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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战,则只能于沿江北部施救,江南百姓又当作何所想?他日招降时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皇帝将前因后果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萧峥回味过来,“所以陛下召见平阳王,是打算委以重任么?”

摄政王就是摄政王,一针见血!小皇帝也不禁心生钦佩,点头道:“朕确有此意。”

萧峥没有立即接话,而是转头狠狠剜了一眼丁正一,他知道肯定又是这老钉子的主意。

总算得知召见缘由的萧端嘲讽的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向皇帝行了一礼,“那么陛下打算让微臣做什么呢?”

“咳咳…”皇帝干咳,一边瞟萧峥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道:“朕打算委任你为钦差大臣…去往长江巡视灾情,抚慰百姓…”

一边的文素恍然大悟。

以前受灾时也有过朝中派遣钦差前往灾区的事情。有的是亲自指挥赈灾,大多数则只负责走走场,说些好话,给赈灾官员和当地百姓们一些安慰,以达到稳定民心的作用。

可是本朝从未有过委派皇亲国戚的先例。

毕竟是灾患之地,血统精贵的皇族怎么可能去冒那个险?不过面对此时的情形,派个皇族过去,简直是太适合了。

一个身份就显示了朝廷对江南百姓的重视,便是表示朝廷还没放弃你们,然后…

你们自己加油吧!→_→

文素撇了撇嘴。

“本王觉得不可。”萧峥不容置疑的予以否决。

“为何?”小皇帝不悦,国家大事面前,你还要护着这个侄子不成?

“平阳王自幼身体羸弱,不适宜长途跋涉…”

萧端双眸微敛,长长的眼睫轻颤,手也渐渐握紧。

此刻竟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崇光帝要求萧峥送他入宫之时,当时也是这样的对话,不可。然而却未能如愿。

他忽的抬眼,阴沉沉的扫了一眼皇帝,连自己也未曾发觉唇边的笑意有多寒冷彻骨。

还想再利用我一次么?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见摄政王直接拒绝,丁正一忿忿道:“既然摄政王不愿,那便就此作罢,反正江南已是叛臣巢穴,便让那里的百姓同乱臣贼子一同覆灭在这天灾之下算了!”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大怒道:“首辅位居百官之首怎可心生此念?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百姓是我大梁的百姓,岂可听之自生自灭!”

眼前的人仍然青涩,却掩盖不了浑身的气势。文素盯着他怔了许久,反应过来这行为十分失礼才垂下了头。

萧峥微微挑眉,扫过皇帝威风凛凛的脸,淡笑:“陛下如今真叫本王刮目相看。”

皇帝浑身一僵。

这一出配合的极好,丁正一唱黑脸,小皇帝唱红脸,大显皇威之余又暗讽摄政王不顾社稷百姓安危。

萧峥忽然觉得萧翊这个侄子还是有些做皇帝的天赋的,而实际上要成为一代明君,还真的需要点天赋。

皇帝眼见自己的目的被拆穿,又尴尬又恼怒的坐了回去,腮帮子也不自觉的鼓了起来,又回到了八岁孩子的状态。

“陛下,臣有本奏。”在一边久未发言的王定永行礼道:“平阳王体弱,自然不能经受舟车劳顿,但如今堪当大任的皇族确是寥寥无几,既然如此,不如还是沿袭旧例,委任高官前去吧。”

小皇帝皱眉,早知道不找这么正直的人来了,临阵还给朕倒戈了!

正想着,就见刘珂也出列道:“起奏陛下,臣虽人微言轻,但愿以草芥之身分陛下之忧,臣愿请往沿江灾区。”

又一个!小皇帝捂胸口差点飙泪,刘爱卿,连你也倒戈了么?>_

文素叹息,果然送了一幢宅子还是有好处的不是?

“并非朕心狠,平阳王体弱多病,朕也十分忧心,只是此事非皇族不足以显郑重啊…”皇帝故意不看萧峥的脸色,深沉的道:“蜀王刚刚归顺,朕不放心,他的几个儿子又没一个成器的,可堪重任者也就只有平阳王了啊…”

文素默默钦佩,陛下您人小鬼大的本事越发强悍了,数落蜀王一家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陛下此言差矣。”萧峥忽而打断了他的话,冷笑一声:“可堪重任者还有两人,陛下,还有本王。”

皇帝立即哆嗦了一下,“朕、朕觉得适才王爱卿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刘爱卿的话亦可作考虑…”他才不要去那里,听福贵描述说宅祸一出,妖魔鬼怪都出来了,他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啊啊啊…

“陛下九五之尊,自然不可冒险,所以,本王愿自请前往。”

话音一落,周围一阵寂静,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峥的挺拔身影,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皇叔你…”皇帝也是一脸震惊。

“叔叔…”萧端轻轻扯了扯萧峥的衣袖,轻声提醒:“叔叔不可意气用事。”说完还不忘朝文素使眼色。

“…”文素沉默,干嘛看我?关我什么事?

“此事就此定下,无需再议。所有政务自本王到达江北后派专人送往批阅,这段时间京中事宜由京兆尹协同首辅内阁处理。”

皇帝陛下倒抽了口气,这下他连批阅过的奏折都看不到了,果然皇叔是容不得欺瞒的。

起先就不该听丁正一的话,说什么悄悄召见平阳王委以重任,待摄政王发现也早已尘埃落定,更改不了之类的…

摔桌啊,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啊!TAT

陛下垂着脑袋一脸沮丧,正打算遣退众人回去疗伤,忽又听萧峥道:“本王还有一事请陛下准奏。”

“皇叔请说。”皇帝怏怏点头,心想你开口朕还能不答应么?

“此行责任重大,本王对沿江地带并不熟悉,所以想带一个熟悉当地的人做向导。”

熟悉当地的人…

文素缓缓往后蠕动,心中默念:不是我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本王觉得文大人极为合适。”

“…”某人瞬间热泪盈眶。

“可文爱卿毕竟是女子啊…”小皇帝还是很有爱心的。

“本王觉得文大人自己一定也是很愿意的。”萧峥微微转头,似笑非笑的盯着文素,“文卿,是不是啊?”

刘珂在一边委屈的绞衣角,萧端脸上忧愁稍褪,反而有些期待这个结果。至于丁正一跟王定永,自然是有些不满的,一个挂牌的女官而已,还真要重用不成?不过摄政王已经退了步,谁还敢再有异议?

“文卿?”萧峥双眼微眯,寒光闪烁。

文素终于艰难的踏出一步,悲凉道:“下官…愿随王爷前往。”

27 二六章

得知摄政王即将奔赴救灾第一线,作为死忠王爷党的陆坊十分忧郁。

他坐在萧端对面,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酒盏,情绪恹恹,“平阳王爷,您怎么这么放心呢?那里可是接近反贼巢穴了啊。”

“无妨,”萧端摆了一下手,“叔叔身边有暗卫和赵全保护,自己又武艺高强,不会出事的。”

“可是王爷还带着个女子呢。”陆坊叹了口气,仍旧不放心。

萧端笑了笑,“叔叔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陆坊越发郁闷,“平阳王爷似乎很开心?”

“是挺开心,因为本王发现事情越来越顺了。”

陆坊仔细回味了一番他的话,疑惑道:“您说的是利用文素打通王爷那环的事儿?说实话,属下至今没弄明白您的意思。”

“若是这么容易就被看穿,那也就没有成功的可能了。”萧端起身,稍整衣襟,举步朝门边走,“告诉诸位大人,这段时间都安分一些,叔叔外出,吾辈需收敛,不可生事,这酒楼也就暂时不要来了。”

陆坊慌忙起身,“莫非王爷发觉什么了?”

萧端转头,勾唇淡笑:“你还以为我们这点事儿能瞒过他不成?”

陆坊的脸色白了白。

“他不阻拦,也不行动,自有他的道理,不过…我们是无从得知了。”说到此处,萧端的言语中不禁带上一丝惘然,叹息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王府时夜幕刚降,萧端本打算去找自家叔叔话别一番,谁知经过花园时却瞧见文素手里攥着什么,脚步匆忙的从眼前走过去了。他稍稍一顿,干脆跟了过去。

文素的脚步很快,可是没一会儿又突然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处院落前,徘徊不止。

萧端看了看那院落,若没记错,应该是傅青玉的住处。

他心中暗笑,想必她是想在临走前把那日的误会解释清楚吧。

在院落前迟疑又迟疑,还是没有勇气去敲门,文素耷拉着肩膀叹气不断。

那日傅青玉看见她就走,今日见到她又会怎样?会不会二话不说就关门谢客?

老实说,还真有这可能。

身后忽然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角,文素转头,平阳王笑眯眯的看着她,“素素,要不要本王帮你送?”

“送什么?”

萧端朝她手中的捏着的东西抬抬下巴。

那是文素写的信。

她想过了,要是傅青玉实在不愿跟她说话,那好歹要留封信,也算有个交代。

平阳王是个热心的好王爷,见文素犹豫不决,立即决定出手相助,一把夺过那信笑道:“你若有难处,不如就由本王帮你转交吧。”

“别!”其实这个提议挺不错,可是文素看着他那笑容就觉得没好事儿,“小事一桩,岂可劳烦王爷大驾。”

萧端一个侧身躲开她抢信的手,“本王不觉得是劳烦,好歹相交一场,你这般见外做什么?”

他越是这样越叫人觉得可疑,没事搅和她跟傅青玉的事儿干嘛?文素尽量以不冒犯上级的态度继续抢信。

两人你争我夺,不知不觉已经离院门有些距离了,萧端身子不好,不久就开始喘粗气,文素趁机要去抢回信封,他立即举起手臂,宽袖瞬间褪至肩头,露出白皙粉嫩的胳膊。

文素停下动作,愣了。

那只胳膊肌肤如白瓷般通透,再经由周围灯笼的烛火一照,便如同蒙上了一层轻纱,胶着人的视线。

然而这样一只让女子也自愧弗如的胳膊上却蜿蜒着一道伤疤,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肘部,足有寸宽,像条泛白的蛇横亘其间,狰狞可怖,可见当初伤得不轻。

萧端见到文素的神情,默默垂下了手,宽大的衣袖立即遮住了胳膊,刚才那一幕像是从未出现过。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文素看着萧端,萧端看着别处。

时间过去许久,他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你…”

刚转头说了一个字,手被一扯,信已被文素拿了过去,捏在指尖得意的扬了扬,“总算拿回来了,平阳王爷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就此拜谢。”说完人便直接转身离去,半句别的话也没有。

萧端怔忪片刻,抬手抚了抚那只手臂,轻轻转身,纤弱的背影满载孤傲。

这天夜间,一场久违的梦境造访了熟睡的平阳王。

他站在窗前,看着烛火将那人的侧影投在窗纸上,勾勒出微微佝偻的脊背。

当那人吐出渐渐显露苍老的声音时,他忍不住冷笑。

“朕连日来总梦见长兄,心中难安呐,想来朕子嗣不丰,恶疾缠身,定然都是天谴吧…”

“晋王骁勇善战,朕心甚忧,连病了也要隐瞒着,便是为了皇儿着想啊,朕辛苦夺来的皇位,岂能落入他手…”

“朕越发苍老,他却正当年轻,气势正盛,朕若不在,何人可掣其肘?”

“朕每次看到那孩子都觉得难受,那双眼睛太像长兄了,看着你像笑,却总叫人觉得阴冷,若非他是唯一可以制约晋王的筹码,朕也不想留他在身边…”

“谁!”

忽来的怒斥打断了说话声,萧端看见窗下缩着个少年,长长的白衣曳地,好似游荡在外的孤魂,右臂的衣袖却在不断渗出血迹,铺陈在一片雪白之上,触目惊心。

一人手持长剑立于他面前,剑尖还在滴着血,少年侧头看了看伤口,往后退着抱头惨叫。

“端儿,你听见什么了?”窗内的人走了出来,在他面前轻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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