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肃之这头正在忙,自那一日下了雨之后,昂州的雨水就保持着一个月下一次的频率,不旱死,也不让你特别好受。颜肃之天天都要夜观天象,实在是苦逼得要命。好在江瑶等人好像是真的老实配合了,也出力去组织自家部曲奴婢耕种,颇带来一些先进的生产和组织管理经验。

三月初,卢慎就被安排快速娶了江氏,向江瑶请教这些经验的时候,江瑶也不藏私,很大方地都贡献了出来。很得了一些好评。

江瑶这边刷声望,陈白那边传流言。

颜神佑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想什么呢?哪怕没办法将人安插进这些所谓“北人”的家里,他们私下的话听不到。可流言想发挥作用,它就得传出来,一旦传出来了,舆部就能查出来是从哪里流出的。

颜神佑的脸色很不好,这事儿还是得跟她爹汇报一下的,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看颜肃之的意思。颜神佑自己固然是不肯放手的,可颜肃之要是有别的想法,她还是得顾及的。至少,她得把自己的意见给说出来。

颜肃之是个女控,说女控也不太贴切,反正,他就是见不得他闺女受委屈,总觉得以前欠了闺女七年的父爱,现在怎么还都补不回来。一见有人欺负他闺女,他眼睛都绿了。

什么叫“牝鸡司晨”?我去年买了个表!老家的部曲,爱给谁给谁!

你要骂颜肃之呢,他说不定一笑而过了。说他闺女,那就对不起了,不整死你不算完。

颜肃之也狠,脸黑如锅底,他就干了一件事儿。

上回因为补救及时,他朝廷里又有人帮忙糊墙,几个县令的事儿就算抹过去了,还得了正式的官印和委任状。朝廷下令,暂时帮忙可以,等昂州的灾情得到缓解,姜玘、颜希贤这样的,还得回京。

颜肃之正在写奏折,感谢朝廷的体谅呢。一听这事儿,拿起刚写了一半的奏本,又给添了几句。写了扬州之世家居然也被逼到了他这里来,他真是痛心疾首!既然朝廷给他留了帮手,他也要回馈朝廷,说发现扬州来的陈白同志为人很好,不愧是名门子弟,又有能力又有学问,什么湓郡守不是守节殉城了么?他可以去推荐他做郡守,反正,韩斗已经招安了,陈白也该回扬州了。

呵呵,路上被杀就不干他的事了…

第172章 百密有一疏

事实证明,凡人和中二比脑洞,那是纯属找虐。

颜肃之贱招一出,连颜神佑都得说他一个“贱”。湓郡那是个什么地方呢?原本就是归义县的老上级,归义原本穷得要死,可见湓郡也不是个太好的地方。至少,比起扬州城,那是差得远了。还乱,还被义军整个儿拱了一遍。

这年头的义军,可不是什么革命的队伍,也没什么先进思想做指导。自发起来的,都是饿红了眼的人,见什么都要抢一把,生怕下一顿没得吃。有预谋的呢,那更是什么都想拿到手里,来个自立称雄。除非是当地地主武装组织的(比如昂州),那样秩序还能有点保障。否则义军所过之处,是真的会经过一番清理的。

这么个烂摊子,白送都不想要!

可颜肃之就这么贱,他还就把陈白一套好夸,报给朝廷了!他是吃准了朝廷的心思,朝廷肯定是想灾后重建的。让士绅募兵自守,为的也是维持上层统治。在颜神佑看来,这是让朝廷权威沦丧的举措,但是对于士族来说,这却是十分可取的、开辟了展现自己能力的舞台。

可陈白肯定是不乐意的。换了颜神佑,她也不乐意呀。陈白要真是个开拓的人,他就不会跑到昂州来了。扬州本地著姓,离开了主场,基业扔在了扬州、拖家带口的来昂州图的是什么呀?就图这路好跑?来了又被赶走?他本质上就不是一个肯自己开拓的人,你要说他是寄生,他还想做宿主的主。

就是这么个人。

现在突然让他滚蛋…

颜神佑已经能够想象得出委任状到手的时候,陈白的愤怒了。

可她比陈白更愤怒,想都不想,就对颜肃之道:“此事须快行才好。”

颜肃之狞笑道:“这是自然。”

颜神佑摸摸下巴这个动作和颜肃之越来越像了又添了一句:“舆部也许久没有活动过了,是该练练手了。”

颜肃之一挑眉:“你想做什么?”

颜神佑微笑道:“难道这世上只有他们长了嘴不成?”搞舆论战?咱在行呀!这是咱家主场,要是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颜神佑就不是干翻御史台的那个嘴炮了。

颜神佑就让舆部那些伪装成卖菜小贩、扫地大妈的工作人员传了两句话。第一句“北人想害使君占据昂州鱼肉百姓”,第二句“他们在扬州对百姓太苛刻,过不下去了才来昂州的,现在只是装成好人的样子”。

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尤其在八卦方面。为什么国人喜欢围观、爱好八卦呢?这倒不是什么劣根性,想象一下,在一个大多数人是文盲、半文盲的年代,什么高雅的娱乐都跟他们无缘。还整天忙上忙下,全身上下,能闲下来的就只有一张嘴了。

生活已经这么不容易了,怎么着也得苦中作乐,给自己来点调剂吧?可不就传点八卦,干活的路上有什么热闹就去看上一看么?

颜神佑这话传得相当得巧妙,既点出了重点,又给人以发挥的空间。想在昂州跟她拼话语权,陈白真是太嫩了!昂州上层的实权派里,她就是颜肃之以下最大的实权派,实权派的圈子力挺她。中、下层民众得她恩惠甚多,且风俗关系,对于陈白宣传的什么“牝鸡司晨”当成是寻常。

陈白传出些酸话,除了得到譬如江瑶等人的赞同,以及殷大舅隐约有那么一点理解之外,别人让他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少见多怪。不但有本地人附和,反而给自己招来了仇家。

收拾一个陈白,对于颜氏父女来说,就是个抬抬手的事儿。都不用打也不用骂,一人出一招,就把陈白活逼到悬崖上了。让颜氏父女比较为难的是南下世家的态度,这空间是陈白的个人行为呢,还是他们串通好了的。他们希望这是个人行为,然而即使是个人行为,似乎也昭示着一件事情:主流社会,对于女人抛头露面,接受度还是没那么高的。

颜肃之一摆手:“理他们做甚?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天塌下来,还有我呢!狗屁的规矩,这世上哪里有万世不易之法?我看这世上谁的儿子又能比我闺女能干了?”

颜神佑被他逗笑了,心里到底有一点点沉重的。不忿自然是有的,这么些年、这么努力,还要因为性别被人抹黑。颜神佑不是中二期少女,自以样样不输人,便能有好结果。她的思想有时候比颜肃之这个古人,还要保守那么一点。不止是性格,更是经历使然,凭谁,自打穿过来就过了整整七年小心谨慎的日子,这脾气,也得有点变化了。

颜肃之道:“就这么着了,我这往京城发快马。”根本就没跟陈白商议,他还算了一下,照这么个弄法,快马十日到京,走个程序,一个月,陈白就得接到他的大棒子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颜肃之见颜神佑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好,心里又给陈白记上了一笔,暗道,她心情不好,索性给她找些事情做,让她没功夫去想这些龌龊事儿。将写好的奏本推到一边晾着,颜肃之对女儿道:“这些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可他们的姓氏却很能唬人。只怕南下之流民心中犹念却姓氏,难免会有攘动。想个办法,让他们老实一点。”

颜神佑精神一振:“这个交给我吧,已经开始做了。”

她的办法也没什么新意了,就是学习兔朝啦,大家忙的时候互相帮助,感受到集体的温暖。一闲下来不是没事儿干吗?就开个什么议苦思甜的大会,找几个老实配合的人,控诉一下在扬州的苦难生活,饿死了几个亲人,被财主搞了老婆之类的。再找昂州本地土著,说一说颜刺史来了之后大家的生活大变样,直接奔小康…

用颜神佑的话说,这是要开启民智,不要被不属于自己的浮华姓氏蒙蔽了双眼。再有,拿方章出来给大家举个例子,看,颜使君用人,不拘一格。只要老实、听话、肯干,大家都有机会哒。不识字也不要紧呐,不是还有招兵吗?有战功就给升官啦。死了也有抚恤金、丧葬费哦。

昂州的政策比起扬州是真的好很多,税也少,还有些配给的平价补贴。精英们常说百姓愚昧,却不知他们却是最实在的人,谁好、谁不好,人家只是说不出大道理来、不代表感受不好。人民,真的会有脚投票,并且,已经投了他们的那一票他们到昂州来了。

颜神佑这一手玩得,连脑洞大开的中二病都得说一个“服”。颜神佑听到表扬的时候,自己也略心虚,这些都是大兔朝玩剩下的好吗?

陈白和江瑶就发现,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头。

他们说的话,外面没人肯信,他们的人…似乎也离他们越来越远。这让江瑶这些人有些心慌,总觉得危机在迫近。

江瑶等人和丁号其实走的是一个路线,造成既成事实,将老大扶上台面。所不同的是,丁号这里扶的这个老大是个中二病,思想比较开放一点,并且,丁号是真将颜肃之当老板,虽然有时候有点“你要听我的,我是为你好”,终归认得清自己的位置。最后,颜肃之有实权,名正言顺,且拳头大。

而江瑶想扶植的卢慎…自己愿做丝萝,他连商量都没跟卢慎商量,就想做成个既定事实。到时候卢慎不上位也得上位,并且,他没打算问卢慎的意见。是一种“选了你了,真是便宜你小子了,可以给我好好干呀”的思想。

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

这也是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江瑶等人手里要兵没兵要地没地的,跟卢慎拉拉扯扯,来回游说,消息早泄漏了。丁号是在自己人的地盘上说话,自然不担心有人坑他,江瑶却不一样。

干脆连卢慎的意见也不征求了,依旧和外甥等人借吃酒之机,挑选了几家护卫内武艺高强者,想来个“斩首行动”。

本想挟姓氏之威,刷个仁义声望的,现在却被流言给毁了名声。这令江瑶老羞成怒,一面授意女儿笼络好夫家,一面却磨刀霍霍,想找个机会做掉颜肃之父女如果方便,连颜渊之一块干掉最好。

危机感的加重令江瑶等人加快了行动的步伐,同时,也更小心谨慎了。凡事只在自己家里做,家中都中从扬州带来的旧仆,且人选也在这些人挑,只要自家人不说,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更让他们心中不宁的还是另一件事情春耕完毕,丁娘子正式代姜家向归义侯提亲,为姜云定下了归义侯的妹妹。这里面的姻亲关系,没有人比世家更明白了。尤其,还有传言,归义侯与颜刺史的爱女,似乎有一些不可言说的默契。

再不动手,等颜肃之势成,这事儿就不好办了!必须得尽快动手!江瑶选定的日子,便是三月末的一场宴会。因为听说,虽然韩斗被招安了,扬州依然不怎么太平,不少人被袁家的事情吓到了,左右摇摆,还是动身南下了。又了几家人家将到昂州,昂州方面准备开一场欢迎会。

另一方面,州府却对这样的情况一无所觉。颜肃之脑洞开得再大,也没想到江瑶这样的人会有胆子搞出行刺这种有血性的事情来。虽然觉得“北人”不安份,还道进行的只是舆论战。也不怪他这么大意,江瑶等人的武装都给缴了,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儿来?

颜神佑依旧上街,大红箭袖小骊驹,有时候干脆马都不骑,就换身衣裳带着几个侍女上街上转一转。这个时候,要表现得亲民一点。昂州风气比较开放,颜神佑的颜也不影响市容,还颇受欢迎。有时候还会悄悄往东西市去看一看物价,问一问民生。遇人围观,她也不恼,只有几个侍女维持秩序,也就是别让人往前冲撞了并不搞什么封街净道之类的事情。

这在京城是不可想象的。

昂州则不然,这是一座看起来高大上,骨子里开放且草根的城市。这也是早先归义县留下来的习惯,当时的甘县令还亲自跑到各村去、跑到少数民族聚居地去,各种游说、各种说教、各种调查慰问。颜肃之接手的时候,也顺应了这种风格。一路发展到现在,昂州原住民们,对于州府颇有一种“自己人”的亲近。看颜肃之一家,也有一点“国民XXX”的味道。

颜神佑跑外面是跑上瘾了,现在也没个网络没个电视的,自然不会有各种挖黑的记者。虽然有舆部,但是自己的生活经验同样重要。尤其昂州开春一来半旱不旱的,人口又增多了,她挺担心物价上浮、人民生活有困难而自己不知道的。

她以前也常出来走动,如今不过是活动范围扩大了而已。不但东、西两市,便是住宅居内的坊内便利店,她也会出去跑一跑。

付出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知道现在的物价并不曾上浮多少,估计有人口加成的因素在内,大城市的物价总是在不断上涨的。

这一日,她又往住宅区里去,挑了个普通社区,恰遇到卖早点的快要收摊了,开始喊最后十份打折。颜神佑来了兴趣,心说,真会做生意,抬腿便过去,打算买一份尝一尝味道。

到了一看,店主是熟人。

此人正是那位被安排改名换姓,远远去开始新生活的林大娘。

颜神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为是认错人了。林大娘就是当初为了抗婚跑到州府来告状的那位小娘子,因父母当庭要告她忤逆,将她赶出家门。州府同情她,将她远远安排一地,姓名也改了,就为让她不受影响重新开始。这会儿她又跑到城里来做什么?难保这里没人认出她来,到时候翻出旧账,毕竟是个牵连父母吃官司的女人,恐怕对她日后的生活不好。

没想到还真是林大娘,颜神佑还有点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林大娘也有点怀疑,有没有这么巧?

四目相对,一种微妙的默契就在两人中间浮现了出来。林大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前行礼:“小娘子!”自己都没注意到声音很大。

颜神佑心说,就是她了,可真是好奇怪啊,她为什么又来了呢?也不嫌她身上油烟味儿,一把扶起了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不知道。”说得颇为亲切。

林大娘激动劲儿渐渐敛了,看店面外面闻声来了好几个大爷大妈都是有时间的老年人,知道她这儿最后有特价打折早点,见天儿准备抢特价品忙道:“小娘子里面做,这里人多事杂,别冲撞了小娘子。”

颜神佑笑道:“也好。”

等大林娘麻利地将几份特价早点打包好了,跟大爷大妈算好了钱,又收了幌子、关了门。再过来陪颜神佑好好说话。

颜神佑笑道:“原本是想来买些吃食的,我看你才收了摊子,自己怕也没吃罢?最后还剩了什么?我也来凑一份子。”阿琴忙过来要付钱。阿琴是知道林大娘的,对林大娘的观感颇有点复杂,但也知道她一个女人家生活不易,看她的发式,还是未出嫁的样子,又不免多几分同情。

林大娘道:“我们这样,做什么也少不了吃的。只要小娘子不嫌弃,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去灶下取了给自己留的饭,又麻利地用余下的材料做了几份儿端出来。

颜神佑起来站到厨房门口,道:“别忙了、别忙了,我不过是路过听说有打折的,才想凑个热闹做一回吝啬鬼的。你这样,我倒不安心了。快坐下来吃吧。”

林大娘一面飞快做好,一面道:“都是预备好的材料,调制好了的,下锅就得。小娘子尝尝,我这个是独家的秘方呢。这京里他们那些人家都做不出来的点心,卢长史家、丁先生家,还有什么江家什么的,他们做酒席,家里的厨子做的茶果都不如我这个,都要我去做哩。就是得现吃才是最香…”

说着,已经做好了。

都是年轻女子,围坐在一起,颜神佑也不挑剔,与林大娘一起吃了。林大娘还端了一盘子给阿琴她们,阿琴几个还要轮班,一个人服侍颜神佑,其他人去吃。颜神佑道:“你们不用忙,都去吃,我跟林大娘说说话儿。”

阿琴垂手退下了。

颜神佑也挟了个茶果往口里一送,果然甜香酥脆,家中厨子做得都不比这个好,忍不住多吃了两个。等林大娘子吃了一半儿,放慢了进食速度,才跟她话起家常来。问她如何到城里来的,有没有困难一类,是不是原本村子里受人欺负了。

林大娘子道:“我在村子里,一个女人家,跟男人们比力气种田,自然是比不过的。好在有些手艺,什么都会,又得了些赏钱,趁着新城这里房子便宜时,便在这里买了处小院子…”

其实在村子里,自然是有些委屈的。一个外来户,还是个孤身女子。有给她说媒的,她未必看得上,推不两回,就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了。她气性也大,收拾着包袱,趁着新城人口少,需要招徕人口入住、相应户籍政策松动,房价也便宜赶上好时候就过来了昂州城很大,看颜神佑的手笔就知道了,亲戚朋友的房子都是白送的,可见闲置的房子很多。

颜神佑笑道:“你是个聪明人。”

林大娘认真地道:“没有使君偏向,没有小娘子和那位长史袒护,怕也没有今日,这些个我都明白的。大恩不言谢,我总是记得的。”

颜神佑道:“不说这个了,你如今做经纪,可还过得下去?物价可涨了?”

林大娘喝口水,道:“我知道小娘子要问什么,只要有手有脚肯做活计,都过得下去。去年今年虽然旱了些,只要还是这样,不会有大事儿的。除非更旱,不然都饿不着。”

颜神佑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啦。”又跟林大娘子八卦,她往一些高门大户那里去,可有什么不便,有没有受欺负之类的。

林大娘笑道:“我但泼辣些,他们能怎地?我又不走夜路、不进黑屋,凭他谁,能算计得了我去?”

颜神佑道:“你还是小心些罢。你还忙不忙?要不要雇人?”

林大娘道:“忙些也是乐意的。不瞒小娘子,现在我就吃这口饭了,靠这个秘方儿,招人招不到可靠的,宁可不要。如今涌进来的北人多,我寻思着,过一阵儿看看,收两个学徒也好。”

颜神佑笑道:“这个好,有了师徒的名份,可比雇人又方便些。你曾进出的这些人家里,卢家可还太平?他家有些不一样。”颜神佑这话说得含蓄,其实是想问殷氏和江氏的。

林大娘一猜便知其意,语气很客观地说:“她们婆媳处得好。”

颜神佑:“…”真是邪了门儿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颜神佑觉得林大娘颇为独立爽朗,心情大好。又觉得她这点心好吃,连煮的馄饨汤也很鲜美,便问她忙不忙得过来,若忙得过来时,每天给州府再多做一些,她长期订购。

林大娘道:“小娘子愿意吃时,我便送去就是,什么买不买的?”

颜神佑必要留下订金,且约好了,每月结算一回月初预支一半,月末结尾款。阿琴每天过来取,等下阿琴就再带两个小丫头来,如果阿琴不过来时,她们来取也一样。刷脸卡。

颜神佑吃着了好吃的,回到家里跟姜氏如此这般一说。姜氏还略有那么一点纠结,最后叹道:“也罢。孤身一人,本就不容易的。与她好生算了账,不要占了人家的便宜,更不要挟恩图报。”说话时,还点点八郎的小鼻尖儿。

八郎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娘,却又都有那么一点像,五官柔和又不乖巧,呆萌呆萌的。被点了鼻尖儿,他打了个小喷嚏,以万能表情(⊙o⊙)看着姜氏。姜氏被他逗笑了:“你知道不知道呀?”

八郎依旧(⊙o⊙)着点点头,小家伙早就会说话了,不过话少。他这话少跟六郎还不一样,六郎是板着小脸儿,小大人样儿。他是有点傻乎乎的,乖孩子样儿。

颜神佑捏了捏他的小胖手,软乎乎的,总觉得这小子是在装傻。口里却对姜氏道:“我晓得的,钱也跟她好生算。唔,她说大恩不言谢,可谁施恩是图报的?我也不觉得自己是施恩,那样做,也是为着不要良心不安。真要看着她被逼死了,我怕做噩梦。”

姜氏不愿再提林大娘,对颜神佑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去陪你阿婆聊聊天儿,看看三娘、四娘、五娘,都是小娘子,你怎么跟人家差得那么多了?多跟你阿婆处处,老人家多的是大智慧。”

颜神佑吐吐舌头:“知道啦。”

起来提着裙摆跑掉了。

此时戏言的母女俩都没想到,林大娘还这份恩情还得会那么的快。

第173章 突来的刺杀

依旧江瑶的计划,当是在欢迎宴上,生面孔多的时候发动,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成功率会高上很多。江氏嫁入卢家,一个最大的便利就是,因为卢慎的关系,州府将她当成半个自己人。虽然楚氏与颜神佑祖孙二人对江氏还持保留意见,姜氏也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然而江氏毕竟因夫而得了便利。

州府之守卫又不似宫廷,有入门除武器这条铁律。这更方便了江瑶等人行事,世家出行,哪怕是做客,也会携带一些惯用的物品。将人混入其中,拎个包袱什么的,根本无压力。颜肃之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行刺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江瑶会出这么个损招,对于州府的安保,自然不会搞得像宫里那么严。

事实上,凡安排刺杀这种事情的,从策划者到执行者…脑子都有点毛病。行刺这种事,成功的少,因为失败而声名大噪的多副产品是策划执行的都组团去死。并且,对最终目标的实现基本没什么大的作用。

也只有逼上绝路,或者说得难听一点,狗急跳墙了,才会出此下策,想拼个鱼死网破。

没想到扬州之人临行却遇到了麻烦韩斗被招安了,真正揭竿而起的百姓却没一个肯罢休的。他们的势力不如韩斗,朝廷也没有招安他们的打算。蒋刺史那里,还要跟韩斗比赛谁干掉的义军多,好保住扬州刺史的位子。韩斗也是,想戴罪立功,搞得比蒋刺史功劳大,好出一口恶气。

原本义军见韩斗被招安了,还有一些人做着“也许我也被招安弄个官儿当当”的美梦。美梦被残酷的现实打醒,在“想投降结果没被允许反而被将计就计全灭”的现实打击下,义军们转而坚定了起来。扬州反而更加混乱了,南下的步伐自然也受到了阻挠。且无论是蒋刺史还是韩斗,都不想这些人离境。人都跑了,那得多打脸呀?

亏得因韩斗肯被招安,自昂州至京城的交通还算顺畅,不像原来那样根本行不通。但是也比较苦逼,因为时不时会有义军骚扰,虽然不像韩斗时期那么果决,也是不算小的麻烦了。朝廷知道了这种情况,也抽不出手来去管。是以接到颜肃之的报告之后,火速地批准了就怕通信再次中断。

批准备得这么快,也是和形势有关的,也不是白白就答应颜肃之将手伸到另一州的地盘上去的。

批复之后,虞喆坚定地添加了一条:允许颜肃之领兵出境,甭管遇到什么乱党,你只管打。打完了也甭撤回去了,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利,你就守那儿,能安定一地是一地,真是再也不放心交给无能之辈去管了。你去把邻近的地方,能平的都平一平吧!具体如何实施,你可以“便宜行事”。虞喆受够了现在朝廷的低效率,寄希望于颜肃之能够快刀斩乱麻,雷厉风行起来。

按规定,官员没有命令是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辖区的,哪怕有正当的理由,也得看上头的心情。如果是你爹妈病了,你跑回家,那不问你的罪,顶多丢个官儿,有时候说不定官儿还照做呢。颜肃之上一次提兵北上,一解湓郡之围、二通南北之交通,本来就是越界,好在事急从权,他又撤回去了。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朝廷也就没跟他计较。这一回,是给了他授权了。

柴丞相还要为蒋刺史辩解两句:“蒋某并非无能之非,太平之时,治一州足矣。” 只是命不好,遇上了积贫积弱的烂摊子,且扬州又不是起义的首发之地,他做得已经算是不错的啦。

哪怕是韩斗,他的才能就这么大了,虽然起事时发展迅猛,到目前为止,他的能力已经完全发挥出来了,并没有随着经验的增加而得到提升。韩斗的本事,也就是一郡之能。让他整个扬州的跑,他也办不到。

只是韩斗是反贼出身,柴丞相一点也不想为他说话罢了。

虞喆却不想听这些,只说:“我只看结果,事已至此,他们两个做不到,就让做得到的人去做。”到底没说要炒蒋刺史的鱿鱼,也没说要把韩斗抓来问罪。局势虽乱,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郁陶对阵五逆,也从未输阵。且没人会心宽到让谁一个人领两个大州,给颜肃之放权,已经是虞喆在目前心理承受范围内做得最大的让步了。

柴丞相也不想看扬州继续乱下去,心说,这下好了,全便宜颜肃之了。说不得,以后他要多分一碗饭去吃。

朝廷担心得有理,回复就发得快,扬州这边拖家带口的人还没到,陈白的委任状先来了!

陈白傻眼了,湓郡!这是个神马地方?!逃难都不去的破地儿,现在让我去?!

陈白被打击得连旨意都没伸手去接,直到被他弟弟戳了几下,才发现上面的天使表情不愉。使者的心里憋屈透了,这一路跑得,提心吊胆!到了陈家,陈家还自恃颇高,对他也不算十分逢迎,到现在,陈白还给他脸色看!

本来还有点同情陈白的,给搞到湓郡去了,莫不是颜肃之和他有仇,想要整他?现在看陈白这张寡妇脸,使者心说:该!就看你这张酸脸,搁了我,也要将你远远地踹开!

陈白勉强一笑,接了旨意,又请使者喝茶。使者心说,我才不要在这里看你脸色呢!一甩袖儿走了,都这个时候了,什么世家的面子,都扔一边儿吧。

在州府,却受到了热情的接待。颜肃之本来就是个外面看起来很不讲究的人,何况这一回使者还给他带了一堆书信来,颜肃之也托使者捎书信回去,自然更要打好关系。

书信的内容无非是亲友之间互叙别情,倒不涉及什么敏感问题。使者快要愁死了,回到京城,安全。留下来,也安全。他就怕死在半道上!所以虽然与颜肃之相处愉快,他还是火烧眉毛地跑回京城了。

回去跟虞喆说,昂州一切都好,新城建得相当不错,颜刺史真是能力卓越!

虞喆吃了一颗定心丸,专心跟五王死磕!不想颜孝之又告诉他,今春干旱,京城三个月没下一滴雨,眼瞅要坏事儿。

虞喆:…T T做皇帝怎么这么惨?!

虞喆再惨,好歹已经是皇帝了,有什么事儿自然有人为他分忧。哪怕这些朝臣们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忠心,但是目前来说,拿一份工资就为他做一天的事,倒也算尽职。

陈白就不一样了,出了事儿,他得自己担着。颜肃之要找他麻烦,他得自己扛着。谁能替他扛呢?

明着看,颜肃之这是抬举他,颜肃之自己的弟弟,跟着二哥混了这么久,分家分的最要紧的家底子都倒出来给他哥了,也不过是个郡守而已。颜肃之的亲侄子,俩,颜希贤还是爵主,都被亲叔叔扔到荒郊野岭当县令去了。推荐陈白做个郡守,真是大大大大的恩情。

陈白是真的傻了,傻完了之后才想起来生气。才掀了八张桌子,被他弟弟劝住了:“快寻江翁想办法,他休想袖手旁观。”

到底是亲兄弟,这话在理,陈白掀了一回桌子出气,心情平复了下来。连说:“对对对!我去寻他!”第九张桌子终于保住了。

揣着委任状和发下来的大印他就去隔壁找江瑶了。

陈家的动静,隔壁的江家自然是听到了。见说陈白车都没坐、肩舆也没乘,就这么步行过来了,江瑶心里还有点奇怪,心道,他怎么这般匆忙便赶过来了。

一打照面儿,陈白还穿着接委任状时的衣服,只是经过掀桌等一系列运动,已经衣冠凌乱了。江瑶吃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陈白口称“江翁”,一面将委任给江瑶看,一面道:“这个颜二,真真是蛇蝎心肠!他这是要害死我!湓郡现在是可以去的地方么?我又无兵,这一路能活着过去,也要看人脸色!他必是察觉出什么来了,江翁可以助我!”

江瑶听到“察觉出什么来了”,眉毛一跳,旋即冷静了下来。作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陈白安静。自己想了一想,觉得颜肃之未必是知道他们的计划,大概只是知道放流言的是陈白了而已。

想到这里,江瑶又镇定了下来,对陈白道:“莫慌,莫慌。”

陈白性急,见江瑶还一副老神在在的装X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平常陈白也会装,可那是在自己没倒霉的时候。现在火烧眉毛了,江瑶这个罪魁祸首还在那儿装!陈白怒道:“不用江翁去湓郡,江翁自然是不慌的!”

江瑶知道他的脾气,恐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忙说:“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哦?”

江瑶道:“如今道上不好走,要等扬州来人再做机会,你怕是捱不到那时候啦。颜二既然想赶你走,就不会容你多做停留。保不齐明日就要派人来说,如今情势紧急,要你速去湓郡安定局势了。”

陈白没好气地道:“这个我也知道。”你能不能说点有意义的话啊?

江瑶一捋须,依旧慢条斯理地道:“所以,要赶在他将你逐出昂州之前,先下手为强了。”心里却想,这个陈白,空负了好姓氏,居然这般沉不住气,以后不可大用。

陈白跟江瑶白话这么久,江瑶说了无数的废话,就只有这最后六个字顶用。一口气活活憋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憋得快要翻白眼了,才憋出一句:“则当如何行事?”

江瑶道:“便说,你在这间多多叨扰了颜二,如今又蒙他举荐出仕,动身之前,自然要酬谢他一番的。可设宴,遍请州府诸人。我为你做个保人,便说你先前发牢骚,说话有些过份了,幸尔颜二不计较…”

陈白像被人捏着鼻子灌了二斤老陈醋,脸皱得像棵干菜,哼唧道:“那便这样罢!人手可靠么?那颜二父女,据说是战场上拼杀过的?”

江瑶微笑道:“放心罢,哪个要与他们拼杀来?我用弩!”

陈白咧开了一个恐怖的笑容:“江翁,高!实在是高!预备派多少人?”

江瑶道:“太多了,反而容易露出形迹,总是足够用了。如何?放心了罢?”

陈白这才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样子,潇洒地一揖:“江翁,我算服啦!”

强弓劲弩,历来是为朝廷所禁的,就是因为它们是远程杀伤性的武器。只能允许一定范围内的朝廷军队拥有,民间是严禁私持的。然而架不住世家比较牛,人家自己家庄园里可能就有一个兵工厂,这样的小型兵工厂,颜家的坞保里就有。

位置决定立场,颜家不主政时,恨不得自己家什么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有。轮到自己主政了,那是恨不得境内人都老老实实的别乱搞,还要通过各种手段,严格控制境内的“非法”事件。昂州境内本无什么拿得出手的世家,仅有那些略能看的,还被软硬兼施给搞得认了命。

即便如此,人家以前存的那些东西,还真不好去抄人家的家,只好现在开始禁。亏得他们在昂州还有些威望,大家都服他们,发现与其自己操心各种事务,不如交给他们去拿主意,反正…大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的,那就相信了吧。打本当无脑输出,只听团长指挥什么的,最爽了。这才没有闹出乱子来。

江瑶等人却是别有心思的,家中存的弩,自然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想这一路走来,带的奴婢数目也不算少了,护卫也有一些,为过义军出没的地盘,携带些厉害的武器也是情理之中的。这些武器先前保证他们平安,现在,要用来为他们谋富贵了。

陈白又有些担心:“只怕卢郎心地太过纯良。”他倒也看出来了,卢慎对颜肃之,还是比较死心塌地的。先前决定先斩后奏,也是有这么个担心在里面的。这事儿,跟造反一样,成功率小不说,一旦失败,还血本无归。如果不是天下乱成这样,水太后还得罪了颜家,就是颜神佑,她也是不想造反的不划算。

卢慎这里,情况也是一样的。何况,卢慎并无反心。

江瑶道:“事到临头,由不得他!”

陈白放心了,暗道这事儿主谋是你,失败了我大不了一走了之,我还是湓郡守呢。于是满意地走了,就等着接受胜利果实了。

江瑶这里,却整一整衣冠,备车去求见颜肃之。

他是卢慎的岳父,州府里的人对他自然是客气的。颜肃之收了他的拜帖,心道,难道是来为陈白求情的?可惜了,这事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他敢黑我闺女,我就要他好看。你的脸是脸,我闺女的名声就不是名声啊?玩儿蛋去吧!

没想到,江瑶来了,却什么求情的话都没说,只与颜肃之话了两句家常,又说要设宴给陈白送行。且说:“他那个人,就是脾气有些直了,打小顺当惯了的人,家里把他宠坏了。”他比陈白年长许多,又同是世家,颇有些交情,这话倒也说得。

颜肃之听他这也算是软话了,却不打算接这个茬儿,只打了个哈哈:“人么,都是有脾气的。”

江瑶道:“正是。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才来,又要走。”

颜肃之道:“他有能耐,自然有高处等他去。我听说,他是为父母守孝,从冀州回来的,结庐三载,孝心可嘉,这才写了荐表的。这也是他应得的。”

江瑶心中一痛,既然是世家,做官自然是有优惠的,陈白命好,他娘死得是时候,救了儿子一命。江瑶的儿子命就不好,在青州做官,江瑶跟老婆现在活得好好的,儿子自然是回不来的,恰被属下金井栏给搞死了…

江瑶有些魂不守舍,依旧与颜肃之敲定了送别酒会的日子,最后说了“实话”:“他去湓郡,恐一时半会儿难控全局,若有事时,请使君施以援手。万望使君给老朽一分薄面,去喝他这杯水酒。”

颜肃之心道,这是要服软?去喝这场酒也无妨,也算是做个门面,显得我大度。便点头答应了。

江瑶袖子里掏出几份请柬来,姜氏等人都有份。

颜肃之都接了,又亲自将他送到门口,命小厮好生搀着他回去。

酒宴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颜神佑等也跟着去了。赴宴的,自然也不会带多少护卫,更不会有多少贴身保镖,颜神佑就带着四个客女去了。颜肃之这里,是何三与几个玄衣。其余人也都是了些侍婢一类,谁也没想到吃场酒还能吃出人命来!

有酒有肉,有歌有舞。男女分开,颜神佑这回就是被分在了女眷这里。难为这些人,逃难没没忘带了舞伎来,颜神佑深感佩服。一面听歌看舞,一面心不在焉地捏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吃得还很高兴,一面吃一面回过头去对阿琴道:“这是阿林的手艺。”

江氏看了,略感惋惜,心道,若能有好药,倒省了好些事情。

这年头的毒药固然是有的,只是因为工艺的问题,但凡是人工炼的,都不易提纯,又容易有异味。掺在食物中,容易被察觉出来。若是小孩子贪嘴,可能就咽了,若是醉糊涂的人,也容易混过去。可惜了,他们不饮酒,也不是小孩子了。

宴至一半,变乱陡生!

颜神佑好歹是上过杀阵的人,直觉很敏锐,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下意识地伸手掀桌,正好挡住了射来的利箭!堂上一片混乱!

颜神佑六妞等待女抢过了旁边殷氏的桌子来当盾牌使,护着颜神佑与姜氏会合!颜神佑百忙之中还注意到,箭都是冲她来的!马上住了脚,对阿竹道:“你去,护着阿娘!这是冲着我来的,我去引开他们。六妞去放信号,调玄衣!”她心里还担心颜肃之的安危。

姜氏那边虽然也混乱,心中庆幸儿子没有跟过来,又担心女儿,不顾危险,先去看颜神佑,看她已经机灵地躲桌子后面了,也有样学样,有点笨拙地竖起了面前的桌案。阿方大喊:“有刺客!”

外面信号冲天而起,里面乱成一团。慌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撞歪了颜神佑面前的桌子,这桌子本来就不是盾牌,举起来吃力,还挡眼睛。颜神佑一个没防备,露出了半个身子,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与打到木桌上截然不同的声音,是箭入人体了。

颜神佑没有感觉到疼痛,定睛一看,面前倒下了一个熟人林大娘。伸手将人拉到桌子后面丢给陶九妹,颜神佑往射手那里一看,乐了:“他没箭了,抓活的!”

捞起凭几,神勇地往前一扔,正中红心!再抓一个,再扔!一共仨射手,都被她砸中了。“阿陶,去!不要让他被灭了口!”

陶九妹先从腰上取下手弩,她也配弩,只是先前混乱,不敢乱用,怕误伤了。

此时夫人娘子们尖叫走避,将刺客闪了出来,陶九妹恨得要命,小娘子在自己护卫之下还遇险,要不是有这个突然冲出来挡箭的人,这会儿…先给刺客一人插个标再说。

据颜神佑后来估算,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只是当时觉得度秒如年。

玄衣很快赶到,快得不可思议。因为颜肃之也遇刺了。

中二病平常没闺女那么闲,自然也没有一个恰巧有手艺过来帮厨的人替他挡箭。亏得他的反射神经也很发达,直觉也很敏锐,闪过了要命的一箭胳膊却伤了。一旁颜渊之不知道怎么的被箭中了大腿。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男人这里,很快就组织起了反击,也召唤了城管,不不不,是卫队。

场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郎中也飞快地被捉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