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草原,北匈人的生存都成问题,南侵就更不可能了,大印朝终于迎来千百年不曾有过的繁荣安定局面。而苏东楼也因功勋卓著,封了大将军。此前段庭轩透露过:皇上的意思,过两年再给苏东楼封爵,毕竟因着这一场大战,他的蹿升速度已经够快了。现在封爵定会惹来非议。

原本苏暖暖还以为苏东楼母亲是公主,所以当日段庭轩才会说对方是太子的表弟,后来才知道,原来对方母亲是安平侯府的庶女。

故事很狗血烂俗,英雄救美后以身相许,却被女方豪族阻拦,于是两人毅然私奔。之所以这出狗血戏出人意料的没有以悲剧收场。是因为苏东楼他爹深藏不露。拐跑了侯府女儿后就如鸟入深山再无踪迹。侯府都是在苏东楼十岁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个骨肉流落在外的。

因此太子的表弟什么的,都是从当初的皇后娘娘这边论起。当日皇上皇后可怜苏东楼一个人在江南,数次想要将他召到京中好好培养。均被拒绝,如今,这个愿望总算是达成了。小苏同学不愧是朝里有人自身又硬,一场北匈之战。就成功将自己洗的白又白。

果然,段庭轩和苏东楼很快进了北院。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苏暖暖只觉着一阵阵恍惚,直到苏东楼来到她面前行礼,口称“表嫂”时。她才感叹笑道:“一别十年,我时时想着你们怎么样,如今看见了。你倒是没怎么变,如何?那位陆先生可还好?”

苏东楼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还好。他也很想念表哥和表嫂,看看找个时间,我带你们去见见他?”

“好啊。”

当着众人的面儿,苏暖暖也不好说太多,只能轻轻答应一声。

不过等长辈们嘘寒问暖完毕,又说了些话后,段庭轩便和苏暖暖起身告辞,顺便也带着苏东楼离开北院,只说晚饭时再过来,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回到春风苑,没了外人在身边,在人前规规矩矩的少年们立刻围上了苏东楼,七嘴八舌打探北匈这场历时四年的大战具体情形。其中尤以九岁的段茂铮态度最是积极。

好不容易应付了孩子们,又散出去无数珍稀物件儿做礼物,三个当年在江南搅风搅雨,最后拔掉了襄阳王根基的好搭档终于可以坐在一起畅叙别情。苏暖暖便笑道:“你如今几个孩子了?可能比得上我们家的?不是我夸口,我们繁哥儿去年中了秀才,是第一名哦,明年秋天就要参加乡试了。”

苏东楼诧异道:“繁哥儿才十五岁吧?明年就要参加乡试?了不得,真不愧是表哥这个禽兽的孩子,我以为表哥那成绩已经很禽兽了,万一繁哥儿十七岁中个状元榜眼什么的,那可是比他爹还要禽兽。”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段庭轩啐了一口,这边苏暖暖一嘚瑟起来就停不下了,满脸得意笑道:“繁哥儿也就罢了,毕竟十五了,川哥儿也是去年考中了秀才,排在他哥后面,第二,明年也要参加乡试,那孩子才十四呢。”

苏东楼:……“哦,表嫂,十四的话,比十五只差一岁,似乎……也没什么吧?”

“多什么嘴,你嫂子难得这么高兴,这一年京城的勋贵人家都被她显摆遍了,好容易来了你这么个不知情的,好好儿听着就是。”

小侯爷一本正经地训斥着,顿时让苏东楼下了一头黑线雨:这两口子什么人啊这是。

“名哥儿虽然文学这方面不太行,但是块练武的好料子,不是我说嘴啊东楼,你这幸亏是赶上机会好了,上了北匈战场建立了大功勋,要是这场大战再等几年,估计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苏东楼:……喂喂!你夸孩子就夸孩子,能不能不要通过打压别人来显摆?这不厚道啊这。

“还有森哥儿,这孩子对功名不感兴趣,可小小年纪,诗词书画无一不精,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侯府老四无心功名,可将来在书画诗词方面,必成一代宗师,全才懂不?”

苏东楼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心想合着你们侯府就没有一个坏孩子是吧?

“两个女孩儿也很好,可惜你表哥说女孩儿不用声名在外,不然……哼哼!那也是一代才女来着。”苏暖暖说到这里,不由哀怨瞪了丈夫一眼。

“那铮哥儿呢?”苏东楼好奇:“表嫂对这些孩子都如数家珍,没道理漏掉亲生儿子吧?”

“所以我说你的机会好啊。我们铮哥儿,也是如他爹一般文武全才,且最喜兵法。每日里和他二哥鼓捣着战阵杀敌有模有样的。你说,这要是你没有抓紧时间建功立业,大战再拖延个几年,那时还有你什么事儿呢?”

苏东楼:……“那个……表嫂我觉得你不能这么说。战阵凶险刀枪无眼啊,你该感谢我们浴血奋战,结束了这场战争,不然就以您那两个宝贝儿子的性格。一旦在战场上出了事。你哭都没地方儿。”

话音落,苏暖暖歪头想了想,点头道:“嗯。没错,是这么个理儿,这么说来果然要感谢你。”

苏东楼没想到苏暖暖这么痛快就承认自己的“功绩”,一时间就有些发愣。忽然又听这女人好奇道:“快说说,你有几个孩子了?那个……你说陆风羽还好。可怜的家伙,他是真的……还活着吧?”

苏东楼苦笑摊手,好半晌才轻声道:“表嫂,我没孩子。”

“啊?”

苏暖暖震惊了。就连段庭轩都大惊失色,失声道:“胡说,你不是说和一个侠女成亲。有了两个儿子吗?又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们自去北海转了一圈。这就是成婚了,不用我远道参加,怎么……莫非侄儿们都……都夭折了?”

“不是。”苏东楼苦笑道:“那些话都是我害怕你和皇上逼我,所以骗你们的。那个……我说这话的时候皇上还是太子,所以不算欺君之罪啊。”

“混账东西,重点是这个吗?”段庭轩气得头都昏了,指着苏东楼咆哮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你到底为什么……”

不等说完,小侯爷忽然醒悟过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向苏东楼,喃喃道:“你……是为了那个……那个陆风羽?混蛋,你不说只是玩玩儿的吗?谁让你动真格的了?妈的你还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了?”

“庭轩,消消气消消气,我早就说过,东楼这笨蛋对陆风羽绝对是动了真心,你偏不信,如何?被我言中了吧?也难怪,你们男人就是粗心,哪里知道这‘爱情来了就像龙卷风’的道理?它根本不和你讲理的好不好?”

段庭轩头一次对妻子的劝慰置若罔闻,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眼死瞪着苏东楼,恶狠狠叫道:“我不管,这一次你封了大将军,不知有多少名门官宦想和你结亲,你给我找个中意的娶了,不然我就宰了陆风羽那个祸害。”

他不等说完,便见苏东楼也站起来,特别坦然地看着他,轻声但坚定道:“表哥,若是有人让你休掉表嫂另娶佳人,甚至威逼你若不从就杀了表嫂,你会怎么做?”

“你……混账!那陆风羽能和你嫂子比吗?你把你嫂子当成什么人了?简直是混账透顶。”

小侯爷难得失态,暴跳如雷,却见苏东楼斩钉截铁道:“在你心里,自然表嫂是第一人;同样的,在我心里,他也是第一人。除此之外,再无容人立足之地。若有人逼你休掉表嫂另娶佳人,你会杀了他,和他不共戴天不死不休,是不是?那我也一样。”

“你……你怎么这么倔强?简直是油盐不进。”段庭轩跺脚,却见苏东楼笑道:“你忘记我是谁的儿子了吗?当日若不是我的父母都倔强,这世间压根儿就不会有我的存在。”

一句话堵得小侯爷没了话,好半晌才坐下来,却转过头去不再理睬苏东楼,倒是这边苏暖暖对这对cp充满好奇和期待,含笑问了许多话,让苏楼主跟刺猬般警戒防范又苦涩难言的心情好受了许多。

听说陆风羽瘦了,精神也不是很好,苏暖暖便奇怪道:“十年了,你竟然还没把他给掰弯?这不应该啊。他从前连妻子都没有,可见也不是直的那么彻底,就算始终不能对你产生情愫,可襄阳王都倒了,如今有你这样的超级大金龟保证他生活无忧,他没道理不好好把握啊。”

苏东楼苦笑道:“就如表嫂所说,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不是很讨厌我,我们最开始在一起,他……他一直像死鱼一样,但后来……也慢慢得了趣味……”不等说完,就见小侯爷一记眼刀杀来,当下只好举手做投降状,苦着脸道:“反正……就是……表嫂你懂得对吧?”

“嗯!我懂。”苏暖暖点头,心想如果陆风羽对床第之欢都不排斥了,他应该是喜欢苏东楼的吧?就算不喜欢,以那厮的贪婪心机,也会做出喜欢的样子。再说襄阳王也没死啊,他也不用为旧主兔死狐悲,更何况他有那份儿忠心吗?

番外二:十年后,再聚首(下)

“这一次受了朝廷封赏,以后就可以在京城长住了,小弟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表嫂教我做些你拿手的饭菜……”

不等说完,就听段庭轩粗声粗气道:“这活儿找你表嫂做什么?她是厨娘吗?没规矩。想吃就带着那条毒蛇去安乐楼吃,安乐楼里每个月都会推出一道新菜,加上原有的几百样菜,你们就是日复一日去吃上十年也不会吃腻。我知道你也不缺钱,就算缺钱,你们尽管去吃,不用你们付饭钱。”

苏东楼摇头道:“我知道安乐楼的厨艺就是表嫂的厨艺。只不过,我还是想亲自学一学。你们知道,他生平万事不挂心,唯独对口舌之欲情有独钟。原本我答应过他,抽时间来京城,请表嫂做佛跳墙给他吃,谁知襄阳王那里一直不消停,好不容易他倒台了,我们又马不停蹄赶往北匈。这个诺言竟是一直没有实现。”

苏暖暖笑道:“这不算个什么事儿,等我亲自做一坛子佛跳墙……”

“不,表嫂,如今不用你了,我想亲自学。”

苏东楼急切道,见苏暖暖好奇看他,这厮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嘿嘿笑道:“这个……我是觉得,如果我亲自学,做了给他吃,他是不是会更高兴?也会相信我是诚心诚意想和他白头偕老呢?”

“呸!你简直把你爹娘的脸都丢干净了。”小侯爷怒瞪苏东楼,深切体会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喂!你不要太过分啊。”苏暖暖皱眉看向丈夫:“怎么了?东楼不就是喜欢了一个男人吗?我早就说过爱情根本没有道理的,难道现在我忽然变成一个男人,你就可以毫不犹豫把我抛弃了?”

“那当然不可能。”段庭轩吓了一跳,连忙表忠心。

“这不就得了?”苏暖暖一摊手。接着又苦口婆心道:“如果可能,东楼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对不对?但它就是发生了,又能怎么办呢?真正的爱情,是不应该受性别限制的,动物界里还有跨越种族的爱恋呢,哦,当然。我们人类就……就不用这么极端了。”

“什么叫跨越种族的爱恋?”

小侯爷懂妻子意思。但苏东楼不懂啊,立刻虚心求教,就听苏暖暖道:“呶。就是现在陆风羽变成了一头驴,你还爱他爱的要死要活,非要搂着说什么白头偕老,这就叫跨越种族的爱恋。”

话音未落。就见两个男人一起打起了摆子,苏暖暖摊手道:“所以罗。这样一想,东楼爱上的是陆风羽,是不是比他爱上一只驴更容易接受些?所以庭轩,你就不用生气了。你应该庆幸才对。”

小侯爷猛点头,但旋即就大叫道:“我庆幸什么啊?难道没有陆风羽,东楼就真能爱上一头驴一只狗一只鸭子吗?”

“哦……”

苏暖暖无言以对了。但大奶奶有一副伶牙俐齿啊,论讲大道理。谁能比得过她这接受过二十一世纪高等教育的穿越女?当下便拍了拍丈夫肩膀,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反正呢,我的意思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东楼死也不肯放弃这段感情,那我们就要想办法帮他达成心愿,让他们两情相悦,省得他三天两头来烦我们,是不是?”

苏东楼:……这算安慰吗?

或许是十年来已经习惯了对妻子言听计从,总之,最后段庭轩终于同意苏暖暖去见陆风羽,由她来探清对方对这段感情的态度,然后再针对这态度制定对策。

苏东楼心中大石放下,又得到苏暖暖的大力支持,心中十分感动,当下约好见面时间,便告辞而去。

段庭轩送他到大门口,忽然淡淡道:“陆风羽有多狡诈,我可是记忆犹新,当年你说过将他当做一个玩物,不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这话我信。可如今你动了真感情,动了真感情的人,那脑子也就不会比猴子聪明多少了,你现在还敢说你能保持理智,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吗?”

“我现在的确不敢说这个话。”苏东楼叹了口气,但旋即又直视着段庭轩道:“可是庭轩,这么多年了,凭我现在对他的感情,如果他要害我,你以为我有还手之力?可是他没有,所以我才敢和你们说,我觉得他对我也是有情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不肯承认,甚至现在还一天天的消沉,除了吃饭时候,都看不见他有什么精神。”

“你啊。”

苏东楼说的也没错,所以段庭轩除了这两个字,也不知该说什么,忽见对方四下里望了望,见周围无人,这才凑近了过来,轻声道:“我有一事不明,如今襄阳王都倒台了,怎么静妃娘娘还……”

段庭轩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苦笑一声道:“太后娘娘问过静妃,她承认了当年的事,但她说那时她刚刚入宫,年纪小,被襄阳王胁迫,不敢反抗,事后又不敢寻死,因为襄阳王用她父母要挟。太后说她和静妃相处这么些年,信她的话,更何况,如果皇上或者太后要暗地里惩罚静妃,四皇子岂能不怒?他跑去质问太子,太子要怎么说?所以,既然事情如今都已尘埃落定,那这段往事,也就让它过去吧。毕竟比起这些狗皮倒灶的事儿,太子和四皇子的兄弟之情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如此,这个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苏东楼解了心中疑惑,又觉着自己和爱人的未来很值得期待,因此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转身离去。

“一别十年,先生风采更胜往昔,只是这身子和精神头儿怎么倒像柔弱了些?该不会东楼那混蛋夜夜索欢,以至于把先生累得筋疲力尽了吧?”

再见陆风羽,苏暖暖心情是复杂的:对方仍如十年前初次相见一般。不似凡间人,仍是那个如同画中谪仙般的人物。只是确实如同苏东楼所说,他的精神比那时差劲了十倍不止。

“你还是和在江南时一样,口无遮拦,这样话也敢说。难道在侯府里,你也是这么心直口快?”

陆风羽笑着摇头,他对苏暖暖没有一点儿恨意。相反。再次见到对方,他非常高兴。因两人述说了一番别情,陆风羽忽然就转了话题。问苏暖暖道:“是苏东楼请你过来给我做佛跳墙的吗?”

“是啊。”

苏暖暖笑着挑眉道:“如今我可不是从前了,身为侯爷夫人,可也得端着身份呢,轻易不下厨的。也就是东楼,死磨硬缠的求着我。所以再来给先生做一顿佛跳墙,顺便再做两个新鲜菜,让你尝尝我真正的厉害手艺。”

陆风羽抚掌笑道:“极妙极妙,总算那厮还记着这份儿诺言。如此我便是死,也可瞑目了。”

苏暖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不敢置信看着陆风羽。失声叫道:“死?什么意思?先生……你可是患了什么重病?无法可医了?怎么东楼没和我说过这话?”

“没有啊,谁说我患了重病?”

这回轮到陆风羽吃惊了。却见苏暖暖松口气,皱眉嗔怪道:“没有你说什么胡话呢?吓得我还以为你得了重病。就算百无禁忌,也不要动不动就把死啊瞑目啊之类的词挂在嘴边好不好?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不是误会啊。”陆风羽洒然一笑:“你难道还不明白?这是我的断头饭,不过苏东楼那厮既然请了你过来做这顿饭,那我便死的心甘情愿了。”

“断……断头饭?”

苏暖暖吓得几乎跳起来:“等等……那个……陆先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么可能是断头饭?东楼对你如今精神萎靡的状态忧心如焚,为了让你对他敞开心怀,他甚至要跟我学做菜,你……到底他做了什么?竟会让你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为了让我敞开心怀,他竟要和你学做菜?”陆风羽先是一愣,接着便苦笑着摇摇头道:“他还真是彻底看清了我的弱点,知道冲我的要害下手。”

苏暖暖翻个白眼,心想废话,就你那弱点还用彻底看清啊?早十年前不就是一清二楚了吗?

“罢了,既然他执念难灭,我就成全了他又如何?反正这般活着,其实也没什么滋味儿。”

陆风羽低头沉思半晌,像是终于想开了,耸肩微笑,忽听苏暖暖轻声道:“怎么个成全法儿?你不会是……还想死吧?为什么啊?东楼对你不是挺好的吗?我听他那话里意思,简直就恨不能把心剖出来给你看。”

“他那是骗我的了,没想到竟会连你也骗过去。”陆风羽呵呵一笑,站起身伸个懒腰:“好了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不是说要做佛跳墙吗?我真是有点迫不及待了,哦……看在我是个将死之人的份儿上,可以允许我旁观一下吗?”

苏暖暖真是被陆风羽的思维给搞崩溃了,曾经多狡诈阴险的一个人啊?怎么如今眼睛就跟糊了牛屎一样,苏东楼对他的好就是看不见呢?认定了吃完这顿饭就得死,这特么是什么逻辑啊?不行,不弄明白了她坚决不能做这顿饭。

听到苏暖暖的要求,陆风羽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事儿和你又没关系,为什么非要这样较真儿呢?”

“我就较真儿了,我就想尝试了解一下你这脑回路,我就想看看你这条曾经的毒蛇是被害妄想还是证据确凿?”

苏暖暖豪气干云地叫,这里陆风羽拗不过她,叹了口气,面上终于有了些怅然。他慢慢坐下来,微垂了头,将双手笼在衣袖中,中秋的天气不算凉,但这些年他跟着苏东楼走南闯北,精神越来越差,所以连身子骨都十分脆弱怕冷了。

“夫人还记得吗?当年在竹楼里,苏东楼他是怎么说的?”

苏暖暖努力地回忆啊回忆,最后还是没回忆起来:十年了啊,她要是还对苏东楼一句话念念不忘,估计早被段庭轩释放出的酸味儿给酸死了。

“他说过。他要玩我几年,反正我是个满肚子坏水儿的家伙,他不用背良心债,等到玩够了,估摸着我也是半死不活,到那时,病死也好饿死也好。也算是我的报应。”

“啊!”

苏暖暖惊叫一声。陆风羽一说这话。她就想起来了,当日为了这话,自己好像还说过苏东楼渣来的。还说总有他后悔的一天,没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到来了。

当下便瞪大眼睛,喃喃道:“可……可那只是一时气话吧?你怎么会当真呢?”

“当然当真了。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最开始。我是想死守着这颗心的。后来有一天,他气急了。就和我说,不会让我轻易去死,就算要死,也得他得到我这颗心再死。”

陆风羽说到这里。便微微一笑,轻声道:“夫人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苏东楼这个人是最好强的,他答应过要带我来吃你亲手做的佛跳墙。他果然就带我来了。所以他说要得到我的心再叫我死,也会说到做到。”

说到这里。他忽地傲然一笑,淡淡道:“不过等我死了,你告诉他,若不是这两年我心灰意冷,厌烦了这个游戏,我是绝不会让他看出我真正心意的。我若铁了心伪装对他没动心的样子,我可以活到七老八十。只不过……唉!我许是老了,过了不惑之年,所以心软了,我想着他总算还是风华正茂,何苦要拽着他一辈子?不如早些了结他的心愿,他还有机会娶妻生子。我这辈子没做过几件好事,本该早就死了,是因为他,才能苟活这么多年,总算这些年来他对我也不错……”

苏暖暖怔怔看着陆风羽,她已经完全无语了:恋爱中的人智商是负数,果然这是一条铁律吗?就连阴险聪明如陆oss,竟然也逃脱不了这条铁律的制裁,让他在爱上苏东楼后变成了一个疑神疑鬼的大笨蛋。

不过,似乎不全是陆风羽的原因啊。

陆风羽还在絮絮念着,不过声音越来越低。就在此时,只听房门“咚”的一声被撞开,苏暖暖扭头一看,就见苏东楼一脸激动地站在门口,他身后站着一脸懵懂的小侯爷。

这一下大奶奶可有出气的地方了,跳下椅子戳着苏东楼的额头叫道:“该!活该!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装让你装,这下好,遭雷劈了吧?”

苏东楼哭丧着脸,弱弱叫道:“表嫂不要戳了,疼得很。我……我哪想到他记性这么好,竟会把那句话记到今天啊?分明就是一句气话来的。”

“气话又怎么了?我早说过,有些话伤人至深,是不能轻易出口的。你偏不信,如何?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吧?”苏暖暖收了手,一脸正气地训斥苏东楼。

“是是是,何止悔青了啊?简直都黑了。”苏东楼叹一口气,走到陆风羽面前,苦着脸道:“先生,你怎能把那一时气话当真呢?这么些年了,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你……你怎么想的……”

“夫人,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被麻到的小侯爷轻咳了一声,却见妻子饶有兴趣摆手道:“哎呀,听一会儿了,有什么关系,这还不到最肉麻的时候呢。”

段庭轩:……

那边苏东楼显然是眼中心中只有陆风羽,完全没有察觉到还有两个正大光明听墙角的,抓住陆风羽的手深情款款继续道:“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看你精神日渐萎靡下去,我嘴上不说,心中忧急如焚,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来京城吃佛跳墙?那不是为了一句诺言,而是我知道你喜欢吃食,所以希望定居在京城后,让你三不五时去侯府蹭饭,或许就会让你振作精神好好儿活着,我这番良苦用心,你……唉!我真恨不能把心剖开来给你看,到时你才知道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什么意思?苏东楼这家伙,真把我当成厨娘了是吧?”

苏暖暖这个气,鼻孔都快冒烟了,段庭轩正要安慰她两句,忽听院中一个丫头的声音道:“侯爷,夫人,贵府有个管家来寻你们,说是贵府三老爷今天回京述职,已经到家了。另外,还有个什么龙大人和楚夫人从吕宋回来,已经到了侯府做客,正由女眷们和三老爷陪着,让你们快回去。”

“什么?庭方已经到家了?这混小子,回京述职也不来个信儿,也不知他这三年知府做的如何。”

“可不是?这厮是存心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吧?还有平章和楚绣,提前都不寄封信的说,一个个都学坏了,还学会搞突然袭击了呢。哼!这回非得把儿女们拉过去好好显摆显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好好贺一贺这临门双喜才行。”

“夫人,你确定这下马威是用来庆贺双喜临门的?”

“在我这里是可以这么用的。”

声音渐行渐远,房间里苏东楼和陆风羽张着嘴巴眨巴着眼睛,好半晌,苏东楼才挠着脑袋喃喃道:“这……这就都走了?我请他们来是干什么的?”

“不走怎的?难道你还指望这种时候苏夫人还会留下给我做佛跳墙?”

陆风羽又好气又好笑,下一刻,身子就被腾空抱起,只听苏东楼坚定道:“没错,他们走了正好,现在的重点是:我们两个应该好好儿地,身体力行地谈一谈,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如果单纯从一而终还不够的话,我不介意天天被你压榨,直到天长地久。”

“我……混蛋,放开我,谁要天天压榨你了?滚开……啊!”

声音戛然而止,刚刚走出院门的段庭轩和苏暖暖忍不住就停顿了一下。

“那个……我好像听到陆风羽的惊叫声。”

“管他呢,他们的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反正东楼知道了陆风羽的心结,他应该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不用咱们再操心。”

段侯爷显然对表弟的能力还是持信任态度的,拉着苏暖暖脚步轻快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