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初芸已经叽叽喳喳说开,一面帮着初盈挑线,一面叹道:“我就是绣字绣得不好看,总没有一气呵成的感觉,不想上次四妹绣的那副字,远远看着倒好像是真的写上去的呢。”

初盈扭脸笑道:“那回头屏风上我来绣字,你来绣花好了。”

不过是玩笑之语而已,毕竟绣字简单且是单色,其他花花叶叶的,绣起来才是费精神的活儿。

谁知道初芸却满口应了,“那也使得,只要绣出来的屏风好看,能让大姐喜欢,我便多下些笨功夫好了。”

初容方才能猜到的那些心思,初盈转瞬也想到了。

只是她前世在何九儿手下讨过生活,知道其中的艰辛,且初芸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跟着自己沾点光,好让姐姐初慧高看她一眼。

初盈心里有些唏嘘之意,便点了点头。

初芸顿时松了一口气,初容则是有些看不透,——这个嫡出的妹妹心思像一团雾,时而聪明,时而单纯,时而又像是别有什么深意。

几个姐姐们各有一番心思,只有初珍年纪还小,才得十岁,心下懵懵懂懂,且卢姨娘为了让主母省心,自然是要把她教成一张白纸的。

到了下午,初芸单独过来了一趟。

初盈刚睡了午觉起来,还正睡眼惺忪着,头发也没挽散在一边,凝珠正在给她慢慢的通头发,那及腰的青丝仿若一匹上好黑缎。

初芸站在旁边看着,赞道:“四妹的头发可真是长得好,这都是福泽呢。”

初盈本来就是小巧的瓜子脸,两边被头发一遮,愈发显得娇小宛若莲瓣,堪堪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因为脸庞小,反衬得一双眼睛又黑又大,对着镜子露齿一笑,“三姐的嘴越来越利,将来三姐夫可有得苦头吃了。”

“呸!”初芸顿时红了脸,“你这个口无遮拦的促狭鬼。”

初盈笑了笑,等着凝珠挽好了头发,随便拿起一根玉簪子别在发髻上,然后亲自取了一匹蝉翼纱出来,小心的在床上铺开。

初芸的眼睛顿时一亮,“这么一大匹的蝉翼纱?”

“做屏风,当然还是蝉翼纱绣出来才好看。”初盈又让人取了上好的金线,以及各色上品绸线,“我想着要绣就绣个好的,找母亲央求了半日,才给了我这些。咱们得仔细一点用,万一糟蹋了可没有替补的。”

初芸连连点头,“我省得。”

姐妹俩凑在一起商量着绣什么花,用什么图样,还有该写点什么字在上头,正说得热闹之际,浮晶掀了帘子进来,“三小姐、四小姐。”

初盈抬头见她一脸喜色,不由问道:“什么喜事?”

浮晶笑吟吟回道:“外头刚送来的消息,说是叶家二爷会试中了!”

“真的?”初盈心里挺高兴的,忙问:“中了多少名?”

“二十六名。”

初盈眼里有些讶色,自语道:“小小年纪,倒还有几分能耐呢。”

初芸取笑道:“看你说得,跟自己又有多大年纪似的。”

初盈不好解释,拉起她,“走,去娘那边说话。”及至见了母亲宋氏,说道:“等下月殿试一过,兰舟可就是翰林院的学士了。”

宋氏连连点头,笑道:“我早说兰舟是个肯上进的好孩子,你可别再取笑人家。”转而让金盏备了贺礼,送去叶家道喜。

初芸眼珠转了转,站在一旁陪笑没有说话。

会试之后,所有中榜的贡生都要参加殿试,一般只是排个名次,只要考生没有大逆不道之举,均是不会落榜的。

殿试后第三天发榜,叶兰舟中了二甲第三十二名。

这个名次算不上很好,但他今年只有十六岁,朝廷需要一些少年才子的佳话,加之从前在傅家附学,更加彰显了傅老爷子的学识。

为了哄皇帝高兴欢喜,为了拍帝师傅希直的马屁,底下的官员早就按捺不住,马屁一个比一个拍得响,说得叶兰舟跟文曲星下凡一般。

当然了,这一切都得归功皇帝的英明仁治。

皇帝自然不是傻子,但是乐得做点这样的表面文章,为太平盛世锦上添花,因此一高兴,也夸了叶兰舟几句,顺手赏了一个国子监七品主簿。

叶兰舟尚未弱冠,身体单薄,穿了官服显得空空荡荡的,惹得上司和同僚们一阵哄笑,大家心里都清楚,说到底不过是奉承皇帝罢了。

对于自幼附学的傅家,叶兰舟肯定是要过来拜谢的。

那天叶兰舟先拜见了傅老爷子、傅文渊,然后带着礼物,感谢宋氏这些年的照顾之情,最主要的是想看初盈一眼。

宋氏笑着免了他的礼,笑道:“你如今也是官身了,莫要折了我。”

叶兰舟却道:“宋伯母是长辈,兰舟身为晚辈自该行礼。”继而看向初盈,“盈妹妹最近可还好?”他的话里,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初盈知道他在试探什么,如果自己表现出生疏或者不自然,便是知道坠子的隐藏含义了。可是那样的话,以后彼此见了面反倒尴尬,因此一如从前相处之时亲密,抿嘴笑道:“多谢叶大人关心,好着呢。”

叶兰舟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喃喃道:“哦,那就好。”

这点细微表情,并没有逃过宋氏的眼睛,——看看叶兰舟,分明是在盼着女儿应允什么,再回头看了看女儿,却依旧一派娇憨天真之色。

谁都是从年轻人走过来的,转瞬便悟出几分——

心里微微一动,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如果…,把女儿许配给叶家。

现今叶家是落魄了些,不过两兄弟都很有上升前途,还有傅家提携着,将来少不了一份荣华富贵。

傅家一样不是根基深厚的世家,也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现今傅家看着烜赫一时,不过都是仰仗老爷子的势而已,将来老爷子一走,丈夫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罢了。

即便叶家很难爬到公公的高度,但是自己已经有个做王妃的女儿,小女儿只要平安幸福就好,又何苦再去攀附权势?

若是女儿嫁给叶兰舟,彼此年纪般配,叶家人口又简单,而且看得出叶兰舟对女儿有意,平日凡事都谦让包容,嫁过去还是做小儿媳的,将来的日子便会好过一些。

叶兰舟常年在傅家附学,宋氏对他知根知底,品行脾性什么的都清楚,因此除了叶家门第低一点,其他的真是越看越满意。

只是如此一来,便要想个完美的理由推掉谢家。

谢长珩连着守了两次三年孝期,估计家里等着成亲都等急了,而女儿年纪还小,再停两、三年也没问题——

只要错开了这段时间,谢长珩应该孩子都有了吧?

“娘…”初盈推了推她,嗔道:“你在想什么呢?”看着被晾在一边的叶兰舟,轻声笑道:“兰舟都快站不住了。”

叶兰舟听她尽是关心之语,眼里浮出笑意,忙道:“无妨,还不至于站不住。”

幼年相识的情景,后来在傅家被初盈照顾的一幕幕,悉数浮现在心头,其实那个执念很早很早就有了。

只是那时候小不懂得,现今却是真的想要娶她为妻。

36、姐妹(中)

春风徐徐吹动,像是少女的手一般温柔。

初盈在花园里荡着秋千,闭上眼睛,感受金灿灿的阳光落在身上、脸上,四周各色花香萦绕,颇有几分浮生醉梦的感觉。

只可惜一阵脚步声传过来,打断了她的美梦。

来人是初盈屋里的小丫头豆蔻,平日甚是机灵,这会儿神色匆匆赶来,附耳道:“谢家大爷过来了,正在给老爷太太请安呢。”

“什么?!”初盈顿时弹了起来,——谢长珩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有分寸,到傅家来肯定不会是贸然之举,莫非想出了什么鬼主意,让父母答应把自己嫁给他?

一面心思飞转,一面脚下飞快的往正房院子赶去。

从侧门上了正院的回廊,因为来了外人,丫头们越发恭恭敬敬肃立着,院子里静悄悄的,清风掠过树梢,传出一阵一阵的“飒飒”声。

初盈听见心口“扑通”乱跳,自己作为未出阁的姑娘,不便直接进去,想绕到隔壁侧屋,又怕耽误时间漏听了东西。

反正是在自己家里面,何必鬼鬼祟祟?最后干脆就站在了门边,隔着门墙,听见里面传出父亲的声音,“原来是这么回事。”似乎在沉吟,底下一阵无声静默。

“说起来,都怪我家兄弟不懂事。”谢长珩的声音不疾不徐,语气诚恳真挚,“他年纪小不知道好歹,委实配不上盈妹妹,所以…,小侄劝家母打消了先前之意。”略微停顿,“不然若是勉强诓得盈妹妹嫁了,强拧的瓜也不甜。”

这是谢家自己闹出来的丑事,人家都当面坦白了,傅文渊又能说什么?怎么着都得留几分颜面,便道:“这也平常,年轻人有些胡闹亦是难免。”

宋氏顺口说了一句,“是啊,长大就懂事了。”

“多谢伯父伯母体谅。”谢长珩叹了口气,“若非我们两家多年交好之情,这些事真是羞于启齿。”接着又道:“自从祖父和父亲去世以后,谢家多承傅家的照顾,这些恩情谢家的人不敢忘,也绝对不会忘。”

傅文渊道:“我们两家说这些做什么?别放在心上。”

“多些伯父。”谢长珩语气里有感激之意,“家母原是想娶了盈妹妹做儿媳,当做女儿一样疼的,偏生我那兄弟不成器,这才想把亲事说给小侄。”抬头看了看宋氏,“这件事…,还望伯父伯母不要见怪。”

宋氏不防他这么直白,这么低姿态,只得给一个台阶,“阿盈在家里是老小,我一直都很娇惯着她,不像对她姐姐那般管得严。”叹了口气,“实在不是做长媳的料子,倒是辜负令堂的厚爱了。”

“小侄知道做长媳会比较辛苦,伯母心疼盈妹妹。”谢长珩没有回避问题,反而迎面而上,“但是请伯母放心,我既然挑了谢家的担子,就会照顾好母亲、弟弟,还有家里的人。盈妹妹只要嫁进谢家,就是谢家的人,是我谢长珩的妻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像谢长珩这样直来直去的表白,还是对着未来的岳父岳母表白,宋氏真是头一次见到,——人家把所有的难题都说,都保证担当了,实在没有法子直接推掉。

因此不得不施出“拖”字诀,清了清嗓子,“盈姐儿年纪小还罢了,最主要是先前找人批过命,说是不宜早嫁。当初准备和长瑜议亲的时候,原就是打算先定下,过两年再成亲的,实在不想耽误了你。”

初盈站在门外面,看不到谢长珩是什么表情,但是只静了一瞬,便听他道:“那小侄情愿多等两年,在这段时间里,请伯母看到我的一番诚心,将来放心的把盈妹妹嫁给我。”顿了顿,“伯母,请给我两年的时间。”

初盈听得差点噎住,——他、他居然答应了?!

母亲明明是在用拖的办法婉拒,毕竟谢长珩这个年纪还没成亲,一百个里头也找不出一个来,谢家的人应该早就急了。

按理说,他应该会知难而退的,没想到竟然愿意等整整两年!

谢长珩一步一步的退让,一点一点的降低标准,不直接说让自己嫁给她,而是顺着母亲的话,请求给他时间等待。

这样的话,母亲也不好直接拒绝。

毕竟谢家和傅家本来就交好,谢长珩本身更没有什么毛病,甚至是很出挑的,主要是因为自己对谢长瑜的反感,所以才不愿意嫁进谢家。

在其他人看来,这门亲事没有任何问题。

果不其然,父亲不等母亲回答就先道:“这件事先缓一缓吧。”

里面传出一阵寒暄声,谢长珩的感激之言,父亲对子侄辈的关切之语,母亲略有些勉强的声音,最后听得谢长珩道:“今日多有打扰伯父伯母,小侄先行告退。”

接着便有丫头送人出来,谢长珩一侧首,看见一个穿天水碧箭袖春衫的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双明眸横波流盼,正在抿着嘴瞪向自己。

“盈妹妹。”谢长珩当即猜出了对方,毕竟依稀还能看到儿时的影子,加之除了初盈以外,不会有人敢对自己这副表情。

初盈一声冷哼,“能说会道,可真是堪比苏秦张仪之才!”

谢长珩身姿笔挺修长,阳光如同点点碎金一般,洒在他的身上,衬得脸上表情越发柔和,微笑道:“早春的风还是有些寒凉的,盈妹妹别在廊上站太久,当心吹着,我先告辞了。”

初盈看着那无懈可击的飘逸背影,突然有点无力。

“盈姐儿回自己房里去!”傅文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语气很是不快,——毕竟一个大姑娘家,站在门外偷听成何体统?一转身,叫上宋氏进了里屋。

宋氏知道丈夫有话要问,先开口道:“不是长珩这个孩子不好,只是谢家…,原是要给小儿子说亲的,现今又换了人。”

“要是不换人,那才是坑了咱们盈姐儿呢。”

宋氏叹道:“正是为着谢家老五不着调,阿盈要是嫁过去,便是长嫂,又得多一件头疼的事,所以我才不愿意。”

“那谢家老五不着调,与老大何干?”傅文渊不以为然,说道:“谁家没有一、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再说长嫂与小叔子能打多少交道?当初你嫁到我们家,老二不也游手好闲的,现今还不是一样娶妻生子,照样的过日子。”

要说宋氏对谢长珩有多反感,倒也没有,只是当初为了他们换人不痛快,所以才有了换女婿的想法。

现今非要掰出个一二三来,却是掰不出。

傅文渊皱了皱眉,“本来这门亲事你也愿意的,现今又要反悔,是不是有了别的人选了?”

宋氏一怔,犹豫了半晌才道:“我看着兰舟还行。”

“兰舟?”傅文渊摇了摇头,“谢家固然比不上当年了,但是叶家算什么?七品国子监主簿,不是皇上取个乐子罢了。”

宋氏叹道:“倒不为门第出身,只是想让阿盈过得轻松一些。”

“盈姐儿嫁去叶家,未必就过得轻松的。”傅文渊连连摆手,说道:“若是叶大人还活着,还勉强凑合,眼下只剩下他们两兄弟,一个刚成亲一个还是半大孩子。”

“叶家两兄弟都很上进。”

“这有什么用?”傅文渊在桌子上敲了敲,“这天底下肯上进的学子还少吗?没人提携没人扶持,能成什么气候?当年谢老爷子没有举荐之前,爹只是一个九品的翰林侍讲,难道当时爹就不肯上进?真是妇人之见。”

“还有…,兰舟是小儿子。”

“有什么区别吗?”傅文渊摇了摇头,“假如盈姐儿嫁到了叶家,要是婆家有什么要求,难道做小儿媳的,就能置身事外可以不管了?再者说了,盈姐儿不做长媳固然轻松一点,但是却得被嫂嫂辖制,上面一样的要伺候婆婆。”

“这…”

“谁家结亲不看门第出身?谢家是,叶家也一样的是。”傅文渊眼里一片清明,“如果兰舟不是在我们家附学,凭他那三十二名的成绩,与别的进士并无不同。”底下略有叹息,“况且做人不能忘了本,当初没有谢老爷子提携,我们家还在原籍落魄着,叶家也肯定不愿意结亲的。”

宋氏心思动摇不定,迟疑道:“即便叶家不合适,那也不一定非得谢家啊。”

“我没有说非得谢家,只是你得找个比长珩更好的出来。”傅文渊抬手示意,让妻子坐下说话,“如今我们家站得位子高,根基却又不深,不管跟谁家结亲,都是很难独善其身的。”递了一碗茶过去,“除非盈姐儿嫁的人,完全跟官场扯不上半分关系,连读书人都不行,否则嫁谁都是一样。”

宋氏端着茶,却因为丈夫的这番话喝不下去。

傅文渊接着道:“既如此,还不如嫁一个有根基有底气的。谢家虽然不如当年,但是他们家在官场沉沉浮浮几十年,还能够保全自家,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法子。有我们家支持是助力,没有也不会过不下去,不会像叶家那样依附他人。”

宋氏有些茫然了,自己并没有想的如此之深。

“你可以不选谢家,但是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理由。”傅文渊放下茶碗,伸出手比了比,说道:“方才你不是答应了两年期限吗?那就用两年的时间去挑,挑一个比谢家更好的再说,不然就有些过了。”

更好的?宋氏心里清楚,以傅家的这种新贵的根基,那些世家望族是看不上的,而往平处挑,也绝不会比谢家高出几分。

当初推了谢长珩,更多的是先前对谢家有气吧。

虽说不想让小女儿辛苦,——但是丈夫的话说得不错,即便是做小儿媳,只要是嫁在官宦人家,一样轻松不了多少。

至于叶家…,眼下的确是有些低了,还是停两年看看再说吧。

“你也不用急。”傅文渊道:“前头还有容姐儿和芸姐儿,总得把姐姐嫁了,才能轮得到做妹妹的。”又道:“容姐儿老大不小的,今年最好把亲事给定下来。”

在宋氏为初盈的亲事闹心之际,有一门亲事找上门来。

二太太马氏的娘家,有个庶子正好到了说亲的年纪,从前的马大奶奶,也就是现在马夫人亲自来了一趟。由马氏陪着一起,找到宋氏说明来意,笑道:“我们两家若是再次联姻,那可是亲上加亲。”

按理说,相亲这种事应该先找人透个口风,再相看相看,然后才能正式开口。不过马家是亲戚早就相熟,况且庶子娶庶女用不着太过费心,只要两家主母没意见,一拍版就差不多事成。

宋氏让丫头上了新茶,客套笑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偏巧你就来了。”

尽管庶女不是自己生的,但是看在初容、初芸听话的份上,能好一点的,还是给她们议的好一点。马家这两年情况还不错,马老爷升了两阶,虽说与傅家不能比,不过原本就是亲戚,自然可以放宽一点条件。

“这都是两家的缘法。”马氏在旁边说着凑趣的话,——她嫁进傅家快十年了,膝下一无所出,要不是婆婆如今神智不清,光看脸色都有得受了。

如果傅家和马家再次联姻,关系只会更近一层,自己这个媳妇的位置才更牢固,因此极力想促成这次的事。

宋氏陪着闲聊了一阵,问道:“不知马姐姐想议哪一个?”

马夫人笑道:“两个姑娘都是极难得的,珍珠一般矜贵,我瞧着都很好。”

两个姑娘,一个姨娘跟主母亲近点儿,一个姨娘得男主人欢心一些,实在难以分出高下。反正是来给庶子求亲的,为得是跟傅家关系更加亲近,只是傅家女就行,具体哪一个都无所谓。

为了显得不挑剔且有诚意,马夫人又道:“等端午节那天,我把那不成器的儿子带过来,见一见长辈,先看过人满意了再说。”

宋氏闻言点头,说道:“这样也好,那我跟两位姨娘透个口风。”的确得先看一看马家的儿子,上一次见面,还是对方是小孩子的时候。

“不着急。”马氏只求亲事能成就行,笑着赞道:“有你这样宽厚体贴的母亲,女儿们也肯定是敦厚的性子。”

庶女的婚事,做姨娘的是没有资格插嘴的,宋氏找两位姨娘问一问,算是给她们做生母的体面,的确算是宽厚的主母。

双方寒暄客套了一番,马夫人跟着马氏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