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地坐进皮椅里,望着窗外的风景走神,耳边还剩萧潇叽叽喳喳的声音:“马上也中午休息了,我开车来接你。”

温晚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么一个真正关心她的朋友了,别人,没有一个是无所图的。这会听着萧潇那番数落也不觉得呱噪了,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她忍不住唇边的笑意又深了一些:“你能顺路再给我买点吃的吗?”

萧潇“啧”了一声:“我说你怎么总把我当送外卖的使唤呀。”

温晚笑着挂了电话,工作没了,短期内忽然没了收入,她没有太多资本可以挥霍的,得马上着手继续找新工作才行。没有收入,她的安全感会更少,怪不得她现实,实在是因为现在能让她安稳的,只有自食其力这件事。

萧潇来的时候顺路给她买了汉堡和奶茶,面不改色地说:“太急了,哪还顾得上买别的啊。”

温晚倒是没计较,小时候比这难吃的东西都尝遍了,她从来都不敢挑食,只是看着这东西,又忍不住想起顾铭琛。

她小时候在乡下长大,第一次吃这些,依旧是和顾铭琛、纪颜一起的。

仔细想起来,她和顾铭琛单独的回忆真是少的可怜。

萧潇帮着她把东西放好,这才侧身仔细打量她,见她一副呆滞的样子就伸手拍她脑门:“该清醒了啊姑娘,要是现在你还缅怀顾家人的好,真的挺圣母。”

温晚笑着喝了口奶茶:“我在拼命想他们的坏呢。”

萧潇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转动方向盘载她离开,车子直接驶上了主干道,温晚看着两边的风景有些不对劲,这压根不是回她家的路啊?

她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我们这是去哪?”

萧潇严肃地说:“快把东西吃了,待会当着人的面儿斯文点,但是也别斯文过头了。还有,你别人家问一句答一句跟面试似的,拿出你小女孩天真灿烂的一面。”

温晚翻白眼:“你见过二十八岁的小女孩吗?”

“哦——”萧潇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对,想了想纠正道,“二十八岁的老处-女吧。”

“……”

能不总拿这事儿挤兑她吗,温晚郁闷死了,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我才刚离,现在去相亲不太合适,而且这新闻,你们总监看到——”

“没事,我已经和他解释过了。”

温晚想问她怎么解释的,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那种照片男人看了居然还会答应和她见面,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些。

萧潇没解释,只是抽空瞄了她一眼,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说:“时间还早,先带你去捯饬一下,虽然黄了点残了点,但是也不是无可救药。”

温晚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将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幽怨地说:“你真是我朋友吗?在我失婚、失业的时候这么尽情的打击我。”

萧潇又非常鄙视地哼了一声:“我是在拯救即将失足的你,要是和贺沉在这么不清不楚的下去,温晚你就等着迟早有一天再被抛弃吧。”

这话一出口,车厢里马上彻底地安静下来。

萧潇说的没错,她整个童年都在被爱的人抛弃,不管她如何小心翼翼地讨好,最后都躲不开这命运。

萧潇见她脸色不好,后悔得只想咬舌头,支吾着道歉:“对不起啊,我说错话了。”

温晚摇了摇头:“你是在关心我,我怎么会这么不识好歹。”

萧潇叹了口气:“贺沉这人,你真的没用心了解过,那些杀父弑兄什么的都是小意思,比这还不堪的你听都没听过。”

温晚忍着想问的冲动,轻轻转头看了眼窗外,良久才说:“我知道——”

-

萧潇这人平时虽然毒舌惯了,但真的是每件事都替温晚考虑得再仔细不过。带她买新衣服做头发化妆,认真的就跟自己去相亲似的。

温晚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相亲非得弄成这样吗?是不是以后每次见也得弄成这样,不然有点骗人的意思。”

萧潇没好气地弹了她脑门一下:“第一次见面得给人个好印象,这叫尊重,尊重你懂不懂。”

萧潇都快咆哮上了,温晚默默地擦了擦脸上被她溅到的口水,弱弱地低头:“好像我原来那样,非常不尊重人似的。”

萧潇停下来狠狠瞪着她,温晚只好默默地闭上嘴巴。

这显然是萧潇临时给安排的,见面地点就约在了萧潇杂志社不远的兰亭酒店一楼,她们去的时候那位总监已经提前到了。背对而坐,温晚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背,藏在做工良好的西服布料下也依旧绷得线条完美。

萧潇伸手拽了拽她,挑眉暗示道:“自己好好把握啊,这是我上司,要是搞砸了连累我,我就跟你回家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男人。”

温晚忍着笑:“其实是你自己想睡这男的吧。”

萧潇拖着她就过去了,一脸煎熬的样子:“呸,我和他八字不合,就想着用你潜规则他呢。”

温晚脚下一软:“别人潜规则都找美女帅哥,合着你潜规则你老板居然找一失婚少妇,萧潇你还能不能行啊。”

萧潇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已经把她拖到了那男人面前,眯着眼一脸讨好的样子:“主编,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那朋友。”

温晚才堪堪稳住身形,等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全身倏地僵住了,这世界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第二十七章

面前带着无框眼镜,一头黑发衬得肤白如雪的俊朗男人,不是贺渊又是谁?

温晚一脸疑惑地看了眼萧潇,见她完全没有丝毫异样,几乎可以确定她真的不知道口中的总监大人就是贺家二少爷。

贺渊依旧是眉目间带了点笑,淡淡瞧她一眼,主动站起身打招呼:“温医生,好久不见。”

站在一边准备介绍的萧潇愣了一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皱眉看了眼贺渊:“你们认识?”

贺渊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想来是不方便说出贺霆衍那层关系,避重就轻地回道:“如果知道你说的人是温医生,应该早点让你安排才对。”

这话说的含糊中带了些暧昧,萧潇已经冲温晚挤眉弄眼了。

温晚多少有些尴尬,毕竟贺渊和贺沉之间有那层关系牵制着,这么一闹不是又和贺家扯不清了?而且萧潇到底是什么眼神,不能因为贺渊白一些清瘦一些就夸张到说他是鲜肉吧?

当然,这不是重点。

萧潇显然依旧是不清楚贺渊身份的,一脸雀跃地拉两人坐下:“既然认识就更好了,共同话题多了嘛。”

温晚和贺渊都各怀心思,这男人之前给温晚的印象一直是不多话的,这时候坐在一起,倒是显得很健谈。

其实还是因为萧潇在中间活跃气氛,这才不至于一度冷场,温晚和贺渊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不过彼此还是没戳破贺家这层关系。

中途萧潇去卫生间,剩下的两人便一时安静下来。

贺渊身体似乎还是不太好,即使在温度适中的空间里依旧穿的厚重保暖,肤色在阳光下看起来几近透明的白。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蹙了蹙眉望向窗外,似乎在思忖什么,过了会才抬头看着她:“外界的人并不知道我和贺家的关系,因为我从小身体不太好,大多时候都在国外治疗,而且我对贺家的生意不敢兴趣,所以也没刻意告诉萧潇。”

温晚点了点头,却依旧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大概还是因为两人不够熟的关系。

贺渊轻轻摩挲着杯沿,温晚注意到这男人连手指都很白净,但是五官轮廓和贺沉一样有些冷肃深刻,所以并不娘气,反而显得气质温润。他靠着身后的椅背,轻轻笑了下:“不用紧张,就当是朋友间喝茶而已,萧潇执意要安排,我只是不好推辞。”

温晚又是一阵窘迫,她毕竟没相过亲,这会听对方这么说,倒好像有些牵强一样。

谁知道贺渊又接着说:“我比老三大了一岁,至今也依旧单身,如果温医生觉得合适,我们俩可以相处试试。”

温晚被吓了一跳,瞪着眼,半晌才急忙摇手:“你是霆衍的叔叔,我不想和病人家属……希望你明白。”

贺渊垂眸轻笑,手指落在了明晃晃的调羹上滑动着,语气听不出喜怒:“温医生也太双重标准,你和老三,一看关系就不简单。”

温晚就知道他肯定会提这茬,贺家的男人一个个明争暗斗的,叔叔侄子分别拿她当内斗的战利品。她有些恼,但是又碍于场地不好发作:“我和贺沉也不是你以为那样。”

她说到这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和贺沉到底是哪样,她自己也说不清。

萧潇一去就很长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自作聪明地想安排两人独处,温晚却早就如坐针毡了,很快感觉手机震了一下。短信是萧潇发来的,非常欠扁的语气:不用谢我,好好玩,我先走了。

温晚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收回上衣口袋,抬头对上贺渊一双深沉的眸子,迟疑道:“我还有点事要先走,贺先生您慢用。”

贺渊看了她一眼,也没伸手去拦,只是低低咳了一声:“抱歉,我似乎说错话了。温医生要是不急于一时,能不能赏脸陪我吃完东西。”

他又浅浅含笑地说:“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吃饭,不会耽搁你太久时间。”

贺渊大抵是因为肤白的关系,所以头发看起来非常黑,大片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他的发质依旧是黑黝黝地好像墨一样,此刻看着她,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易碎感。

温晚一时半刻僵在那起身不是坐下也不是,最后把包重新放回原位,拿了面前的果汁大大喝了一口:“……好,你先吃东西。”

贺渊又露出漂亮的笑容,声音也非常好听:“谢谢。”

-

贺渊吃东西很优雅,温晚瞧着,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贺沉。

这两人果然是亲兄弟,低眸垂首的瞬间看起来异常神似,就连这份高雅也如出一辙,只是贺沉比眼前的男人要阳刚许多,做什么都带着一股狠绝的力道。

温晚意识到自己又在想那个男人,急忙摇了摇头想甩开这突兀的感觉,她干脆不再看贺渊,转头看向别处。

他们靠窗而坐,正好可以欣赏窗外的景色,温晚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好像看到了贺沉。他走在一群人中间,和旁边一个中年男人低头说着什么,脸上不再是早上瞧见的那副温柔模样,反而周身带着一股杀伐决断的肃杀感,像王者一样,慢慢朝酒店的方向走过来。

走过来!!

温晚瞬间被吓醒了,其实就算被贺沉看到又有什么关系,可还是莫名有些心虚,莫名地怕他瞧见她和贺渊在一起……

这感觉真是糟透了,温晚来不及细想,匆忙地站起身,因为太紧张的关系,还不小心撞到了桌沿。对面的男人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了?”

温晚结巴道:“我我我,去卫生间。”

贺渊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不对,但还是非常体贴地说:“不舒服?”

温晚猛摇头,余光已经瞥见那一行人越走越近,她拿了包就急急忙忙往卫生间方向走。贺渊慢慢放下手里的刀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非常淡,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温晚待了很久才出去,中途一边反思自己落荒而逃的可笑举动,一边悄悄观察着大厅,已经不见贺沉的踪影了,看样子应该是几个人去了楼上谈要紧事。

刚刚松了口气,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浓郁的雄性气息包裹着她,温晚很快就知道了身后的男人是谁。

他贴着她耳垂,将人抱着转到了一盆绿植之后,这才沉声道:“躲什么?我能吃了你?”

被人捉住之后温晚反而一点都不心慌了,她冷静下来,目光落在前方两人交缠的阴影上:“谁跑了,松手。”

贺沉没听她的,一双厚实的手掌又暖暖地压在她小腹上:“还是不舒服?”

温晚现在真是怕极了贺沉这样,那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太美好,她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上瘾。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的手,转身狠狠瞪着他,却见他眼底满是笑意,再难听的话就有些开不了口,只好闷声道:“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贺沉才不会轻易让她走,一把箍住她的腰又把人带了回来,低头盯着她描画精致的眉眼看了又看,忍不住皱起眉:“难看死了,以后别化妆。”

温晚反驳:“关你什么事。”

要不怎么说贺沉是变态呢,被温晚骂着居然还一副好心情地低笑出声,将人结结实实地压在一旁的墙壁上,伸手捏住她后颈:“不想跟我,倒想做我二嫂,温晚你这笔账是不是没算对?还是你喜欢我二哥那样的,他在床上可不一定能满足你。”

温晚被他粗俗的话说的脸红,与他怒目而视,这才发现这男人脸色很难看,几乎可以用阴鸷来形容。

她记得之前贺沉也因为她去找顾铭琛时露出过这种表情,心里有个认知渐渐露头,甚至越来越清晰,却还是不敢去想,用力推他胸口:“你们贺家的男人我一个都不喜欢。”

贺沉眼神一黯,低头就朝她露出的小半截修长脖颈上狠狠咬上去。

温晚疼的低声叫出来,被他伸手捂住了嘴巴发不出声音。他唇舌并用,甚至用牙齿细细密密地啃-咬她细腻的肌理。

疼,可是又有些麻麻-酥酥的。

温晚说不上来那感觉,温热的口腔近乎野蛮地吮-吸着,还有软软的舌尖若有似无地舔-弄,她双手死死扣着他的胳膊,中途还因为挣扎在他下巴处挠了一道口子。

可压住自己的强壮身躯岿然不动,他吻得动-情,提起她一条长腿就挂在了自己腰间。

温晚被他沿着墙壁往上推,下-体紧紧挨着他小腹处早已勃-起的强壮器-具,他抬头时眼底恍惚间有几缕红丝,一瞬间竟让温晚错觉得好似吸血鬼一般。

“早晚在你这也盖个章。”他说着顶了她腿-根一下,有些凶狠地警告道,“再敢背着我和别的男人见面,看我不弄死你。”

他今天忙的晕头转向,结果一眼就瞧见这女人气定神闲地坐那和人相亲,而且对象不是别人,竟然是贺渊!

还不知死活地打扮成这样,想要勾-引谁?

他想到这就更加粗鲁地擦她唇上有些糊了的唇膏颜色:“要再敢给我添乱,来大姨妈也不放过你。”

温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才恨恨骂出一句:“禽兽不如。”

她说完居然又伸手狠狠往他要命的地方抓了一把,那力道不比他刚才咬她轻了多少,贺沉脸色一变,手上就送了力道。

温晚急忙拿了包就跑,等贺沉在追出去的时候,那女人早就没影儿了!

第二十八章

温晚回家给萧潇打了个电话,萧潇这才听说了贺渊的身份,惊讶之余免不了对温晚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啊小晚,我真的不知道。贺渊平时挺低调的,而且贺家那位二公子从小曝光率就少,成年之后也一直在国外待着,我是怎么也没把他和贺家人联系在一起。”

“没关系,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萧潇要是真清楚贺渊的身份肯定不会从中拉这条线的,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个,反而思考起别的问题来。

贺沉那些话实在太暧昧了,但是她竟然渐渐地抵触感没那么深了,这让温晚觉得紧张焦虑,更觉得危险。

萧潇还是郁闷,一点也没发现温晚的异样,继续义愤填膺地说:“这人也太能装了,那么大的家业还跑来跟我们小职员抢饭碗。”

温晚轻轻笑了下:“其实你是觊觎他背后的位子吧。”

萧潇大方地承认了:“要不是他忽然空降,总监这个位子肯定是我的呀,论资历能力,我都不比贺渊差的。”

萧潇说完忍不住又叹气:“不过看样子贺渊大概是被贺家架空了吧,贺家几兄弟,其实只有老大和老二是亲的,贺沉是私生子来着。谁让现在贺家是贺沉做主呢,贺峰死了,贺渊要是手段再强硬一点,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了。”

温晚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怪不得贺沉和贺渊关系不好……这样说起来,那么“杀父弑兄”的说辞好像更加站得住脚了。

“萧潇,我想回去看看我爸。”

温晚忽然开口,萧潇也愣住了:“你不是都夏天的时候回去吗?今年怎么好端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