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芙蕖闻言,连忙点了点头,晋阳长公主这般嘱咐,也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如今是多事之秋,能少碰点事情,最好便是少碰点事情。

不过,等到芙蕖回道了自己屋里的时候,从梳妆镜前的镜台上翻出了玉扳指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却有几分怔楞。

这物件是赵晋安临终的时候塞到她手中,因着当时的情况太过于特殊,她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收下了这枚扳指。再到之后,她受了惊吓晕倒被晋阳长公主带回了公主府里,这枚玉扳指也跟着被她带了回来。

当时并没有多想,可等芙蕖醒来看到手中的这枚玉扳指,冷静下来的时候,自然不会再单纯的认为,这只是一枚简简单单的玉扳指。

芙蕖心里并不能够真正猜到这枚扳指所代表的意义,但是她却并不打算将它留在身边。当初她醒来意识到这一点后,其实是打算将这一枚扳指给晋阳长公主的。谁知道,晋阳长公主看到后,只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收下,反倒是对着芙蕖开口道:“那赵晋安这临终前,倒是做了一回明白人,这东西本宫可不想拿,你自己处置吧!”

这样一来,芙蕖反倒是有些无措了。晋阳长公主的说法,从另一个面验证了这个玉扳指的确是意义非凡。

但即使这玉扳指价值非凡,她没有野心,留在手中,始终不是正道,反而是一个烫手山芋。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最终只能够将它束之高阁,但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里也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如今太皇太后悬她进了宫,芙蕖倒是下了一个决心,准备明日带着这枚玉扳指入宫。

或许,这也能够为晋阳长公主府如今的情形换来一个转机。

四十五、入宫

宫中换了主子,早已是风云变幻了,可芙蕖瞧着,仿佛还是一副老样子,底下伺候的宫人,依然还是那些人,而宫殿景致,也仿佛从未改变。

但芙蕖心中到底还是知晓,终究是不同了。

这一回,可能是她自己一人进宫,文太后为了稳妥起见,特地早早便让身边亲近的宫人带着轿子在宫门口等候,芙蕖下了马车,宫人便忙不迭迎了上来行礼,芙蕖也不拿乔,连忙笑着点了点头,坐进了为她准备的轿子。

轿子一路走着,十分顺畅,最后停在了慈华宫宫门之前。

芙蕖扶着丫鬟们的手从轿子里走出,看着眼前熟悉的宫门,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外祖母还未迁宫吗?”

这些时日她一直都未曾进宫,自是消息封闭,也不知晓如今宫中的情形。

文太后的宫人闻言,倒是连忙笑道:“快了快了,皇上的旨意应是在这几日了,太后也命老奴们开始准备了起来。”

从太后变为太皇太后,慈华宫的宫人们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跟着的主子依旧健在皇上对于太后也一样恭敬,最重要的是,他们总是知晓,文太后总能够护着他们。

芙蕖闻言,脸上沉默,但也点了点头,抬起脚步往阶梯上迈着,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而走到一半之时,当她的目光看到了跪在阶梯之上那块平台上的一道身影之时,面上忍不住愣住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宫人,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抬头望去,但面上却并不惊讶甚至是惊慌,只轻笑语气平淡的冲着芙蕖轻声道:“太子妃娘娘已经来过多回求见太后娘娘了,只是太后娘娘并不打算相见,太子妃娘娘便自个儿想了个馊主意,竟是抱着皇长孙跪在宫门口。但如此这般,太后却是更不乐意相见了,毕竟日后若人人都是如此,还不得乱了套。”

“…可如今天气已经转凉了,太子妃还在月子中,皇长孙也未满月。”

“谁说不是呢!来劝太子妃的人也不少,但太子妃偏偏便是不乐意听,谁也没办法!”宫人仿佛说的惋惜,芙蕖却无端从宫人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轻鄙。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宫人,却瞧见宫人面上仿佛是似笑非笑的神色,知道察觉到了芙蕖的目光之时。连忙收起了方才那副神情,做出端正模样。

芙蕖看着那道笔直抱着孩子跪立着的身影,心中隐隐叹息。

说来,今日这番局面,却也是太子妃自己作的,但可恨之人落到了这般地步,瞧着还是会让人觉得可怜。

太子妃虽然之前便不得宫中欢喜,文太后身边的人也嚣张惯了,可到底还是守着分寸,便是心中再不屑,也决计不敢流露出今日这般神色。

说到底太子妃会有如今这般情形,不仅仅是因着自己先时没做好,更重要的还是世态炎凉,人走茶凉,太子一走,太子妃母子没了依仗,饶是还有主子的身份,也难以再端起主子的架势了。

“郡主,太后娘娘一早便等着您了,您看…”

宫人虽然有失态,但到底谨记自己的本份,瞧着芙蕖面色惆怅的看着太子妃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小心的提醒着。

芙蕖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继续一步一步的朝着阶级之上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她走到阶梯之上时,太子妃也听到了动静,抱着皇长孙转过了头,目光触及芙蕖的时候,她仿佛是被火烫了一般,闪烁着便要逃避,可是当她低下头后,却又立刻抬起了头,重新看向了芙蕖,眼神里带着几分哀求。

芙蕖抿了一下嘴角,其实她本可以直接便转身走人,当做根本没有看到,毕竟她与太子妃向来不和,这般做也顶多让人非议几句。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太子妃怀中所抱的皇长孙之时,她的脚步却是沉重的仿佛抬不起来,也不受控制的朝着太子妃的方向走去了几步。

这是晋元哥哥的孩子,芙蕖自问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站在了太子妃身前,慢慢弯下身子,心里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太子妃虽然急功近利了几分,可到底还是疼孩子的,皇长孙全身上下都被襁褓和小被子包裹的紧紧,小脸也被兜帽遮起,可户外终究不如屋内舒适,婴儿照顾上更需精细,饶是这般,皇长孙只怕也跟着太子妃在这里吃了不少的苦。

她看向了太子妃,只轻声说了一句:“太子妃嫂嫂应该知晓外祖母,她若是下了决心,不会轻易改变。您这般伤了身子,只怕得不偿失。”

“芙蕖妹妹,嫂子求你了,皇祖母向来疼你,你帮嫂子和皇祖母多求情好不好。嫂子以前待你不好,嫂子知错了。你别和嫂子计较,就当是看在太子的面上,你替嫂子向皇祖母求求情吧1”

芙蕖这般的劝说,其实太子妃已经听过无数遍,尤其是这些时日跪在太后宫外,可是她也根本便不想将这些听进耳朵里。她只是抬头望着芙蕖,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眼里充满了祈求。

“嫂子明知不可,何必多言。”

芙蕖终究没有应声,只站起了身,开口轻声道:“皇上仁厚,外祖母也不会全然不顾皇长孙,日后您好好抚养皇长孙,一辈子富贵无忧还是有保障的。”

“可是…”

太子妃唇角微动,她自是知晓,皇家到底会念着太子旧情好好安置他们母子。但她的儿子本是最受期待的孩子,本应该是由艳羡与荣宠迎接的孩子。如今便是富贵无忧,也是天差地别。

皇家子弟,出生之后,最不会少的便是富贵二字,真正想要的从来便是荣宠与权贵。

太子妃眼里满是执念,芙蕖没有再劝说,只是站起身,慢慢离开。

文太后早已在殿内等候着芙蕖,看到芙蕖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慈和的笑容,招呼着芙蕖坐到了她的身侧。

“先时你出宫的时候,情形不太好,可把外祖母担心坏了!”

“是芙蕖不好,害外祖母担忧了!”芙蕖轻声说着。

太后只是慈祥的抚摸着芙蕖的手,又轻声问了晋阳长公主的情形,问了公主府里的情况,芙蕖也一一乖巧做了应答。

说完这些话之后,太后突然轻声开口问道:“方才你在外边,可是瞧见了太子妃?”

“是…”

芙蕖面上愣了一下,但立刻轻声应了。

而太后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惆怅:“太子妃做事,从来便不知分寸。”

“外祖母,您别让太子妃来了,太子妃身体还未恢复,皇长孙也未足月,若是日后落下病根子…”

“外祖母还以为你会给太子妃求情。”

文太后笑着轻声说了一句,说来十分不可思议,皇家竟然还能够养出这般澄净的孩子。芙蕖心软善良,性格隐忍,与晋阳完全是两个极端,若非眉眼之间有些相似,简直不像是两母女。不过,今日芙蕖并没有说出求情之言,倒是让文太后有几分惊奇。

“其实,我知晓外祖母并不会真的不管晋元哥哥的孩子,皇上也仁厚,不会亏待太子妃母子。”

这般,既然能够平平安安在宫外富贵度日,又何必非得卷入宫中风云,越大的权势与荣宠,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你倒是通透。”太后摸了摸芙蕖的脑袋,又是轻声叹气道:“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想得如同你这般透彻。其实,但凡太子妃知点分寸,哀家也想亲自照看晋元的孩子,可皇长孙有这么一个母亲,哀家反倒是不敢了。有野心却没计谋,也不知行事分寸,哀家更怕害了他们!”

太后的目光又落在了芙蕖的面上,仿佛是无意间想到一般,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你舅舅临终之前,其实提出过,想让你嫁给晋延…”

四十六、半路

芙蕖愣了一记,倒是不妨太后会突然说起这个,她的目光落在了太后的面上,想要从中看出太后的用意,只是,太后的面容瞧着,神色十分平淡,根本让人琢磨不出半点用意。

芙蕖最后没有正面回答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轻声回道:“芙蕖倒是第一回听说此事。”

“你娘自然不会告诉你。”

太后笑着摸了摸芙蕖的脑袋,轻声开口,“你娘当时便反对了你舅舅的这个提议,不过你舅舅想来是十分喜爱芙蕖,还提过两次。”

“舅舅一向疼爱芙蕖。”

芙蕖依然没有正面提及到这个事情。

而文太后见此,也并不着急,只是又轻声开口道:“芙蕖,哀家今日提及这件事情,并无他意,只是想要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你母亲不答应,自是疼你,但哀家却觉得,倘若你能给嫁予晋延,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芙蕖脸上再次怔楞了一下,片刻之后,却是笑了起来,看着文太后轻声开口:“外祖母说笑了,芙蕖与皇上表兄,素来没有什么接触,怎么能够轻易谈及婚嫁。更何况,母亲既然已经拒绝了,那么这也是芙蕖的意思。”

文太后听着芙蕖乖巧而巧妙的回答,失笑了一下,却又是叹着气轻声道:“你娘这人,玲珑心窍,做事比哀家还要有主意。但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在过于强硬,莫说是一个女儿家,便是男人做事,也不可如此刚强,刚过易折。”

“瞧外祖母说的,娘这样,还不是外祖母与舅舅宠爱的。”

芙蕖这话说的也甚为巧妙,既是替晋阳长公主辩解了几分,又是不着痕迹的奉承了文太后一句。

可是没想到文太后在听及此言后,却并没有如芙蕖所意想中的那般露出笑容,目光反而是略有几分惆怅的看了一眼芙蕖,轻声说道:“你娘,哀家哪里宠爱过她?哀家不如你娘会做母亲。”

“外祖母…”

芙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话,只能轻声叫了文太后一声,而文太后闻言之后,脸上苦笑了一下,只看着芙蕖轻声又道:“你娘虽一直想让晋元娶了你,可哀家知晓,你对晋元只有兄妹情谊,并无情愫。晋延与你年纪相当,性格宽厚包容,倒是一个极好的归宿。往日你娘瞧不上这孩子的身份,但如今情形也不同了,哀家倒是觉得,你和皇上挺配的。”

“可芙蕖与皇上,自小便生疏,恐怕要辜负外祖母的一片心意了。”

芙蕖对此也并不接话,芙蕖虽然一直被晋阳长公主保护的很好,但并不单纯,知晓文太后虽然疼爱她,可这份疼爱,也是有前提的。譬如今日文太后提出这些话,决计不是单纯的只是想给她找一个归宿。

芙蕖心中正是苦恼着该如何将这个话题巧妙的避开,不过,没想到,文太后虽然提出了这个话题,倒也并不坚持的样子,瞧着芙蕖真的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她也没有再说这件事情。反而又笑着开口问起了芙蕖其他的话题。

芙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打起精神小心应付着文太后。

临近中午,文太后自是与往日一般留了饭,而芙蕖却没有像往日一般,爽快应下,只连忙轻声婉拒;“外祖母,还是下次吧,等下回娘亲病好了,我与娘亲一道儿进宫,再陪外祖母用膳。今日我还得回去盯着娘亲乖乖喝药呢?”

“你娘那么大一个人,难不成自己还不会喝药,需要你回去盯着。莫理你娘亲,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怎么能在外祖母这边连饭都不用呢!”

文太后脸上没了笑容,显然并不高兴芙蕖的推脱。

芙蕖倒也不惧文太后这般,依旧温声笑语凑在文太后身边安抚着。

末了,文太后无奈,只握着芙蕖的手,温声开口道:“你这孩子,难怪你娘这么疼你,光是这张嘴,便伶俐的紧。”

芙蕖笑笑未语,文太后却没有松开芙蕖的手,又是慢慢道:“你娘把你养得极好,好的根本不像是咱们这样的家里出来的。芙蕖,若是以往,你这般实在是很好。可如今不同了,你若还是以往这般,只怕你娘会很累。”

芙蕖沉默未语,只是点了点头。

文太后见此也只叹了一口气,自是知晓一个人性情想要改变,并非那般容易,说来,这一句话,也是她今日对着芙蕖说得最为真心的一句话,但不知道芙蕖究竟有没有听进心里去。

她坐在高座上,笑着让身边伺候的宫人拿出了给芙蕖带回的赏赐,赏赐依然也很丰厚,甚至比先皇在世时素日里赏赐给晋阳长公主府里的还要丰厚。

芙蕖见了,只真心冲着文太后再次行了一礼。

她带着文太后的赏赐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宫殿,在迈出宫殿大门的时候,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文太后,文太后坐在空旷的宫殿中,身边并没有站着宫人,宽大的坐塌,看起来有些空,也有几分寂寞。

她飞快收回了目光,心情并不比来时要轻松。

她方才未语,但却是真心将文太后所说的话听进了心里。没错,如今局势早已不同,晋阳长公主也不是先皇在世时那位可以猖狂便猖狂,可是护短便护短的长公主了。

她却是无用,可万万不能再给晋阳长公主添任何麻烦。

芙蕖交叠的双手间,下意识握紧了方才一直藏于袖口处的那枚扳指。可心里却是充满了忐忑与无措。

芙蕖隐隐猜测的出这枚扳指的意义,而且那一日,赵晋延与太后都想让她去见赵晋安也从侧面表现出了这枚扳指在他们眼里的价值。芙蕖本就没有什么大主意,原本是想将扳指交予晋阳长公主,可是晋阳长公主却让她自己处置,芙蕖左思右想,慎重考虑过后,最终决定将这枚玉扳指带进宫中,显然将它留在自己手中,并不能够发挥什么价值。

芙蕖这次进宫,准备的十分充分,却又一点都没有准备。

她将进宫之后的情形想的很清楚,倘若赵晋延或者文太后,的确是想要玉扳指,自会主动让她交出,那她也可甩掉这个烫手山芋。至于所想要交换的,她却有些犹豫了,她知晓这可能是一个转机,但是她却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该提出什么要求。

原本芙蕖是有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谁知如今她都要离宫了,文太后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及到她手中之物,而赵晋延,更是连面都未曾露过。

难道是她错估了形式?

芙蕖坐在离宫的小轿上,心绪紊乱,原本紧紧盯着玉扳指的目光也变得有些犹豫了。

她正想将玉扳指收起之时,突然轿子停了下来,慢慢落了地。

芙蕖以为是到了宫门口,连忙收起玉扳指,打算伸出手,由着丫鬟搀扶出轿的时候。但她的目光在落到伸进轿子内的那一只手时,却是愣住了。

这显然也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手也很好看,只是五指修长有力,手掌宽厚大的几乎是芙蕖的两倍,并不像女子的手那般纤细温柔。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手中,反而是掀开了轿帘。

果不其然,站在轿子边上的人,并非她的丫鬟,也不是太后宫内的宫人,而是一身天青色绣五爪金龙常服,面色依然冷漠的赵晋延。

芙蕖抬起头,定定对视着对方目光好一会儿,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从容的自己从轿子里走出,站在了赵晋延面前,俯身行礼。

四十七、亵渎

赵晋延的模样瞧着,仿佛与曾经还是那个三皇子的他并无相差,但芙蕖当然不会傻傻的将对方真的看做是曾经的那个三皇子。

在这一刻,她的心情也无疑是忐忑而复杂的,并不如如今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她身体刚刚弯下,礼还未成一半,却是突然被赵晋延叫住,赵晋延的身体也十分的平静,目光看着芙蕖只轻声道:“都是自家人,表妹不必这般多礼。”

芙蕖身体微微停顿了一下,却还是完完整整的将这个礼全部都给行完了。

曾经先皇与先太子在世的时候,她也向来规规矩矩,便是偶尔有所懈怠,那也是特殊情形之下,更何况如今的赵晋延,说这免礼之言,指不定别有含义,她也不想因此而落人话柄。

赵晋延并不知芙蕖如今心中所想,瞧着芙蕖规规矩矩将礼都做完了,脸上好不容易挤出的半丝笑容,瞬间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定着一身月白色素服衣裙的芙蕖,显然她今日的打扮十分小心,虽国丧期间不许穿着喜庆,但并非指不许打扮,芙蕖这般,尤为谨慎,月白色素服之后,只简单的几根银钗装点,倒是真正半分都无仔细打扮之意。

她身上穿的倒是十分暖和,外边还披了一件颜色低调的银灰色狐皮大氅,只是不知是她本就身架子瘦小,还是这会儿瘦了的缘故,赵晋延瞧着,只觉得她那小小的身份仿佛弱不禁风,仿佛不堪这件厚重的狐皮大氅压迫。

他心里这般想着,嘴里倒也毫不掩饰,竟直接开口说道:“不过几日未见表妹,表妹瞧着,仿佛是瘦了许多。”

芙蕖眼睑微微颤抖了几下,倒是不妨赵晋延开口第一句竟是这个。

芙蕖并不认为赵晋延只是无意间经过拦住了她想要叙旧,她也算是了解赵晋延的性子,这位新皇往日里可并不懂得什么叫做婉转,便是真有什么尴尬话儿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说话做事,仍能够耿直的仿佛根本便不怕将人给得罪了。

或许真是皇位锻炼人,不过才多久没见,赵晋延竟然也懂得了说话的艺术。

芙蕖心中不知道怎么的,竟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但嘴里还是规规矩矩回道;“多谢皇上关心,芙蕖一直便是这般。”

“是吗?”

赵晋延显然便是不信,目光狐疑上下打量了芙蕖一下,最后又说了一句:“朕知晓表妹重情重义,只是还是身体为重,便是父皇与兄长泉下有知,定然也不希望表妹这般伤心。”

这一句话出来,显然是半点都没将芙蕖方才的所言听进耳中。

芙蕖心中颇有几分无语,倒是从来不知这位新皇竟是这般自说自话之人。这些时日,事端变化无常,她便是极力保重了身体,可那么多事情的打击还有晋阳长公主的生病之事,心中自是难免忧虑,想要像往日那般保重显然是痴人说梦。可端看她的脸色,却也能够瞧得出来,她根本便不像赵晋延嘴里所言的忧思过虑,伤心成疾。

芙蕖微微张开嘴巴,刚刚还想再解释两句,而在这个时候,赵晋延却突然神色略有几分惆怅的开口道:“兄长生前最在乎担忧的人便是表妹,兄长生前一直都照顾着朕,兄长的遗愿,朕自是想要替他好好完成,也会代兄长好好照顾表妹。”

赵晋延说的情真意切,只是这会儿听在芙蕖的耳中,却显得有几分虚伪。

而接下来赵晋延的话,更让芙蕖认定了赵晋延这份关心的虚假与别有用意。

“先时二哥临终之时,朕让表妹去看了二哥,结果害表妹受惊,朕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赵晋延目光略有几分犹豫,语气也带了几分感叹,“这事情,朕做的,颇有几分悔意,现下想来,表妹安危康健,自是比许多的事情都重要。”

芙蕖听着,嘴角却是慢慢的起了几分嘲讽的冷笑。

赵晋延这么一番话,在芙蕖听来,不过是从侧面敲打着,是婉转的提醒着芙蕖某些事情。

她虽然早有准备,可心中却实在是觉得嘲讽。

最终,芙蕖只压下嘴角嘲讽,用平淡的声音轻声回道:“是芙蕖自己主动前去,与皇上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