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休战,养好伤再掐!

“哈哈哈哈!要是我年轻时在旧京遇到这货,真得跟他好好喝一杯!”颜肃之握着杜黎送来的消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阮梅还真是有创意啊!颜肃之都得承认,阮梅这脑洞开得比他还大。

颜神佑没好气地道:“您还笑呐!这下好了,统统被他压住了,一时半会儿的,又闹不起来了。”

李彦道:“快要秋收了啊!他们早些停下来,北地百姓才不至于受饥呀。”

颜神佑左手成拳,抵在拳边咳嗽了一声,道:“今年天时好,不至于饿死人。”

颜肃之正色道:“不怕他们的。闹过的,又不是和解了,嫌隙仍在,给他们扔一把,又得闹出来了。且看咱们的秋收,准备得如何了?”

米挚道:“正在整顿粮仓,将陈米共往一处,空出仓来装新粮。户部、工部等处已派员往敖仓等处查看有无残破漏水,及时修葺。为蓄民力,各州府之工程并种种徭役皆令暂停。”

颜肃之抹抹眼角,边听边点头,又问:“大将军那里如何说?”

楚丰道:“阮贼忙于内乱。”

“济阳又如何?”

济阳王那里倒是不乱了,但是被阮梅揍得够呛,也构不成威胁,颜肃之完全可以给霍白部放个长假,回来跟老婆团聚什么的。颜肃之就盘算着,秋末冬初,天气寒冷,不宜出兵,让霍白回来,正好,颜静娴大概就在那会儿生孩子。当然,现在不用说,到时候直接办就行了。

此时只说自家秋收的事情:“可令士卒轮番回家秋收去。”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李彦却说:“前线驻防的不能动,可秋收就那么几天,也轮不过来。”

颜神佑笑道:“何须回自家?就在他们驻防地附近,各郡县有多少,让他们帮衬着些儿,也就得了。他帮旁人家收,旁人也帮他家收。”

这么个补充倒也新颖,却也不难理解。颜肃之道:“可。你们拟下章程,不要厚薄不均,也不要将好事办坏。”

众人皆欠人身应。

颜肃之说完了正事,很开心地问颜神佑:“哎,宝宝周岁了,试儿不?”

颜神佑提到儿子,脸上也有了笑影儿了,点头道:“那是当然的了。”

颜肃之道:“就搁宫里吧,正好,大家一道热闹热闹,老李、老霍,同来啊!”大家都给他面子,都说来的。颜肃之跟姜戎说:“当初这丫头周岁的时候,她们不让我到后头看,这回是个小郎君,我必得看着的了。”

姜戎额角一跳,心说,你当时那个二百五的劲儿,谁敢放你亲自小孩子啊?看吧,好好的小娘子,就因为你不争气,这不,憋得变态了吧?

楚丰便问:“殿下当初,抓的是甚?”

抓的是毛叻?颜肃之有点晕,还是姜戎代答的,楚丰听了答案,差点打个哆嗦,心道:难道真有这么灵?

颜肃之道:“哎呀,要是宝宝也能抓着一样的就好了,”不等众人脸上变色,他又转一个话头,“都周岁了,得起个大名儿了吧?”外祖父大人跃跃欲试,一脸“快求我赐名啊”的贱笑。

颜神佑警惕地道:“您想起个什么名儿?商量商量再说!”妈蛋!给老子起个家丁甲、管家乙的名字,我特么还没找你算账呢!

颜肃之果断地道:“我想得可认真啦,跟你给他起的小名儿是一个路数的。珍宝珍宝,叫山珍!”

“噗”颜神佑喷血!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猴头菇、黑熊掌等等美食,她带个人都不好了!

当场她就跳了起来:“你外孙是蘑菇还是熊掌啊?!”我掐死你算了!

父女相残!最后被各自的舅舅给卷袖子镇压了!

七个丞相看着这一对逗比父女,李彦匆忙对一旁记录的史官道:“这一段不许记!”后代皇帝知道这俩货这个逗比,非得哭死不可!史官一板一眼一道:“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不能禀笔直书,要史臣何用?!”

颜神佑道:“随他记!”

颜肃之也说:“随他记!”说完了,又问颜神佑,“那你说叫什么啊?那小子的姓儿,就不好起名字啊!要不跟咱家的姓儿了?还是给他改个姓儿好啊?我让你白师叔给他算个好姓名?”

楚丰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陛下!”

颜肃之蔫了:“我知道了,”抱头闷哼,“玉字旁很好了啦,要不,叫瑜?”

颜神佑:“呵呵。”山芋啊!你有多想不开啊?还有啊,你造他爹叫什么吗?你跟玉字旁死磕上了对吧?

李彦相当无语地建议:“要不陛下去娘子那里,一道商量着来?”史官也不能总记着人家夫妻的私房话,对吧?要发神经到那里发去!好歹给朝廷留点脸面呐!

颜肃之便秘脸到了姜氏那里,想了半天,拍板:“叫山冀。”

姜氏笑道:“这个名字不错。”

颜神佑:…MD!

宝宝这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山这个姓,有时候还真不太好取名字来的。只要自己别太做奇葩的联想,也就接受了吧。

接着宝宝周岁,试儿的时候,颜肃之毫不客气地当主人,招待了大家。宝宝现在还没发出过清晰的音来,颜肃之还是坚定的认为宝宝“噗”就是在叫“翁”,就是他这个外公。

特别捉急地想让宝宝拿个印啊什么的,结果这孩子一手就抓了个尺子。第二把抓了只笔,颜肃之就有点急,挤眼努嘴的,终于用意念让宝宝抓了个印章。这才算皆大欢喜。

米挚十分诚实地抹了一把汗,心道,这一回要是不能抓着让陛下如意,他会不会说这不算数,让重新来呀?

他还真猜着了,就听唐仪在那儿说:“真是太好了,省得再重来一回了!”颜肃之居然心有戚戚焉地在那儿点头。米挚:…

宝宝抓周完不久,却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泉安县令丁忧!

这会儿丁忧,你逗我?!必须先夺情啊,想丁也要秋收完了再丁!可这位县令是个大孝子!他伤心得病倒了,不能视事。

接到了病假条兼丁忧请示的甘铭:…

颜神佑心道,这是个好机会,特别想将丁琳给放过去做个县令!其实金六、金七姐妹也不错,但是考虑到丁琳的后台更硬,亲爹是丞相,还是选了丁琳。

这个提议一出,顿时鸦雀无声,气氛有那么一点点的压抑。这是头一个不是姓颜的女人跳上前台,自己做主官,唔,实在是微妙呀~

第265章 女人的难题

丁琳的任命最后还是批了下来。

泉安这地方有点特别,它是颜肃之的初封之地,无论肥沃与否,它比其他的地方就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同。颜肃之登基之后,这地方就重新划了一些皇家庄园。皇后与皇太后的脂泽田就设在了这里。泉安这地方,有点像皇室的自留地。

而皇家的事情,不大好说,尤其皇帝还挺抽风的。基本上,他闺女的建议,他能照单全收。为了这点子事儿,在这种三国对峙、秋收在即的时候跟皇帝死磕,不大划算。

不但公主她爹在上头看着,丁琳她爹也用一种绿幽幽的眼神暗搓搓地看着大家呢。丁号作为一个学术大家,自从南下之后,三观就崩塌得厉害,现在已经跟颜肃之搅作一团,完全分不清立场了。李彦倒是脑筋清楚,无奈据说太开明了,他老人家不管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攻击丁琳不合适呢,那就绕不过两个人:一、颜神佑,性别问题;二、丁号,血缘问题。

想了一想,都默默地把反对意见又给吃了。

颜神佑却不敢大意,从丰小娘子的事件中,她完全能够看得出来,不反对的人并不是支持,也许只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反对者犹如海面上的冰山,更深的力量埋在水面之下,真当海面上飘着的那点就是反对的全部,肯定要吃大亏。

丁琳向她辞行之时,颜神佑给丁琳的一道指示就是:“秋收完了,要将识字的事情办起来!”特意叮嘱,尤其是女童的识字问题,但又不仅仅局限于女童,谁想学都可以!丁琳明白她的意思,慷然答应了。却又向阿婉借人,好给她当帮手。

做官本是男人的事情,下面的吏目除了女监里的狱卒,也都是男性。这必须不符合颜神佑的期望,也不方便丁琳工作的展开。所以她就明晃晃地又弄了几个女伴过去,且携了不少仆役。丁小娘子就这么卷着袖子上任去了。

临行,颜神佑亲自带人给她送行,且说:“我给你一队玄衣,时刻与我通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安全第一,你须得平平安安地回来。旁的事情,咱们再筹划。”

丁琳道:“公主放心,我爹能生出傻闺女来么?”那笑容,很有些小狐狸的样子。

颜神佑道:“珍重。我及笄时,于泉安择了几位老妇人,你代我去看一看。”说着对丁琳眨了眨眼睛。

丁琳会意:“放心。”

丁琳往泉安去后,下车便先去探望三老,再拜博学之士,次及乡贤等,又代颜神佑向旧识致以问候之意。然后便雷厉风行起来,接手了泉安的事务。因尚未秋收,便将公廨田的收成折算成了盘缠,命人追着给那位急着丁忧、打完报告已经跑路了的前任。

泉安境内都觉得这位丞相之女做事颇为靠谱,除了性别一条,再没有别的可以挑剔的了。

颜神佑收到了丁琳的汇报,也吐出一口气来。只要行止上没有被挑剔的余地,工作又做得到位,剩下的她就不怕了,WHO怕WHO啊?!反正怕也没用╮(╯▽╰)╭

与此同时,丰小娘子却又请问她能不能见另外一个人。

颜神佑奇道:“是什么样人呢?”

丰小娘子道:“也是个苦命的人。”

之所以说一个“也”字,是说这人的经历跟丰小娘子差不多。大概齐也就是自家父兄比较爱较真儿,不肯跟逆贼同流合污,然后跟家庭决裂,拖家带口地南逃。一路上亲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姐妹俩了。与丰小娘子不同的是,丰小娘子还有一个比较关心她的姑妈,这姐妹俩就只剩自己相依为命了。大的不过十五、小的今年十三,姐妹俩姓王,却是青州那里的大姓,她们的伯父现在正跟着阮梅混呢。

颜神佑倒是知道她们家,算是家道中落了的,跟卢家有那么一点相似。只是比卢家好一些,卢家到卢慎他爹的时候,已经没啥官好做了。王家在前朝却是有那么个小爵位保留着她家祖父是支持前朝哀太子的,楚丰那样的,是跑得快,根基深,王家就比较惨了见事不成,王家祖父自杀了,拿自己一条命,换了全家平安。事后,封户被削,全家离京,长子倒是袭了爵。

颜神佑听了丰小娘子的叙述,对她道:“且慢,我须问一问人,兴许有惊喜呢。”当下去信旧京,问杜黎知不知道有这么个王某人,可不可靠一类。

杜黎的回答是:此人并不肯合作,倒是与陆桥很合得来,把女儿嫁给了陆桥。

颜神佑:…这要是卧底,那代价也未免太大了!怎么看怎么像是真的啊!

颜神佑便要见这姐妹俩一面,姐妹俩年纪比丰小娘子小,看起来也似能坚持原则的人。颜神佑与她们说了几句话,问她们一路辛苦,又问:“怎么又将你们也给落下了?你们家…难道有人在争执不成?”

丰小娘子道:“她们其先在临安的,孤身两个,也没什么旧识。最近临安局势紧,她们便往这里来了,哪怕是寻访,也…”颜神佑秒懂,本来旧京留下来的,就跟王家立场不大一样,临安那里寻访,做得也不认真、也没必要认真。到了昂州,事儿都过去了,自然也没人想到她们。

反是丰小娘子,因为同病相怜,也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偶有接触。这便将她们姐妹荐给颜神佑,看能不能开发点什么新用途,哪怕没有用途,拉过来当个牌坊也是不错的。

让颜神佑很遗憾的是,姐妹俩大家闺秀该会的都会,但要说到特长,却又没有,又说要为父母守孝。颜神佑只得暂时放弃了培养她们的计划,为她们讨个亭侯,发点俸禄,别饿死了了事。

末了还要叹一句:“怎么寻个人材这般艰难?”

颜神佑不但面临着新血的问题,还面临着她一姐一妹要休产假的问题。一头扎进妇女维权事业的时候,颜神佑对这些问题的严重性估计得还是不太到位的,只是想着休产假代班的问题,完全没有考虑到“如果集体休产假,肿么破?”

这种高难度的社会学难题!

得亏现在人还不多,否则…这还真是一个大麻烦呢!这会儿又没个计划生育,也没什么特别安全有效的避孕措施,基本秉承着怀了就生的自然法则。跟姜氏这样的,快四十岁了,还在生的也是大有人在。颜神佑的女性参与社会计划,没死在反对声里,暂时也没受到生产力的约束,先被生理问题给当头敲了好大一记棒子。

颜神佑:…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所以在发展生产力之外,还得要搞医药卫生建设吗?!

坑死爹了!颜神佑开动脑筋,想办法!目前能想的招,就是弹性假期了,具体怎么个计算法,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还得再集思广益。颜希真与颜静娴两个主力军又不在,此事只能暂缓。而姜氏的产期,也悄悄地来到了。

姜氏生产的时候,正是广州秋收完成,昂州秋收接近尾,而扬州秋收正热闹的时候。金秋八月,今年的收成相当的不错,至少从广州的收成来看,比前两年都要好上许多。据说这与天时地利都有关系,据广州刺史的说法,乡民的劳动积极性也是很高的。

利好消息之下,颜肃之在迎接第四个孩子的时候,也是满脸的笑。他因为上一回外孙降生的时候表现太过奇葩,被楚氏勒令滚到一边不许添乱。姜氏听说了他上次的坑爹行为,深以为然。

姜家女眷先前已被接进宫来小住,来的是姜氏的大嫂范氏领着姜宗。眼见这样的安排,心道,这应该是万无一失了的。

岂料千防万防,逗比难防,颜肃之他一辈子的好病友过来了!唐仪兄此生实在是太过圆满,到目前为止,就只剩下一个人生目标无论如何,也要给家里弄一个颜肃之的亲闺女当儿媳妇。纵然有经验的人都说,这一回中宫再育皇子的可能性极大。唐仪还是固执地跑过来,要跟颜肃之当亲家:“一定是闺女,生下来了给我当儿媳妇。”

颜肃之急得团团转来的,唐仪说什么就是什么:“行!”

于是两个中二病蹲一块儿等。

生孩子这事儿,姜氏是个熟练工了,倒并不如何磨人。不多久,就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婴来。楚氏见了便笑:“是个精神的好孩子!”甭管高低贵贱,人丁兴旺都是一件好事。

姜氏看一眼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条件好了还是怎么的。像生六郎的时候,小孩子皱皱巴巴的,这一回生九郎,却是白白净净,稍带一点红色。阿方给姜氏喂水,姜氏道:“快遣人禀告圣人,我怕晚了他又要生事。”

楚氏正抱着小孙子开心呢,一听这话,登时说:“对!”

阿方忙奔到门口,唤来两个小侍女,命她们去向颜肃之禀告。侍女们领命,也都欢喜。这样的好消息,跑腿的能拿好些赏钱呢。一溜小跑,跟颜肃之汇报去了。

唐仪扯着颜肃之的袖子问:“那咱们就定了啊!”

颜肃之道:“行行行,你说定就定了吧。艾玛,怎么还不出来啊?”

小侍女来得刚刚巧,颜肃之认得她是姜氏那里的,劈头就问:“怎么样?”

俩小丫头一齐道:“恭喜陛下!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颜肃之对于儿女倒没那么执着了,他儿女都有了,只要健康平安,他就觉得很开心了。聪不聪明倒在其次,只要不是傻得冒烟儿,搁他们家,怎么着着也能保个太平富贵,对吧?

唐仪就心酸了,唐中二当场就哭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小侍女×2:…=囗=!卧槽!我们娘子生孩子,干你屁事啊?!

唐中二扯起颜中二的袖子就开始抹眼泪:“我这都造的什么孽呀?!”

颜肃之一揪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哭P啊?!回去跟阿嫂再生个闺女嫁给我儿子呗!”

唐仪十分沮丧地道:“那不一样啊,我是只出不进啊!你得赔我一个啊!”

颜肃之蹲下来,用仅有的耐心跟他讲道理:“你现在哭也哭不出来啊,我得看我娘子去了啊。”看唐仪实在哭得太惨,颜肃之跟他约定,只要颜家有女孩儿,优先给唐仪家供应。唐仪这才擦擦眼泪:“也只有这样了。”一脸“我很命苦”的坑爹样,搞得俩小侍女都想抽他了。

因为有唐仪这么一耽搁,颜肃之到未央宫的时候,姜氏已经睡了。女人们围了一团,都在那儿看九郎。见他来了,都给他让出道儿来。颜肃之一看,也乐了:“他怎么不哭了啊?”

楚氏一头黑线地道:“已经哭过了!”

颜肃之吐吐舌头,听说姜氏睡了,也不便打扰,只说让姜氏好生休息,又问乳母什么的都齐了没有一类。楚氏道:“有我呢。”颜肃之就不再多问,看到闺女那一边儿,跟她说:“唐大哭得好惨啊!当年他看到你,就想定下来当儿媳妇儿,结果他也生了闺女,现在又说要做亲家,好惨呐!”

颜神佑:…对了唐仪来说,这真的是一件很惨的事情了。

楚氏懒得理这两个中二了,将孩子交给乳母,对众人道:“过一时燕国夫人兴许也要过来的,将这里收拾一下罢。”蒋氏以皇后母而封为燕国夫人,一眼看去,老福尽有了,只是身体十分不好。楚氏特许她乘步辇入宫来,估计不多会儿就能到了。以蒋氏的身体,也就是在这等秋高气爽不冷不热的时候,才好出门来透透气,其他的时候,对她来说,不是太冷就是太热,春天又容易过敏。

楚氏这么说着,众人更不肯散去了,都等着一总凑个热闹。

范氏却又顺势说起颜希真与颜静娴姐妹俩来,道是人丁兴旺,再好不过的征兆了。楚氏听得满面笑容,道:“他们都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我看着就开心了。”颜神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艾玛,集体产假来了!

迫不得已,她只得抽了个空儿,跟颜肃之说,暂将昂州的事务给接过来,代班一段时间。心里在发狠:总要有个法子对付这个才好!

颜肃之听说她要代班,不怀疑她的能力,只担心她:“会不会太累着你了?也不要太拼了。原本你喜欢这些,就让你去解个闷儿,我也不拘着你。要是把你累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颜神佑郁闷地道:“我也并不很累,也有人帮着,就是有些憋气。”

颜肃之道:“这倒奇了,还有事儿能难得住你了?”

颜神佑吞吞吐吐地道:“我到现在终于相信,有时候还是要信一信天命的。”

这话说得有趣,颜肃之被逗笑了:“怎么的?说来听一听。”

颜神佑小声嘀咕道:“明明阿姐和五娘很能干的…”

她说得隐讳,颜肃之却听得明白,正色道:“只要她们想做下去,就不能只靠着你在这里想办法。谁做事没个难处呢?难道还能叫女人不生孩子?那天下不就是要没人了么?”

颜神佑背上一阵冷汗。她爹是相当开明的人了,都提出这样的问题,看来,这事儿不是她能想当然的。一面强要权利,一面又要各种优待,别说原本就反对的人了,就算是一开始支持的人眼里,也会说你作。是啊,你就呆家里生孩子就行了,何必出来呢?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颜神佑忙道:“也不是啦,我就是觉得她们这样好可惜的。阿爹自己说,她们难道不能干么?可比那些个只会摇头晃脑,张口闭口说着祖宗是谁、说别人祖宗不好的,强多了。”

颜肃之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享多大的福,就要受多大的罪。从来军功最重,可将军难免阵上亡。不是么?要是都让你来想事儿,那索性就让她们甭干了!”

颜神佑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嗔道:“不过是我白操心罢了,她们又没说什么。您别插手啊,不耽误您的事儿就成了。甭把我夹中间儿了,弄得里外不是人。”

颜肃之老神在在地道:“你就是想多余。你打小就聪明,当旁人也打小就聪明?大娘五娘能做事,你看四娘呢?你呀,就是自己好了,还想旁人都好。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累的都叫我闺女做了,旁人搁那儿坐享其成!想要好处,先出力呀。”

颜神佑向天翻了一个白眼:“知道您疼我,您别再说出去了,成不?我瞎操心了。”

颜肃之语重心长地道:“我看着你天宽地广地折腾,我也开心。可有的人吧,他就不合适,你也就甭操心了。救急不救穷,懂不懂?也不独为哪一个人,你看那个什么什么狗屁赵郎中,我看卫尉的面子,让他做了官儿,可他要是做不来,照样得给我滚蛋!我管他上哪儿讨饭去呢!”

颜神佑苦笑,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她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的。颜肃之倒是一片好意,颜神佑也得承他的情,口上却说:“您把过分霍白叫回来呗。”

颜肃之道:“弄了半天,说这个呐?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么?伪朝都在秋收呐!他们得防着咱们秋粮入库闲下来捣乱,不让他们顺顺当当的秋收。”

颜神佑将错就错,说一句:“那您别忘了。”才告辞去看儿子。

宝宝虽然有了大名,但是颜神佑依然嫌弃儿子这大名有歧义,还是叫他宝宝。宝宝一岁多了,周岁之后,学话的进度就快了起来。在戴娘子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学会了叫娘。颜神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爱叫他含糊不清地“娘”个不停。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逗小孩子了,听着亲生儿子奶声奶气的小嫩声音,真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宝宝比较幸运,生在这么个家庭里,一个字可以扫荡半个家族。亲娘叫“娘”,外婆在宫里的常用称呼是“娘子”,大家又管楚氏叫“娘娘”。一开口,三个女人都以为是说自己的,开心得要命。

颜肃之必要说宝宝最早是会喊他的,坚信“噗”就是对他的敬称,为此,他把孩子爹跟孩子姨父一块儿喊了来。还问女婿:“他是叫阿翁的吧?”山璞没好意思说,要喊也是喊你外公啊。

山璞的归来,对颜神佑来说是一个惊喜,还嗔颜肃之:“干嘛不跟我说?”

颜肃之抹抹小胡子,望天。

宝宝却有点不大认得山璞了,山璞要抱他,宝宝含着小指头,还退后了两步。颜肃之被姜氏拧了一把,怪他把女婿扔得太远,搞得孩子不认识爹了。然而毕竟父子天性,山璞逗他几逗,宝宝看看颜神佑,见亲妈很鼓励他过去跟这个帅叔叔一起玩,也就咧开了一个笑。伸手摸摸山璞的胡渣,痒痒的,用嫩嫩的小掌心再摩了两下,痒得宝宝全身都抖了起来。

霍白看着宝宝这个乖样子,十分之眼热,巴不得老婆第二天就能给他生出一个可爱的儿子来,然后嗖嗖嗖,儿子就长得跟宝宝这样大,可以抱起来显摆了。

楚氏见霍白来了,也没有留他很久,就命他跟颜静娴一块儿回家待产去了。口上还有些不舍:“原本预备着五娘在我这里生产的,你既回来了,你们便一道家去罢。”又命人将原先准备的那一套家什,包括稳婆和乳母,统统打包到了霍家。

霍白的父母喜不自胜,之前的那些嘀咕也都压到了心底了,一意等着孙子的降世。霍母在霍白面前说得极好:“宫里的准备自然是万全的,颜氏多子,经验老到。”

霍白却又沉默了起来,一直沉默到了九月里颜静娴生产的时候。一张脸绷得像被人欠了许多钱,他爹跟他说话,他也不吱声,他娘跟他说话,他也不吱声。弄得他父母反而要劝他:“你怎么不开心呢?你就要做爹了啊!那是郡主,你好不好露个笑脸儿的?”

霍白额上一滴汗下来了,两滴汗下来了…一脸的汗出来了!他爹娘才发现,他在紧张,都被他弄了个哭笑不得。

等了大半天,颜静娴生下一个儿子来,霍父霍母开心不已,霍母推了儿子一把,霍白僵硬地转过头来:“啥?!嗷!”将原本强作镇定的霍父吓了一跳,老爷子单脚起跳,双脚交替跳了好几下才停下来,怒道:“你嚎的什么?!”

与宫中产子时的逗比风,颜静娴生育时的紧张风不同,颜希真生孩子却是顺顺当当、正正常常。李今不是头一回当爹了,比妹夫沉着得多,他又没有什么奇怪的朋友。比较起来,就他家像是个正常的人家,正正常常的开心,正正常常的庆祝。

太夫人闻说生了个曾孙女儿,也不恼,只说:“常听老人说,有女有子,是一个好!你们福气大的哩。”

姐妹俩产期居然在同一天,山璞回来之后,颜肃之也没放他走,就跟颜神佑一起住宫里了。这一天,大家一道等着宫外的消息,听说外面一生子、一生女,都说:“这下圆满了”。宫中又往外赐下东西来。

颜神佑与旁人的欣喜更有一分不同,她想的是:是顺产,姐妹们都没事。这么想着,又觉得没意思了起来。等堂姐堂妹休完产假,得跟她们商议商议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了。

第266章 一捅天下吧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终于在旱完了涝,涝完了再旱,然后再各种兵祸之后,迎来了两个丰年。今年的收成尤其好,无论是正在休养生息的南方,还是在互掐的北方,大家都觉得日子好过了那么一点点。

也因为如此,颜肃之很大方地召回了女婿和侄女婿,回来大家借着吃满月酒之类的来聚个餐。顺便商量一下:差不多要砍人了吧?表以为你们是回来纯休假的啊!霍白儿子过满月的时候,都已经十月了,颜肃之又正儿八经地祭了一回天了。

头回当爹的霍白很兴奋,在过了最初的僵硬劲儿之后,他的脸上不显,但是答应起事儿来特别的爽快。听颜肃之问:“明年可出兵否?”

霍白就差拍胸脯说“亲,一定行的,亲,就交给我吧,亲!”了,真是特别的积极。搞得霍亥看了他好几眼,觉得这个侄孙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被不干净的东西给上身了。

还是山璞回答得比较靠谱一点,他对颜肃之道:“北地兵已经训练成军了,交付卫将军一部,想来用得不错。”霍白点头表示赞同。

姜戎道:“江山之大,也不能单靠北地兵。”

山璞道:“给他们掺起来。南方人不耐寒,并非全因生长之地不同。北人耐寒,也是因为晓得如何在冰天雪地里过活。南方少雪冻,不注重这些而已。”

霍亥在比较北的地方生活过,颇为赞同山璞的话:“正是这样!北人冬日出门,头脸包得严实。南人不晓得这样的事情,多有冻伤的。明白了事情原委便好。又有,初到北方的人,若是自夏秋而至冬,渐次习惯寒冷,只要冬衣够了,就不会觉得很冷。若是隆冬北上,便要很吃些苦头了。”

颜肃之道:“那就明年夏天?”正好可以是春耕完了的时候,免得到时候忙乱。

山璞道:“诚如此,请召大将军南下。”

米挚不大懂这些个,惊讶地问道:“现在?先前不是已经在准备着了么?”他还以为之前那此准备已经足够了,就等着颜肃之不耐烦了,一声领下,就挥师北上,一江天下。而颜肃之的耐性也差不多耗完了,不是么?瞧,他给外孙起的那是啥名字。冀州可是在逆贼手里呢!这分明是颜肃之十分想要以冀州为代表的广大北方领土!

楚丰给他解释道:“那才到哪里呢?前期准备完了,分完了几路兵马,接下来要细分的。如何配合,左右路如何行军,约定了行军的信号。再有,这一年来伪朝的变化也很大,都要调整的。”

这会儿也没个电话电报之类的东西,也没办法约定几点几分一起出现在什么地方。说不定跑着跑着就跑迷路了,至少得把可能出现的奇葩情况都给考虑一下。比如说,出现某一种突发状况,有个什么样的预案来弥补,不能一下子抓瞎。战局瞬息万变,太精细的配合计划难以实现,需要各将领的自由发挥。但是也不能随便发挥,不搞配合,让友军闪了腰比如阮梅坑死了颖川王那样的。

这是以江山为棋盘的一局大棋,输了之后再想翻盘,也要看对手给不给你翻盘的机会才行。

米挚慢慢就听明白了,原来如此!他还以为顶多后勤转运比较琐碎一点,打仗的计划还是比较简易明了的,两路大军挥师北上什么的,分分钟搞定。

米挚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问:“大将军坐镇临安,居中策应,那旧京阀交给谁来守卫?我很是担心阮梅再突入旧京,他总是与旁人想得不一样…我不欲寒冬出战,彼却未必如此。”

颜肃之道:“杜黎守上一个月还是能行的,他有这份本事。”

那就叫郁陶回来吧。颜肃之心里,也就再劳动郁陶这一回了,郁老头也老了,立完这一大功,也该安享晚年了。戎马一生,能够自然死亡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颜肃之也想让郁陶善始善终。

郁陶自己也是摩拳擦掌的,他也明白,这是自己的最后一仗了。连夜收拾了包袱,他就到了昂州来。准备将一切商定之后,他就直奔临安去,不再回旧京了。正好,回来吃个年酒。

这一年的年酒相当的热闹,也许是知道即将到来的分别,又或者是为了压抑心中的紧张与兴奋,连往日话不多的人都成了话唠。腊月底就开始互相请吃酒兼联络感情了。

李今与山璞两个头碰头,已经开始联络起感情来了他俩都在东路军,山璞的兵多,做主将,李今兵少些,做副将。

霍白与阿胡也都是少话的人,可他们俩都是西路军。原本是颜肃之看霍白不够稳重,特意指了阿胡过去的。现在颜肃之看霍白顺眼了,却也不将阿胡调回了。他两个也在碰头搭脸地说着话。

颜神佑是比较郁闷的,这回的出征没她的份儿。哪怕是郁陶,也不敢说:“你上吧!”即使她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阮梅吃了大亏的人,那也不行。颜肃之挤眉弄眼,给下面的人打暗号。没有颜肃之这样,郁陶也觉得她还是留守为好,认为未谋胜先谋败,才是常胜之道。

玄衣奔袭的能力强,是一支救命的队伍,不能一开始就送上前线。

颜神佑只得听他的,在军事方面,郁陶是大周朝当之无愧的权威。颜神佑只好抱着宝宝在一边挺哀怨地念叨:“一群坏人,都不带我玩儿。宝宝,他们坏吧?”

宝宝年纪小,懂的事儿还不太多,不过护短却是天生的脾气,认真地点头:“嗯。”

颜希真听了一笑:“你又教他淘气了。”这位女士休了一个月的产假就回来上班了,状态好得很。颜神佑不得不佩服她的复原能力,还真跟颜肃之说的一样,很多人其实不用颜神佑去多操心的。

颜神佑捏捏宝宝的耳朵:“宝宝才不淘气呢,跟我小时候一样,可懂事儿了。”

颜希真道:“仔细想想,你小时候也挺懂事儿的,可我为什么总觉得你会淘气?难道你长了一张淘气的脸?”

颜神佑啐道:“呸!我一脸的憨厚老实。”

颜希真问颜静娴:“你信不?”

颜静娴仰着脸:“最老实的是我。”

停了一阵儿,颜神佑又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他们的人手够不够呢…”

颜希真见她又绕了回来,索性拿旁的事儿给她岔过去,说起了办识字班的事儿:“有好些小娘子肯学,也有些妇人过来的,女童也不少。只是…一旦有什么变故,她们是宁愿将机会让与兄弟出头的。这个,一时半会儿也是改不了的。换了你我…”

颜神佑默,捏起酒盏来大口灌了一盏酒。颜希真道:“你别喝太多,还要带孩子呢。”

话音刚落,就听前面来人请她们姐妹也过去,道是伪朝发来国书。

姐妹们面面相觑,楚氏道:“既然有正事,你们便过去。”

颜神佑只抽空问了一句:“是西伪还是东逆?”

来者答曰:“是西伪。”

颜神佑道:“这回是正常了。”一面说,一面披上了斗篷。

颜希真也起身,微仰着脖子让侍女给她系斗篷的系带,道:“难道东逆来使就是反常?”

颜神佑道:“东逆做出什么事儿来都是正常。”

颜希真猛然就想起她二叔来了,暗道一声罪过。

济阳王这次派来的使者相当地能看,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博学之士。生得白面有须,很有一点神仙样子,双目颇为有神,虽是人到中年,身材看着却没有走样,穿着冬衣都不显得很雍肿。这位使者乃是颖川的著姓,人家就是土生土长的颖川人,站队也是站的颖川王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