,只轻轻一个侧身,就躲过去了。倒是青杏,因为用力过猛,直接一头栽趴在了地上。

花园里的泥土是刚刚翻新过的,又湿又软,青杏吃了一嘴的泥巴。

贺氏在整个侯府混得风生水起,谢素华姐弟的地位在侯府自然就不同,就连身边伺候着的大丫鬟青杏,平素都是被当成副小姐待的。自己一个堂堂副小姐竟然被乡下来的土包子欺负了,怎能不气?

青杏爱干净,此番弄得一身污泥,她简直要崩溃。

谢繁华静静站在一边,冷眼将青杏的脸色瞧在眼里,见她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谢繁华心里笑了。见青杏猛然又朝自己扑过来,谢繁华倒也不躲让,只顺势往地上一倒,就跟青杏厮打在一起。

且说那边陈氏陪着丈夫一起回了汀兰院,夫妻俩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体己的话要说。而且分别的时候正是新婚燕尔,此番再相聚,多少有些感慨。

进了房间,挥退了身边一众跟着的丫鬟后,谢三爷再忍不住,手一伸便就将娇妻紧紧拥在怀中,湿湿热热的吻密密匝匝落在娇妻的耳畔、唇畔、脸颊,辗转流连着,诉说着思念之情。

丈夫的吻又霸道又无理,弄得陈氏很疼,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也让陈氏想到了跟丈夫初次相见的时刻。那个时候,她是乡下大龄未嫁的姑娘,他则是南下散心的公子爷,她原以为自己会一辈子不嫁人的,却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竟会嫁进京城来,如今还当了侯夫人。

她虽然是在小地方长大的,但是因着打小便就漂亮,所以心气很高,心里所向往的也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当初她并不愿意嫁进侯府来,只是丈夫跟她说过,谢家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谢潮荣已经有子傍身了,一辈子不会纳妾。

说得好听,一辈子不会纳妾,那贺氏算什么?他不但纳妾了,而且还纳了个身份比自己这个妻子高的妾,在府中处处压着自己,甚至……甚至当初还差点害了枣儿。

一想到女儿年幼时候生的那场大病,陈氏便就害怕,猛然将丈夫推开。

谢潮荣措手不及,往后退了几步,待得见妻子眼眶又红了时,他想来安慰妻子,却被陈氏呵止住了。

“三郎别过来。”陈氏纤细腰肢抵在一边的书案上,因为刚刚被丈夫强吻了,所以她呼吸还有些不顺畅,胸口剧烈起伏着,抬眸望着丈夫,那目光里有着刻意的疏远,缓了一会儿才微微别过头去,看着窗外说道,“三郎想吃什么?妾身命人去做。”说着便扬声朝外面唤道,“桂妈妈……”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自己丈夫再一次拉入怀中去,后面的话就被那湿润的唇给堵住了。

见妻子这般疏远自己,谢潮荣心里很生气,他本能地觉得妻子还在想着那个人、觉得妻子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她是自己的妻,是自己辛辛苦苦娶回家来的,她不可以想着别人。

谢潮荣生性霸道执拗,他不允许自己深爱的女人心里面还想着别人,十多年没有见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她,她怎么可以对自己这般?如果是因着自己犯了错误碰了别的女人,她可以打自己骂自己,但是绝对不可以这般淡漠地对自己。

将妻子强行搂抱在怀里,他健硕的手臂紧紧按住她乱动的身子,稍稍用了点力气,就带着她一起朝床上滚去。然后,他用那双长有薄薄茧子的大手去褪她的裙衫,动作温柔亲昵却又霸道强硬。

陈氏素知丈夫的脾性,此番也只是听之任之,仰躺着不动。

一番*之后,谢潮荣赤着上身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亲吻着她额头说:“皎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知道,你是因为在乎我所以才会这般生气的。”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着她头尖,继续说,“我当初才离开京城没有多久,就收到了你的一封家书,可是那封信却是寄给旁人的,你误投递给了我!”说到这里,他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急了,稍稍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我不允许,不允许你给他写信,不允许你跟他再有任何瓜葛。当时……当时我看着信中内容,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关怀之意,我便就受不了了,我……”

陈氏已经不想再提往事,只轻声说:“她怎么会跟着你一起去军营的?”

谢潮荣见妻子不再执着于纳妾的事情,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想起贺氏,他便轻轻蹙了眉,只道:“她是扮作男儿跟着大军一起去的,你知道,她身量高,身上也有些功夫,穿上男装根本很难被发现出来。再说,当时随军出发的有数万人,我们也不会一个一个去检查。”

这个倒不是他担心的,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这贺氏的哥哥贺宏宣因为屡立战功,也被圣上封了爵,如今是广宁伯。这样一来,贺氏的身份比陈氏高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

贺氏的存在,是妻子绝对的威胁,就算自己有心护着妻子跟枣儿,可是广宁伯贺宏宣也不会任由自己妹妹只做个妾。贺家也算是将门,往上数好几代,都是军人,虽则没有当过什么大官,但是贺家人个个忠于朝廷,贺家男人多是战死沙场,如今这贺文宣立功封爵,定然受圣上重视。

而皎儿呢?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自己了。

谢潮荣紧紧搂着妻子,仿若抱着一块稀世珍宝,他身子侧了侧,静静盯着她看,看着她白玉般姣好的面容,似乎怎么都看不够。陈氏却被他盯得局促起来,微微歪头看向另外一边去,她头才将歪过去,就又被丈夫给掰回来了。

谢潮荣目光黑峻峻的,深情地说:“我对你好,我真的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陈氏到底顺从了,微微低了头说:“好……”

见妻子这般温顺,谢潮荣心里荡漾一下,存着心思想要继续凑过去再*一番,外间却有婆子急道:“侯爷,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外头刚刚来人说,青杏那丫头将咱们小姐给打了。”

“你说什么?”陈氏听说女儿被欺负了,一把将丈夫挥开,匆匆开始穿衣裳,一边穿衣一边道,“那青杏虽然被贺姨娘母女给宠坏了,可到底是个丫头,她怎么敢?”

陈氏心里最在乎的就是女儿,听说女儿被欺负了,她忍不住就哭了。

谢潮荣脸色也不好,自己动手匆匆穿衣,他在军营里呆了十数年,穿衣速度快,自己穿戴好后又来帮妻子,另外转头冷声道:“外面说话听不清,你进来细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是……”外面婆子走进屋里来,却是低着头看地上,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给谢潮荣听。

谢潮荣听完后,脸色黑如锅底,他垂眸望了眼妻子,见妻子脸色煞白,他尽量放柔声音安慰道:“你放心,枣儿是你我掌上明珠,我是大兴靖边侯,你是侯夫人,看谁敢放肆!”

陈氏知道,在整个侯府,她跟女儿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丈夫了。

第八章 精算计

想到女儿被欺负了,陈氏泪水止不住往外流,一双素手紧紧抓住丈夫衣襟,仰头望着丈夫,脸上湿润一片,可怜兮兮地说:“三郎,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不比贺氏有权势有能力。可是枣儿是我的命根,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自是不会独活的。当初为了保护好她,她才六岁就被我送回乡下养着去,若不是送回我乡下娘家,怕是活不到今日见三郎了。”

女儿当初为何会得天花,陈氏心里是十分怀疑的,只因当时丈夫不在家中没人撑腰,所以她便忍痛将女儿送到外面养着去,直到前些日子得知丈夫要回来了,她才写信催女儿回家。

这八年来,她虽然希望女儿能够常伴膝下,但只要想到当初女儿病得奄奄一息的情景,她就害怕。可是如今丈夫回来了,为何还有人会欺负女儿?女儿现在可是侯爷的嫡出千金,一个妾身边的丫鬟……她怎么敢?纵使那贺氏再厉害,可不得看着侯爷面子吗?

谢潮荣此番心里不比妻子好受多少,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又见妻子哭得伤心,他一边将妻子紧紧搂抱在怀里安慰,一边转头问那婆子道:“现在小姐人在哪儿?”

那婆子依旧低着头说:“有丫鬟跑去告诉大太太去了,奴听说,四小姐说是三小姐先打的青杏所以青杏才打三小姐的。奴还听丫鬟们说,当时四小姐见青杏那丫头打不过三小姐,四小姐就帮着青杏一起打三小姐。”

陈氏听得恨恨的,一双帕子都快绞碎了。

谢潮荣眸光闪过一丝阴狠,只抬起下巴对那婆子道:“你下去。”又顺手将陈氏搂得紧了些,柔声说,“走,我陪你一起去大嫂那里,今日这事一定不会叫你跟枣儿吃亏。”

陈氏抬眸望了丈夫一眼,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才将走至门外,便见贺氏一身盛装迎面而来,而贺氏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三岁左右年纪的少年。少年身量很高,白净面皮,穿着石青色杭绸直缀,一双黑峻峻的大眼睛盯着谢潮荣跟陈氏瞧了片刻,轻哼一声又转头望向别处去,面上有着一丝不屑与轻蔑。

这少年便是谢素华的胞出弟弟,名唤玉华,才将满十三岁。

谢潮荣只望了谢玉华一眼,便将目光落在贺氏身上,这也是十多年来谢潮荣第一次见贺氏。

贺氏含情脉脉望了谢潮荣一眼,复又微微低下头,朝着谢潮荣行一礼,方道:“侯爷,妾身请侯爷安。”

“起来吧。”谢潮荣声音有些淡,面对贺氏,他自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他跟她打小便认识,他对她不是那种男女间的喜欢,但也不是十分讨厌。曾经作为玩伴的时候,她因为身量高又出身将门的缘故,会时常扮作男儿跟着他一起去军营。

他欣赏她将她当做兄弟,但是却从来没有喜欢过。

当初她追随着大军一起去了边疆,他原只以为她是去找她哥哥的,却没有想到,她是为了自己。而那个时候,他误收到了妻子写给另外一个人的信,以为妻子心中还在想着那个人,一时嫉妒难抑,竟就铸下大错。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再见贺氏,谢潮荣只想逃。若她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平民的话,他有很多种法子随便打发了她,可她偏偏有个被封了伯爵的兄长。呵,就算她的兄长不是广宁伯,那贺宏宣也不是好惹的。

对着贺氏,谢潮荣脸色不比对着陈氏时温柔,只沉声道:“你来得正好,一起去大嫂那里。”

“是。”贺氏颔首,只快走一步到谢潮荣身边,默默尾随着。

贺氏心里酸楚,她明明带着儿子来的,可他竟然就当没看见。

谢潮荣跟陈氏夫妻并身走在前面,贺氏稍微落后一步,谢玉华皱眉低声说:“娘,你干嘛怕她?你忘记了吗,刚刚舅舅可是着人给咱们带信了,他如今战胜归来受封广宁伯,多威风!”

“小孩子别多嘴。”贺氏给儿子使个眼色,只紧紧攥住他的手,示意他只管走路别多说话。

谢玉华虽然打小被贺氏宠得有些不着边,但是对贺氏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而且他也有十三了,该懂的事情自然都懂,比如说,青杏姐姐打了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娘带着自己找父亲,是去大伯母那里救青杏的。

谢府大房也住在东边,是另外一个独立的院子,几人走过垂花门,往大房堂屋去。

堂屋里,大太太姚氏原是在处理府上庶务,听得说三房的两位小姐打了架,只觉得头疼,但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来,处理姑娘们的事情。

谢繁华跟谢素华被各自的婆子扶着坐在一边,丫鬟青杏跪在地上,青杏头发散乱,白皙嫩滑的小脸上滴着血珠,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谢素华头发也乱乱的,倒是没有伤着,谢繁华自然也没有伤着,只是那身漂亮的衣裙被扯下了几块布。

大太太姚氏看了一眼几人的脸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三姑娘跟四姑娘怎生会在花园里打了起来?”

站在姚氏身边的一个婆子说:“奴听说,是四小姐身边的丫鬟青杏打了三小姐身边的金贵,三小姐心里气不过,所以也打了青杏一巴掌。青杏心里不服气,便就跟三小姐打起来了。”

姚氏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简直是没有王法了,主子打奴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说是奴才自个儿有错,就算是奴才没错,还不是主子想打就打的?今儿倒是稀奇了,咱们侯府上养出的好奴才,倒是敢跟主子还手了,我今儿若是不管管这事,往后被那些嘴碎的传出去,还不叫人家笑掉大牙。来人……”

“大伯母!”谢素华心里不甘,唤一声后,便扑通跪在地上,哭道,“是姐姐欺负人,姐姐无缘无故便就动手打青杏,是她先打的人。这府上谁不知道,我最是宠青杏了,青杏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委屈,她自然不会罢休。”

姚氏撇了撇嘴,无奈道:“四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就算这青杏被宠得像副小姐一样,她就不是奴才了?三姑娘可是你的亲姐姐,你竟然帮着自己丫鬟一起动手打自己的姐姐,今儿我若是不管此事,怕是老太太那关也过不了,就更别说你父亲靖边侯那边了。”完了摆手道,“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