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对着自己的最疼爱的小女儿,但有的时候,晋阳长公主嘴里说出的话,实在是有些不留情面。

芙蕖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自觉嘴笨,不敢再说话。

倒是晋阳长公主瞧着芙蕖这般略显笨拙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的摸了一记她的脑袋,轻声道:“行了行了,娘已经不气了。”

芙蕖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而晋阳长公主也笑了一下,只是,看向芙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说不上的意味,她难得放柔了语气,轻声开口道:“今日进宫,好好向你外祖母与舅舅请安,也谢过他们对你的疼爱。”

“女儿知晓。”

芙蕖认真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昨日承接的那道圣旨。毕竟,这道恩旨下的,的确是太让人受宠若惊。

本朝公主之女封为郡主之事,倒也有过先例,但本朝郡主,大多有名无实,便是许多因着亲王之女而获封到郡主的,也只是有个称号,至多再加一副皇家恩赐典仪、领些朝中俸禄罢了。

她这般能够得封封地的,有,但极少,而且郡主得封到的封地,顶多只是弹丸之地,绝不是像南颐县这般富庶的盐邑之地。

不过,这道圣旨,倒也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至少让她知晓,她的外祖母与皇帝舅舅,还是疼宠着他们一家。那么,便是夏越朗昨日闯下了那般大祸,也只会被高高抬起、轻轻放过,甚至不会做任何的处置。

晋阳长公主这会儿坐在马车一边,靠在柔软的靠枕之上闭目养神,倒是不知芙蕖这会儿的单纯想法。她的所思所想,显然要复杂的多,此次进宫,她的目的,也不会是芙蕖所想那般,只为了请安与谢恩。

这边一家人各怀心思,而马车则是越过正阳门驶入了宫中。

宫外马车入内宫,自是该停在正阳门外,马车内的人,再步行入正阳门。但皇上对于这个嫡妹向来恩宠,所以特意赦免,只让马车入了正阳门,再行换乘。

太后宫里派来的小轿,已在马车停下的位置等候,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冯女官,这会儿也在轿边等候,一见长公主一家,立刻毫不含糊的行了礼:“长公主殿下、世子爷,郡主殿下。”

晋阳长公主微微颔首,态度矜持,并不热情。冯女官也是半点不在意,反而笑眯眯的冲着芙蕖恭贺道:“奴婢今儿要与郡主讨个喜,也要个赏,恭贺郡主了。”

芙蕖抿嘴而笑,正待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晋阳长公主脸上倒是一副被逗乐的样子,目光似笑非笑看着冯嬷嬷,开口说了一句:“你这老货,倒是会说话。”

说罢,又转头看向了站在她边上的王嬷嬷,说了一句:“你们二人是好姐妹,你说这赏,是该不该给呢?”

王嬷嬷也笑了起来,嘴里促狭:“冯姐姐这无功无劳的,又怎么好意思来讨赏,除非冯姐姐能将公主的赏也分些与奴婢,奴婢才替你说话。”

不得不说,冯嬷嬷与王嬷嬷二人这番话,虽有刻意讨好晋阳长公主之嫌,倒的确博得了晋阳长公主难得一乐。心情舒畅了,晋阳长公主也好说话了许多,倒是大大方方让青语拿了荷包过来,给冯嬷嬷与王嬷嬷二人都封了赏。

冯嬷嬷与王嬷嬷虽为奴婢,但身价皆是丰厚,哪里在意这点赏赐,可二人还是做出了一副在意的模样,将荷包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又是朝着晋阳长公主行了礼。

能够让这两位老宫人这般放下身段逗乐的,除了太后娘娘,如今也只有这位晋阳长公主了。

等到芙蕖一家到达太后所居的慈华宫时,天儿已经转为大亮,时辰并不算早了。

晋阳长公主带着儿女走入,看到在太后左身侧坐着的文皇后,又看了一眼在文皇后下首坐着的以袁贵妃为首的一排妃嫔,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坐在太后右侧的临溪公主一家。她的嘴角微微弯动了一下,扯出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倒也什么都未说,干干脆脆带着儿女跪下与太后请安了。

晋阳长公主出现的地方,无论是在什么场合,永远都是焦点。

原本太后宫里还热热闹闹的说着话,但在晋阳长公主出现的时候,立刻便安静了下来,太后看着晋阳长公主一家,脸上露出了笑容,嘴上却是责怪道:“这许多人,就属你最晚,可见你对我这个做娘的,那是半点都不在乎。”

当然,这嘴上虽说着责怪的话,可脸上,又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是笑的比方才都真诚了许多。

晋阳长公主则是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冲着太后颇有些不恭的开口道:“您老便省省心吧,为了给您过来请安,咱们一大家子,天不亮便开始忙和了,您还要不满意,非得日后让咱们少来是不?”

“你这孩子,还嫌给我请安麻烦了。”

说罢,却是冲着坐在下首的芙蕖和夏越朗二人招了招手,笑眯眯道:“咱们别理你娘这个泼皮,快上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外祖母可想你们两个孩子了。”

芙蕖和夏越朗闻言,自是乖乖的凑到了太后跟前,嘴里甜甜的叫唤着外祖母。

晋阳长公主则是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嘴里不满说道:“敢情您光想外孙外孙女,不想我这个女儿了。还嫌我来的晚,我瞧着,这屋里不是还缺个太子妃吗?”

晋阳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却是坐到了太后对面右侧的榻上,一副自在的仿佛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太后听了晋阳长公主的话,面上依然笑着,手上也依然摸着芙蕖的脑袋,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太子妃怀有身孕,所以我才让她推迟一个时辰再来请安。怎么,你还要和一个孕妇去计较?”

“那我可是不敢,太子妃肚里,是您金尊玉贵的曾孙子呢!”

晋阳长公主一双染了蔻丹的手,捡起了面前一块白玉糕,送入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又丢回了盘中,一番瞧着略显随意的动作,却做的端为优雅与动人。

而太后只是瞧着,面上依然笑着慈和,转头冲着底下文皇后轻声道:“时辰也不早了,不必在我这老太婆屋里呆着了,你们都回去吧!”

说罢此言,太后又看向了临溪公主一家,笑着道:“你家中事儿只怕也不少,也不必在我这边耽搁了,若是想去贵妃宫里坐坐,便去坐坐,若是不去,便回家去吧!”

众人听出太后打发的意思,自是不敢不从,连忙起身冲着太后行礼欲告退,行完了礼之后,皇后与临溪公主二人,倒是并未立刻告退,反倒是冲着芙蕖笑道:“昨日便听闻旨意,恭喜郡主了。”

“多谢舅母,多谢姨母。”

芙蕖连忙起身冲着二人行了一礼。

文皇后与临溪公主二人,自是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并不让芙蕖将这礼行下。

临溪公主扶起芙蕖后,手却是顺势握住了芙蕖的手,笑眯眯又道:“芙蕖这孩子,实在是讨人喜欢,可比我们家清漪这性子讨喜多了。日后芙蕖若有空,多来姨母家中坐坐,也和你清漪妹妹多一道儿玩玩,免得她成日里呆在家中,不是看书,就是做针线,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看得我可是愁坏了!”

临溪公主口中的清漪,自是站在她身后的女儿杨清漪。

临溪公主与晋阳长公主一般,皆有一子一女,瞧着对于这对儿女,也分外疼宠,嘴上说的埋汰,但眼里满是疼爱。

而临溪公主这一番话说的,也是十分得体亲近,偏晋阳长公主闻言,冷笑一声,略显刻薄的回了一句:“我家芙蕖事儿忙着呢,你女儿想和芙蕖亲近,便自个儿上门来,还得这般大架子,让芙蕖来上门。”

晋阳长公主这番话说出,场面自是尴尬,临溪公主脸上却依然笑着,十分沉得住气,只温柔一笑,说道:“晋阳妹妹说的对,确是我思虑不周,芙蕖你也莫怪姨母。”

说罢这话,也不等芙蕖有所反应,她便立刻笑着与太后行礼告退了。

只是,这边人还未走出殿外,晋阳长公主却是嗤笑着冲太后说了一句:“我偏偏就看不惯她这副虚头巴脑的样子,做什么温柔娴静给外人瞧,肚里也不知道打得什么心思!”

这一句话,与其说是给太后听得,倒不如说是,讲给还未走出大门的临溪公主听得。

太后闻言,并未说话,只等着人都走远了,方才轻皱眉头,与晋阳长公主说了一句话:“你这嘴巴,总是这般难听,也该好好改改了!”

“我就这脾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改不了!母后不爱听便别听了!”晋阳长公主满脸不在乎,又捡起了方才咬了一口的白玉糕,塞进了嘴里。待嚼完后,她看着底下一双儿女,开口吩咐了一句:“越郎去找你表哥表弟玩吧,芙蕖你先去你舅舅那头谢个恩。”

“是。”

芙蕖与夏晋朗二人冲着太后行了一礼,倒也二话未说,便告了退。

太后含笑看着芙蕖与夏晋朗二人走出大殿,直到看不见人了,方才悠悠收回目光,看向了坐在她边上的晋阳长公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慢慢道:“我知晓你心里有怨,只是这些年都过去了,你非得记到我入了棺材才肯不怨吗?”

“母后想多了。”

晋阳长公主眼睑抬起,嘴角含笑看着太后,难得轻声细语慢慢道:“便是母后去了,茵儿也怨着呢!”

十、巧遇

太后眼里的目光暗了暗,却并未说什么。

反倒是晋阳长公主,看了太后好一会儿,慢慢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似是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能不怨,有的时候我也在问自己。”

她轻声道:“母后这辈子,最在乎的人事,第一是皇兄,第二是文家…”

“晋阳…”

太后面上动容,似是想阻止晋阳长公主继续说下去。晋阳长公主也如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又说道:“我这辈子,如今最在乎的,第一是我那对儿女,第二则是荣华权势。母后若真想我不怨,那便真的为我,为越朗和芙蕖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如了女儿的愿望。您知道我想要什么!”

晋阳长公主又将目光看向了太后。

太后却是避开了她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做不了这个主。”

晋阳长公主闻言,却是笑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嘲讽道:“是做不了,还是不愿意做。母后不若今日给我一个准话。越朗之事,我不劳烦母后,可芙蕖的事情,对于您而言,并不难。”

“太子妃无过无错,且如今腹中又有了太子的子嗣。天下好姻缘何其多,何况,芙蕖对晋元并无情愫,只是将晋元当成兄长看待,你为何非得去拆散人家好好的夫妻。”太后睁开眼睛,耐着性子与晋阳长公主劝解着。

晋阳长公主却始终没有听进半分,只是在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待太后说完了,她才慢悠悠说道:“我让人看过太子妃的脉象,也请了不少稳婆瞧过太子妃的怀相,她这一胎,八成又是个女胎…”

“你…你竟然在宫中也敢伸手。”

太后面上有一丝惊怒,为晋阳长公主的胆大妄为而感到心惊。

“母后急什么,我未曾动过半点太子妃,您担心什么?便是我真的动了手,难道一个文家姻亲的侄女,都比不得我家芙蕖在您心中的份量。”晋阳长公主话语之中再次流露出了尖锐的讽刺。

“晋阳…”

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似是想解释,可她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保养得宜的一张脸,流露出了一丝疲态与苍老。

晋阳长公主却没有丝毫心软,语气也越发咄咄逼人:“其实,太子妃这一胎,是男是女,我根本不在乎。便是太子妃真的诞下了皇长孙,那又如何?当年袁皇后,生下了皇长子。可结果呢,最后还是被母后取而代之,而那位大皇兄,如今只怕也早已经变做一堆枯骨了。”

晋阳长公主提及这段几乎成为隐秘与忌讳的往事时,语气十分平静,仿若在讲一件很寻常的往事一般。而原本该是震怒的太后,面上也十分平静,她只是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想让芙蕖也像当年一般?”

“不…”

晋阳长公主断然否决,她眼里透露出了温情,嘴角也挂着一抹柔和的笑容:“芙蕖是我的女儿,她的路,再艰难,我也会将它铺成康庄大道。她不需要做什么,也不能做什么,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清清白白的走上那个位置。”

“母后,今日我还能够这般平静坐在这里与你说话,您以为还是我们母女情深吗?不,只不过是因为,你和皇兄还能为我、为芙蕖做些什么。”

芙蕖与夏越朗二人走出慈华宫,因着二人所去方向,一东一西,截然相反,在宫门口便分了手。

领着芙蕖往御书房走去的那名慈华宫宫人在前边走着,芙蕖则是在后边心不在焉的跟着。她心思重,遇事总忍不住去多想几分。

而方才,分明是她的母亲与外祖母想说些什么,才特意将她与兄长打发了出来。

芙蕖不知道怎么的,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觉得慈华宫内说的事情,与她有关。她的心里,也有一点的不安。不过,虽然心中确有疑惑与好奇,芙蕖却又并不想去知晓这件事情。

正想的有几分出神之时,突然在前边领路的宫人停下了脚步,弯下腰朝着对面来人行礼。

芙蕖抬头看去,目光恰好对视上了太子妃陈氏的目光。

太子妃在芙蕖的目光也看过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太子妃陈氏并非倾国倾城的美女,论五官长相,甚至称不上一个美。只是她面容柔和,五官大气婉约,让人看了,便会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好感。而如今可能是怀有身孕的缘故,她的面容添了几分圆润与富态,加之薄施淡妆,精神瞧着很是不错。

她扶着已经隆起的肚子慢慢的朝着芙蕖走了过来,不等着芙蕖弯腰行礼,便立刻伸手扶住了芙蕖,连声道:“芙蕖妹妹快免礼,可莫折煞嫂子。”

不过,虽被太子妃阻止,但芙蕖还是坚持行完了礼,方才站起身。

太子妃见此,面带嗔怪,连连感叹:“妹妹总是这般多礼,太子也总说你这般实在是太客套了。”

芙蕖含笑未语,态度上倒并未应了太子妃的热情而表现出亲近。也因着这般,太子妃面上和煦的笑容隐约透露出了几分尴尬,不过她还是温和笑着,轻声细语道:“我听说昨日父皇将南颐县赏赐给妹妹做封地,可真是恭喜妹妹了。”

“多谢太子妃娘娘。”

芙蕖客套道谢。

而太子妃仿佛没有感受到芙蕖的疏远,依然笑眯眯道:“早就听闻妹妹的生辰宴每次都办的极好,我昨日原也想来见识一下,只是不方便。所以,只好托太子殿下将我的生辰礼带到,不知是否和妹妹的心意?”

“太子妃娘娘的礼物,自是极好。”

芙蕖语气平静,依然一板一眼回道。

面对芙蕖这副态度,太子妃倒也好耐性,硬是拖着并不算小的肚子,站在这毫无遮挡的宫道下,与芙蕖一来一往寒暄了好久,方才说出一句:“瞧我,一见妹妹便心生欢喜,拉着妹妹说了这许久。妹妹不是还要向父皇谢恩吗,我便不耽误妹妹了。”

芙蕖闻言,倒是半点不客套,干干脆脆的行礼告了别后,便转身离开。

太子妃含笑目送芙蕖离去,在芙蕖的身影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她依然站在原地,手扶着贴身宫女的手,目光悠远而惆怅。等到看不到人了,将目光收回时,她脸上的笑容,也终于淡了,似是自言自语的开口说了一句:“殿下为何这般喜欢她?”

站在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闻言,抬起了头,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太子妃,不知该作何回答。而在这时,太子妃的目光带着迷惘,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她长得美吗?可她并非美得倾国倾城,身为太子,想要美人又有何难…”

“她有才华吗,可是临溪公主之女杨清漪,比她有才名多了…”

“…”

“娘娘,您又何必待这南颐郡主这般和颜悦色,她分明便是不知廉耻在勾引太子殿下…”

宫女不忍太子妃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开口为太子妃抱了不平,可她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因为太子妃原本扶着她手背的手,已改为紧紧抓着,指甲刺入她手背肌肤,疼的她差点没低呼出声。

太子妃的脸上,也闪过了狰狞之色,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好半晌儿,似是自嘲的开口道:“我倒是恨不得挠破她的脸;恨不得将她赶出这宫廷,发配到远方,一辈子都不要回来,甚至恨不得让她立刻消失。可是,我不敢,我若是敢动她半分,晋阳长公主、太后、皇上,甚至是太子殿下…都不会放过我的,没人会为我做主,他们心里、眼里,都只有夏芙蕖。”

太子妃睁开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疯狂,突然低首用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肚子,冲着自己的肚子细声细气说道:“本宫的儿子,快些出来,快些出来替娘做主,娘等着你快些出世、长大,替娘将那些娘没能力做到的事情都做好。”

“满宫的人,都看着咱们娘两的笑话呢!所有的人,都看着娘的一举一动,嘲笑着娘。儿子,你一定要争气,没人可以看咱娘两的笑话,也没人可以笑咱娘两的是非!”

“太子妃与南颐郡主在宫道上遇到了?”

袁贵妃眨了眨眼睛,半晌儿后,脸上浮起一抹带着趣味的笑容,她摇了摇头,似是自我否定,轻声笑道:“估计也没什么好戏可看。咱们这位太子妃,虽然手段能力都不行,可还不至于这般沉不住气,只怕二人是和平分开的。”

她看了一眼坐在她下手的临溪公主与杨清漪,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笑道:“倒是这太子妃应是去太后宫内请安吧,我仿佛记得晋阳长公主仍在太后宫内,这二人撞上,指不定就有好戏看了!”

临溪公主抬起头,看向袁贵妃,嘴角也挂了一抹淡笑,轻声说道:“是啊,晋阳妹妹向来脾气直爽,她又一心想让夏芙蕖成为太子妃。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也就是她敢这般堂而皇之的表露出来。”

临溪公主说到后边,语气之中,忍不住带了一丝嘲讽,“同为公主,她便是活的这般肆意,而我却要憋屈的在敌人面前强颜欢笑,阿谀奉承。表姐,我才是真正的嫡长公主。”

袁贵妃看着临溪公主这副哀戚的神色,却是勉强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轻声安慰:“便是她如今这般嚣张,可是你总有一样胜过她。你至少嫁得如意郎君,而她的姻缘,却是个笑柄。”

十一、午膳

临溪公主听到袁贵妃提及这个,脸上倒是露出了些许笑容,也没了先时的哀戚。

她看了一眼坐在她身侧的女儿杨清漪,以及坐在袁贵妃边上的四皇子,想了想,冲着杨清漪轻声道:“清漪,你难得来你姨母宫中,让四皇子殿下带你去园子里走走。”

杨清漪闻言点了点头,倒是二话不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冲着坐在袁贵妃身边正啃着一枚果子的四皇子轻柔的说道:“四皇子殿下,您带我去园子里逛逛好吗?”

四皇子如今不过十岁,身材有几分圆润,穿着一簇紫红色蟒袍,看起来仍是一副孩童模样,听到杨清漪的话,他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手中的果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瞧见袁贵妃一脸鼓励的样子。

他艰难的放下了手中的果子,朝着杨清漪伸出了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杨清漪没料到四皇子会突来这么一个孩子气的举动,按理说,虽她比四皇子大上几岁,而四皇子又是这么一副孩子的模样,便是二人牵手走在一处,也只会当成是姐弟,并不会多想。

可到底二人都非稚龄孩童,又是在宫中,杨清漪顾及名声,还真有些不敢随意行事。便有几分为难的看向了临溪公主。

临溪公主瞧见了女儿这副为难的样子,笑了笑,倒是亲自走到了四皇子跟前,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四皇子伸出的手,然后轻声道:“殿下自己是大人了,难不成还要让你的清漪表姐牵着你的手吗?”

“…嗯。”

四皇子歪着脑子想了一下,倒是摇了摇头,自顾自朝着门外走了去。杨清漪见此,连忙追赶了上去。

临溪公主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目光之中,若有所思的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而此刻袁贵妃的面上却是难看的紧,她冲着临溪公主抱怨:“晋宁如今早已是该知事的年纪,再过几年,都可以给我娶媳妇了,可是你瞧着他,还是这么一副孩子气的样子,日后该如何成事!”

“表姐,皇上不是挺疼四皇子殿下的,您如今在后宫中的宠爱,也算是独一份吧!”

临溪公主自是不会傻得去接袁贵妃这话。

只是,她这话不说倒也罢了,一说却是惹得袁贵妃满腹牢骚。

“得了吧,真宠爱晋宁,又怎么会想要养废晋宁。咱们这皇上,宠爱是宠爱,可行事上,却是半点不含糊,他对于我这个废后的侄女,提防的紧,对于晋宁这孩子,更是根本没有当成自己的孩子。”

袁贵妃紧紧攥着帕子,面有哀色:“先时皇上让我生下孩子,甚至还让我生下皇子,我以为他真对我喜爱的紧。不曾想,他根本便是不在乎,便是我生下了皇子,他也有办法,让我的孩子没能力去和太子争。先时晋宁一时不慎说出不想念书这话,你知道咱们皇上说什么吗?他说既然晋宁如今还小,不想念书,便不念了。二话不说便将老师们都撤走,我一个后宫妇人,根本没有办法自己教导晋宁。”

“莫说是太子当初启蒙时,皇上他亲自上门拜访当世大儒,请之出山教导。便是二皇子三皇子当初在功课上,他也从不含糊,甚至亲自抽查检阅。轮到了晋宁,他却只想将晋宁养成个废人。”袁贵妃咬牙啮齿说着,目光突然转向了临溪公主,面带哀求,“表妹,妹夫是宰相,又是科举状元出身,你让妹夫替晋宁择几位良师来教导吧!我真怕这样下去,晋宁他一直都是这么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临溪公主闻言,面上带了几分难色,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摇了摇头拒绝了。

“表妹…”

袁贵妃贝齿轻咬嘴唇,眉头蹙了起来。

而临溪公主却是半分不为所动,反而轻声劝道:“表姐莫心急了,如今皇上不想让四皇子殿下学习,便是夫君给殿下请了再好的老师,又有何用?只会反遭皇上忌惮。如今时候未到,表姐一定要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