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便餐,九德先生便从门房送来的那堆,属于他的请柬里挑选出几张出门玩儿了,为了他得体面,他用了这院子里最好的专车。

有皇家记号,不用上车牌那种。

至于江鸽子,他也有厚厚的文艺界演出请柬,画展,小剧场演出的邀请函在等他,有厚厚的一尺多高百十多张呢。

江鸽子即便没有上流社会的帖子,也有文艺圈的水池可供游泳消遣。去年雕塑界入围冯肯的就他一个,属于万里江山一根独苗。

他来中州,中州的雕塑文艺圈的人可不是高兴坏了。甚至皇家艺术高校的那些人,还眼巴巴的期盼他可以去指点教授几堂课呢。

老管家丁翁恭敬的送江鸽子他们出门,一直到他们走到巷子口,他才翻身回院子。

一边走,这老头还一边想呢,我到底错哪儿了?那位好像不喜欢我啊?我到底错哪儿了?

赶巧他又看到跟助手一起出门采购的厨师长付开年,就笑眯眯的过去问到:“您?这是出门呢?”

呦,今儿这态度跟昨儿可不一样啊?

付开年点点头,笑嘻嘻的回答:“恩,我胡同口大卖场看看去,你们家里这些东西~我们爷儿不太喜欢啊。”

丁翁心里有些不满意,然而现在也不敢带出来了,他用同等人的态度询问到:“胡同口货品不全,咱家里有內供衙门的采购资格,那头东西都是帝国最好的,回头我给您送牌子去,对了!有件事跟您打听一下?”

付开年一愣,他多机灵,一看门口,又看看这老头儿,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想明白,付开年就嘿嘿一乐,顺手一拍这老头的肩膀道:“牌子就算了,我们爷儿有自己的喜好,你也甭打听,我也不能说!不过,我家爷儿这样儿的~没见过吧?”

把喜怒情绪毫不犹豫的宣泄出去的人,丁翁确实第一次见,反正中州圈儿里的老爷们就不是这样的。

他有些被为难的点点头,还颇委屈道:“是,是这样,殿下好像不习惯我们这里的……恩,生活。”

付开年不想跟他废话,就再使劲一拍他肩头到:“那~就习惯习惯吧!”

说完他挺高兴的就离开了,还心里想呢,该!谁叫你昨儿不叫我近灶头,还你们这里的厨子都是皇室烹饪高校出来的,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呸!那也得看我们爷儿愿意不愿意,看你顺眼不顺眼。禁区多少皇室成员,我们爷儿说不搭理,还真就不搭理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瞧那一副螃蟹样儿,爷儿最烦就是你这种人。

就连付开年都没发现,作为现役军人,他都没称呼江鸽子为长官,他直接随着老三巷人喊的是爷儿,觉着这样亲切并且江鸽子也喜欢大家这样喊他。

江鸽子可不知道这属下跟老宅子服务人员的猫腻儿。他如今就站在几条胡同口外的地儿看热闹呢。

这一路走过来,他也是赞叹这中州保护的好,还处处都露着新鲜。若是要江鸽子给中州城整理一下,他倒是也能找出几个特色,叫做满城的破讲究,金色的琉璃,载客的马车,外加老城墙的青砖头儿……再有这来来去去……

呃,这是在拍电影呢?

这是一处丁字口的胡同拐尖儿,几条摄影轨道在胡同口凌乱的摆着,一套吊了宫灯的老宅门口儿,挨着墙根站了一群穿着古代旧衣裳的群众演员,正被人推着按照某种节奏往镜头里铺排。

江鸽子他们远远的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牵着战马,腰垮宝剑的男子正在跟宅院门口的一个女人腻腻歪歪。

恩,貌似是一只手牵着马,一只手正把人家按在怀里亲嘴儿。

呦,拍戏现场啊!乡下土财主顿时高兴了,他住步打量,很好奇的观望,还想着,这是拍啥呢?武侠剧?历史剧?

他们原本就是顺路走的,润祥胡同那边挺安静,一路走来没见到几个行人,只有一路的在家户大门口的,麟,凤,龙,龟这样的镇宅铜门兽。

等到出了润字头的胡同,便是一水儿的石头雕刻的狮子,辟邪这样的门兽。江鸽子是知道有讲究的,然而也没深研究谁家该配个什么兽,反正他住的那套院子门口有一对四爪的铜制龙。

皇子配个龙,恩,这个到哪儿都一样。

至于这边么?按照资料上说,这就算作过去三品官员的住宅区,就是这个石头镇宅的配置。

这边看热闹看的正好,不成想,人家那边忽然就卡了,有个拿着大喇叭的中年人,踩在板凳儿上,还带着几分愤怒的语气,冲着他们这边喊:“那边的!那边的那是谁!不知道这边已经开始正式拍摄了么?清场的人呢?这是吃屎去了么!怎么什么人都放进现场了,这边都录进去了……”

呦,这话有些不好听啊,你要是清场了,就该在胡同口拦个警告标记不是,这一看就是为了节省费用,没有去街道报备的投机剧组,还好意思在那儿抱怨呢!

然而这位话还没喊完,就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从他身边蹦了出来一伸手就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边不知道叨咕了一句什么。

那位大概就是导演吧,脾气还挺火爆,他听完就一把摔了喇叭,愤怒的仰天怒吼一声后,挺气愤的背手就走了。

捂嘴的小孩儿看导演走远了,这才满脸笑小跑过来,随着一路跑近,他胸口带着一块白玉雕琢的小鱼儿,上下摆动的那叫个活泼。

看到这块玉,江鸽子便想起周松淳常说的一句话,在中州佩玉的都是染毛的猴儿什么的。

想到这儿他莫名就想笑,并不为对方的粗鲁言语而生气,真犯不着,老三巷的人比这位可粗鲁几十倍去了。

待到这位跑过来了,江鸽子他们才看清楚,这小孩儿长的倒是体面,浓眉大眼高鼻梁儿,就下巴略宽,典型的不上镜面孔。

他穿的也精致体面,有设计味道的粗呢长裤,棕色刻花手工长靴,花狸皮领儿的黑皮大衣,气质也是相当上上乘,露着祖传的矜持劲儿,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气息。

老三巷与他这样同龄的小孩儿,那真是不能比的,都一个个的且淘气呢!

人家这年纪,就出来镇场子换零花儿了。

这小孩儿一过来,就看到江鸽子他们穿的几乎拖到地上的貂裘外袍,在盖尔,裘皮类的东西绝对跟手表一样,是奢侈品当中的奢侈品。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发育的,反正就奇贵无比,一二般有钱儿的贵人都穿不起那般的贵,尤其是这几年,一件裘皮大衣缴纳的奢侈税,已经是衣服本身价值的三倍了。

有时候东西昂贵,反就是一种保护,就像来的这小孩儿,他脖子上这块狸子皮儿,就是从他祖祖的旧袍子上拆下来的。

这小孩儿自然识货,一瞄之后,先是态度很好的恭敬行礼,江鸽子他们也只是点点头算作回礼。

两边瞎讲究完,戚刃就笑着调侃道:“呦!那位脾气还挺大的?”

这小孩儿一笑,一副自己人很熟稔亲密的亲密样儿道:“嗨!文艺工作者么,都有那股子执着范儿,几位哥哥是哪边来的啊?”

这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戚刃就随意用脑袋一摆身后道:“那边呗!你说你们这边也不拦个东西,现在还是我们的错儿了?”

这小孩儿从裤兜拿出一叠名片儿,双手捧着挨个奉上之后才笑到:“瞧您说的,哪能是您们的错儿?是我们的错儿!嗨!这不是来不及么,今儿零下二十多度呢,原想着游客不多,谁知道就这么巧儿了,到底是冲撞您几位,可真不好意思啊。”

戚刃用带着手套的手接了,随意的看了一眼后就问:“烟霞娱乐?霍岱是你什么人?”

这小孩儿闻言态度更加恭顺,几乎就是弓腰赔笑着说:“是家里的大伯,晚辈是五房霍岭家的,赶巧年尾的假期,晚辈就帮家里做些闲务,也是头回出来帮衬,真是对不住叔叔们了!到底是没啥经验,您几位看在晚辈头回出来帮务的份上,请千万担待。”

呦,这就更加有意思了,一不小心就叔叔辈儿了?

江鸽子笑眯眯的听戚刃跟这位用中州音儿来儿去的,听他们哈拉半天,也没见戚刃问问这小孩儿叫啥名儿。

他有些好奇,就问这小孩儿:“那边是在拍什么呢?”

小孩儿见他总算是说话,态度还很温和,就心里松了一口气,语气小心的回话道:“回叔叔话,那边是我们公司在拍电视剧呢,这几年不是流行古装大本子的剧么,不知道……《盛世风云》叔叔看过么?”

这个还真看过。

江鸽子眼睛一亮,笑眯眯的就说:“呦,还真看过,这是要出第五季了?家里老头老太太们可喜欢看了,原来是你们拍的啊?”

虽然江鸽子是个生脸,这位态度依旧不敢怠慢,他周详的解释道:“是!这是咱们博物院清波老先生的出的本子,叶江鹤导演的戏一贯的好。”说到这儿他小心翼翼的摸了个边儿试探到:“叔叔们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叶江鹤导演么?”

瞧这机灵顺杆儿爬的劲儿。

然而这个倒是不必了,江鸽子笑眯眯的拒绝:“不用了,知道鸡蛋好吃就成了,难不成我们还得参观一圈母鸡去?得了,你们拍着,我们走了。”

说完他带着戚刃他们俩离开,身后远远的那小孩儿还问呢:“叔叔这是哪边去?天儿冷,我这里有车子送您一程?”

戚刃好脾气的扭脸拒绝:“不用了,你回吧!我们从万华门宫里去,也走不几步路儿了,没事儿,你们拍着吧。”

他们走了很远,再回头看,还能看到那个小孩儿在原地恭敬的站着。

其实中州这座古城,八百年独自行走,它已然生出自己韵致,八百年平稳的国情,已经把这里推出了独特的人文文化及人文精神。

它的发育是跟地球京城完全不同,却又类似的,虽然这儿有个讨厌的老女人,却也抵不住这座古城是美的,极美!

它更加的大气,更加的傲气,更加的精致,更加的有味儿!

其实江鸽子住在这里第一天就发觉了,这里的人矜持的要命,讲究的要死。就连那只傻燕儿,他到了中州也有自己的处事方式,这跟他在常辉的一切形态是不同的。

他们刚才不问那小孩儿的名字,那小孩儿就不冒然介绍自己。中州城的本地人讲究,说话永远不过分,还留有足够的余地,然而他们的傲气,也是流通在骨头血脉里的。

就像江鸽子住下的第一天,便奇异的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福利,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打听到他在六号院的。

他算作国外的亲王,到了中州就可享受都市公共设施免费卡,医疗免费卡,配偶子女入学免费福利,还有能源使用补贴每月五十贯等等杂七杂八的补助。

这些玩意儿真心不多,却十分贴心,没有给江鸽子所谓的什么国宴接待的体面,然而也给了足够的面子。

送东西的官员耐心的解释了,就是其它国的亲王不做外事来中州玩儿或暂居,也是一样的福利。

可这本帐算来算去,中州财政都不亏,就拿江鸽子来说,他带着小二百人出来,光是他手下这些人,从交通到伙食到能源消耗,每天符合身份的花销,就能弥补人家财政大笔的金额。

人家这生意怎么算,那都不亏损的。

中州人赚的是巧钱儿,它还有句老话叫做,老猴儿立在山上,新猴儿满旧城转悠。

猴同豪,豪就是有钱儿人的意思。

老猴儿把城市里的产业高价出租给新猴儿,他们就躲在山上臭讲究了。

就像刚才那小孩儿,他就是老猴儿的后代,家业分薄了,也上不得山,就舍了面子四处卖脸,凭本事赚假期的零花钱儿,然而并不丢人,往往胡同里的真正主人偶尔见了,还会给几分体面,称赞他有出息。

哦!按照中州的老风俗,晚辈儿都是小孩儿,自己家里的小孩儿,旁人家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家到了这一代,靠着家里传承的老宅子,就润养出了个娱乐公司,可见中州的内城房价,已经高到了什么程度。

这也算是个清白的转型吧,没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一说。毕竟九州普通阶级已经慢慢养出了新的有钱阶级,如果旧系不紧跟时代,活在中州城这日子还真是越来越难熬的。

那小孩儿一直看江鸽子他们身影消失了,才笑眯眯与有荣焉的回到导演那头。

他年龄才十五六岁,却喊那位五十多岁的老导演为老叶。

“我说老叶你这脾气也该收敛一下了,你以为这是咱家里的影棚呢,这可是内城的老胡同儿,你呀,哼!”

叶导演这会子也想明白了,他态度有些讪讪的过来,不愿意认错,眼睛溜达了一圈儿后,就对一边站着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装扮的姑娘喊:“孟静儿!赶紧给咱少爷端茶来,看什么呢?人早就走了,你啊!就甭做美梦了!”

许是这丫头在这个群组里地位不高,导演这么一说,大家就轰然笑了起来。

那叫做孟静儿的小丫鬟倒机灵,听导演拿她拐话题,她就像得了某种体面一般,喊了一声特别娇嗔的嗳之后,翻身就去一边的茶水棚子下,亲手给公司的少爷烹茶去了。

一边摆弄那些看上去很贵的茶具,她还一边大声指派边上人道:“我说你们几个?大冷天的给九少爷支个屏风挡下寒气儿啊?怎么那么没眼色呢?”

许是看不惯吧。

边上站着的一样打扮的小姑娘,脚下一滑就到了孟静儿身边,一边做出帮忙的样儿,她还一边唱起曲儿来了。

“……啦啦啦,啦啦啦,孟晓静还钱,还有旁人最宝贵的处男,处男……处男……”

这位就像唠叨紧箍咒一般,一直唠叨到孟静儿满面屈辱,眼含热泪,手脚颤抖的捧着茶到了那九少爷身边。

九少爷看她都要哭了,就一边接过茶盏,没有分毫尊重的笑着问:“怎么?她们又唱那歌儿气你了?”

孟静儿一撇嘴,特别委屈的抱怨到:“您看她们啊!老这样,还……还乱给人家起外号,我要不是看我学姐的面子,我才不来你们这组呢!!”

站在一边的叶导演也是一笑,许是为了讨好这位少爷,他就接话到:“嗨!你这不是改名字不叫孟晓静了么?对了,他们还给你起外号了?这可不像话,给你起的啥外号啊?看把我们丫头气的,这眼圈儿都红了……”

这导演话音未落,周围人同两位主演都憋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个音乐高校的小丫头还真倒霉。

人家原来不是叫孟晓静么,就因为这几年流行一首歌儿,她就怎么都发展不好了。

想一下,甭管有着多么好的一把好嗓儿,到了舞台上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孟晓静,那舞台下绝对是哄堂大笑。

然后甭管她演唱什么曲儿,听众脑袋里绝对洗脑一般,就只有那首《孟晓静还钱》的垂直洗脑曲儿。

没办法,孟晓静到底被迫改了名叫孟静儿,因名字耽误了她歌坛的发展,为了生活,为了高昂的包装费,还有在中州的生活费,交际等等费用。

她就只能见天到各大剧组跑龙套,歌坛一时半会就甭想了。

然而娱乐圈就这么大,大家都相互知根知底,这不,来了这边剧组没几天,周围人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做处男收割机。

第119章

金宫万华门,九州古代殿试考生, 人间聪明人入官途的最后一道大门, 如今这里改名叫做《古代科举博物馆》,它全年对外开放,算作宗室局辖下的一个寒酸单位, 还是自收自支那种。

冬日的斑驳穿过历史的过眼云烟, 照射在边角已经卷了厚漆皮朱红大门上, 传说中的金宫尴尬的露了窘迫, 只有门上往下的几排铜钉, 被游客抚摸的油光铮亮,能射出人的影来。

今儿天寒,游客不多,然依旧有着不短的队伍在排着。

江鸽子与门徒唐凌, 侍卫长戚刃踏雪而来,一起站在金宫万华门的宫门口等待换卡。

他如今身份不同, 金宫随便进,还不用买票。

等戚刃带着一个小胖子回来,当他们看到江鸽子正低头盯着角门的门边角发呆时, 那小胖子便带着一丝尴尬,语气很不好的抱怨到:“哎!我们已经报修很多次了, 办公室打的报告有三尺厚, 可是上面一直不批钱儿,万华门套票今年也卖的不好,里面的演出已经是五年前的了, 你们怎么挑这个时间来啊,今儿没表演呢……”

江鸽子闻言扭头,他盯着这个嘟嘟瞎嘀咕的小胖子,一直盯到他不敢再开口了,他才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戚刃。

戚刃忍笑跟江鸽子解释:“先生,这是今天万华门值班的门官,也是官方为您安排的导游。”说到这儿,他看着表情已经不好的小胖子又加了一句:“他姓李,先祖是陈勾李家的。”

小胖子的脸上,顿时便摆出一股子强撑的贵气十足,人家的下巴抬的老高了。

江鸽子闻言,也总算是明白这小胖子为什么可以这样没礼数的乱说话了。

话说皇帝也有三门穷亲戚,当年开国帝分封了一些远亲,而这些亲戚没有继承到他的血脉,随着一代一代的降爵,到了这小胖子这一代,宗室局也就只能照顾他们一份糊口的工作了。

这些远亲早就被宗室降在最低档,可尊严体面还是有的,也是贵人见的多了,人家也不怕怠慢江鸽子这样的外来户。

更何况,外加部送来的那个福利卡上,也没写明江鸽子他们的身份,这是为了安全考虑,着实是节省了不少麻烦的。

江鸽子对戚刃拒绝道:“我们不需要导游,就是进去随意转转……”说到这里他又看看表说:“燕子在里面水域南岸边上等我的。”

那小胖子没有得到想象当中的重视,便脸色更加不好,他上下再次打量了江鸽子几眼之后,这才翻身走到拱门边缘,按了门铃,等到角门开了之后他随意的往门里一指,竟一句话都不想跟江鸽子他们说了。

这态度也真是够了。

一年到头的寒酸大门看着,也没几个贵人来参观不说,好不容易碰上一队吧,人家还不用他,这大冷天儿的他还不想伺候呢!

江鸽子脾气好,他笑笑,回身便带着戚刃他们进了拱门,没多久便听到那身后沉闷的掩门声音,等到快走出潮湿通道的出口了,这门道里的灯光才亮了起来。

很显然,人家这就是故意的。

戚刃都给气笑了,他讥讽了一句:“这都什么素质啊!”

一直话很少的唐凌出身皇家第一军事学校,他对中州的一些习性还是清楚的,因此他就笑着说:“您习惯就好了,中州满大街的这种玩意儿,以前是国家财政拿钱儿,现在宗室女皇自己掏腰包,能给他们几个零花儿?这边还算好呢,以前我跟同学来金宫参观,他们说有好些不开放的地方,野草都人高了。”

几个人说着说着,便出了拱门,顿时觉着眼前一阵刺眼,迎面的便看到一院子的没有清扫积雪,耳边,寒酸的三五游客照相的嬉戏声,也隐约着传进了脑袋里。

“这就是宫啊!”

戚刃蹉叹了一句,有些心疼的拍拍身边的玄廊支撑柱子。

江鸽子则安静的站在原地合眼感受了一下,当他走入这里便能感知到游戏碎片的那股子力量扑面而来。

然而他等待了半天,那些碎片也没有从四面八方向他聚拢而来,甚至他随身包袱里的那些零碎也没有发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鸽子有些想不明白的睁开双目,入眼的却满是金色琉璃瓦的排浪,蝙蝠玉笔,金龙游凤,五福云纹,福禄寿喜堆砌起来的宫。

他也微微叹息了一声道:“这就是宫啊!”

它远比紫禁城辽阔奢华,然而它又发出一股子莫名的败象。

江鸽子微微叹息,顺从心里的感觉往宫的中心一路便寻了过去。

他如今算作是有特殊身份的人了,因此这一路就是出了万华门的范围,遇到并不对游客开放的门禁,凭着带来的身份牌,也能随意叫开那些门。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之后,他总算是找到了与连燕子约好的地方,银河南岸口。

听听!这是多有意思的名字,金宫内的水域它叫银河。

那家伙以为自己是宇宙的王么?

银河南岸渡口,望不到边缘喷了皇室旅游管理局标志的复古游船,被冷冻在银河岸边,并随着冬日一股一股的寒风索索发抖。

连燕子就站在避风的地方等待着,当他见到江鸽子顿时就面露喜色,小跑着就颠儿过来了。

脚步愉悦的跟小孩儿一般。

他与江鸽子如今并不畏惧寒冷,然而依旧应季穿了暗蓝色的过膝粗纺棉袍,足下是翻毛笨头靴儿,并且还带着时下年轻人中流行的棒针毛线帽儿,围着手织的驼色围巾,像个正在读书的朴素学生一般的。

他便笑着迎上来说:“我还想着,一会若还不来,我就接您去。”

说完他将预备好的暖手包递给江鸽子捧着,又从衣服口袋取出一个防寒的口罩给自己带上。

江鸽子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问:“你怎么这幅打扮?”

连燕子笑着解释:“这满宫的游客,难不成您要穿这身溜达?”

他对江鸽子身上的貂皮大氅扬扬下巴,说完从肩上卸下一个双肩包,弯腰几下从里面揪出一件与自己差不离的棉袍递给江鸽子道:“您换上这个,不然……这里面到处都是搭话的,尤其是从这边过去的中线地段,游客多不说,那些耳目也讨厌的很。”

说完他用带着毛线手套的手,指指身边河岸的一颗大树,眉毛很是不愉快的挑动几下。

哦,那边显然是有监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