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平点开自己的微信,借她看。

就在刚才,摄影制片at了所有人,称已从气象局那儿获知沙暴眼的路线,通知大家即刻赶去吐峪沟,等着抢拍。

辛晚成慢悠悠抬头,思维却在飞转。所以……

其实他昨晚就有了这个“追沙”的点子?这一晚上都在等团队考察完可行性,再定下一步?

那她刚刚提出的,岂不是和他的不谋而合?

眼里原本熄灭了的火星,腾地复燃,辛晚成磨了磨牙关,刚要说点什么,叶南平却已经等不及,伸手拉她起来。

他的手攥在她腕上。

凉凉的,像个退热贴。

辛晚成愣了愣。

“还磨蹭什么?不想把你的异想天开变成现实了?”

……

想!怎么不想!

辛晚成收回短暂的遐思,蹬上鞋直奔洗手间,风一样从叶南平眼前刮过。

这姑娘……

四下无人,叶南平终于曲指抵着鼻尖失笑。

……

一路赶往吐峪沟。途经处漫天扬尘。

辛晚成却格外神清气爽,就差点开广播放首歌。沙尘暴不仅没有延误拍摄,反而成了最好的道具,她这么旺他,他不把她收入麾下,岂不可惜?

可惜他一路上都不提这事。

虽知道前路风沙还未散尽,他得很专心开车才行,可辛晚成半路还是没忍住:“叶老师……”

他抬了下眉:说。

“我是不是通过考验了?”

他没答。

辛晚成舔着脸又催了一遍:“叶老师?”

“……”

“……”

“以后改口叫我老板。”

他说。

声声平静,却又,声声撩拨。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所有20字以上2分评,都送红包~

【骚话十级小剧场】

晚仔:我第一次开口叫你老板的时候,什么感觉?

叶老板:一般般。

晚仔:你不激动么?不开心么?不得意么?我这么有潜力的新人到了你的麾下。

叶老板:并不。

晚仔:好吧……你生平压根就没有过激动的一刻。

叶老板:还是有的。

晚仔:……

叶老板:你改口叫我老公的那一刻。

……

……

小剧场御用龙套赵子由:呕——!

【明晚8点更新】

第17章

八点,二人与团队成功汇合。

团队到的比他俩早,已先行踩点完毕。车队就停在路边,零域ZX20停在县道上,前后放着路障。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沙暴如期而至。

叶南平将车停靠在车队队尾,助理陆淼和摄影制片最快时间迎了上来。

极端天气不确定性太多,特别考验摄影师的把控,一个摄影师,一台相机,一切靠随机应变,如果抓拍不到沙尘暴来临的那一瞬间,那么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外头风太大,扬起的砂砾刮得人脸疼,叶南平下车,陆淼第一时间递上踩点图。

辛晚成随后从副驾驶上下来,有帽子和口罩掩人耳目。她本想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去找Linda,毕竟万一被人瞧见她一大早从叶南平的车上下来,她日后进in studio,肯定少不了闲话。

偏偏这该死的狂风,在这时将她手中的药袋吹跑。眼看塑料袋在半空中刮了个圈之后飞向远处,原本袋子里的药品则散了一地,辛晚成五官都恨不得皱起。

更糟糕的接踵而至——

被吹飞了的那盒感冒药,正滚至叶南平脚下。

叶南平低头看了一眼。

陆淼和摄影制片自然也发现了,目光双双投向刚溜到前车车尾位置的辛晚成身上。

辛晚成被两道目光交错定住,瞬间进退两难。

干脆那盒药不要了,辛晚成咬牙想着,正要继续前行,却被叫住:“辛晚成——”

风太大,声音听着并不真切,完全辨不出是谁的声线,辛晚成脑海里却第一时间浮现出了一张冷峻的脸。

陆淼和摄影制片都只知道她叫Joe,唯一知道她中文名的……

辛晚成将将回头。

视线中,叶南平刚弯腰帮她捡起药,伸手示意她过去拿。

时间不等人,辛晚成硬着头皮上前。

途中不忘捏一捏口罩的鼻夹处,确定口罩和帽子已经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应该不会被陆淼和摄影制片认出,这才加快步伐,停到叶南平面前。

她自叶南平手中接过感冒药,下一秒调头离开。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于辛晚成,却有如十年过隙。

刚准备松口气,瞬间妖风又起,直接当着那三人的面,刮开了她的帽子。

辛晚成顿时无所遁形。

陆淼诧异地唤了她一声:“Joe姐?”

姐你个大头鬼姐……

辛晚成在原地愤愤地搓了搓鞋尖,这才回头冲陆淼一记干笑。

“你怎么从叶老师的车上……”

陆淼的惊讶未完,就被一旁的摄影制片拽了袖子打断。

摄影制片使了个眼色,分明是让陆淼别多嘴。

陆淼识相地没再继续。

却阻挡不了摄影制片看向辛晚成的眼神,十分值得玩味。

摄影制片可是知道叶南平昨晚一夜未归的,至于这位Joe,清晨从迪坎儿出发时,他还问过Linda她那白白净净的小跟班怎么不见踪影。Linda当时给出的解释是,小姑娘高烧不退,不得不在民俗休息。

一个所谓一夜高烧的姑娘,从一夜未归的叶南平车上下来……

辛晚成不难读懂摄影制片的眼神,可偏偏不能解释,怕越解释越坐实,只能硬着头皮冲摄影制片颔了颔首,一把扯上帽子,咬着牙走了。

……

沙尘暴终于过境。

零域ZX20身后,扬沙迅速形成一道浪,强势逼近,无关人员都躲进了工作车,只有叶南平、负责引闪器的陆淼、以及负责柔光箱和打光板的几个工作人员还留在露天。

所有人都全副武装,唯独叶南平只有一个口罩。狂风之下,他的头发纷乱,身上那件飞行员夹克显得单薄如纸,袖子还是撸起的,露着小臂方便执机。手臂的肌肉淬成流线型。

就很A……

辛晚成在离得最近的那辆车上坐着,片刻走神地想。

车手驾驶着ZX20,一路压着沙尘暴的来速,很快停在了之前已经踩好点的固定位置。

固定机位的摄影机记录下了这一刻,更难的任务却还在后头。叶南平脸上没做任何防护措施,迎风拿着单反,手非常稳,再强力的风速也没能撼动他的镜头。

Linda在辛晚成身边坐着,也连连感叹花这么多钱请in studio,值。辛晚成则依旧全程看着窗外。

叶南平拿着单反的动作看似随意,但小臂分明用力到绷着青筋,风沙将他的眼睛刮红,他也不眨眼,大概担心错过最佳瞬间。

然而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用来遮挡沙尘的墨镜突然被刮掉,风沙瞬间剌眼,转瞬间工作人员痛苦地蒙住眼蹲下身去,原本由他负责固定的柔光箱,连同支架齐齐被刮倒在地。

户外拍摄最重要的就是光线,少了一个柔光箱,很可能就毁了一张大片,辛晚成想也没想,打开车门直接冲了下去。

风力大到车门都无需她费神去关,已“砰”地一声自行撞上,将Linda惊讶的低呼声隔绝在了车内。

辛晚成扶起刚被吹到她脚边的柔光箱,最快速度跑回固定点位。

她下车下得急,同样什么防护措施都没带,真的迎风站在了漫天砂砾前,才知道难度比她刚才在车里目测的还要大。

碎沙刮在脸上,细碎而锋利,她皮肤又薄——之前皮肤白时,是连太阳穴的血管都看得清楚的——短短的几秒钟里,脸颊已刺痛得不行,现在只希望风沙别吹进眼睛,顺利协助拍完。

度秒如年不外如是。

眼看沙尘暴已近在百米之外,叶南平一声:“收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抱起工具就往车的方向狂奔。

偏偏辛晚成的柔光箱最重,原本负责柔光箱的男生因被风沙刮了眼,早已先行回了车里,辛晚成一己之力抱着硕大的柔光箱,跑了没半米,就差点被没能完全收折起来的支架绊倒。

骂了一声“靠”,还吃了一嘴沙。

辛晚成赶紧闭嘴,正要弯腰扛起柔光箱,抓在支架上的手被人一把拽开。

辛晚成来不及看究竟是哪个讨厌鬼跑来碍事,手已被对方一把握住,原本半蹲的她被径直拽起。

对方拉着她一路狂奔,辛晚成还心系着落在原地快被吹散架的柔光箱:“我的柔光箱!”

那人脚步不停,只短暂地回头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这一眼却令辛晚成脸上“唰”地成了一片空白。

因为直到这时,她才在一片迷眸的风沙中,看清叶南平的脸。

他腿长,跑得快,辛晚成思绪虽是迟滞的,脚步却已下意识地跟上了他的节奏,心跳比这脚步更甚,一下一下跳动得她太阳穴突突直震。

一路狂奔,终于上车。

关上门的那一刻,漫天黄沙将车外的一切吞没。

砂砾疯狂地拍打着车窗,车内却安静得不像话。

辛晚成气喘吁吁,脸是白的,耳朵却发红。

全部神思好似都被握着她的那只手给带走了,却突然被一声干咳声唤回。

原来车里不止他俩,驾驶座还坐了个人。

一旁的叶南平放开了她的手。

辛晚成忍不住抬起那只手,搓了搓耳垂。

却事与愿违,越搓越烫。

驾驶座那人问:“叶老师,现在回迪坎儿么?”

叶南平没回答。

砂砾拍打车窗的声音越来越密,沙暴中心正在过境,辛晚成这才借着车外吓人的动静,瞄一眼身旁。

叶南平正在看刚才抢拍到的照片。

效果满意,他才抬眸对司机说:“回迪坎儿。”

刚才跑得那么急,叶南平的声音却并不带喘,很平静,甚至很清冽。

就像一淙清冽的寒池水,将辛晚成手心里那点燥热化于无形。

辛晚成敛了敛眸,再抬头时耳根的红也逐渐退了:“叶老师,我能不能看看?”

她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他手里的单反。

叶南平回眸,眼睛确实被刚才的风沙刮红,表情却是一如往常的浅淡。

他把单反往她这边移了一下。

辛晚成以为他这是要把单反给她,正要伸手接过,他却没给。

“我拿着吧,”叶南平说,“你刚刚手在抖。”

“……”

虽明知道他这么做是怕她一会儿手抖砸了相机,辛晚成心中还是生了一丝小九九。

她手抖怪谁?

还不是因为他当时拉她拉得那么紧?

辛晚成眼观鼻鼻观心,把脑袋凑过去看成片。

叶南平负责滑到下一张,抬眸看她反应。

她的目光一顺不顺盯着屏,是个教学相长的好学生。却不知辛晚成的目光不敢挪动哪怕半寸,只是因为余光里,是他近在咫尺的眼睫毛。

那么近。

……

再想到这一幕时,辛晚成人已经在机场的候机大厅。

回北京的航班因新疆省内连续数日的沙尘暴,延误了六个小时才起飞。辛晚成在候机楼等得没了脾气,Linda坐在她旁边,抱着电脑低着头,写着每季度例行的述职报告。

辛晚成作为前员工,就是太清闲了,才会去注意Linda的睫毛。

Linda永远都以最好的状态示人,赶飞机也全妆,刷了睫毛膏的睫毛浓密有余,但纤长不足。

怎么一个男人的睫毛,能比Linda的都长?

辛晚成思不得解。

下意识地放眼望去,候机厅并没有那个身影,才想起来头等舱有专门的候机室。

不禁索然无味,低头刷手机打发时间。

时不时抬头看看登机口的延误标识。

又一次抬头时,手机一震。

是向衍发来的微信:我看了下你的航班,又延误了……

辛晚成回了个无奈的表情。

向衍这段时间总时不时会找她聊会儿,一般都是晚上收工后。回到迪坎儿的晚上,他也找了她。他刚改了一辆哈雷,嘚瑟地发给她看看。

当时躺在床上的辛晚成,只顾着把手掌对向房间的光源处,琢磨着回北京后是不是也在掌心纹个酷酷的纹身,就直接语音回了他一句。

她去县医院输完液之后虽然不烧了,但鼻音依旧很重。向衍一听就问她:怎么感冒了?

得知她是因为上次兜风兜感冒,向衍赔罪:你几号回北京?我去接你。顺便试试哈雷。

辛晚成有些悻悻:别。感冒更好不了了。

向衍:放心,羽绒服都给你备上。

辛晚成没回。

他就又乘胜追击了一句:不想试哈雷?

……想。怎么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