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药被调-戏之后温晚就格外小心,可有些情况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下午温晚端着托盘去给贺沉送吃的,进门就瞧见那人正艰难地撑着床垫准备起身。

她急忙把东西放好:“你做什么?”毕竟是因为她受伤的,即使贺沉一遍遍强调让她别有负担,可怎么可能一点波动都没有?

贺沉瞧了她一眼,意外地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古古怪怪地从喉间低喃一声:“没事。”

这样子哪像是没事?他毕竟上午才刚受的伤,这时候硬撑着想起来,脸上白的似纸,连额角都是豆大的汗粒。

她忍耐了一阵,终于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要干嘛不能跟我说?”

贺沉停了下来,又是怪异地打量了她一眼。

温晚这才发现他高挺的鼻梁上也覆着了一层细汗,看得出来他真的非常辛苦。虽然喂药被调戏的气儿还没消,可这时候她也顾不得细想那么多了,认真地搀扶着他:“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好了。”

贺沉薄唇动了动,居然是摇头拒绝了。

温晚都没脾气了:“贺沉,你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要是扯到伤口再恶化了,以后就更麻烦,眼下本来就医疗条件有限。

贺沉安静地看了她一会,说:“别生气,我就是想去卫生间,你这样坚持,那让你帮忙好了。”

温晚彻底地石化了,这混蛋真的不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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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沉还在“无辜”地等着她帮忙,温晚僵在那不知该如何动作,贺沉以为趴睡的姿势太久,动作有些微微地僵硬,低声替她解围:“没事,我自己可以。”

温晚看他那么笨拙,还是伸手扶了他一把,就将人搀到了卫生间门口。可是那人进去了大半天也没动静,眼看端来的食物都快凉了,她忍不住还是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板:“贺沉?”

贺沉没有说话,温晚皱了皱眉,又不死心地敲了一次。

“很快就好。”这次有人应声,她总算不用担心对方忽然昏倒。

可是这个“很快”又过了不短的时间,温晚干脆直接推门进去了,贺沉回头瞧见她,脸瞬间就黑了。

温晚也不好意思,站在门口侧着身没敢乱看,支支吾吾地说:“还以为你失血过多昏倒了。”

贺沉咬了咬牙:“出去。”

温晚见他不动,迟疑着又说:“你出问题了?”

贺沉被她这话气得要吐血,干脆转身指了指裤子拉链:“手使不上力,要么你帮我?”

温晚帮贺沉拉西裤拉链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浅浅的鼻息落在自己额头上,两人挨得太近了,这么暧昧的距离和氛围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就连他的声音都低迷黯哑,覆了一层情-欲的颜色:“小晚——”

他的手无力地覆住她的,的确比以前的力道小了很多,可是却执拗地死死压住她的手,将她的指尖一个个掰开。

接着她的手就被他用力按在了某处。

那里血脉贲张,脉搏突突地跳动着,接着那巨物一点点抬起头,越来越雄壮。

温晚好像被烫到一样,倏地将他的手甩开,她害怕似的将手藏在身后,心跳快的不能自已,连看都没感看他一眼就逃了。

是的,落荒而逃。

眼下的情况太不对劲了,她和贺沉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温晚斟酌再三决定把贺沉交给喜珠,自己去照顾林医生。小姑娘正端着水盆往外走,见她在门口踌躇着来回晃悠,狐疑地盯着她:“小晚姐姐,你怎么了?”

温晚问了下林医生的情况,最后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小姑娘鬼灵精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你是不是怕自己心动呀?”

温晚面上一哂:“胡说什么呢,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喜珠撇了撇嘴:“谁说我小了,小晚姐姐,你就是动心也不奇怪啊。你看贺先生那会飞身扑过去救你的样子多帅呀!”

小姑娘一脸崇拜的样子,黑黝黝的眼底像是泛着异样的光芒。

温晚愣了愣,原本打好的腹稿忽然全都说不出口了,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有种盲目的英雄主义情结。

喜珠眼珠转了转,忽然笑眯眯地挨近她:“小晚姐姐,上次我见你和顾先生可亲密了,你到底是喜欢顾先生还是贺沉啊?”

温晚敏锐地发现小丫头连称呼都变了,脑子有些乱,都没细想她前半句是什么意思。

喜珠见她许久都不回答,又换了种方式试探:“我看你一直对贺沉都不冷不热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喜欢他吗?”

温晚是真的傻眼了,面前这个单纯的孩子,没错,分明还只是个孩子,居然就这么赤-裸裸地问她她可不可以喜欢贺沉?

其实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喜珠一直歪着头看她,温晚扯了扯唇角掩饰心里的异样:“喜珠,他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爸爸了。”

喜珠无所谓地嘟了嘟嘴巴:“有什么关系,正好我也从小都没爸爸。”

“……”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喜珠这才想起来问她的来意,温晚看着她乌黑逞亮的双眸,咽了口口水:“没事了。”

喜珠皱眉看了她一会,耸了耸肩膀:“好吧,等奶奶睡了我就去看看贺沉,他伤那么重,估计做什么都很麻烦。”

温晚沮丧地往回走,真是要命,她为什么要犹豫?她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遍遍又告诫自己,要理智、要冷静,他这分明就是苦肉计,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第65章

贺沉发现自己办错事儿了,之前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地对人耍流氓,非但没成功,眼下好像还把人给彻底得罪了。

温晚第二天一早来给他换药,从头到尾都没同他说过一个字,那脸阴沉沉地像是随时有暴雨来袭一般。动作就更算不得温柔了,直接粗暴地将他上衣往上一卷就开始拆绷带,那力道就跟对付阶级敌人没什么两样。

贺沉有些沮丧,得,之前那点努力看来又白费了。

他老老实实地趴着,盯着地上那抹影像出神,等她开始上药才说:“对不起,我也是正常男人,对着你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时那种情况,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自己眼前,那双白白净净的小手正在帮他解开拉链,接着说不定还会帮他把那玩意儿给拿出来……他光是想想就要发疯了好么?

可是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身后的女人忽然报复性地狠狠加重力道。

他疼得“嘶”一声皱起眉头,只听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有心思想那些,说明伤的不重,早点养好回国吧。”

这话说出口,房间里的气温瞬间降了好几度,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谁也没再说话。

温晚看不到贺沉的表情,不知道他此刻是失望亦或是生气?可是不管哪一种,她都不想再让两人的关系继续暧昧不清下去。

她承认自己胆小,不敢轻易再迈出一步,当初那些为爱疯狂的勇气早就被顾铭琛给折腾光了。再后来遇上贺沉,一开始也是步步为营,若不是这男人给了她足够的信心以为那就是爱情,恐怕也是不敢再随随便便付出真心的。

可是原来他给的一切,她坚信不疑以为是爱情的那些,不过是他为别人赎罪而苦心经营的假象。

那么现在她拿什么相信呢?

或许现在他做这一切不过是心有不甘,又或者是她突然离开带来的不适应,如果他再轻易收回感情,她该怎么办?

再有一次,她恐怕就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洒脱了。

温晚想清楚这些,心里的念头就更加坚定了,贺沉为贺氏做了那么多,贺氏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他始终都要走。只要离开这里,两人长久地分离,没有什么感情是敌不过岁月和距离的。

贺沉也没再说任何话,一直安静的吓人。

等药上完,温晚转身在医药箱里找全新的绷带,可是一侧身的功夫,这个男人忽然回身将她抱住了。

力气太大,险些将她整个人都扑倒在床上,她一阵晕眩之后耳侧有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声线黯哑,在她耳边极轻地说:“昨晚我一整夜都没敢睡,一直看着你的房间,我做完那些之后开始后怕,怕你再跑了。小晚,我贺沉一辈子没怕过什么,可是对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晚愣愣地听着,都忘了将他推开。

他这些话说的又低又缓慢,听在她耳里像是带起了一阵漩涡,将整颗心都搅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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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沉慢慢退开一些,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眼,眉间的褶皱又深又紧,似乎从再见之后他大多时间都是这样眉心深锁的样子。

她想移开眼不看他,可是被他用力扳正了肩头,一双黑眸坚定极了:“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会证明给你看——除了我贺沉,别的男人一样给不了你足够的安全感。”

温晚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心悸,慌乱地想别开眼,又被他捏住下巴强势地转过头来。

她干脆将心里所有话都说了出来:“那又怎么样?就像你随时觉得我会逃一样,我也一直觉得你会变,即使你现在说这么多情话,我还是会害怕。害怕你背后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害怕这个时候的你和当初一样,就是故意装作深情的样子来哄骗我。”

“我太笨,根本分不清你是真是假啊贺沉。”

温晚脸上近乎崩溃的样子,贺沉太久没看到她这样,一直被她伪装的坚强欺骗了,他险些都真的相信她无坚不摧了。他伸手要去抚摸她发红的眼角,被她伸手挥开了:“你凭什么这么自私,你不爱我的时候折磨我,现在说爱了,还是让我难受……”

看着她这副样子,贺沉心里仿佛被刀割似的难受。

如果后来不是他自己混蛋,他和温晚该有多幸福,现在连想求得她的原谅都变得这么艰难,怨谁呢?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明知道她当初受过那些伤害,成长环境又敏感,却还是在她最深的伤口上又狠狠补了一刀,她不信他也是活该。

他离得她又近了一些,几乎是擦着她的鼻梁一字字说出口的:“我知道我混蛋我自私我该死,你要恨我就恨,等什么时候不恨了,就试着看看我。什么时候心里不顺了,你就继续恨,我就在你跟前,有什么火都朝我来。”

温晚快被这样的贺沉给逼疯了:“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尽了,明明是你不对,现在到好像我是坏人。贺沉,你卑鄙!”

贺沉苦笑一声:“是我卑鄙,就凭我过去混蛋了这一次,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小晚,你算算,你根本不亏才是。真的不考虑收了我吗?”

温晚一时没忍住被他逗笑,心里又郁结难解,恨恨地瞪他一眼:“无赖。”

贺沉执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暗暗用力揉捏着:“别赶我走。”

温晚皱眉横他一眼,试图将手抽回来:“你难道不关心公司到底怎么样了?”在蒋赢的事上他已经负了贺峰,难道在贺氏这件事上也准备放手了?

“有贺渊看着。”他对答如流,一双眼执拗地看着她,握着她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温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才惊觉两人离得太近,垂眸掩饰性地说:“转过去,绷带还没缠。”

贺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门板忽然被人轻轻推开了。一个乌黑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喜珠眨了眨眼,好奇地打量着两人:“我能进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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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沉被眼下的情况弄得有些莫名,这小丫头以前对他态度平平,可眼下忽然变得有些……过分亲热起来。温晚刚想给他缠绷带,喜珠就激动地抬了抬手:“我来我来,小晚姐姐你休息会。”

那丫头拿着绷带就要蹦上床,贺沉急忙侧身拦住她:“不必了,还是让温晚来。”

喜珠紧紧拿着绷带,有些委屈地望着他:“为什么,我也会啊,小晚姐姐照顾你一天都累了。”

贺沉眉心紧了紧,也不顾小姑娘一脸委屈的样子,非常直白地说:“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只喜欢她帮我。”

喜珠咬了咬嘴唇,刚才明亮的双眼倏地暗淡下去,在贺沉以为她马上就要放弃的时候,那小丫头忽然又猛地抬起头,早就恢复了常态:“没关系,专一又忠诚,我更欣赏你了,反正小晚姐姐也不打算接受你,以后你会发现我的好。”

贺沉和温晚都彻底呆住了,这小丫头的脑回路也太奇怪了。

喜珠笑眯眯地把绷带递还给温晚,自己搬了个凳子往床边一坐,托着腮瞧着两人。温晚咳了一声,只好跪坐在床边帮贺沉把绷带缠好。

只是缠的过程中,喜珠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沉赤-裸结实的戒备打量,还时不时发表几句意见:“你背上还多疤哦,看样子有枪伤,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贺沉自然是不想搭理她的,他这边才刚刚有点起色,要是再横生枝节就真是要命,追个老婆容易嘛他?

喜珠也不介意他冷淡的样子,反而觉得他冷冷淡淡的模样更具吸引力、越发充满了神秘感,双眼都亮晶晶地充盈着崇拜的意味:“让我猜猜,难道你是警察?不对,你这样子看起来也不像,倒像是杀手?”

温晚一头的黑线条,以前没发现这小家伙想象力这么丰富,真该去写小说才对。

喜珠显然正在兴头上,还歪着头看贺沉的反应:“看过那个电影吗《这个杀手不太冷》,里边大叔萝莉什么的好有爱好浪漫啊。”

温晚听得太阳穴直跳,回头看了眼兴奋的小姑娘:“喜珠。”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贺沉已经率先发话了:“没看过,也没兴趣。”

喜珠撇了撇嘴:“你怎么这么难聊啊。”

贺沉这才瞧了她一眼,淡然地语气:“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温晚,以前因为某些原因让她伤心了,所以以后——”

他抬手指了指喜珠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会和女人保持距离,所以麻烦你,能不能稍微往旁边挪一点。”

喜珠惊愕地瞪大眼,温晚也被贺沉给雷的外焦里嫩,小丫头只是单纯崇拜他罢了,等过段时间说不定就腻味了。

贺沉干嘛这么冷冰冰的让人下不来台?

不过贺沉这招还是很管用,喜珠之后总算恢复正常了,偶尔还会横眉冷对地批斗他,一直跟温晚数落他的不是:“这人实在太不绅士了,还是顾先生好,小晚姐姐你不要考虑他。”

温晚都快被气笑了,这话要是被贺沉听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暴跳如雷呢。

喜珠看她一直浅笑着不说话,按耐不住好奇心:“其实,你和贺沉才是一对吧?”

温晚讶异地看她一眼:“你又知道?”

小丫头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我一看就猜出来了,那位顾先生来找你的时候,你一直在笑。可是贺沉来了,我好几次瞧见你晚上偷偷在哭。”

温晚睖睁几秒之后便是哭笑不得:“这什么逻辑?”

“这你还不明白啊?”喜珠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能让你又哭又笑跟个疯子似的,那个人才是你真正在乎的啊。”

温晚看着面前小姑娘的单纯面容,心却狠狠震荡一下,这么浅显的道理,被这孩子一语中的。

喜珠又叹了口气:“我说喜欢贺沉的时候,你看你脸都白了,就这样还死不承认。这段时间我也算看明白了,肯定是他以前伤害过你,让你不敢相信了吧?”

温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喜珠暧昧地眨了眨眼,对她小声说:“我那些偶像剧和小说都不是白看的。不过贺沉太自大了,你不要轻易原谅他,就让他吃点苦头再说,以后肯定会老老实实听话的。”

喜珠一副老陈的“知心姐姐”口吻,温晚失笑着连连点头:“是是,你这次总算报仇了。”

“那是,让他不知道讨好我,多个帮手比多个敌人好,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合该追不上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