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看这种比赛容易让人热血,再冷静的人也会被带进去,集体荣誉感喷薄,容易激动。而许惟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感受,难以形容。

钟恒于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而是她喜欢的男孩。

他光彩夺目。

这感觉,好像看着自己的宝贝。

许惟没忍住,假公济私地播了好几条夸他。

上午的两项比赛,钟恒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名,然后就没他什么事了。剩下的两个项目,一个3000米在下午,还有一个接力赛在明天。

钟恒满头大汗地坐在台阶上歇着。

赵则和许明辉一左一右地服侍他,许明辉拿着硬纸板给他扇扇子,赵则打开矿泉水,陡然想起件事,匆匆去十班后勤区取了许惟的杯子来:“差点忘了,许惟刚刚拿来给我的,她不让你喝凉的,这里头是温开水!”

钟恒接过粉蓝色的保温杯握在手里。

许明辉忍不住咂嘴,“这待遇!许小妞可真好,这种女朋友我也想……”话没说完,就被钟恒一个眼刀扫得闭了嘴。

“行行行,我嘴贱。”许明辉嬉皮笑脸,“哪敢跟你抢,我是说找女朋友就得找这样的,温柔体贴,聪明漂亮,一个字:完美!”

赵则插嘴:“这他妈明明是两个字。”

钟恒懒得听他们叽叽喳喳,喝了两口水,捧着杯子去了主席台。

许惟刚报完女子二百米的预赛成绩,正在整理桌上的便笺,钟恒走过去,弯腰小声叫她:“哎。”

许惟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钟恒冲她弯了下眼睛:“我不能来啊。”

几个高一高二的广播员妹妹已经朝这边看过来。

那些目光许惟太熟悉了。

有个家伙,长得太好还不知道低调,跑这儿招摇来了。

“坐吧。”她无奈地指指旁边闲置的凳子,“我还得待一会。”正说着,跳高跳远的成绩都送来了。

许惟忙完一波,发现钟恒乖巧地坐在那,正扒拉着一叠废弃的广播稿玩。他额头上有滴汗珠慢慢地顺着脸滑到了下巴。

许惟摸出纸巾给他擦了一把。

“在这不无聊吗?林优她们买了零食,大家都在那嗑瓜子呢,你过去玩会?”

“懒得去。”

许惟说:“累吗,跑那么快。”

“那么点路。”钟恒不以为然地笑了下,“你都给我加油了,我累什么。”

“那下午呢,三千不好跑。”

“是不好跑。”钟恒停顿了会,光明正大地撩她一下,“你在终点等着。我累瘫了,你就抱我呗。”

“……我抱不动你。”

钟恒哼笑了声,“傻不傻。”

许惟:“……”

“我这么厉害,三千算个屁啊。”

“……”

事实证明,少爷敢夸下海口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下午三千米的赛道上,他依然所向披靡,帅出了新高度,几圈下来就远远把第二名甩在了身后。

十班男女生散布在赛道各处,一路给他加油,许明辉和赵则顶着“好兄弟同甘共苦”的名义,跟着旁边陪跑,结果没坚持多久就被甩下了。

林优和蒋檬写了N多条广播稿,源源不断地往广播台送。

许惟一边忙碌紧张地念稿,一边关注着跑道上的人。

三千米确实不同于一两百米,即使钟恒速度和耐力都好,到后头他也稍微慢了下来,背心已经湿透了,脸上汗水淋漓。

前头跑道空空,没人在他前头。

跑过主席台时,钟恒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广播里恰好是最熟悉的声音:“高三(10)班的钟恒同学,加油。”

他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剩最后一圈,开始加速。

许惟把剩下的几张稿子读完,跟学妹比了个手势:我上厕所。

她从主席台上溜下来,提着水杯从人群中跑过,到了终点线。十班的同胞早就聚在那儿,林优和蒋檬准备好了湿纸巾,赵则和许明辉做好迎接的准备,打算等钟恒一撞线就过去接人。

现在许惟一来,他们全都知趣地自动让位。

钟恒到达的时候,许惟一下就扶住了他,钟恒毫不客气地将身体倚在她身上,手臂勾着她肩膀。

从旁人看来,这像在抱着许惟。

幸好这是运动会,终点除了裁判老师,没别的老师在。

许惟扶他慢慢走了几步,退到人少的地方,钟恒下巴搁在她头顶,他喘着气,夹着飘忽的几个字:“你还真来了……”

许惟感觉到他身上又湿又热,整个胸膛都冒着火似的,她没敢动,小声问:“累坏了?”

“没。”钟恒缓了缓,笑了声,“高兴的,不想动了都。”

“喝水么。”

“不。”

“擦个汗?”

“不。”

“……别人都在看着我们了。”

“让他们看呗。”钟恒小声说,“我累瘫了,他们都看见了……”

许惟:“……”

 

☆、第75章 番外高中篇(30)

 

许惟后来想起来,那场运动会也是十分搞笑了, 她为了诓钟恒报名才跑去当什么广播员, 而钟恒不出所料地成为咬钩的小鱼, 风头出尽,四个项目全是第一,十班因此还拿了优秀组织奖,钟恒又一次在高一高二学妹中间刷了一波热度。

然而,运动会短暂的两天终归是忙里偷闲, 渐渐成为记忆里小小的一隅。

高三最不缺的是试卷、习题和月考。

随着天气渐冷, 树叶枯落,球场旁的那株大树终于彻底秃了, 第一场雪洋洋洒洒从年尾飘到了新一年的年头, 钟恒度过了十七岁的生日,元旦过完,迎来期末,第一轮复习已经全部结束,期末的检测极具意义,决定了很多高三生能不能过个好年。也是这次的期末考刷新了钟恒高中生涯的成绩记录, 他考进班级前十, 和王旭让并列第九。

半个学期从十九冲到第九, 连陈光辉都夸他是一匹黑马。

许惟注意到,钟恒自己也挺高兴。

虽然他没说,但许惟知道他记仇,一直暗暗拿王旭让当对手, 这次不仅进步了,还赶上王旭让,难怪心情好,晚自习时开心地给她画小画儿,这回不只是一只小青蛙,他还画了荷叶、小鱼、蝌蚪……加点水就是一片小池塘了。

许惟忍着笑把那张画收好。

以前刚认识,不熟,他成天一副酷拽模样,如今在一起久了,越发见识到他种种孩子气的表现,许惟觉得钟恒那时候大概是瞎撑出来的一张老虎脸,其实他心里头住着一只小花猫,柔软又干净,高兴了就趴在你肚子上,不高兴就挠你一爪子,没什么威胁性,无非就是娇气了点。

至于娇气这个毛病嘛,以后总会好的。

补完课就放假,春节就在眼前。

高三党假期压缩,连头带尾不过两周。许惟堪堪回家过了个年,还不小心弄感冒了,没来得及把病养好就赶回了丰州,因为初七报到,初八上课。

报到那天许惟起床晚了,洗漱完提上书包匆匆跑出门,远远看见巷口的身影。

她冲钟恒挥手,跑得太快了,冷风灌进嘴里,嗓子直痒,没等她跑到边上钟恒就迎上去,一把将人搂住了。

许惟一边推他一边捂着嘴巴咳嗽了一会:“感冒没好,别抱……”

“你不是跟我说已经好了么?”钟恒皱着眉,“骗我的?”

“你一天问三次,我能不骗你么。”

“说谎还有理了?”钟恒横竖也忍不住了,“我就抱。”他用了力气把她摁到怀里,脸在她头发上蹭了蹭,“快点亲我。”

行动比嘴巴更快,话没说完头就已经低下去。

虽说大清早巷口没什么人,而这家伙的嘴唇还有点小粉红,是挺诱人,但许惟还是十分理智地躲开了:“我嘴巴里全是细菌,就不祸害你了。”

钟恒倨傲地来一句:“没事儿,不嫌弃。”

许惟:“……别闹。”

钟恒眼眸一垂,不说话了。

许惟受不住那目光,“我给你带了糖。”她有心哄他,打开书包抓了一把塞他上衣口袋里,又剥好一颗递到他嘴边,“专门给你带的,你尝尝。”

这一招屡试不爽。

钟恒舔了舔嘴唇,把糖叼走了。他扶起靠在路灯柱上的自行车,坐上去,也不回头看她,只说:“上来啊。”

许惟熟练地坐上后座,搂住他的腰:“谢谢少爷。”

头顶一轮朝阳羞羞赧赧露出脑袋,矜持地在天边泼了一片柔光。

钟恒踩着脚踏,把车骑上了大路。

开学后的日子过得飞快。明明是完整的一个学期,却感觉像缩减了一倍似的,几次月考一过,黑板边缘赫然多了几个大字:距离高考还有100天。

班长特地选的红色粉笔,醒目扎眼,有种冷冰冰的残酷。

第二天,那数字变成了99,再之后98……

倒计时就这样开始,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长跑到了冲刺阶段,只有加速。

一次次的模拟考,桌上的练习卷越堆越厚。

时间似乎总是不够用,钟恒和许惟不再出去吃晚饭,基本都在食堂解决,所有的消遣娱乐活动也都绝缘,就连一周仅有的一天假期也是在图书馆度过,偶尔晚自习结束,钟恒会骑车载许惟去桥上待一会儿,这几乎是唯一的放松时间。

许惟有时做完一张试卷,休息时抬头看一眼,看着黑板上那一天一变的数字,会觉得恍惚,好像昨天才刚进校门。

可一转眼,高考就这么来了。

许惟回宜城考试,她户籍在老家,之前报名也是回去报的,幸好都在省内,手续上没什么麻烦。

外婆已经在上周先去了宜城。

五号清早,钟恒送许惟到车站,两人约好九号见。

至于未来两天的考试,他们彼此都清楚,其实不需要多说什么,但在许惟要进站时,钟恒还是忍不住喊了她。

许惟停住脚。

钟恒几步上前将她拉到旁边,轻轻地抱住了。

“我会好好考的。”他小声说。

“嗯,”许惟也小声说,“不要忘记带准考证、铅笔啊这些。”

“瞎操心,我又不是傻子。”钟恒在她颈侧亲了一下,“等我电话。”

紧张都是在考试之前,等真正上了考场,反倒没什么感觉,虽然考场是陌生的,但整个过程和之前的模拟考没太大区别,语文、数学、理综、英语……某些科目的难度甚至还比不上模拟考,许惟像平常考试一样过完了这两天。

走出考场时,天正在下暴雨,考场外挤满了等候的家长。

许惟独自站了一会,用文具袋遮住脑袋跑进旁边的小超市,买了把伞。她没立刻走,站在屋檐下摸出手机,刚开机,钟恒的电话就打进来。

周围嘈杂,两边的声音都不清晰,但他们还是说了好几句,直到许惟这边的雨声越来越大。

钟恒在那头大声说,“快点回家,我明天接你!”

——

这天晚上钟恒彻底放飞,乖了太久,他都快忘了怎么浪,一朝解放如同猛虎出笼,许明辉吆五喝六,一群男生响应,集体钻进网吧,游戏打了半宿,钟恒趴在桌上眯了会眼,等他醒来就见那群家伙挤在一台电脑前兴致勃勃地观摩“动作片”。

许明辉一巴掌拍在胖子脑袋上:“给少爷让个座啊,你他妈连女朋友都没有盯个什么劲儿。”

钟恒睡眼惺忪地走过去,瞥了一眼,屏幕上两个光溜溜的身体正拧在一块儿。

“怎么样,够清晰吧。”许明辉勾着他肩膀,坏笑着说,“大好的学习机会啊,嘿嘿你跟许同学用得上,这个姿势……哎呦!”

钟恒捏着他后颈:“继续说呗。”

“不说了不说了!”许明辉求饶,“你快松手,我乖乖闭嘴还不行吗。”

钟恒松开他,没再看,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耳朵莫名热了好久。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凌晨三点半……

嗯,她大概睡得正香吧。

钟恒独自在墙边靠了会,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慢慢红了。

我他妈真是……

都怪许明辉。

在网吧耗到天亮,钟恒没回家,就近去自家旅馆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蒙着被子呼呼大睡,一直到下午被闹钟叫醒,他洗漱完赶去火车站接许惟,再陪她去宿舍收拾东西。

十班的散伙饭定在下午六点半,银河酒楼。

全班同学都参加,各科老师也全部出席,气氛出奇的好。

即将到来的分离让大家都宽容起来,平常过于严厉的老师难得露了笑意,同学之间更是友善,曾经的矛盾、诋毁、争斗好像全被粉饰干净,饭桌上其乐融融,大家陆续给老师敬酒,男生喝起啤酒来一个个都很厉害。

饭局九点多散场,大家没尽兴,转到KTV继续,最后顺理成章地包夜,大包厢的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喝醉的男生。

半夜,林优另外开了小包厢,带着许惟和蒋檬过去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