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方只愿意每月提供三贯抚养金,却拒绝把邢旭卓的父亲,母亲,连同大哥一家接过去。
三贯不少了!
邢旭卓有案底,也没有防身的手艺,他就是累死,一个月也拿不到一贯钱。
成婚的这天,邢旭卓穿着旧衣,背着简单的行李,自己上的赵家门。
而赵家也没有因为他的到来,给予什么尊重,没喜宴,没宾朋不说,看左右邻居的样子,大家竟然商议好了了一般的紧闭门户。
邢旭卓不由惶恐,感觉赵家敞开的八扇门,就如一个黑洞,而黑洞后面竟是无底深渊。
身高一米九几的赵淑自己打扮的还算是整齐,看到邢旭卓来了,她便笑着说:“来!大喜的日子,咱给左邻右舍挂红去。”
邢旭卓放下行李,浑浑噩噩的就跟着自己身高足有一米九的新婚妻子,一起给全街坊挂红布,讨喜钱儿。
一路走下来,老街坊的态度算不上好。
有时候,挂上红布,在门口要喊上半天儿,才有人从家里出来,打发叫花子一般的给上一个轻飘飘的,拿线穿着的红封。
抖开红封,最大的面额竟只有五文,还有给一文的。
而邢旭卓就挂着一脖子五文钱儿,如猴儿一般的机械的走在牛角尾街上。
赵淑往日刻薄,欺善怕恶,她人缘不好,自然就见惯了这样的态度,倒是一脸的无所谓的一家的喜钱都没放过。
当走到这条街杆子爷家面前的时候,赵淑才斜眼冲邢旭卓笑笑说:“你去挂吧!”
邢旭卓一愣,他签的不是平等契,这个红不该他来挂,这人怎么忽然如此大方了?
犹豫片刻,邢旭卓拿起托盘上的红布,才刚要近前,身后却忽然跑来一个一位妇人,这位态度十分彪悍,一上手就将他手里的红布夺了去,并直接丢在了他妻子赵淑的脸上。
邢旭卓胆子不大,吓了一跳。
而他的新婚妻子,立刻与对方吵了起来。
“我说段四太太,你是那路大葱,也往我家的正当地儿插?”
四太太脸色涨红,一脚踩在红布上,一手指着赵淑骂到:“你们也配来这里挂红?”
赵淑笑了一下,一脸无赖样儿的低头,捡起红布拍拍泥巴说:“四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大喜的日子,您这是结仇呢?八辈子的老街坊了,不看祖宗的面子……说来说去,你也是个外人!”
四太太不说话,就一脸讥讽的瞪着赵淑。
赵淑又将红布放到了邢旭卓的手里,指指紧闭房门口的木架子说:“挂上去吧,没事儿,这是咱自己家的事儿!虽说如今阿楠是给出去了,可血脉到底也是连着呢,我们做舅舅舅母的上门挂红,这天大的仇怨,也该了了,再不好,再不好,我们也算是长辈呢!”
阿楠?
邢旭卓如蒙雷击,他呆愣着,好半天儿,他才想起阿楠是谁。
他一直以为阿楠随父。
在边城监狱八年,他从未收到过家里的一言半字,他理解,家毁了,亲人都恨他呢!
段四太太两手抱在胸前,就守在江鸽子的门前。她想好了,挂一百次红,她都给他拽下来。
呸!真是不要脸到了顶点了。
不是这个惹祸精,鸽子命不能这么苦。
怎么就有脸来了呢?
还亲戚?
她还不知道赵淑想做什么么?
莲池街头的长途站口,南来北往的货车卸货,鸽子没有立规矩,那就是谁也能接那边的运输活计。
赵淑算盘打的好,她想凭着亲戚关系,垄断老车站的卸货活儿。
赵淑看邢旭卓一动不动,便毫不客气的用手推了他一下说:“挂呀!!”
邢旭卓不动。
她又推了一下,语气有些冷厉:“你傻了么?不要啰嗦,挂上去呀!!!”
邢旭卓身体颤抖着,好半天,他回过头,双目赤红的看着面前的那些人。
这些人犹如在梦中一般,恍惚虚无……
这一切都是梦吧?
那过去的时光是梦吧?
街坊里三圈外三圈的聚拢过来,
赵淑面上挂不住,江鸽子不开门。
她就彻底翻了脸,直接上脚使劲的踹了邢旭卓,并不掩刻薄的命令到:“去呀!挂起来啊!你今儿就是死了,也得给我挂……呃,起来?”
邢旭卓猛的前扑摔倒,脑门磕了一脸的血。
他趴在那儿,好半天又摇摇晃晃的一脸血的扭过脸。
赵淑吓了一跳,四太太一惊,也不吭气了。
邢旭卓拉着那条长红,慢慢悠悠,失魂一般的往巷子口走,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到:“怎么都不信呢?我做什么了?这是怎么了了呀?不是我推的……我没有,我没有……为什么没人相信呢,我没有,没有……”
这位似乎有些疯魔了,一脸血的封魔。
赵淑想过去拉住自己的新女婿,却被身后的四太太猛的拉住。
她回过头,四太太蹦起来,立时抓了她一个满面花……
就是不是高克人种,四太太也有足够的坐堂媳妇的彪悍劲儿,
人群喧闹起来,四太太哪里打得过扛大包的赵淑,很快被人揪了一把头发,就肚子踹了两脚……
在二楼看热闹的老段太太顿时恼了,她抓起身边的一盏茶壶丢到了当街上,指着下面老太太大喊了一句:“打她!!欺上门了……老大……老三!老四,人呢?!死哪里去了,欺上门了……打她!”
江鸽子家门前打的天翻地覆,赵淑拳脚利落,一人对上段家四兄弟都不落半点下风,一时间,那头乱成一团,而江鸽子家却八扇门板紧闭。
这天,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有个整整做了四年的伟大任务就要完成。
第4章
江鸽子今天大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被从天而降的鸽子屎浇了一鼻头。
虽然他叫鸽子,然而鸽子六亲不认呢!
他顿时感觉有些不好,却依旧以思维中的科学思想战胜了迷信学,他还是出门了。
四年了,有个伟大的任务今天就要完成。
想到这里,他就激动不已呢。
这一路多么不易,江鸽子满腹心酸不知道与谁倾诉。
四年了,宰杀十万只鸡,还是公鸡,可得《金智书》,一本金智书就是一个法系套餐。
这也是新手区,目前能给他的最后的福利了。
一本书,给一点体质,两点仙骨,五点灵窍,十点智力,合计一十八点,等于白送了十八级。
江鸽子可怜巴巴的练级才到三十,那点点数根本不够分,新手区这点猎物早就没有经验了,一头壮牛才0.001的经验。
这两年,他就靠这杀公鸡盼《金智书》来鼓励斗志。
四年了,新手村周围所有的鸡群,不知道被他祸害了多少去。
现在,这种辛苦,终于要结束了。
他诅咒那个该死的游戏设计员,设计的这个该死的游戏,真是太狠了。
江鸽子手持短刃,站在河岸边缘的一颗茂盛的歪脖树下与最后的鸡勇士对视。
许是人家也想解脱,便快步跑到江鸽子脚下,一叼一啄的吃最后的晚餐。
随着尺长的短刃闪过最后一道银光,公鸡倒下,大地金光一起,两个铜子儿,一只白条鸡,外加一本金光闪闪的……
讲,说时迟那时快,这句话忒俗,然后就是很快,快到你都防不住!
有个人从树上掉下来了。
哦!妈的!去他奶奶的腿儿!这是什么?
我的《金智书》!!!!!!!
江鸽子呆若木鸡!
呃……
他思想麻木的看着地上的~这个从树上忽然跌落,五体投地平铺在地上的人饼,默默无语,他有点怀疑人生了。
大地金光再次闪过,《金智书》……消失了,被这个人吸收了。
为什么啊?
假的吧?
骗人的吧?
那么?
他可不可以弄死这个孙子啊!
他到底是先天加了多少幸运值?
竟然还有这种事儿?
简直不敢相信。
他辛辛苦苦三十级,就因为这本书的存在,他智慧他才加了堪堪两点,所以,他就是一个命中注定的弱智么?
怎么办,毁尸灭迹吧,毁灭星球把,去你奶奶个腿儿的吧!!!
江鸽子觉着自己要失点态。
其实已经失态了。
光猪一般的连赐舒展在大地上,他烧的有些糊涂,糊涂到两三米高的地方跌落,竟然没有感觉到疼。
倒霉是喜欢扎堆儿来的,你永远不知道,厄运背后,它还有多少亲戚。
那天他从爷爷家飞奔出去的时候,他的绝望以及失望以达人性顶点,就是再过十万年,他也忘不掉爷爷当着那些人,左右开弓甩他大耳光那种羞辱。
一时间,他的尊严碎了,脊梁断了,此生再也不可能有比这一天更加心碎的时候了。
尊严是捡不起来了。
就到此为止吧!
他跑回住处,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匆忙离开。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自己的家,去想那些人。
他对自己说,要么我去死,要么我找点炸药把这里夷平。
实在不成,明儿大地震,这个世界毁灭了好不好?
要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这里……
再也不要回去了,再也不要看那些不屑的脸了。
他买了最远一条线的飞艇票。
五天旅程,整夜,整夜的辗转反侧,他睡不着,心若如万蚁钻心般的羞辱难受。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
城市是陌生的,人群是陌生的,没人认识他,他这才慢慢感觉一丝丝温暖,一点点安全。
流浪了一上午之后,他又犯了贱。
又开始担心父母为他焦躁,就打了个电话回家。
结果,父亲接了电话,对他说,你不要回来了!我们已经登了报纸,你最好死在外面!!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也把你的户籍断开,给你立了单户,你到外面也别说你是连家的孩子,连家也不会有你这样的孩子……
是这样吗?
他们希望自己死在外面么?
连赐不知道自己怎么游荡的,他只是回避人群,游魂一般的晃荡,还特意找了人际罕见的小道走。
后来他找到一条河,本来想一头扎进去,淹死自己来着。可这条河也太脏了,太臭了,水都是黑浑色的,有……可能还有染色功能。
那万一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尸体,染的过分了,认不出自己来,自己会不会变成无名尸呢?
连赐打小就是那种没有安全感,想太多的人种。
他坐在那儿认真思考。
觉着,如果跳这条河死去了!
那样子一定十分难看,更没了尊严。
那么?到底选择一个什么死法,才算的上是体面又好看?
以上就是连赐先生的寻死过程。
他发誓,他那天是真的想死的,他甚至不断想着,那些人看到自己的尸体,是不是能有一点点后悔,是不是在他微笑的遗像面前,能够表示一丝丝忏悔呢?
这是个良善人,他真诚的对自己的心说,那些人,哪怕只有一丝丝悔意,他都原谅他们。
他想了很久,一直想到,打一座古桥上面,来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小混混。
最起先,连赐没有发现他被人注意到了。
那些小混混甚至是新手,他们用拙劣的套底儿手段还跟他问路来着。
然后连赐十分真诚的用标准的官话告诉他们:“抱歉,我是外地人儿,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您们问问别人吧……”
就是你了!
不抢你抢谁啊?
看他穿的带的都是值钱货,又是外地的,这几位高兴的不成,就颇为利落的上来,打了他,抢了他,还把他扒了个精光,裤衩都没给他留。
喂,你们~别跑呀……好歹给我留下一身衣裳,我是要死了的人了,那些东西,你们只管拿去,哪怕……只是一条裤衩也好呀。
天色渐黑,还有些羞耻之心的连赐被迫爬到了身边的歪脖子树上,还揪了树叶遮挡着,尽量维持体面。
雨一直下着,连赐整一夜都抱着树枝依靠,也不知道该怎么好。
后来,他发烧了,睡着了……
就那么从树上摔了下来……
“王相公,八分醉!醉眼来到小桥前……”
伶伶俐俐的琵琶老弦,弹牙圆融的泗水老腔在老街弥漫。
连赐迷迷糊糊的睁眼。
头顶,是黑漆漆的四方形梁木屋顶,他迷茫的坐起,抬眼四处一看,此地却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空屋子。
他简陋的躺在老木地板上,身下铺着一床绵薄褥子。
连赐慢慢坐起来,好半天儿,才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竟然有种犹若新生一般的感觉。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却看到身上穿了一身暗蓝色系带子的,袖口裤脚,都是宽口的老衫。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烧退了。
又看看自己的手腕。
被小混混踩在地下的手腕,也消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