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当然只是在小圈子里传传,没谁敢正大光明地散布,但女生之间总是口舌多,某天一吵架,就把对方的底揭了。

最终这话还是到了林优的耳朵里。

许惟安抚半天,林优才没在自习课上当众发作,但这口气也差点把她憋伤。

“我要是知道是谁说的,一定把她揍扁,扁成土豆饼!”林优压着嗓子,恶狠狠地敲了敲桌子,“什么事儿搁她们眼里都能给玷污得不行,咱们这还没谈恋爱呢,人家都给编出一摞爱恨情仇了,什么我跟许明辉是一对,我操,多么纯洁的酒肉朋友,被她们给说成啥了。”

“不要理她们就好了。”许惟劝道,“小心气坏自己。”

“我就是受不了这种女生,以为谁都跟她们一样花痴,整天聊的都是这些男生,她们的人生就没有一点别的追求?大好时光,吃吃喝喝啊。”

“行了,”许惟被她逗笑,“人家没你有追求。”

“哼。”

“好了,你消消气。”许惟想了想,问,“那这周你还要去跟许明辉他们唱歌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林优爽快道,“该吃吃,该玩玩。”

果然,这就是林优,骂完了照旧我行我素。

这就是许惟最喜欢她的地方。

女生之间的恩怨很少能传到神经大条的男生那边,他们有自己的小八卦。许明辉和赵则这两天很忙,几乎利用上所有空余时间交头接耳交换各自观察得到的信息。到周五下午,趁钟恒上厕所,他们又偷偷摸摸讨论了一会。

许明辉十分兴奋地下了判断:“他肯定喜欢上许惟了。”

赵则: “……平常也没见他跟人家讲几句话啊。”

“你蠢不蠢,谁他妈天天上课不睡觉,没事儿就瞥着那个方向?”许明辉下巴往前点了点。

“……”赵则张了张嘴巴,“他这是玩暗恋呢?”

“我看是。”许明辉压着声音,“咱少爷什么人啊,他摇摇尾巴笑两下,跟朵花似的,从来都是女孩主动凑过来,你见他什么时候追过人?估计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那咋办?咱们要帮忙不?”

“帮肯定是要帮,但不能让他知道。这事儿不能当面戳破,要不咱俩惨了。”

“那怎么帮?”

“巧了。”许明辉贼笑着,“我这刚好有一剂猛药。”

铃声响了。

这是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把测验的试卷发下来了。讲试卷之前,他老生常谈,照例要讲一下考试的情况,说到最高分,报出来的仍然是许惟的名字。她来十班,数学考了四次,每次都第一。

许明辉听见前座的胖子照例嘘叹:“唉,一个女孩子聪明成这样……”

数学老师继续抑扬顿挫地唠叨着:“另外,这次我们班的王旭让同学这学期进步很大,已经跑进了前五名,不容易啊,你们其他男生多学习学习,别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打架抽烟,有几个人总不学好,我都懒得讲了,你们那个楼梯道天天都是烟味。”说到这,数学老师视线往后一扫。

正在转笔的许明辉一个激灵,坐直了,装出一副正襟危坐样,等老师的视线挪开,他抻着脖子说:“诶,跟你们说个秘密,王旭让在追许惟。”

“卧槽,你怎么知道?”赵则装作浑然不知,“真的假的?”

“蒋檬说的,王旭让经常趁着中午的时候去问许惟题目,大家都知道,就咱们中午不在,都没见过。”许明辉一边说一边偷瞟钟恒,果然发现他的视线转了过来。

赵则适时添火,碰碰钟恒胳膊,“哎,这事儿你信么?”

“有什么不信的,”许明辉没给钟恒机会,继续爆料,“蒋檬还说他写了好几封情书!”

赵则:“厉害啊,这小子眼光倒好。”

“可不是,野心还挺大。”许明辉顺着竿子走,小声问钟恒,“你说许惟会答应不?”

本以为钟恒死要面子,肯定会端着,八成会扔来一句倨傲的“关老子屁事儿”,但等了好一会,都没听见钟恒接话,好像懒得理他们似的。

赵则偷偷瞅了一眼,接下话头,“钟恒哪知道这个,咱们管他呢,让他追呗,看他能不能追到。”

许明辉也呵呵傻笑了下。

两人使了个眼色——目标达成,OK,闭嘴。

放学后,林优被体育委员拉过去和几个班干一道讨论下个月初的运动会。许惟答应了外婆帮她买菜带回去,所以早早就走了。

林优离开时已经五点半,在校门口碰到许明辉。

“明天下午唱歌别忘了!”

“没忘。”林优挥挥手走了。

许明辉回了一趟家,应付完他爹,八点钟溜出门赶到游戏厅,在台球室那边找到钟恒和赵则。

赵则在玩球,钟恒坐在角落的破沙发上。许明辉递给他一罐啤酒,问,“晚上怎么打算?”

钟恒没答话,开了啤酒。

许明辉:“去不去网吧?”

“不去。”钟恒喝完了啤酒,罐子丢到一旁,“我走了。”

他捡起外套拿着书包独自出了门。

钟恒没回家,而是去了他家开的阳光旅馆。

他随便要了个房间,冲完澡就蒙着被子睡觉。这一觉却不安生,后半夜做了梦,一会是乡下的小池塘,一会是他母亲泡得白肿的脸,到最后是深不见底的水池,他直接沉下去,直到被一只小手拽起来。

他看到那张湿漉漉的脸庞,眼睫都挂着水珠。

她说“没事了”。

这个梦已经做了好几遍。

从体育馆回去那天就开始。

钟恒醒过来时,浑身都是汗。他踢了被子就那么躺着。

“我他妈是疯了么。”

这样睁着眼到天亮,钟恒什么都不想了,摸到手机打通了许明辉的电话。

许明辉可怜巴巴,浪到半夜才睡觉,这会儿硬生生被吵醒,迷糊着接通,那头的声音让他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我要许惟的号码,你找林优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明天还有

☆、第54章 番外高中篇(09)

卧槽。

惊醒后的许明辉瞠目结舌了三秒, 揉揉眼瞪着手机屏幕上钟恒的名字, 发出了兴奋的猪叫:“哈哈哈哈哈哈……老子就知道!”

钟恒:“……”

许明辉:“憋不住了吧你!”又是一阵大笑。

“笑够了没?”钟恒已经有点儿暴躁,“笑够了打电话。”

“够了够了马上打,一分钟。”

挂了电话, 没一会,短消息就来了,许明辉发来了号码。

是个本地的座机号。

许明辉的电话随之而至, 他告诉钟恒许惟没有手机,这是她家里的电话。

“不过现在还太早了, 人家搞不好还在睡觉呢。”许明辉说,“我刚刚都被林优骂了一顿,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你晚点再打吧,反正下午咱们唱歌林优肯定也会把她带来的!我睡觉去了,那个啥……”

他意味深长地嘿嘿两声,“你加把劲啊,赶紧把咱们聪明漂亮的许同学弄到手, 兄弟们早就缺个嫂子了!对了, 还有啊, 你……”

屁话真他妈多。

钟恒直接挂了电话。

屋里顿时安静了。

钟恒看了眼时间,六点刚过。他扔了手机, 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了会,最后爬起来,进卫生间从头到脚冲了一遍, 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小窗外已经有了一缕霞光。

钟恒懒得擦头发,穿着浴室里为住客准备的人字拖就下楼了。

大清早,人们几乎都在睡梦中,旅馆很安静。

前台值班的毛叔蔫着脑袋,正在打瞌睡。

一只灰白的大猫蹲在旅馆的门槛上,比打瞌睡的毛叔还要慵懒。

门口的巷子也没热闹起来,对门小卖部刚刚开门,光头老板正点着炉子烧早茶。

这个周末的早晨,好像只有一个钟恒最抖擞。

蛰伏的荷尔蒙在他身体里上蹿下涌,他热乎乎的胸口有充沛的感情,这滋味陌生又奇特。

他搞不太明白,但又绝不愿把这心情告诉赵则许明辉那群家伙,索性抱起门槛上的大猫,出门遛弯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七点,钟恒是怎么都憋不住了。

他丢了大猫,靠在巷尾的青砖墙边拨通了已经背熟的号码。

铃声响了三下,钟恒换了左手拿手机,靠墙蹲下来,又把那懒猫拉回来,一边给它撸毛,一边等着人家接电话。

过了几秒,电话接通了。

那头的声音问:“喂,是谁啊。”

“……”

钟恒撸猫的手顿了下。

不是许惟。

另一边,许惟喝完了粥,一边擦桌子一边看着外婆的背影。她以为是母亲或者姐姐打来的电话,并不想去接。

“……怎么不讲话呢,打错了啊。”外婆嘟囔一句,把电话挂了,回过身说,“不知道哪个打错了。小惟,粥多喝点,等下要饿的。”

“吃饱了。”许惟擦完了桌子,说,“我去做作业了。”

每到周末,作业总是很多。

许惟效率很高,一上午就都写完了。

吃完午饭,林优打来电话催她出门。

许惟赶到百和路时,林优和蒋檬都刚刚到,许明辉和赵则已经开好包厢进去了,班上其他几个男生也来了。大家买了零食饮料,茶几上摆得满满当当。

林优一进去就抢了点歌机旁的位置,蒋檬也挤过去,许惟不怎么唱歌,就近坐在门边的沙发上。

作为一个麦霸,林优喜欢音乐,喜欢唱歌,她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点了十几首,还特地挑了几首男女对唱的,打算跟许惟一起唱。

许明辉冲赵则喊:“钟恒怎么还没到?我都给他发过短信了,你打个电话。”

他话刚落,林优已经撂开嗓子,是一首他们学渣听不懂的英文歌。

赵则夸张地捂住耳朵,准备出去打电话。

钟恒就在这时推门进了包厢。

“你可来了!”赵则咋呼道。

许惟闻声转过头,钟恒已经关上门。十月末的天,外头风还不小,他却只穿一件松垮的长袖T,搭配着黑色的休闲长裤,脚上是帆布鞋。

不冷么。

许惟刚这么一想,包厢里突然暗了。

不知是谁关了灯,大屏幕上红红绿绿的光照着包厢里的一群人。

许惟收回视线,看着屏幕上的歌词。林优的声音堪称完美,她如果不想读书,完全可以去学音乐。

在许惟听得正陶醉的时候,一道阴影挡住了她的视线。钟恒站在她前面狭窄的过道里,接过赵则丢来的两罐饮料,挪了两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可乐。”他递来一罐。

许惟伸手要接。

他手却往后躲了下。

“……”

许惟抬头看他,半明半暗中,他勾着拉环打开了可乐罐递给她。

“谢谢。”

许惟接过来,低头喝了一口。

林优切到下一首歌,许明辉抢了另一只话筒和她一起唱,声音很大,包厢里吵吵闹闹。

钟恒说了一句话,许惟没听清。她稍微靠近了:“你说什么?没听见。”

钟恒歪着头,嘴唇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送出几个字:“晚上带你看电影,去不去?”

他问到“去不去”时,许明辉鬼吼似的飙出了破碎的高音。

“操。”钟恒差点一个啤酒罐砸他脑袋上。

林优扑过去夺了话筒,大喊:“许惟!”

“来了。”许惟从钟恒那半句话里回过神,脑子还有点混沌,她把可乐放下,从空隙里挪过去,接过话筒,和林优挤在一块儿坐着。

一首歌,两个人合唱得很圆满。

结束后,林优出去上厕所,两只话筒都传给了男生。

钟恒开了啤酒,边喝边看着。

那人坐在点歌机旁,丝毫没有要坐回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