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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竟没有。

柳絮问会不会搞错了样本,那位师兄有些不快地向她保证,绝对没错。

“你难道原本相信这水里真的有毒?”他问柳絮。

“怎么会。”柳絮急着澄清,“我叔叔很难缠的,疑心病特别重,我这是代他问的。当然不会有毒啦,我也不相信有毒的。”

“你真实心眼。”师兄笑眯眯地瞧着柳絮,说,“帮你这个忙,怎么感谢,请我吃晚饭?”

柳絮愣了愣,师兄立刻哈哈着说开个玩笑,当然是他请。

“哎,可是,现在。”柳絮表情变得尴尬而紧张,然后说自己有事离不开。

“那不耽误你了。”面色难看的师兄转身离开。其实在他走上来和柳絮说话前,已经注意到柳絮在这棵树下站了很久。

柳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抱歉。她确实在等一个人。她不知道这个人会否出现,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她甚至不很确定这个人是男是女。

她在等那个人。

刚才和师兄说话的时候,她就一眼一眼地往树后瞟。树后不远处就是柳絮的宿舍楼,这时候,她的寝室——二一七房里已经亮起了灯,窗半开着,没拉窗帘。

柳絮很小心,她让自己大半隐在树干后面。甚至穿的衣服,也是褐色的,和树干相仿。

仍然没有出现。

诱饵是昨晚布下的。当时柳絮对文秀娟说,你脸色白得吓人,我明天再炖银耳红枣汤给你喝吧,红枣补血。说这话的时候,寝室里所有人都在。

今天下午,柳絮逃了药理课,一个人守在房间里把汤炖好,装进塑料食盒里。她把汤交给文秀娟的时候,寝室里其他人也都在。文秀娟道过谢,把食盒放在长桌上,专心看书。之后不久,柳絮说要去图书馆,问文秀娟有什么书要她带回来,文秀娟说不用一会儿也要去图书馆,然后柳絮就来到了这棵树下。

之后的一小时,文秀娟上过一次足足九分钟的厕所,但直到她回来,没人碰过食盒。别着急,柳絮对自己说,下毒者需要一个单独的环境,寝室里的人还太多。

十分钟前,文秀娟离开了寝室。按照之前和柳絮的对话,其他人会猜到她是去图书馆。

看上去没人对她的离开表示关心。司灵、刘小悠、夏琉璃、战雯雯还在玩扑克牌,赵芹则沉浸在亦舒的言情小说里。再过半小时,她们就该去食堂吃饭,柳絮相信,那将是最有可能见分晓的一段时间。上一次,那个人不就是在吃饭的时间里下手的吗。

我就像是华生,柳絮想。那么福尔摩斯是谁,文秀娟吧,她适合掌控者的角色,自己天生就是助手。

不能走神,柳絮警醒。她意识到过去的五六秒钟里自己不在状态,不过还好,没人能在这么点时间里对食盒做手脚。

但就只这几秒钟之差,打牌的人居然不见了,原本视野里的刘小悠和司灵已经不在她们的位子上。

怎么了,柳絮问自己,明明还没到吃饭时间。

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二一七房陷入昏暗中,柳絮看不见长桌上的食盒了。

这个变故让柳絮措手不及。她必须保证食盒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否则所做的一切就全无意义。

柳絮急急忙忙从树后冲出来。天还没全黑,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个窗口,抬着下巴往宿舍楼跑。窗里黑沉沉,她看酸了眼睛,却还是一片混沌模糊。

“你干什么,小心点。”

她差点撞到人,连忙停住。把眼睛放平一瞧,从窗口里消失的五个人,就在面前。

“你看什么呀。”司灵抱怨。

柳絮憋不出话,只有笑。她被这几双眼睛瞧着,有被看穿的窘迫。

“一起去吃饭吧。”刘小悠说。

柳絮松了口气,然后奇怪起来,“这么早?”

“我们去外面吃,司灵请客呢。”

柳絮望向司灵,见她挑着眉毛看自己,却并没有亲口邀请。

“哦不,不用了,我在学校里吃就行。”柳絮拒绝得有些忙乱,室友们笑笑,结伴从她身边走过。

柳絮跑上二楼,开门进了寝室,藏在窗帘一侧,看着司灵几个渐行渐远,她们没有回头,消失在岔路口。

柳絮回过头去看食盒,一时间竟看不太清,才省悟没有开灯。

屋里重新亮起来,长桌的另一端,食盒还在。

文秀娟推门进来,她刚才在另一个“观测点”。

“她们怎么都走了?”文秀娟问。

“说去校外吃饭,司灵请客。”

文秀娟不禁皱眉。去校外吃饭,就不会那么快回来,这么说,那个人今天不准备下手?

“司灵应该不是那个人吧。”柳絮说,如果司灵是下毒者,她不会主动发起饭局的。

文秀娟想了想,摇头说:“不一定,也许她们是一早就约好吃饭的,不方便改。”

精心准备的引蛇出洞计划看起来没有奏效,柳絮却不愿意放弃,她让文秀娟去吃饭,自己坚持回到那棵树下守候。说不定那个人能找到理由脱开身呢。

这顿晚餐文秀娟吃得格外缓慢,她终于回来的时候,柳絮从树后慢慢走出来,冲她摇了摇头。

柳絮在寝室里吃着文秀娟给她带的饭。也好,她对文秀娟说,这样也不浪费这盒汤。文秀娟拿着瓷勺打开食盒,舀了一小勺。

“得热一下吧。”柳絮低着头吃饭,顺嘴提醒了一句。她没听到文秀娟的回答,抬头正瞧见瓷勺从文秀娟的手中滑下。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瞬,柳絮清晰地看见瓷勺在空中的样子,一串汤汁正从勺里分离出来。下一个瞬间,勺子就已经破碎在地上,汤溅落四周。

柳絮扔下筷子冲过去。

“眼睛。”文秀娟艰涩地说,她的声音都变调了,“眼睛。”

柳絮却什么都没瞧见。

食盒,汤,碎勺。哪里来的眼睛?

“在哪里?”她蹲下身子仔细打量。

于是她就看见了那只眼。它被盖在了一片银耳下。

这是很漂亮的一只眼睛,睫毛细密,瞳孔热亮,现在上面却污了滑腻的汤汁。柳絮本喜欢把羹炖得浓稠一些,现在却觉得无比恶心。

她用指尖拈着眼睛的一角,拿起来,捋去上面的液体。

“那里面还有很多。”文秀娟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但喉间的肌肉还在痉挛,声音怪异。

这是一张被剪碎的两寸报名照。除了这只眼睛,碎脸的其他部分仍在汤里。

柳絮的惊恐蔓延到神经末梢,皮肤发麻。她盯着那只眼睛,恍然间竟然有剪子剪进脸颊的疼痛感,清晰,锋利。作为一个旁人犹有如此强烈的冲击,文秀娟……柳絮往旁边瞥了一眼,文秀娟的十指纠结缠绕在一起,几近扭曲,全然变成了青白色。那双手一定冷得像冰。

骇然之后,柳絮的第一反应,是疑惑这些碎片是怎么被放进食盒里的。

熬汤的时候不可能,她一直在炉边守着。

“你中间上过厕所吗?”文秀娟问。

柳絮愣了一下,自己的确去过一次厕所,但那一分钟两分钟顶多了。厕所离二一七房没几步路,那个人必须在柳絮进入厕所后的第一秒钟从某处冲出来,飞奔入寝室打开锅扔入碎照片,并赶在柳絮从厕所出来前消失在走廊里。况且柳絮留了个心眼,上厕所时,把寝室门带上了,这里面还得加掏钥匙开门的时间。

几乎不可能。即便那个人真能特工般完成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也得付出一整个下午在旁窥视的代价。回头只要问问还有谁缺了课,她就会立刻暴露。冒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了扔碎照片吓人,傻子才干。

“而且我把汤倒进食盒里的时候,也没发现汤里有这些东西。”柳絮说。

那么就是在之后的时间里下的手了。

然而在之后的时间里,柳絮的视线从没有离开食盒超过十秒钟——哪怕是在和师兄说话时。

最后司灵她们熄灯出门的时候,有那么一小会儿没看清楚,顶多十五秒钟,等她冲出去跑近了,即便还是看不清楚,但至少能确定并没有人靠近食盒。

最重要的是,那段时间寝室里其他五个人都在,那个人没办法在其他人的眼皮底下做这样的事情,除非五个人都是同谋。

但现在碎片就在那里,眼睛、鼻子、额头……它们粘浮在汤的表面,沾染着和下毒人同样黑暗神秘的气味,来无所踪,让人心里生出绝望。

柳絮心里又是恐惧又是愤怒,文秀娟却拿起食盒的盖子端详。

“你看。”她说。

盖子反面粘了四五块碎片。柳絮一一揭下来,是缺了一小半的嘴唇、耳朵、面颊等等。

食盒里的汤并不很满,大概三分之二的样子,这些碎片是怎么粘到盖子上去的?

“你把汤倒进去的时候,注意过盖子吗?”文秀娟问。

柳絮愣了一下,犹疑着回答:“我不确定,不记得了,可能没怎么注意。”

“但只有这一个可能了。”文秀娟说。

食盒是偏白色的半透明塑料,碎照片底朝外粘在盒盖背面,并不会显得特别突兀,没留心的话,的确很可能忽略过去。食盒盖紧之后,汤的热气把粘着照片的胶水熏化掉,一部分碎片就会掉进汤里。也许那个人会希望所有碎片都掉下来,可最终大部分还是留在盒盖上。

“是昨天晚上。”文秀娟说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半夜里,我们都睡着了的时候。”

“可是……她能想到在食盒上粘照片,为什么她不直接……”柳絮没说下去,但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了。为什么不直接下毒呢,比如一丁点粉末或者抹在盒底的液体,柳絮觉得自己多半会忽略过去的,除非这种毒有明显的颜色或冲鼻的气味。

文秀娟却盯着碎照片看,然后,她把汤里的碎片也尽量挑出来,开始拼图。

她拼到一半的时候,柳絮就捂着嘴巴惊呼出来。

那不是文秀娟的照片。是她自己的!

那个人针对的并不是文秀娟,她看穿了柳絮和文秀娟的把戏,这张碎脸,是警告。

照片最终被发现是柳絮借书证上的,如果柳絮今天下午真的去了图书馆的话,就能发现借书证上那触目惊心的一块空白。

柳絮坐在床上,借书证紧紧在手里攥着。她心里还想着自己被剪碎了的脸,恐惧一股一股往外涌。她忍不住哭起来。

文秀娟推门而入,把洗干净的食盒放在一边,挨着柳絮坐下。她轻抚柳絮的头发,掰开柳絮的手,把借书证抽出来。她用笔在那空白处勾勒出一张俏丽的脸蛋,点上眉眼,以及向上翘的嘴,然后还给柳絮。

柳絮被逗笑了。

“是那个人怕了,只有怕极了的才会做这种事情。”文秀娟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大约十一点半,走道里轰隆隆响起来。声音在二楼楼梯口分流,女孩们卷裹着酒气窃笑和碎语,脚步凌乱。叮当的钥匙声响了好一阵,然后门猛地被推开,随之涌进来的那股子味道,让睡在床上的柳絮忍不住想跳下床去打开窗。

她没有动,上铺的文秀娟也没有。她们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仿佛早已熟睡。司灵大声地问她们睡着了没有、夏琉璃呕吐、刘小悠大哭,这一切都未能惊扰她们,直到一小时后,这种种的此起彼伏缓了下来,渐渐停歇。

三点二十分,柳絮起夜归来,在长桌边久立。隐秘的气息一重一重把她包裹,她在黑暗的中心想着,会是谁呢。

白色床帐在眼前飘动,窗半开着,她不记得是谁开的了。

平日里熟悉的那些脸,在这夜里,在这床帐中,是什么模样?窥视的欲念慢慢浮起来,这是邪恶的诱惑,柳絮想。

她沿着长桌往里走,刘小悠正打着轻呼,平日里她不这样,大概是酒精的原因。

呼声停了。一只手从帐子里探出来,搭在柳絮胳膊上。

床帐被风吹开,露出刘小悠的半张脸,她坐了起来,一只眼睛瞪得很大,布幔飘回来,把她的脸挡住。

“我去关窗户。”柳絮轻声说。

那只手慢慢松开。柳絮关上窗回到自己的床铺躺好,过了一会儿,她总算能听见自己心跳之外的声音时,刘小悠的呼声正有节奏地响着。

2

“昨天我们犯错了。”文秀娟说。这是周五的早晨,通常像这样的上课路上,都是柳絮说,文秀娟听,今天反了过来。

“我们犯错了,不应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们回来的时候,你该发作的。如果你发一通脾气,问谁把你的照片剪碎了放在食盒里,大闹甚至大哭一场,就可以观察她们是什么反应。”

柳絮嗯了一声。

“你觉得不对吗?”文秀娟放慢了脚步。

“啊,哦,不好意思。”柳絮一抖,怯怯看了文秀娟一眼。

文秀娟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昨晚她们都喝醉了呀。”柳絮说。

“醉了更好,酒后吐真言。而且她们也未必都醉了,如果你是那个人,你敢喝醉吗,你就不怕喝醉了乱说话露出马脚?所以很可能有人在装醉。如果昨晚大闹一场,谁真谁假,就能看出来了。”

“夏琉璃都吐了,她是真喝多了吧。”

“也许。”文秀娟的语气听起来并不确定。她怀疑所有人,也许柳絮除外,这种怀疑深切到无法用一次醉酒的呕吐打消。想必哭泣也不行。

“可是我昨天根本想不到那么多,我……”

“当然。”文秀娟握住柳絮的手。两只冰凉的手。

“当然,我可不是在怪你。别担心,是那个人怕了,才这么干的。记住,是她怕了,不是我们!”说完,她的手紧了紧,像是要把自己的信心传递给柳絮。

“你知道我看到碎照片时,在想什么吗?”柳絮低着头说,这一路她都没有让脖子真正挺直过。

“直到那时候,我才真的感觉到那个人就在身边。我能嗅到我能触碰到,离我只有一寸远。她在看着我们,就像一条蛇,又软、又冷、又滑的蛇。她就在那儿,真的就在那儿。”

文秀娟沉默不语,过了一阵,她松开手,插回口袋里,轻声说:“是真的,没错,是真的。

这时她们走到教学楼下。

“你先进去。”柳絮忽然说,“我有些事。”

说完,她返身沿原路跑了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上课迟到。足足迟到了二十分钟。而前一天药理学的逃课也是第一次。这一个星期,柳絮觉得自己突破了许多次界限,各个方面的界限,有好的,有糟糕的。她想自己正慢慢从父亲的巨大阴影里走出来,开始看见自己影子的模样,初次见面,不免陌生。

病理课的罗教授不太讨人喜欢。她是个长相刻薄的中年女人,看五官,年轻时大约是个美人,现在眉眼轮廓却被岁月雕刻过度,显出凶相。相由心生,大家都说她一定生活不幸福。并且她课上讲太多理论,甚至在讲病例的时候也像在讲理论,令人昏昏欲睡。

在她讲到脑动脉粥样硬化的时候,辅导员金浩良出现在门口。他向罗教授打了个招呼,罗教授往他身后看了眼,就停下了讲课。

“柳絮。”金浩良喊了一声。

柳絮深呼吸,慢慢站起来。

半个身子从金浩良身后斜出来,是寝室楼的管理员。她盯了柳絮一眼,然后向身旁的警察确认:“刚才就是她打的电话。”

文秀娟吃惊地看着柳絮,柳絮冲她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柳絮被领到一间没人的办公室里,一路上金浩良不停地问,说柳絮你报的什么警,怎么会有人要害文秀娟,怎么她自己不报警,你搞错了吧,你说话呀……

柳絮不说话。她的四肢都是僵硬的,走路的姿式像牵线木偶。她既紧张又兴奋,还有挥之不去的恐惧和茫然。但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对的事。

她早该这么做了。

金浩良对柳絮的态度极不满意,这和他印象里的柳絮大不一样。他没比学生们大几岁,碰上这样的事情,一时也乱了方寸。见柳絮不答,他又去问楼管。楼管是个话痨,绘声绘色形容起柳絮先前怎样打电话报警。警察说这事情就交给我们警方解决,等我先和这位同学聊过再说。

金浩良离开办公室前,叮嘱柳絮让她有一说一。柳絮知道他的潜台词是别惹事。我也不想惹事,柳絮想,可事情临头,只能面对。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柳絮和警察。

“你报的案,按照程序,我在这里给你做个笔录。”警察说。他年纪不大,戴了一副眼镜,脸孔圆圆,有些和气又有些斯文。柳絮想起了郭慨,其实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只是郭慨在读警校,以后也会是个警察。

问过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便进入正题。警察说你电话里讲有人下毒害你的同学?柳絮说对的。下一个问题就把她问住了。

“你那个同学自己不报警啊,要你来报?”

柳絮怔了怔。

“如果有人来毒你,你会等着其他人去报警?要么你那个同学不知道自己被下毒,就你知道?”

说到这里,圆脸警察笑笑。他的问话有些调侃,但语气近于陈述。柳絮觉得不舒服起来。

“她当然知道的,可能她太害怕了,所以……”柳絮其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者是文秀娟的勇敢令她没有去向警方报警?

警察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记录下来后,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

“证据有吗?”

柳絮又是一愣,她不太适应这样的问答。

“你报警电话里说的那些,怀疑同班同学里有人下毒,这个怀疑你有没有证据?”

柳絮把矿泉水的事说了。

“这瓶水我还留着呢。”她说。

“一瓶水。”警察说。

“是一瓶有针眼的水。”柳絮强调。

“一瓶有针眼的水。”警察写下来。他受过的训练让他注意到了柳絮的表述:“这么说,你不确认水里是不是真的有毒。”

柳絮想起毒理实验室的化验结果,只好摇头。

然后她又说了碎照片的事情。警察记录着,柳絮注意到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太可怕了。”柳絮强调了一句,她想尽量把自己的感受传递给对方,“当时我简直喘不上气。”

“会是恶作剧吗?”

“不是恶作剧,绝不只是恶作剧。”柳絮急了,于是她又说了绳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