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罢了。”许荣庆柔声道:“望杜小姐能觅得称心如意的好婆家。”

许老夫人十分不忍心的看着许荣庆。

阮流君却是点了点头,这世上姻缘一事最勉强不得,两个人是要日日夜夜在一起的,若是接受不了对方的好处和坏处,那便不要勉强了。

她们刚想收拾一下去杜府,外面便有门房的人来通报,说是杜老爷登门拜访就在门外。

阮流君一愣,杜老爷现在来…

许荣庆心里也是咯噔一声,他心里有个最坏的猜测,杜老爷…怕是来退婚的。

许老夫人忙起身道:“快请进来。”

沈薇有些不安的站起身,李芳便道:“杜老爷这么突然过来,别是来…”她没说完,却是又道:“老夫人和大嫂千万不要着急。”

许老夫人心里乱糟糟的,却是对许荣庆道:“荣庆你亲自去迎进来,不论日后这亲事成不成,他都是你的长辈。”

许荣庆点了点头,快步出了房门。

阮流君扶沈薇坐下,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道:“没事的。”

沈薇瞧她一眼,低下头去眼圈就红了,她看得出荣庆是当真的喜欢杜姑娘,不自责比登天还难。

一屋子人正襟危坐,气氛低的谁也没有讲话。

李芳喝了一口茶看许丹夕,许丹夕无所谓的坐着玩着腕子上的镯子,这样一大早的来,可不就是为了看这场热闹吗,她听说杜夫人是个极重门第和脸面之人,人家好好的姑娘嫁过门就是个疯婆婆,任谁也会不愿意的。

阮流君低头看着弹幕,弹幕里都在让她劝大哥看开些——

其实:杜家要是真的悔婚,断了也好,之前杜夫人因为大哥是商人看不上大哥,后来知道大哥是侯门世子了又同意,可见杜家只看人品,品行也未必好,不值得许大哥上赶着要。

霸道总裁:是的,我很喜欢大哥,大哥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

阮流君在心底里叹口气,她其实是喜欢杜姑娘的,性子开朗为人和善,过门来定是可以和沈薇相处下来的。

只是要看杜家了…

帘子被掀开,杜老爷被许荣庆请进了屋子来。

沈薇忙起身做礼。

杜老爷瞧了沈薇一眼也还了礼,向许老夫人行了礼。

许老夫人忙请他坐下道:“我们正要去上门谢罪,杜老爷就来了。”

李芳瞧着他,等着听他说出喜闻乐见的话来。

杜老爷坐在那里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昨日一事事发突然,也实属意外,确实让我们这边吃惊不小。”

沈薇忙又起身歉意道:“昨日之事都怪我,惊扰了杜家人,还请杜老爷别怪罪到荣庆身上,这婚事…我们许家是诚心诚意想要结下的,若是杜老爷不放心我这个病,我可以等宝珞过门后就搬去小院儿里,定是不会给荣庆他们添麻烦的。”

杜老爷抬头瞧她,皱了皱眉道:“大夫人此话何意?哪有还没过门就先把婆婆送出去的?大夫人这般说简直是在折辱杜某教导无方。”

沈薇呆了一下。

阮流君也一愣,还是许老夫人先反应过来问道:“杜老爷今日来…是为了何时?”

杜老爷瞧着众人又看许荣庆愁眉苦脸的样子,哑然失笑道:“老夫人该不会以为我今日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难道不是?

这次连李芳都觉得不明白了。

杜老爷却道:“我今日来是来瞧瞧大夫人的。”他挥手让外面候着的自家随从提着药箱进来,“昨日府上乱成一团,我便也顾不得许多,想着今日过来给大夫人号号脉,好好瞧一瞧您这旧疾,我在太医院也这么多年了,这样的病症也是见过的,虽不好治愈,却也可温和的疗养治疗着。”他问道:“不知大夫人可否准许杜某给您号号脉?”

沈薇呆在了那里。

许荣庆更是错愕不已,不知所措的僵在那里,杜老爷…不是来退婚的?是来给沈薇瞧病的?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许老夫人喜不自胜道:“杜老爷是太医院圣手,能劳烦您为薇薇诊治,实在…实在不知该如何谢过杜老爷。”

杜老爷笑道:“日后都是一家人了,老夫人何须这般客气。”

一家人…

许荣庆傻在原地,阮流君忙推了推他道:“还不快给杜伯父敬茶谢罪,改日定要再好好宴请杜家人。”

许荣庆忙哦了一声,手慌脚乱的让丫鬟倒茶来,亲自端给杜老爷紧张的不敢抬头看他道:“杜伯父喝茶,昨日…昨日惊扰了您和伯母,改日定登门谢罪,再好好宴请杜家人,好好的道歉。”

杜老爷接过茶瞧着他,“恩”了一声笑道:“你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急急躁躁的,却难得一片孝心。”他本以为许荣庆是被认回来的,对这许家大夫人定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可昨日来看,他倒是当真将大夫人当成母亲来对待,这等心地,人定是不坏,重情重义之人日后宝珞吃不了亏。

许荣庆不知该说什么,杜老爷却冷哼一声道:“宝珞还嘱咐我让我别说让你难过的话,我瞧着你小子好的很嘛。”

许荣庆抬头看他,抿了抿嘴,忽然感激的给杜老爷一揖作到底,“多谢杜伯父。”

杜老爷看着他,越看越满意,这人总是该经历些事情才能看出品行,若说之前他觉得许荣庆太随意了些难免担心不可靠,如今却是稳了心。

沈薇抓着阮流君的手,高兴的手指发颤。

阮流君扶她坐下,跟老夫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弹幕里也高兴——

今天不喝咖啡:杜老爷真的是个好人啊,和老太傅能玩到一块的人品行一定不会差!

隔壁老王:这算是歪打正着吗?杜老爷竟然…觉得大哥可靠了!

最爱病娇变态:喜欢!好人就该有好报!有情人终成眷属!

宅斗萌:也许杜夫人有些微言,但是当家的还是杜老爷,而且听杜老爷的意思杜家小姐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这一家子真的挺不错的。

霸道总裁:主播,来,把镜头切换到看热闹的李芳,许丹夕那里,让我们看看她们如今的表情。

阮流君侧了个身看过去,只见李芳和许丹夕坐在那里脸色的表情非常微妙,端起茶尴尬的喝了一口茶。

她们也没有再坐多久,听完杜老爷给沈薇诊脉,没什么异样便离开了,回到自己那房,李芳却是难以下咽。

做了这么多,竟是枉费了心机!

许丹夕却是低低问她,“药渣母亲可处理了?”

李芳心烦意乱的道:“处理了,昨天半夜就处理了。”

许丹夕松了一口气,给她倒杯茶道:“母亲别气,就让那杜宝珞嫁进来又如何?她还能翻的了天?最后还不是得给母亲收拾的服服帖帖?凭那沈薇也支持不了大局,只要将许娇赶紧嫁出去就是了。”

李芳气道:“我如何不想赶紧将她嫁出去。”

老夫人房中,杜老爷给沈薇诊了脉却也没有诊出什么异样,只是脉象特别乱,便问:“大夫人近来可有继续服之前开的安神舒气的药?”

沈薇点了点头,却看了一眼阮流君,昨天是没有服的。

阮流君便挥手让下人都退下,又瞧瞧叫香铃去取药渣来,对杜老爷道:“我昨日特意留下了这几日母亲服药的药渣,请杜伯父给瞧一瞧。”

杜老爷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

许老夫人看着阮流君却是恍然大悟。

香铃取了药渣来,阮流君结果递给杜老爷道:“杜伯父看看这药有没有问题。”

问题?

“母亲今日来总觉得药发酸,不知是不是大夫给换了新药。”阮流君道。

杜老爷接过那药闻了闻,又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眉头越皱越紧抬头问阮流君,“这是大夫人平日里服的药?是哪个大夫给大夫人开的?”

阮流君心里定了音,“怎么?这药…有问题吗?”

杜老爷将药丢在桌子道:“老夫人还是将开这药的大夫找来好好问清楚的好,这服药全是些相冲刺激性的药,我倒不知那大夫是医病救人,还是在害人了。”

沈薇一惊,忙看老夫人。

老夫人坐在那里将眉头皱紧了住。

阮流君又挥手让香铃将大夫已开好的药拿来给杜老爷看,“这是那大夫开的药,还没煮,杜伯父看看与那药渣一样不一样。”

杜老爷将那药打开看了一遍,惊诧道:“这服药并无问题,只是和那药渣…”

完全不一样。

阮流君看着老夫人道:“看来,问题不是出在大夫身上,而是熬药的那人身上。”

许老夫人皱紧眉摇了摇头,沈薇先道:“不会的,我的药这么多年都是春夏嬷嬷亲自熬好了端给我,她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跟了老夫人十几年,又跟了我十几年,怎会有问题。”

阮流君不说话,老夫人却是先让杜老爷给沈薇新开了药,再三谢过让许荣庆将他送出了府。

阮流君却是吩咐先不要惊动春夏嬷嬷,拿杜老爷开的药让她去熬,看看这次会不会出问题,便可知是哪里的问题了。

许老夫人点了头。

当天夜里春夏嬷嬷将药熬好端到老夫人房里给沈薇。

沈薇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挥手让春夏先退下。

等她退下了才让沈薇喝了一口,只是喝了一口,沈薇便皱着眉吐掉了,“还是酸的。”

老夫人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对沈薇和阮流君道:“先不要声张,如今你叫她来问怕是也问不出什么的,今夜我派人监视着她。”

阮流君顿时明白,她若是换了药定然会去将药渣处理掉的,到时候拿个正着。

阮流君却忽然心生一计,对老夫人道:“既然要拿就要拿下个大的。”

老夫人看她,“娇娇的意思是…”

弹幕里——

我爱主播:主播这是要冒什么坏水了?跟裴迎真学坏了啊。

这天夜里许府出大事了。

李芳和许青已经睡下了,半夜里院子里突然闹嚷嚷的乱了起来,有嬷嬷在外慌慌忙忙的叫她们。

李芳和许青被吵醒,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怎么了这是?”

许青一脸的不快。

李芳忙披衣过去开门,被外面吵闹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是…闹什么呢?”

那嬷嬷惊慌道:“夫人不好了,大夫人…大夫人突然暴毙了!”

“什么?!”李芳吃了一惊,又忙问:“你说什么?大夫人?暴毙?”

那嬷嬷惊慌失措的点了点头。

“怎么会…”李芳还是不能置信,“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坐在老夫人房里呢,怎么会突然暴毙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半个时辰前。”嬷嬷急道:“这种事奴婢哪里敢胡说,前院已经闹翻天了,把大夫请来急救了好一会儿,确实是已经断气儿了,老夫人都哭昏过几次了。”又拉着李芳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大夫人喝了药后突然不行的,大夫来检查说那药被人换成了要命的毒|药!老夫人正在命人将给大夫人熬药的春夏嬷嬷抓出来呢!”

李芳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慌了,怎么会…怎么会是毒|药呢!

“春夏呢?被抓到了??”她忙问。

那嬷嬷道:“还没有,好像是一出事就跑了。”

李芳脑子里飞快的慌乱起来,刚要拉住她继续问,许青已不耐烦的出来喝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嘀嘀咕咕的半天。”

那嬷嬷慌忙跪下道:“回二老爷,是大夫人出事了,大夫人暴毙了。”

“暴毙?!”许青也是吓了一跳,忙穿上了衣服过前院去。

李芳也慌慌张张的换好衣服紧跟着过去。

此时许丹夕和许丹辉也得了消息,赶过来。

许丹夕一见李芳便忙拉着她的手到一旁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母亲不是说只是换了一下刺激性的药吗?怎么会突然暴毙了?”

李芳也急,“我如何知道,那药明明不致死的!怎么会突然就暴毙了!还有那春夏…”

许丹夕看她急的一手心冷汗,拉住她道:“母亲先别自己乱了阵脚,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李芳点了点头,急急忙忙的就过了前院。

一进前院就听到众人的哭声,和老太太的厉喝声:“将春夏给我抓来!找不到也要给我找!今日不打死她问个清楚谁也别想活了!”

李芳心里就是一懵,绊在门槛险些搬倒,被许丹夕扶着踉跄进去了,就瞧见大堂里放在软塌上已经被盖上白布的沈薇。

许荣庆和许娇都在榻边哭着,侍候沈薇的丫鬟嬷嬷跪了一地,大夫也站在一旁。

老夫人被嬷嬷扶着气怒攻心的几乎站不稳。

那…真是沈薇?她当真死了??

李芳过去震惊的问老夫人,“母亲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听下人说大嫂她…”

还没问完老夫人已又悲痛不已的哭了起来,扑倒那软塌前拉着沈薇软绵绵的手哭喊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护好你薇薇…”

许青过去看了一眼那软塌上,确实是沈薇,又去问那大夫,“究竟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暴毙?”

大夫叹气道:“有人换了大夫人的药,将大夫人毒|死了。”

李芳心里突突的慌跳了两声,就听许青问:“可查出是谁了?”

那大夫摇头道:“那药平日里只经过春夏嬷嬷一个人的手,能动手脚的也只有她了,可如今满府找不到她的人影,老夫人已经命人去找了,想是就算逃了也逃不远。”

李芳的心在胸腔里突突突突跳的她气息不匀,手心里全是冷汗,老夫人的哭声骂声,许家兄妹的哭声和安抚声都搅在脑子里,让她慌的没有一点点防备。

她脚步有些发虚,慌忙过去扶老夫人,“老夫人快起来,别再伤了身…”眼睛瞟到榻上的沈薇,只见她半边脸透在了白布之外,死白死白的,吓的她慌忙收回眼,“别伤了身子…大嫂不会走的安心的。”

怎么会死了?怎么突然就死了?那药…搞错了?她也没想过要害死人啊!

许老夫人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吓的她一颤,就听许老夫人道:“不找出毒|死薇薇的凶手她怎会瞑目!”

李芳心脏跳到嗓子眼,忙道:“是是…定要,定要抓住害死大嫂的凶手!”

许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起身对许青和许丹辉道:“将府上的人和能调动的人都派出去找!便是翻遍京都也要将春夏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借她的胆子害死薇薇!”

李芳被她抓的手腕一痛,颤了一下不敢乱看。

只听许青和许丹辉应了一声,便派人去找人了。

阮流君抬头看了她一眼,李芳平日里那般伶俐会说话的人如今站在那里懵了一般什么也不敢多说了。

她如今定然也是错愕难当,惊慌失措。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沈薇就这样…突然暴毙了…

这突然的状况让她一时没了对策。

许老夫人将府中的人都召在了庭院里,下令在没有找到春夏搞清楚这件事之前,所有人不得将大夫人暴毙一事传出去,她说这是家丑,又刚与杜家定了亲,一定要查明之后处置。

还嘱咐许青不得报官,她要亲自打死那害死沈薇的凶手!

李芳什么也不敢说,心里乱成了马蜂窝。

这一夜里许荣庆两兄妹守着沈薇的尸体,她扶着老夫人只敢劝着她注意身子,旁的话一概不说,怕说多了惹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