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迎真便来了。

阮流君看到他有些惊讶,更惊讶的是他还带了两个黑衣侍从。

“你今日不用去顾老太傅府上?”阮流君打量了又打量那两个侍从,“这是…”

裴迎真拉她进屋道:“这两位是我从恩师府上借来的高手,这几日让他们守在这院子里。”

阮流君不明白,“府上有家丁啊。”

裴迎真让她坐下道:“你大哥那件事昨夜我去查过了,闹事是确实是那个地段的地头蛇,但是是有人出了钱要他们去闹事。”

阮流君皱眉,“是谁?”

裴迎真摇摇头,“没查出来,只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你大哥在京都中没有什么仇人,如果要说现在谁看不惯他,怕是也只有一个人。”

阮流君看着他,忽然就想到一个人,“你是说…”

裴迎真没让她说出口,点了点头,“若真是他,却只是闹事也说不通,他不会怕弄巧成拙闹的你大哥心烦,反而认祖归宗吗?”

阮流君细细的想,确实如此,只是闹事也并落不了什么好啊。

裴迎真握了握她的手指,“所以我担心这只是个开始,你一人在这府上我也不放心,这两个都是高手,留在你身边警惕着总是没有坏处的。”

阮流君看着他,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突然又多了个父亲,事事为她考虑,不需要她操心。

她握着裴迎真的手,摸着他手上为她挡下那一刀的伤疤,慢慢笑道:“裴迎真,你为何如此神通广大?”

裴迎真亲了亲她的手指道:“因为害怕你再受到伤害。”自从那一次之后,他就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她,他想快些殿试,快些金殿题名,快些掌握权势,这样就能将她娶回府好好的守着。

他又吩咐了那两个侍从藏好了不要现身,这才匆匆回了太傅府上。

一连两日府上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除了许老夫人又来看了她一次之外,连陆楚音都没有来玩。

阮流君几乎要以为这件事情要过去了时,第三天夜里宅子忽然着了火。

她正睡的沉沉,就闻到一股子烟火味,香铃慌慌张张的披衣起来过来紧张的摇醒她,她就看到外面燃起的火光。

她吓的立马清醒了,披着衣服就要喊房中的下人都快出去,却在一开门发现门口被烈烈的大火堵了住。

她们被大火被冲了回来,浓烟滚滚,香铃吓的抓紧她的手哭,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各种呼喊声,刚想喊大家跳窗出去,那门口的火墙突然被人一剑劈开,一个黑衣人冲进来。

阮流君定睛一看,正是当日裴迎真留下的两个侍从。

那侍从冲过来对她道:“得罪了许姑娘。”忽然横臂将她抱了起来,足尖一点就掠出了屋子,将她稳稳的放在院子当中。

阮流君忙看香铃她们,见她们一个一个从屋子里跑出来才安心,却见这偌大是府邸居然都着了火,火光洞洞燃亮漆黑的天。

她将院子里叫喊着救火的下人看过,居然没有发现许荣庆,顿时心里一紧,忙对那侍从道:“我大哥…我大哥好像还没有出来,能不能麻烦你去找找他?”

那侍从也毫不废话就朝着许荣庆的厢房奔去。

这大火越烧越大,几乎要将整个宅子都吞没,浓烟弥漫的人喘不过气,眼看是火如何也救不下去了,香铃已是下的不知所措,好在李妈妈镇定下来护着阮流君先退出宅子,到安全的地方去。

阮流君让香铃喊宅子里的下人不要救火不要拿东西了,先保命逃出去。

她跟着李妈妈和几个家丁大丫鬟退到了宅子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一个逃窜出来,香铃也跑了出来,小脸黑乎乎的哭着道:“小姐咱们养的鱼和乌龟都救不出来了,给裴少爷做的衣服也烧没了…”

阮流君心里慌的要命,那些东西没了就没了,许荣庆这会儿还没有出来…那个侍从也没有回来,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

只要不伤人命,宅子没了就没了。

她披着披风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口等着,每逃出来一个人她心里就提起来一下。

弹幕里也在问她——

吃不吃炸鸡呢:许家大哥逃出来了吗?

奸臣爱好者:这大火烧的太旺了吧…简直要把隔壁也烧了啊,怎么会好好的烧成这样?

霸道总裁:别的不要紧,人没事就行,主播别担心,有裴迎真的侍从在,你大哥肯定没事。

最爱病娇变态:太后怕了,这要是裴真真没有留下两个侍从,主播这会儿一定还困在屋子里…

我爱主播:握草!许大哥可别出事啊!这才过几天好日子啊!

吃瓜群众:我也爱土豪许大哥,别出事啊!烧伤也不要啊!

路过:现在不追究原因,但主播要谨记这大火起的太离奇了。

来看裴迎真:对,之前裴迎真和主播说的那个人是谁?我没听明白,好捉急…这会儿出事了说不定和那个人有关系?

阮流君心慌意乱,几乎要将手指扭断了,看着下人出来便问,有没有见到大少爷。

下人都慌慌张张的摇头。

她想起裴迎真的话,想起许老夫人,想起那个人,这一切太巧合了,她不得不怀疑。

那大火烧空了房子,东厢房轰隆一声烟火飞扬被烧塌了,李妈妈忙护着阮流君退出去。

阮流君绊在门槛上心一下子就空了,那是…大哥睡的厢房…

她在看不清的浓烟烈火中看到几个下人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到跟前发现是大哥房里侍候的人,慌忙拉住便问:“大少爷呢?大少爷可出来了?”

那人已被吓的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哭道:“不知道…小姐,奴才…奴才只看到顺德扶着大少爷,好像有个黑衣人冲进来,还拿着剑,朝大少爷身上捅了几剑…奴才要冲过去可是,房子就塌了…”他噗通噗通的叩头。

阮流君心底一寒,抓住李妈妈的手几乎站不住,那大火烧塌她们的府邸,吞没府邸里的人。

这不是简单的大火,是冲着许荣庆去的,那个拿剑的黑衣人…就是要杀了许荣庆…

裴迎真说得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李妈妈颤抖的抽泣着,想安慰阮流君自己却也怕的要命,就见阮流君在大火之下抓着她的手指只是缓了一口气,便苍白着连吩咐道:“香铃你去许府,去找许老夫人,求她速速带人来救火,无论如何…”她声音哽了一下,却又镇定道:“也要把大哥救出来。”

香铃慌慌忙忙的应是,找了小厮骑马载她过去。

李妈妈握紧她的手,小姐的手太凉了,可她又那般紧蹙眉头的站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盯着大火烧空的宅子。

许府的人马不到半刻就赶来了,家丁下人和一些侍卫几十号人浩浩荡荡而来,许老夫人被从马车上慌慌张张的扶下来叫了一声:“娇娇!”

阮流君在那大火下看到扶着许老夫人过来是正是许家二老爷,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娇娇!”许老夫人过来拉住她。

阮流君拉着她的手就跪了下来,“祖母,大哥还没有出来…”

许老夫人立即便吩咐所有人进去救火找人,拉起阮流君将她搂在怀里道:“不要怕娇娇,祖母来了就不会有事的。”

阮流君看着那大火,每过去一点时间心里就绝望一分,当她听到裴迎真在众人之后叫了她一声时整个人都是一颤。

她扭头就看到裴迎真带着另一个侍从快步走了过来,问她,“你没事吧?”

原来…那个侍从去向裴迎真回禀了。

她摇了摇头,朝裴迎真伸了伸手,裴迎真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她喉头就是一哽,“我没事,可是我大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少爷!是不是大少爷出来了?”

她惊魂失魄的回头就看到那烈烈大火之中侍从手里拎着一个人,肩上还扛着一个人快步走了出来。

那肩上抗的人…是许荣庆!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虐主播!你们放心,莫方!

感谢:Φ ω Φ雙宜,司&隐,泡泡飞了沫沫碎了,白雾连城,哈士奇后宫团,21592750,羊毛长在我身,桃灼妖夭的地雷~~~~

第69章 六十九

“大哥!”阮流君松开裴迎真的手就冲了过去。

那侍从将肩上的人慢慢的放在地上,一张熏黑的脸,正是许荣庆。

“大哥?”阮流君托着他,看他昏迷不醒心更慌了。

许老夫人也被许家二老爷搀扶着快步走了过来,急的眼眶通红,“荣庆,荣庆怎么了?是烫着哪儿了?”又下令道:“快找大夫来!拿水来!”

下人忙应是。

许荣庆浑身的衣服烧的东一块焦西一块烂的,胳膊上居然还有剑伤,阮流君慌的不知所措,声音一哽差点哭出来。

一旁的许二老爷看了一眼道:“先探一探还有没有气息。”

阮流君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点起来,猛地回头瞪向那许家二老爷,语气冷的像刀子:“二老爷是在盼着我大哥出事吧?”

许青皱了皱眉,语气不善的道:“你此话何意?我不过是出于好心问一句。”

“你少说两句!”许老夫人喝了许青一句。

许青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许老夫人偏心偏的令他心寒,虽说他是庶出,可这么多年她那嫡子跑了,不都是他在尽孝吗?嫡子在外面跟丫头私生的两个娃娃倒成了她的宝,竟为了许娇将丹夕的婚事都毁了,还送她离京。

裴迎真上前来问那侍从两句,蹲下身对阮流君道:“许大哥没事,只是被烟熏的一时昏厥。”正好丫鬟拿水来,裴迎真让众人散开,接过水托起许荣庆慢慢往他嘴里灌了一口,又拿帕子浇湿了给他擦了擦脸。

那许荣庆忽然打了个冷战,一激灵的呻|吟了一声幽幽醒过来。

阮流君一喜,忙叫他,“大哥你怎么样了?”

“荣庆你能听见吗?”许老夫人也忙喊他。

许荣庆慢慢睁开眼,捂着胸口和脑门闷闷的哎呦了几声,阮流君忙问:“大哥你哪里不舒服?还伤到了哪里?”

那侍从便道:“许少爷没有被火烧着,只是有人要杀他,朝他胸口刺了一剑…”

“什么?!”许老夫人一惊,腿一软险些跪倒,几乎是扑倒了许荣庆身旁,一声一声的叫许荣庆,“荣庆?荣庆…”

阮流君忙往他胸口摸了一下,衣服破了,她摸到许荣庆衣服里面凉凉的软甲完好无损,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许荣庆听她的话穿着软甲没有脱…万幸,忙对已经泪流满面的许老夫人道:“没事祖母,大哥没事。”

“真的吗?当真吗娇娇?”许老夫人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伸手抓紧阮流君的手,她已经没了儿子,不能再没有这个孙子。

“当真。”阮流君看她是当真的慌极了,让她摸了摸许荣庆的胸口安慰道:“大哥穿了防护软甲。”

许老夫人这才安心,眼泪刷的又落下来,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许荣庆按着胸口上阮流君的手,幽幽闷闷的呻|吟,“扎死我了…差点以为我要去见咱爹娘了…”

裴迎真拉开阮流君的手,亲自托着许荣庆道:“许大哥福大命大死不了。”又对阮流君道:“不要担心,许大哥没受什么伤。”

许荣庆靠在裴迎真身上,被熏的眼睛看不太清,模模糊糊的看自家妹妹好像要哭的样子,忙对她道:“没事没事,娇娇别哭,大哥好好的。”

阮流君又想哭又想笑,莫名其妙的在此时红了眼眶,拉着许老夫人的手对他道:“祖母也很担心你。”

许荣庆呆了呆,看着跪在自己跟前老泪纵横的许老夫人,喉头酸了一下,她一把年纪了,头发白了一大半,漏液赶来头发都没梳理好,散乱的像是一下子变成了枯老太太,他记得她本是个英气雍容的老夫人。

许老夫人如今已是哭的不住,枯老是手在阮流君的掌心里发抖,娇娇叫她祖母,肯叫她祖母了…那荣庆呢?

许荣庆刚遭逢一场差点丧命的大难,此刻心里像是真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似得,只觉得当珍惜的要及时珍惜,他握了握许老夫人的手,感觉她一颤,那皱巴巴的手一把就抓住了他,他哑声道:“我没事了,别担心。”

他没叫祖母,但有这一句话许老夫人已觉得足够,不住的点眼泪点着头,“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很好…”

裴迎真起身,看了一眼那侍从。

侍从将手上的人丢在裴迎真脚边道:“少爷,这个就是要杀许少爷的人,抓他费了些时间。”

阮流君一惊,先抬头看了一眼许家二老爷,果然见他很短促的皱了皱眉。

裴迎真伸手探了探那人鼻息,看了一眼许青,对那许老夫人道:“老夫人可否将这个人交给我处置?我定会,找出究竟是什么人要对许家大哥下此杀手。”

许老夫人还没答话,许青已先道:“此乃我们许家的事,要追究也当是我们许家来查,如何劳烦裴会元一个外人来处置?”

“裴会元是我大哥的朋友。”阮流君道:“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愿意让谁帮忙处置,就让谁帮忙处置。二老爷不是始终不认我们两兄妹是许家人吗?怎么今日我们倒成了许家人了?”

许青是没料到区区一个小姑娘敢这般顶撞他,当即冷着脸道:“你和你大哥既不承认是许家人又为什么要惊动老太太?借我们许家人来救你们?”

“闭嘴!”许老夫人听不下去抬头瞧着许青怒喝道:“无论娇娇和荣庆愿意不愿意回许家,她们都是许家人!什么叫‘借我们许家人’?如今许家还不是你当家,许家人也不是你的!”

许青被当众呵斥的下不来台,硬是僵着身子没有拂袖而去,只是低头道:“母亲教训的是,我只是一时气急,出了这种事,就算她们兄妹二人不认我这个叔父,这件事我也会替她们做主,查个清楚。”他看裴迎真,“裴会元将人交给我就好,你年轻不懂这些事情,还是用心备考的好。”

裴迎真不动声色的笑笑道:“二老爷当真是宽厚待人,我原先以为许家兄妹的身世二老爷是有所芥蒂的,如今看来二老爷已是打心底里认下了两兄妹,倒是我们这些外人狭隘了。”他又对许老夫人道:“该恭喜许老夫人,孙子孙女劫后余生,二老爷又仁善接受他们。”

许老夫人今日是大惊大喜,泪犹未干,连连点头道:“佛祖保佑荣庆和娇娇平安无事。”她紧抓着两人的手,“荣庆现在伤了,娇娇也受惊了,今夜…就跟祖母回去吧?”

许荣庆这几天来也想过很多,今日又经这一场大火,心中难以言喻,只觉得疲惫,竟是不太抗拒此事。

阮流君又握了握他的手道:“大哥需要个地方好好休息,今夜就先去祖母那里吧。”

许荣庆看着阮流君,连娇娇也这样说了,定是吓坏了,他便点了点头。

许老夫人那眼泪又落下来,却是高兴的,连忙命人备马车接人回府,又命剩下的人救火。

许青僵在那里说不是也不行,毕竟他刚刚是松了口,认下了两兄妹,可他心里又堵得慌,一想到竟是这般让他们进了许府就噎着一口气。

此刻官兵也赶来了,许青便趁机道:“既然惊动了官府就从公吧,这个要刺杀许荣庆的人就交给官府来查办。”

阮流君自是不想如此,她信任裴迎真,却不信任别人,况且这事和许青脱不了关系,怎能交给他的人?

可她刚要说话,裴迎真便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对许青笑道:“许二老爷都如此说了,我还有何不肯的?”他下巴一抬吩咐侍从,“将人交给官府和,二老爷。”

侍从应是,将人拎着丢在了许青的脚边。

阮流君想说什么,却见裴迎真拉着她的手对她低声笑道:“相信我,别管这些,我先送你们去许府。”

阮流君心中再多疑惑却也是点了点头,她是相信裴迎真的。

她吩咐香铃和李妈妈先留下配合官兵将府中的人先都救出来,安置在客栈里,等她明日来处理。

裴迎真扶许荣庆和阮流君上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查看那人的许青,果然见他脸色青紫,愤然的瞪向了裴迎真。

许家老夫人带着许荣庆和阮流君坐马车回许府,许青和官府的人留下善后。

裴迎真骑马送她们回了许府。

到许府时阮流君先让人将许老夫人和许荣庆送进去,特意留下看着牵着马的裴迎真,上前先对他道:“多谢你…”

裴迎真‘嘘’了一声打断她,伸手将她在怀里一抱低低道:“万幸我留了人给你…我不想听你说多谢,你没事就好。”

阮流君轻轻抱住了他,将头靠在他怀里又说一句,“我没事。只是…”她仰头看裴迎真,低声道:“我打算劝大哥认祖归宗了,你能明白我吗?”

裴迎真低头看着她,轻轻柔柔的笑道:“我明白,已经闹成了这样我也希望许大哥不要再逃避了,有些事情逃避不了,倒不如顺应天命。”他手指抚摸阮流君的脊背,“你这般聪明定是比我明白这些。”从她叫祖母那一刻起,裴迎真便明白她的心思了。

阮流君喜欢被他抚摸,“所以你才将那个要杀大哥的人交给许青?想卖个便宜?”

裴迎真将她搂到马车背面,避开人的地方,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又舔了舔她的唇,低笑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阮流君一愣,已经死了?她还以为…只是昏过去了。

“我探鼻息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留着也没用,不如将许二老爷一下,让他以后不能对你们回许府再说什么。”裴迎真道。

阮流君望着他,简直被他弯弯绕绕的心思给惊到了,只是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么多?

裴迎真却轻轻捧住了她的脸,讨赏一般的道:“流君,亲亲我。”

那寂冷的黑夜里,阮流君隔着光幕看他的脸,便笑了,踮起脚轻轻亲了亲他的嘴,他却伸手托住她的脖颈将她按在马车上,又深又重的吻了下去。

直播间里这样的深夜观众人数就已经突破了五十万人,打赏刷的眼花缭乱。

弹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