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繁华却不以为然,只双手撑起下巴来,一脸倔强地道:“可我只喜欢周哥哥……”

赵阿妩劝道:“周哥哥虽然好,可那夏公子更好不是吗?再说了,周哥哥虽然年轻有为,气质也好,可容貌上难免逊了些,定然不及那风流倜傥的夏公子出挑。”此番想着,又有些意难平起来。

她见谢繁华一脸愁苦的样子,不免觉得她是强说愁,那么好的男子,她还有什么不情愿的?

赵阿妩叹息道:“我若是侯府家的小姐,定然不会如你这般了,枣儿,我真不觉得你有什么可愁的。就算被家里逼着成婚,可新郎官也是个出挑的,你可知足吧。”

谢繁华望着赵阿妩,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楞子洒了进来,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儿时玩伴,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打陈家回来,正好撞上欲出门的谢二爷,谢繁华抓住二哥问:“你又去哪家吃饭喝酒?”

谢旭华摆手道:“我吃什么酒啊,是李家表兄病了,我念着好歹他送了我汗血宝马,所以备了份薄礼去国公府瞧瞧。三妹妹若是此番闲着,便跟二哥哥一起去?”

似乎这才想起来,李家表哥不但送了自己宝马,他还救过自己一次,还替父亲解过围,如此算来,倒是欠了他很大的人情。本来早就该去送上谢礼的,可年底一时忙得忘了,此番若不是二哥提起来,怕是就不记得了。

因此,便笑着道:“那我去备份礼去,二哥等我片刻。”

谢旭华揪住妹妹道:“你半大的孩子备什么礼,且随我去就是。”

第六十二章

燕平侯府离唐国公府不远,勋贵人家的府邸大多聚在相邻的几个里坊,离得近,平日里走几步路就到了。

若是搁在往日,谢家二爷定然骑个马儿晃荡着去,可今儿是带着妹妹出门的,妹妹颜色好,谢二爷怕妹妹会被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给缠上,便命车夫架了马车来。

约摸只半柱香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一处府邸门口,谢旭华扶着妹妹一起下车,赫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块硕大的刻有“唐国公府”字样的牌匾。谢繁华站在外面打量着府邸,只觉得这唐国公府外面瞧着似乎比燕平侯府气派得多。

想来也是,这李家如今虽则举家戍守边疆去了,可祖上到底也是公爵,又是皇亲国戚,京城里的府邸肯定是气派的。

在家的时候,谢繁华从父亲口中也听到过关于李家的一些事情。

先朝文皇帝在位的时候,这唐公李家遭当时蜀中王杨睿一党人陷害,先是被害战败于突厥,后又被害谎报军情,终是惹得先皇震怒,这才下旨命李家军戍守于北疆遥城。后来到了今圣为帝,圣上为了权衡各方面势力,似乎有意调唐国公回京城任职,不过,好似被唐公婉拒了。

当时的唐国公是李承堂的祖父李夙尧,不过听说,李夙尧其人不重名利,早在数年前,便请旨将爵位传给长子李思汝,他自己则携夫人一起游山玩水去了。李夙尧之妻,便就是云老太君三女,也是如今谢老太太的堂姐,听说师承薛神医,学的一手好医术,常常造福四方,为大兴祈福。

这样的人家,根基深厚,家中儿郎又是出息的,怎么着也还得兴旺个几百年的。

李家之人,都是掌有兵权之人,就包括这李承堂,想来手中也是有不少自己亲兵的。上次在古青寺的时候,谢繁华还亲眼见过李承堂的亲兵护卫,那些护卫着装奇特,但瞧着步伐极为稳健,似乎个个是以一敌百的好手。

而自己谢家,老侯爷虽为当朝正一品太傅,但太傅根本不掌实权,只空有个头衔罢了。老侯爷先为帝师,后为众皇子师,如今虽年逾半百,但偶尔还会去国子监授课,学问才华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自己爹爹自打从高丽回来之后,便交还回兵权,如今任兵部侍郎一职。

大哥哥去年春闱得中,如今暂且留在翰林,二哥哥不好读书,怕是将来得走父亲的路子,从军为将。

谢家兄妹刚下车,那边李家就有人看见了,一见是谢府马车,立即将二人引了进去。

李家如今虽则戍守遥城,但是京城里的宅子都是留有下人打理的,不过,因为人少的缘故,就显得李府更为诺大空旷了些,宅子里面安安静静的,鲜少见到人。

“表公子与表姑娘先在这里歇着,待奴去通报爷一声。”那管家瞧着是挺会说话的一个人,其实谢家跟李家表亲表得有些远了,但是不妨碍别人套亲近,他只弯腰笑道,“敝府简陋了些,叫贵人笑话了。”

说完一番自谦的话,又命丫鬟上好茶好生招呼着贵人,他则出去了。

不多时,打外面走进来一个容貌清丽的姑娘,那姑娘的穿着,瞧着像是李府的下人,但却是似乎又比下人高出许多的样子。

“奴婢织锦,见过表公子跟表姑娘。”织锦眉眼纤长,笑起来眼睛似乎成了一条缝,颇为和气,只听她道,“自打年初二从安璟侯府回来之后,爷就发了烧,爷们身子原该强壮些的,不过我家爷原本就有些水土不服,所以……”她顿了一顿,又道,“倒是劳烦表公子跟表姑娘了,还备了礼来瞧我家爷。”

谢繁华道:“表哥对我有恩,我原早该来探望的,只是一时忙得忘了。”又道,“突然造访,实在有些冒昧了,是不是打扰到表哥歇息了?”

织锦还未回话,李承堂便一阵风似的就进了屋,只挥了挥手,似乎颇为不满地望着织锦道:“你去厨房做些可口的饭菜。”

“是,奴婢这就去。”织锦瞬时便低了头,似乎是不经意间抬眸又望了谢繁华一眼,这才离开。

李承堂确实是病了,脸色有些苍白,连说话都带着鼻音。

三人围着矮几跪坐了下来,谢繁华偷偷瞧了李承堂几眼,见他确实病得不轻,便有些为难起来:“表哥,上次在安璟侯府,你是为了替我父亲解围,所以才跳进水里救琦姨母的,我倒是又欠了你一个人情。”想着前前后后这欠他的人情确实是欠得多了,也不知道怎么还,犹豫着便说,“表哥这府上缺些什么?我亲自去买了来给您添置上。”

她说亲自去,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却是忽略了姑娘家该有的矜持。

谢旭华见妹妹呆头呆脑的样子,白了她一眼道:“堂堂唐国公府,能缺什么?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亲自给表兄买礼物,说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你不给我们添乱就算好的了。”

谢繁华明白了自己哥哥话中的意思,脸一下就红了,赶忙起身道:“你们肯定有话要说,我去厨房帮织锦的忙去。”说着就要起身。

李承堂却闲闲笑道:“你不必去了,厨房里有人在忙,你坐下来吧。”

不知道为何,刚刚被二哥笑话一番,又见李家表兄笑得意味深长,谢繁华是怎么也坐不下去了,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般,一下就跑得没影了。

谢旭华摇头说:“我这个妹妹打小是在乡下长大的,平日里没规矩了些,叫表兄笑话了。”

李承堂这才收回目光,垂眸含笑道:“姑娘家,原就该这般活脱的才有趣,再说了,枣儿年岁还小,我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谢旭华见李承堂唤妹妹小名唤得亲切,难免不多看他几眼:“我记得表兄此次回京,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回京讨媳妇的,如今可看中了谁家的姑娘?凭表兄这般姿容气魄,别说是一般勋贵人家的姑娘,便是公主郡主,表哥怕是也没瞧在眼里吧。”

李承堂喝了口茶,望着谢旭华道:“你不必唤我表兄,你我年岁相当,往后直呼名字便可。”又回他的话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是有瞧中的姑娘,不过姑娘家年岁尚小,打算再等些时日,便向太后娘娘禀明。”

谢旭华总觉得他话中有话,问道:“是谁家姑娘?”

李承堂没有明说,只是怕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便只转移话题道:“还记得之前我剿了城外伏虎山匪徒一事吗?”

谢旭华喟叹:“自然记得,伏虎山匪徒素来是朝廷一块心病,朝廷多次出兵欲剿,却终是无功而返,就是因为那伏虎山山形复杂,是为易守难攻之地。”倒也不笨,顿了会儿方道,“莫非其中有什么蹊跷?”

李承堂说:“那些匪寇怕并非一般匪寇,一般山匪哪里能如那般训练有素,怕是有人暗中训练的一支军队。”若不是他出动暗卫,只凭借朝廷派给他的几个士兵,哪能那般容易“剿匪”成功。

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李承堂隐约也能够猜到,那支军队怕是二皇子私藏的。而对此,圣上不一定就不知道,之所以没明说,怕还是心有所顾忌的。

谢旭华朝屋外望了一眼,问道:“既然如此,怕是你已经有了留在京城的决心,想在京城谋一番事业?”

李承堂没有否认,点头道:“如今我既是在京城择媳妇,若是叫人家姑娘随我回遥城,岂不是委屈了?再说,我瞧圣上的意思,怕是隐约也有想召我父亲回京的意思。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李家虽在先朝为罪臣,但如今局势不一样了,怕是圣上另有所谋。”

谢旭华没有想到,李承堂竟然对他如此推心置腹,倒也与他更亲近了几分,笑道:“只是可惜了,我谢家姑娘没那个福气了,否则若是能许配给世子,下半辈子也就有了依靠。”虽然说的是惋惜,却实为试探。

李承堂如何能听不出来,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半饷才道:“你们谢家如今可谈婚嫁的,便只有三位姑娘,二姑娘身份尊贵,又是早就名声在外,又恰逢皇子选亲,怕是得说给皇家。四姑娘就不论了。不过,三姑娘好像也有了婚约?听说是夏家的公子。那夏盛廷我见过,确实一表人才,不过夏家比之谢家,到底差着门第,谢家姑娘嫁过去,怕是得委屈了。”

“再说,那夏盛廷身边可是有个红颜知己的,谢三姑娘瞧着有几分小聪明,但实则为老好人一个,嫁过去怕是得受欺负。”

听李承堂这般一说,谢旭华也就不必再试探下去了,两人虽然未将话挑明,但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若不是李世子对自己妹妹上了心,哪里能去查夏盛廷的情况?他跟自己说的只有这些,没说出来的,估计还有很多,怕是那夏家的祖上十八代也都被刨出来了。

谢旭华素来跟三妹妹关系好,想到她未来家人,难免不伤心,因此也就不说话了。

只想着,妹妹容貌出众,往后还是少带她出门的好,免得生事端。

在李府用了饭,兄妹二人便拜别李承堂,赶车回家去了。

待得客人走后,李承堂的脸方才沉了下来,站在一边的织锦瞧见了,立即跪了下来。

李承堂道:“织锦,你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如今连爷的事情你也敢管了?往后是不是我该改口唤你主子,听你的吩咐?”

织锦在主子跟前呆了有十年了,自然摸得清主子脾气,听得主子此番这样说话,也是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便磕头道:“织锦一时糊涂,如今已经知道错了,求爷慈悲,就饶恕奴这一回吧。”

李承堂说:“你且记住自己身份,往后若是再敢自作主张,也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织锦之所以敢这么做,定然是有所倚仗的,如今听爷这般说,早吓得七魂去了六魄,不停磕头道:“爷慈悲,千万别打发奴出去,奴是个蠢笨的,要是出去了,怕是也就没了半条命,这往后可还怎么活?奴真的知错了,也再不会对谢三姑娘不敬。”

“你知道便好。”李承堂看着方才三人用剩下的饭菜,问道,“这什锦豆腐是谁做的?”

织锦抬起头来,往矮几上望了一眼,方回话道:“是……是谢三姑娘。”话才说完,又请罪道,“是奴的错,不该叫表姑娘下厨的,可是表姑娘不听奴的劝,非说爷您对她有恩,得亲自做个拿手的略表心意才好。”

“行了,你下去吧。”李承堂将屋子里面几个丫鬟都挥退了,他则又于矮几旁边跪坐下来,默默地将那一大盘子的什锦豆腐都给吃了。

唐国公府在胜业坊,而燕平侯府则在崇义坊,两坊间来往需得经过平康坊。

这平康坊素来是秦楼楚馆汇聚之地,此番正是正午,那些个夜间于青楼寻乐的纨绔子弟也该醒来回家吃饭去了。

因此,此时的平康坊内便比较拥挤,街道上马车四处横行。

坊内街道较窄,几辆马车并行不了,少不得要有人做出退让。

谢旭华不知道已经退让多少次了,心中已是有些不耐烦,此番又有人横行霸道强要先行,谢旭华素来不是好脾气的,只命车夫自己走自己的,不必让道。

对面马车的人似乎是有些身份的,怕也是前一夜酒喝多了还没醒,见对面马车不肯让道,便直接跳下马车来,对谢家车夫拳打脚踢。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谢旭华也不再装孙子,当即便跳下马车去。

谢繁华一下子就慌张了,她撩起车帘一角,见敌方人多势众,怕自己哥哥吃亏,一时急得也忘记了红枝绿叶提醒她的话,也跳下了马车去,想劝着自己二哥回家。

第六十三章

谢繁华今儿穿着的是大红色绣百蝶花样的小袄子,领上有一圈毛,衬得皮肤雪白如玉。

她刚一下马车来,外面闹事的人个个张大了嘴巴望着她,那嘴里似乎能吞下个鸡蛋。谢繁华看到那些浪荡公子猥琐的模样,有些不舒服,只扯了扯自己二哥的袖子,小声说:“二哥,这些人瞧着便是故意闹事的,就让一让他们,免得生出事端。”

谢旭华自然也瞧得出那些人的猥琐姿态来,暂时忍住了那口气,将妹妹护在了身后,只高傲地昂首道:“你们走吧。”

对方为首的,是一位穿着绛紫色袍子的年轻公子,身子弱得薄如纸片,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一副浪荡不羁的轻佻模样。他眼睑下有黑影,皮肤白得恐怖,只晃荡着往谢繁华这边走来,说起来浑话来。

“这位小娘子,是谁家的姑娘?爷我平日也算是见得多了美人,怎生没有见过小娘子你。”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是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摸一摸谢繁华那小脸蛋儿,可手离美人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已经被谢旭华给狠狠扼住了。

谢旭华冷眼瞥了对方马车一眼,似乎是从喉间溢出的轻笑:“张家的人?”话问完,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似是要将对方的手给拧断。

那张家公子痛得嗷嗷直叫,却是挣脱不得,只扭着脖子往一边喊:“你们都是死人啊?爷平时养你们何用?还不给爷上来打啊!哎呦喂!”

张家家仆个个想要上,却是又不敢上的样子,明显是看到了对方马车上挂的有着“燕平侯府”标志的牌子。

“爷,这怕是燕平侯谢府的少爷跟小姐,谢家一府两侯,极为荣宠,不是咱能够惹得起的。”其中一个小厮劝着,又朝着谢旭华谄媚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刚刚没瞧见是谢家少爷,若是瞧得见了,定然给谢公子让道。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谢公子跟谢姑娘大人大量,放了我家少爷。”

谢旭华没有搭理那位小厮,只是手一紧,便抓着张家公子衣领将他拽到了自己跟前,黑着脸道:“张家小公子张续,仗着当朝贵妃娘娘得宠,为非作歹,横行霸道,不知道已经害死了多少良家少女。若是搁在往日,也不与我相干,不过,今日竟然欺负到我谢家头上来,我怎能轻易饶恕?”

张家公子自知敌不过,便给自家家仆使了眼色,见其中一个家仆悄悄回去搬救兵了,他方才与之周旋道:“谢公子,我不过是多瞧了谢姑娘几眼,又没有摸她又没有亲她,怎么算是欺负她呢?”他话说得难听,说完还放荡地笑了几声,“大兴律法哪条规定,我不能看美人儿?你们家姑娘不让人看,那只管躲在家里别出来啊,如今既然出来了,我看不看的,有关你何事?你们说是不是啊?”

谢繁华从没受过这般言语上的侮辱,以前在扬州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舅舅跟官府的交情,所以根本不敢招惹她,如今回了京城没多久,竟然就有人仗着家族权势欺辱她了,难免不委屈,一张俏脸霎时就红了。

谢旭华早就忍无可忍,一拳头捶打在张续脸上,将他打得滚在地上去,然后用脚踩着他的脸使劲揉踏。

张家仆人看不下去了,上来给谢旭华跪了下来道:“谢公子,还望你饶了我家爷,我家爷好歹也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儿,容不得公子这般践踏。”

谢繁华见不得血腥场面,倒是也有些怕,便拉了拉二哥袖子道:“二哥,算了,咱们回去吧。”

谢旭华心里那股子火已经燃起来了,谁的劝也听不进去,只用足力气使劲踩踏着张续的脸,冷哼道:“别说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儿,便就是贵妃娘娘的亲儿子又如何?天子脚下,难道还没有王法了!”

“你!你等着!”张续匍匐在地上,却是动弹不得,又扭头朝自家家仆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爷若今日还能活着回去,你们且等着受死吧。”

张家家仆虽怵着谢家人,但到底不该由着主子受欺负的,因此便一群人朝谢旭华扑过去。街道的那一头,也有不少张家的人提着棍子赶了过来,谢繁华见状,一时慌了神,便催促着那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车夫道:“快,你回家找人去。”

想着这车夫也受了伤,多半是逃不了的,便一咬牙,准备自己跑回家找人去。

街道往自家的方向被堵死了,谢繁华一跺脚,便沿路返回往唐国公府去。

李承堂用完饭,正举着长枪在花园里习武,一套枪法耍得龙飞凤舞,极为得心应手,瞧着样子便是心情十分好的。

远远候在一边的织锦见着主子这般,心里隐隐也猜得几分,便一直垂着脑袋,只时不时抬眸朝李承堂这边望过来。

自家公子少年习武,在北疆的时候多次与突厥兵周旋,几次打得突厥军落荒而逃,威名远震。在遥城周边提起李承堂的名号来,就没有敢不绕道三尺的,主子这般姿容气魄,若是往后谁能嫁得主子,该真是个有福的。

思及此,织锦不免又想起谢繁华来,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漂亮的脸蛋来,一时又有些泄气。那谢家的表姑娘哪里是她能够相比的,出身高贵又有好容貌,怪不得自家公子喜欢她呢。

正想着心事儿,管家李福便匆匆赶了来,一脸焦急地问道:“织锦,你可瞧见了爷?”

织锦顺手指着一边说:“爷在耍枪呢……管家,可是出了什么事?你怎生一脸焦虑?”

“可不是出了大事了。”李福也顾不得跟织锦多言,只道,“谢家姑娘有要事寻求爷的帮助,得了,我去唤爷去。”

织锦急道:“什么要紧的事情,偏生这个时候唤爷?你也不是不知道,爷在练武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打扰了。回头若是爷怪罪起来,你可仔细爷惩罚你。”

李福道:“织锦,在爷的跟前做事,可别耍小心思。咱们爷对谢家姑娘的心思你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就该晓得在爷的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如今谢姑娘哭着求到咱们府上来,谁敢瞒着。”说完狠狠瞪了织锦一眼,兀自大步朝李承堂走去。

李承堂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比一般人好很多,早就听得了两人间的争吵,便大步走了过来,沉脸问道:“出了什么事情?谢姑娘怎么了?”问完话,目光冷冷地在织锦脸上扫一眼,吓得织锦赶紧垂下脑袋。

李福回话道:“奴也不知道什么个情况,才将谢三姑娘一路跑着哭到咱们府上,说是求爷您救救她二哥……”他顿了会儿,方说,“想来是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奴没仔细问,听着语气似乎挺急的,还是爷您亲自去问问情况吧,如今谢三姑娘就候在前厅。”

李承堂没有多说话,只大步往前厅走去。李福见主子一脸焦急的模样,便也赶紧大步跟了上去,就只有织锦,傻愣愣地站着,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谢繁华在厅内来回转了几圈,等不及了,正欲往外走,便见到穿着一身窄袖劲装大步走进来的李承堂。

见到李承堂,她跟见到救星一般,几步便跑了过去,一时又委屈极了,不争气地落了金豆子。

李承堂心紧了紧,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谢繁华胡乱擦了把脸说:“表兄,救救二哥,张家很多人打二哥一个人。在平康坊,他们将路都堵死了,我回不了家,所以只能来麻烦表兄了。”

李承堂黑眸眯了眯,没有多说话,只吩咐道:“李福,好生照看表姑娘。”说完话,提着长枪便走了。

谢繁华也欲跟着去,却被李福给拦住了,李福笑着说:“表小姐别担心,有咱家爷在,表少爷是不会吃苦头的。你也放心,咱们家挺多教训教训那些仗势欺人的人,不会要了性命,自然也不会扯上人命官司。”又说,“如果表小姐不放心,奴可以命人偷偷跟在咱家爷后面去瞧瞧,随时将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给表小姐。”

“那不必麻烦了。”谢繁华见表兄亲自去救二哥,便放下心来,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给李家添更多的麻烦,便道,“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就行,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去,不必管我。”

李福舔着笑脸说:“表小姐不必管老奴,老奴奉了主子的命,要好生照拂表小姐的。若是表小姐将老奴赶走了,回来叫主子知道了,老奴怕是得受一顿教训。”

谢繁华望着这位李府管家,好奇道:“表兄瞧着确实严肃了些,但好似不是会随便惩罚下人的人,原本也是无奈之下才叨扰到表兄的,也确实怕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国公府的要事。”

“不叨扰,不叨扰。”李福连笑了几声,便朝着谢繁华弯了弯腰道,“想必是表小姐见奴在这里不自在,不若这样,奴候在外面去,唤小丫头进来伺候着,表小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去做就行。”

谢繁华却是有些尴尬起来,只朝一边坐了下来,静静等候消息。

不多时,便等到了自家的人来,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铃铛。

铃铛见到谢繁华,似是才松了口气道:“三姑娘,您可吓死奴了,奴还以为您出了事情呢。”说着话便仔细将她打量一番,见小主子确实安好无事,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三姑娘不必候在国公府了,且跟奴回去吧,老太太跟三太太可急坏了。”

谢繁华没想到只这么一会儿功夫,事情便传到自家府上去了,不由关心道:“铃铛姐姐,我二哥呢?”

铃铛咬牙恨恨道:“若不是咱们府上有人出来办事见到了,此番怕是就由着那张家人欺负咱们两家爷了,哼,狗仗人势的东西。”又安慰说,“你放心好了,光天化日之下,聚众闹事,大兴朝的律法可不是摆设,再说了,如今的府尹大人可不容许自己管辖范围内出现这样的事情,已经着人将一干人等都给带走了。”

谢繁华不放心道:“那二哥跟表兄可有伤着?”

铃铛说:“我的好姑娘,他们可就不必你担心了,如今上至老太太,下至府里头的丫鬟婆子,都在担心您呢。京城里谁人不知道,那张续就是个登徒浪子,平日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这倒是好了,如今胆敢欺负到咱们家头上来。”又说,“原以为姑娘受了欺辱呢,如今见着姑娘还好好的,我这一颗心也就放进了肚子里。”

此事皆因自己而起,谢繁华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只低低地说:“我早该听红枝的话,便是坐马车出门,也该戴个帷帽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连累二哥跟表兄。”

铃铛却不认为是这样的,只道:“这事与姑娘何干?姑娘且放宽了心去,咱们侯府公子小姐的品行,说出去任谁也是要夸上几句的。可那张续张小公子,那便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过是没个敢惹得起的罢了。”

听铃铛如此说来,谢繁华便点了点头:“那我便先随姐姐回家,免得叫老太太跟母亲担心。”

谢繁华回到家,先是去祥瑞堂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见到孙女还好好的,一颗心才将放回肚子去。又听铃铛道,说自己是在唐国公府见到的小姐,不免又觉得这个孙女着实有些聪明,因此一颗心整个吞回了肚子,只叫她回去。

打老太太那里出来,谢繁华便快步往汀兰院来,陈氏就站在门口,见着女儿回家来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陈氏兀自哭了一会儿,转头对翠竹道:“你去我娘家说一声,说姑娘好好地回来了,叫老太太宽心。”

翠竹应着声去了,谢繁华仰头望着自己母亲道:“怎么外婆也知道此事了?”

陈氏抱着女儿,又拉着她的手好生打量一番,见她确实完好无事,这才放心来,只小声啜泣道:“怎么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二哥都已经去了府衙。这事情怕是闹开了,你爹爹才将回来听说了此事,又出去办事去了,只嘱咐我,等你回来好好安抚你。”

“我没事,叫爹娘担心了。”谢繁华如实跟自己娘说了当时的情况,点明当时确实不是自己跟二哥的错,陈氏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谢潮荣回家来了,也给陈氏母女带来了消息,说是张家小公子张续酗酒闹事,严重影响了京城治安,被打了五十板子。原本还得关上他几日的,后来还是张家出面来了人,才将张续给领回家去。

这下可好了,张家被抓住了把柄,明日早朝,怕是少不得要被三皇子一党的众世族之人弹劾。

到了第二日下午,宫里头也来了人,说是太后娘娘传了口谕,宣谢繁华进宫去。

第六十四章

自从昨儿在平康坊发生那样的事情后,谢繁华一整日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大新年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是会叫人提不起精神的。

左右如今三房的事情处理得也算有些模样了,谢繁华索性也不再事无巨细地管着,只唤来几个掌事的婆子,叫她们用着些心去做事,往后只需每隔三日向自己汇报一次情况,若是紧急事情,可以先找红枝跟绿叶。

至于在东市寻成衣铺子的事情,谢繁华也全权交给了红枝绿叶,只道辛苦了她们些,但往后必然不会少了好处。

红枝绿叶同情谢繁华,就像同情她们之前的主子一样,也怕现在的主子会落得之前主子一样的下场,不免要好言劝慰着些。

谢繁华虽然不开心,但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些事情反而看得更开。她倒并非是伤心难过,只是觉得大新年的遇到这样晦气的事情着实叫人恶心,此番想着那张续轻浮的嘴脸还觉得想吐呢。

不免又想起来,家里长辈要她嫁给夏盛廷的事情,她会反抗,但是不见得有效。若是她真迫不得已再嫁给夏盛廷,可得怎么做呢?强逼着自己去喜欢一个已经叫自己恶心的人了,那样的感觉不好受。

上辈子闭眼的那刻,她心中便对夏盛廷充满反感厌恶,那样的厌恶不下于对张续的。

思及此,谢繁华便头疼起来,只用手撑住下颔,秀眉紧锁。

外面金贵匆匆跑了进来,低着头说:“小姐,云家二小姐来看您了。”

金贵话音才落,云瑛便大步跨了进来,才一进门,便将谢繁华好生打量一番。

“昨儿打我二哥那里听闻了你的事情,我可真是气得半死。”云瑛是真的生气,若不是顾着杀人偿命,她早就想将那张续给大卸八块了,那样的浪荡公子,他真是不配为人,如今倒是好,胆敢欺负到谢家姑娘头上来,她恨恨跺脚道,“可惜当时我没在,我要是在,少不得打断他一条狗腿。”

谢繁华握住云瑛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说:“阿瑛,我没事,他当时说了几句轻浮的话,就被二哥给教训了,没有欺负到我。后来张家来了不少家丁闹事,我就跑去李表哥家搬救兵去了,所以我真的没事。”

“那叫我再仔细瞧瞧你。”云瑛嘟着嘴巴,望着谢繁华那张似乎又瘦了一圈儿的小脸,心疼地说,“那你也不该糟蹋自己啊,该吃吃,该喝喝,早点将这些烦心事给抛到脑后去。”她紧紧攥住谢繁华的手,歪头逗着她道,“那我们去城外骑马去?或者打猎?你心情不好,只管将那畜生当做那张家的畜生,狠狠地射它!”

谢繁华却是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她眉心道:“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我家里人还会让我出门吗?”想着烦心事便皱起眉毛来,“往后不能自由出入,就等同于禁我的足了,一想到这个就开心不起来。”

云瑛叫道:“只你自己想得开便行,他们做什么要禁你的足?真是好笑得很呢,又不是你的错,如今却偏偏要你付出代价,可真是不公平。”她平日跟五公主呆得久了,因此,潜移默化间,思想上也就受了五公主的影响,不由哼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外面还养粉头,女人却要三从四德,上个街被人给多瞧了几眼,那登徒浪子无事,倒是要咱们女人来担着罪责,真是想想就气。”

听了云瑛一番言论,谢繁华倒是瞄了她好几眼,只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不过倒也没顺着她的话说,只笑着道:“你不知道我,我哪里是个能安分的,也就是这几天规矩点做做样子,等过完年,这风波过去了,我才不会只呆在家里呢。”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云瑛歪着头看谢繁华,见她确实不像是受了大多打击,便松了口气道,“你跟她们是不一样的,五公主一定会喜欢你的。”

正说着话,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香茗进来了,只见她笑着道:“三姑娘,宫里头的吴嬷嬷来了,说是传太后口谕,要咱们老太太带着姑娘您进宫呢。”

云瑛兴奋道:“我也跟着去。”又对谢繁华说,“刚好介绍五公主给你认识。”

云瑛是云太后的娘家侄女,很得太后喜爱,又素来跟宫里头的五公主关系好,所以,曾得了特例,无召也可入宫。

打扮一番后,谢繁华跟云瑛,并谢老太太一起,坐着谢府一辆宽敞的马车,便往皇宫的方向去,马车在正南门承天门处停了下来,里面自然有人迎接着谢繁华三人进去。

云太后住在寿康宫,吴嬷嬷引着三人去的时候,太后殿里请安的妃嫔还没有退去。

云瑛众妃嫔都是认识的,对于她进宫,大家都无甚惊奇。此时包括太后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谢繁华身上,殿内一时静了下来。

谢老太太带着孙女给云太后请了安,云太后只命人给谢老太太赐坐,便招手示意谢繁华到她跟前去。

谢繁华今儿穿的是杏色的对襟小袄,因尚未及笄的缘故,只梳着双环髻,乌发间戴着珠花,又因她脸面还未完全长得开,就显得她有几分娇憨天真。较之昨日,倒是减了几分颜色,不过,却也足够叫众妃嫔们瞧得移不开眼睛了。

妆扮清新淡雅,模样乖巧,又还是个孩子……玉雪团子一样明净的人儿,云太后瞧着便打心眼里喜欢,又是她堂妹的亲孙女,想着便又多了几分怜惜,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安慰道:“你别怕,凡事有哀家给你做主,知道吗?”

又转头看着坐在她左手边的张贵妃,沉了脸来:“往后也叫张家的人管束着些那张续,这次的事情,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不做追究的。你们倒是好,还将主意打到谢家姑娘头上去。那张续闹,你们也就由着他胡来,如今可惯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脸叫哀家牵线成就你们两家姻亲,哀家今儿要真是应了,才是作孽!”

云太后一番话说得重,坐下底下的一众妃嫔都不敢怠慢,跪了下来。

张贵妃跪着道:“臣妾娘家嫂嫂求到臣妾跟前的时候,臣妾就已经劝说过了,说续儿怎么也是配不得谢家姑娘的。可娘家嫂嫂说,臣妾那侄儿自打昨儿见了谢姑娘一面后,便就铁了心要娶谢姑娘,又是哭又是闹的,整个人都魔怔住了。臣妾想着,俗话都说这一物克一物,说不定这谢姑娘正是续儿命中注定那个人呢,便就求到了母后这里。”

一番话说完便轻轻低了头,只是恭恭敬敬的,倒是没有怵着的意思。

宇文淑妃却说:“张姐姐可真会说笑,那张小公子是何品性的人,姐姐不是不知。莫非前两年的事情你已经忘了?说来也真是好笑,这张小公子命中注定的有缘人还真是多,每隔段时间就能出现一个,如今胆子更大,主意都打到燕平侯府去了。”

张贵妃自知已经惹了太后老人家不高兴了,便也没有反驳,以免惹她老人家更不开心,只是抬眸望着谢繁华,努力笑得恰到好处。

“这孩子长得真好,冰肌玉骨,面若粉桃,宜娇宜嗔。”张贵妃笑得端庄,脸上隐隐有着羡慕之情,“母后,原本臣妾也只是见娘家嫂嫂可怜,便随口应了一句。如今见着这孩子,哪里舍得她嫁给续儿。”

到底是一家人,还是得以和为贵,如今见这张贵妃倒也识趣,便道:“你们都起来吧,也都不必在我跟前候着了,都回去歇着去吧。”

宇文淑妃站起身子,又好生打量了谢繁华一番,这才离去。

待得一众妃嫔离开后,云瑛也跑过去凑到云太后跟前,撒着娇说:“姑母如今喜欢枣儿了,就不喜欢阿瑛了,阿瑛不开心。”

云太后笑着说:“阿瑛每次来皇宫,多半是跟着小五,却鲜少来哀家这寿康宫,哀家还不开心呢。”说完将谢繁华搂得更紧了些,凑着鼻子在她身上闻了闻,“好一股香味,这丫头用的什么香?竟是哀家也没有闻过的。”

谢繁华任由太后老人家搂着自己小小的身子,只回话道:“是臣女在家自己调制的香,用一些果蔬跟鲜花调的,怕是村气了些,叫太后笑话了。”

谢老太太道:“这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六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天花,后来去乡下她外婆家静养着去了。只前不久才回来,也没个规矩的,也是叫她爹娘给宠坏了。”

云太后笑说:“姑娘家原该娇养着,往后嫁了人,婆家哪能如娘家这般舒坦?至于那些个规矩,只要不在大的场面失了脸面就行,往后也别总拘束着。”

谢老太太笑了笑,配合着说了声是。

云瑛问道:“姑母,小五此番在哪儿?我想领着枣儿去叫小五认识认识。”

太后伸手敲了敲云瑛脑袋,佯怒道:“果然是个没良心的,这屁股还没捂热呢,就又想着走了。好了,你便领着谢姑娘去吧,小五此番该是在跟着她两位哥哥练剑呢。”

“我就知道。”云瑛似乎兴奋得很,伸手便抓起了谢繁华的手,匆匆朝着太后行了礼,便就一溜烟跑了。

大皇子跟五公主为周皇后所出,周皇后已经薨逝多年,大皇子多年前因为触怒圣颜,如今一直被圈禁在皇宫中。

多年来,五公主一直都比较独立,与其她公主不同,五公主打小便善于骑射,剑术也好,常常会趁着皇子们练剑的时候,也去比试两场。

云瑛领着谢繁华到的时候,果然见五公主在跟二皇子比剑,云瑛激动地将双手围子唇边,朝五公主唤道:“小五,才几日不见,你的剑术越发好了。”

平常皇子间比剑,一般都是点到为止,二皇子见有人唤五公主,便先收回剑道:“小五,今日二哥便与你切磋到这里,咱们兄妹改日再比试。”

五公主穿着一身紫色劲装,上等的丝绸垂顺,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一头及腰黑发只简单在后脑勺扎了个马尾,精致的五官上带着一丝得意,朝着二皇子扬了扬下巴说:“若不是阿瑛唤我,二哥比不过我。”

二皇子苦笑说:“是啊,小五长大了,剑术越发好了。”又伸手点了点不远处道,“那位姑娘,怕就该是谢家三姑娘。你前些日子不是说,云瑛在你跟前称谢三姑娘善于骑射么,怎么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五公主朝着云瑛招了招手,云瑛会意,便领着谢繁华朝着二皇子跟五公主走了过去。

待得两人走近跟前,给二皇子跟五公主请了安,二皇子只朝着她们点了点头,方道:“我还有功课要做,便不陪你们了,小五,好生照顾着云姑娘跟谢姑娘。”

二皇子走后,五公主细细将谢繁华打量一番,来来回回绕着她走了好几圈。

云瑛叫道:“你这般打量她做什么?她第一次来宫中,你别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