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楚音正在想办法喂陆楚楚喝药,宫殿外的小太监便低头走进来禀报道:“陆姑娘,圣上命裴大人来调查贵妃娘娘小产之事,裴大人现下在外面等着,想问您两句话。”

阮流君抬头朝外面看过去,只见裴迎真站在殿外看不清表情。

“请裴大人进来,在大殿里等着我。”陆楚音替陆楚楚擦了擦嘴,轻声道:“阿姐快些把药喝了好不好?不要让裴迎真大哥等我们太久。”

陆楚楚没动也没张嘴。

阮流君过去对陆楚音道:“交给我吧,我试试看喂她。”

陆楚音想了一下,还是将药碗交给了阮流君,疲惫的对她道:“麻烦许姐姐了,若是不行就等我进来,我来喂。”

阮流君点了点头接过药碗,等陆楚音出了内殿,她便坐在了榻边的小凳子上,对陆楚楚道:“贵妃娘娘不想喝吗?为什么呢?”

陆楚楚看着那窗下的空鸟笼不说话。

阮流君坐在那里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听着外殿中裴迎真与陆楚音说话的声音,轻声问道:“那只鹦鹉为什么死了呢?贵妃娘娘知道吗?”

陆楚楚没有吭声。

她也不介意,继续耐心的道:“我觉得很奇怪,您养了那么久,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我的孩子也突然死了。”陆楚楚忽然开口说了话,声音又干又哑。

阮流君转过头去看她,柔声道:“所以我觉得很奇怪,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死了呢?是谁害死了她?”

陆楚楚眼皮动了动看向阮流君。

阮流君叹声道:“难道贵妃娘娘不想知道是谁这么狠心的害死了您的孩子吗?”

“是谁?”陆楚楚盯着她,问她。

“我不知道。”阮流君道:“但裴迎真在调查,您听,裴迎真正在问,正在调查…”

陆楚楚轻轻转头看向了窗幔沉沉的内殿之外。

内殿之外传来两个人空落落的声音,像在又冷又安静的山谷里——

“裴迎真大哥是在怀疑李云飞?”陆楚音的声音有些紧张,“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裴迎真大哥,虽然…虽然那点心是李云飞送的,阿姐也是吃了那点心才…可是绝对不会是李云飞!”她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陆姑娘别紧张。”裴迎真道:“我只是按章办事来查一下,并非确定了就是李云飞所为。”

陆楚音坐立不安的看着裴迎真,仍然不放心的问:“裴迎真大哥是信李云飞的对不对?你…你不会怀疑李云飞对吗?”

裴迎真的声音又冷又淡,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你好好想一想那天早上,或者之前,有谁接近过,动过那盒点心?”

陆楚音锁着眉头仔仔细细的想着,“我没有太留意…那应该就是殿里的那些宫娥动过吧?”

“哪个宫娥?”裴迎真又问:“那日在殿中当值的都是哪几个宫娥你还记得吗?要摆脱李云飞的嫌疑,就要找出究竟是谁下的手。”

陆楚音急的攥紧两只手,细细想了一遍又一遍道:“常在殿里侍候的,可能动过点心的也就那几个宫娥,已经被大理寺带走了,再有…我也不知道了。”

裴迎真往那内殿里瞧了一眼,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我听说娘娘养了一只鹦鹉?如今在哪里?可否让我瞧一瞧?”

陆楚音一愣,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鹦鹉,便道:“已经死了,就是昨日死的。”

“真奇怪,好好的怎么突然死了呢?”裴迎真笑了笑问道:“那如今那只死掉的鹦鹉在哪里?陆姑娘能不能找来给我?”

“裴迎真大哥想要那只鹦鹉的尸体?”陆楚音惊讶至极,要一只鹦鹉的尸体做什么?

“是,可以吗?”裴迎真问道。

陆楚音点了点头叫来那个丢掉鹦鹉的小宫娥,问她丢在了哪里。

那小宫娥也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只忐忑的答道:“奴婢将它埋在了后花园的树下,想着…毕竟是娘娘养了那么久的…”

“你去将它挖出来给裴迎真大哥。”陆楚音吩咐道。

那宫娥忐忑的应下退了出去。

等宫娥出去,陆楚音忽然回过味来,“裴迎真大哥要那只鹦鹉的尸体…是怀疑什么吗?鹦鹉的死和阿姐小产有关?”

“现在还不能确定。”裴迎真答道:“还请陆姑娘吩咐好殿中的人,对这件事要暂时保密。”

陆楚音点了点头。

那内殿之中,忽然传出陆楚楚的声音,她似乎用了一身的力气才提高了声音问:“裴大人当真能查出害死我儿子的凶手吗?”

陆楚音忙起身朝内殿走了进去,就见陆楚楚死抓着阮流君的手坐了起来,“阿姐!”她忙过去扶陆楚楚,“你要好好躺着,别落下病了。”

陆楚楚的一双眼却执意盯着摇晃的帘幔。

裴迎真走到了帘幔之前,站在外面答道:“微臣一定会将凶手缉拿归案,为您的孩子报仇,一定会查出来。”

他用了两个一定,陆楚楚在那榻上忽然颤了起来,泪水一珠一珠的涌满她的眼眶。

阮流君看着她终于哭出来了,轻声对她道:“所以娘娘一定不要如了那些凶手的愿,您要好好的活下去,替您的孩子报仇,看一看究竟是谁要害您害您的孩子,看一看那些罪恶深重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陆楚楚在那榻上一低头的颤抖着哭出了声,一下一下的点着头。

阮流君将那碗药递给她,陆楚楚闭着眼一口将药喝了下去。

陆楚音开心的难得松了一口气,不迭的道:“多谢许姐姐,多谢裴迎真大哥…”

那小宫娥已经回了大殿中,将手中提着的包裹交给裴迎真。

裴迎真看了一眼里面僵死的鹦鹉,对内殿的陆楚楚几人道:“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那帘幔上的影子一动,阮流君忙上前掀开帘子就看到转身要走的裴迎真,“裴迎真…”

裴迎真转过头来。

阮流君轻声道:“要小心。”

裴迎真松开眉头对她笑了笑,“我知道。”

他转身离开了大殿。

陆楚楚终于肯进食了,虽然吃的不多,但多少是喝了些粥和汤药,勉强有些力气了。

陆楚音看着阿姐能吃进去东西了,开心的恨不能吩咐小厨房多做些补身子的。

阮流君又陪了一会儿,闻人安便来了,他进到内殿里对陆楚楚嘘寒问暖,亲自喂她喝药,柔声安慰着她。

可自从知道闻人安授意了这场小产,阮流君心中就觉得膈应,他越深情越让人害怕。

一个人是如何做到口中说着甜言蜜语,照顾呵护到一饮一食,却又在背后做出这样伤人的事?

她退到外殿和陆楚音一块用膳,听着内殿里闻人安柔声密语的道:“这才对,好好的吃药,快些好起来,等你调养好了身子,咱们再生十个八个孩子,这个孩子也许是注定了与咱们无缘。”

陆楚楚忽然道:“不,他是被人害死的,圣上,是有人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闻人安便道:“朕会的,等裴爱卿查出真凶,无论是谁,朕绝不容情!”

陆楚楚就在那内殿之中叫了一声:“闻人大哥…”哭了起来。

阮流君在这宫中陪了整整一日,看暮色四合了刚想告辞出宫,裴迎真忽然再次来了。

这次他带了女探花,进到殿中来,让女探花进到内殿之中与陆楚楚谈话。

他是男人忌讳着,可女探花是个女人,由她来亲自问陆楚楚再合适不过了。

女探花坐到内殿里,还没开口陆楚楚先急了,忙问道:“可是查出凶手了?”

“那倒也没有那么快。”女探花道:“毕竟是办案不是卖瓜切菜,随手就来。”

“不要废话。”裴迎真在外面提醒了她一句。

她便叹了一口气问道:“贵妃娘娘可还记得案发当日,也就是昨日谁喂过您的那只鹦鹉吗?”

“鹦鹉?怎么了?”陆楚楚诧异问道,怎么来来回回总是绕着这只鹦鹉。

“裴大人将鹦鹉倒回大理寺之后,我们就给鹦鹉也做了个检查,发现…”她眼睛一抬看着陆楚楚道:“那只鹦鹉是中|毒而死,并且所中之毒和贵妃娘娘小产下来的死胎所中的毒,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

阮流君心里忽然想到,鹦鹉和陆楚楚几乎是同时出事的,那就是说…

陆楚楚和陆楚音一脸惊诧疑惑。

女探花解释道:“凶手没有必要毒死一只扁毛畜生,这就说明,凶手可能是动了您点心,给您下毒之后,又无意中用沾了毒|药的手触碰了或者投喂了这只鹦鹉,导致鹦鹉中|毒而死。”

陆楚楚惊叹的回不过神来。

女探花再次追问道:“所以,贵妃娘娘可还记得那日是谁喂的鹦鹉?或是有谁逗过鹦鹉吗?”

弹幕里莫名其妙的刷了起来——

奸臣爱好者:好喜欢女探花啊,她好神气,好睿智。

最爱病娇变态:我也喜欢她!觉得她莫名其妙的帅气!和谁都很搭!包括我真…

来看裴迎真:不要拆cp!主播还看着呢。

宅斗萌:我就说一直给这个鹦鹉镜头,原来它有戏啊。

阮流君看了一眼女探花,又看陆楚楚,“娘娘好好想想,可能靠近过鹦鹉的人都可以提一遍,再一个一个排查,不是侍候您的人呢?那天有没有来过什么人?”

陆楚楚眉头紧锁,困惑的想了想道:“那只鹦鹉平时都是我在喂的…那天…”

“那天锦绣嬷嬷不是来过吗?”陆楚音忽然开口道:“我记得她来给阿姐送掉在太后那里的簪子,阿姐还赏了她点心,然后…”陆楚音眉头一紧,“鹦鹉说了一句吉利话,她是不是抓了一小把葵花籽逗它喂给了它?”

第104章 一百四

“那天锦绣嬷嬷不是来过吗?”陆楚音忽然开口道:“我记得她来给阿姐送掉在太后那里的簪子,阿姐还赏了她点心,然后…”陆楚音眉头一紧,“鹦鹉说了一句吉利话,她是不是抓了一把葵花籽喂给了它?”

“锦绣嬷嬷?”女探花蹙了蹙眉点出来问她,“她是哪个宫里的?”

陆楚音便答道:“锦绣嬷嬷的皇奶奶宫里的老嬷嬷。”

陆楚楚却摇了摇头,“不会是她吧?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了,一直对太后对我和楚音照顾有加。”

陆楚音也皱了眉,思索道:“锦绣嬷嬷确实…可是再没有别人再那天喂过鹦鹉了。”她看向裴迎真,“若不是锦绣嬷嬷我相信裴迎真大哥一定会查明的。”

她信任裴迎真,她也想尽快查明凶手,让那凶手不得好死。

裴迎真在外道:“微臣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放过一个凶手。”

女探花又问了两句,发现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起身告退出了内殿。

阮流君跟着出去将他们送出了大殿,这是重案她不好当真人问裴迎真,便什么也没说。

裴迎真对她点了点头,带着女探花走了。

阮流君站在那殿门口看着快要黑透的天色下,裴迎真和女探花一前一后的走着,那女探花低低问裴迎真道:“看来目前最有嫌疑的便是那锦绣嬷嬷了,我看今夜就带回大理寺发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裴迎真点了点头,“我和你先去向圣上请旨,直接带锦绣嬷嬷回大理寺。”

那女探花点了点头,“啪”的合掌笑道:“这意思是快要结案了啊。”

裴迎真却低着头慢慢往前走,摇了摇头,“太顺利了,我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两人越走越远,阮流君听不清他们的探身,看着他们消失在森森的回廊尽头,不知为何心中不安,又心生羡慕。

她对自己的从前茫然无措,对自己的以后,也无从把握。

光幕里的白字忽然问她——

我爱主播:主播怎么了?怎么不进去老是看他们啊?

最爱病娇变态:主播不会真把那句裴迎真和女探花很配的玩笑话当真了吧?怎么可能啊,我真只爱你,从前和现在都只爱你!

宅斗萌:女主是有危机感了吧?毕竟男主现在越混越好,身边又有个可以共同发展的女人,没有安全感挺正常的,我一直觉得古代宅斗文和宫斗文里的女主都太可怜了,一辈子所有的寄托都在一个男人身上,要是所托非人一辈子就完了,比如陆楚楚。

吃瓜五年制:主播可以自强不息!从个商考个官啥的,你们那个朝代不是可以女子考官了吗?和裴迎真共同战斗!

霸道总裁:你们不要老是把现代的观念灌输给主播…从啥商考啥官啊,她大哥就是大富商,许家就是侯门世家,没必要去男人堆里参合。

奸臣爱好者:是的主播,不要没安全感,历史上裴迎真是个出差三天就写五六封信给妻子,末尾是——念你千万。的宠妻狂魔,一辈子没有纳妾,非常安全。

阮流君笑了笑,转身回大殿里向陆楚音和陆楚楚告退,便出宫回许府。

路上在马车里,阮流君问光幕里的观众老爷们,“以前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做阮流君的时候,和刚做许娇的时候,你们跟我讲讲。”

弹幕里就跟她开起了玩笑——

霸道总裁:哦,让我来回想以前,主播是阮流君的时候应该是高冷,孤傲。主播刚做许娇的时候也挺高冷的,但比较平易近人了,第一次见你们真就自动扑过去了。

今天裴迎真来了吗:是啊,主播你从前特别高冷,都不爱搭理我们,还威胁我们不打赏就关主播,失忆了好点。

裴迎真的大老婆:主播你不记得你当初为了报仇嫁给我老公,还主动靠近他,勾|引他,让他爱上你的吗?说的我都要带入角色生气了。

来看裴迎真:23333你们这样逗主播不怕主播真的当真了吗?

阮流君看着密密麻麻说她从前如何如何高冷,又说她一做许娇就主动勾|引裴迎真的弹幕,惊讶又狐疑,“我以前是这么讨人厌的人?那你们为什么还会留在直播间?”

裴迎真的大老婆:当然是为了看我老公啦!

今天裴迎真来了吗:看我真。

裴迎真的袖子:看真真。

阮流君想了想也是,这个直播间是用来直播裴迎真的…看着一大片的看我真,她有些哭笑不得道:“我从前若是这么糟糕的人,你们裴迎真还看上我,那眼光也太差了,不值得你们喜欢。”

弹幕里就装不下去了。

霸道总裁:主播说的也是无懈可击啊,有道理。

马甲1号:你们就不要趁着主播失忆调|戏她了,主播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阮流君道:“就是想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被裴迎真喜欢上的。”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她越来越觉得裴迎真该喜欢上一个可以帮到他的人,至少是可以和他共同进退的。

我爱主播:主播还是没有安全感吧?你以前是个特别棒的人!真的,我不骗人。

骨骼清奇的小明:认真讲,主播从前是一个特别不一样的人,刚开始有些高冷,但后来你越来越懂得如何爱人了,是个很优秀的人。

霸道总裁:不开玩笑,主播是个值得裴迎真爱的人,我是被主播圈粉的。

冒牌科普君:我来科普一下主播从前的事迹,从勇帮裴迎真拜师开始?还是从南山箭射太子开始?

吃瓜群众:啊,满满的回忆啊,怎么那么像是来回忆杀…

阮流君看着弹幕里一件一件的向她科普从前她做过的事,只觉得既陌生又熟悉,这些都是她的回忆,她和裴迎真的回忆,她失去了的回忆。

她趴在小案几上居然看着看着睡着了,等到了许府她被人托了一下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裴迎真抱着她,正要将她抱下马车,她一愣还以为是做梦。

裴迎真就低下头来对她笑了笑,笑的像眼睛里藏了星星一般,“怎么还累的睡着了?”

阮流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马车外的冷风吹的她打了个冷战,她才发现不是梦,有些发懵的问裴迎真,“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该是在大理寺吗?”不是要连夜审讯锦绣嬷嬷吗?

裴迎真用披风将她在怀里裹了裹笑道:“我请了一会儿假,将你送回府就回去,又人在看着不妨事。”

“你一直跟着我的马车过来的?”阮流君惊讶至极,看裴迎真点了点头,她心里暖烘烘的道:“你不用来回跑送我的,有车夫和随从在还能出什么事?”她挣扎着要下去,“我可以自己走。”

裴迎真却抱着她进了府,对她道:“小心些总是好的,这样晚了我不放心,你那些个三脚猫的随从,连谢绍宗的一个手下都对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