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大体就是一个胖妞因遭人嘲笑而消沉,减肥多次无效,看到《生物》书上瘦骨嶙峋的吸毒者,顿时来了灵感!后因无法筹集毒资窃取同学的财物,被当场抓获,写检讨的时候毒瘾发作,送医院,就爆出了这个大新闻。

这是我觉得最靠谱的一个说法。

以至于很久以后,我见到瘦成柴的人都会有一种不好的想法。

云城中学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总是要等事情发生之后,才会采取措施。这件事“对学校的声誉造成极大的损失,校领导对此高度重视。”于是乎,体重“非常不正常”的学生都必须进行检测!

当然,这都是秘密进行的,没有哪个学校敢把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敲锣打鼓地办。

我们班有两个需要进行检测的人,一个是我,一个是苏阳阳。

苏阳阳从小就这样,怎么吃都是这么瘦。据说,世界上有三种人最招人恨。一种是怎么吃都不胖的,二种是长得比实际年龄小的,三种是每次考试都考90+,还自称考砸的。苏阳阳就是第一种,严沁是第二种,肖媛媛是第三种。

由于蓝雪晴的关系,我与苏阳阳的交流也愈加频繁。当我亲眼见她一口气吃完六个小笼包、两个茶叶蛋,上午的大课间加餐两袋面包(一袋四片全麦面包),中午放学还吵着饿。我直摇头,摇得头都晕了。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注定没有这种吃不胖的命。

伪吃不胖,我送自己一个称号。自从发现苏阳阳吃不胖,我也不再顾及别人的眼光。有时候,叫上蓝雪晴和苏阳阳,到学校附近的店里胡吃海喝,都是我和苏阳阳在吃,蓝雪晴在看。两个人吃的砂锅米线,我和苏阳阳都是一人一个,在一群人的唏嘘声中,越吃越带劲。

“天呐!老天爷不公啊!这么能吃还这么瘦!”

“这都是命…”

我似乎能感到无数把无形的刀子投向我们。吃过这一顿,我几乎一整天都不会吃东西——懒得吃。

吃完砂锅米线,苏阳阳意犹未尽,悄悄地对蓝雪晴说:“我还想吃抄手,她们看着,我不好意思,你帮我叫,打包带走…”

她是在刻意增肥,不要怀疑我这句话的真实性。蓝雪晴和苏阳阳已经约好报考竹海一中,以苏阳阳现在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上,只能以特长生的身份进入,舞蹈,就是她的特长,但太瘦就没有了柔软美。

三年后,苏阳阳作为表演艺术生参加点招,集训学校里几乎所有女生都在忙减肥的时候,她流着泪,吃香喝辣,也没见长胖。老师一次次地唠叨,她必须增肥,不然艺考可能过不了。

她的增肥大计没有停歇过,也没有成功过。

这场测试只是一场闹剧,急匆匆地开始,又急匆匆地收场,好像它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公告牌上已经贴出很多禁毒的广告,专门为我们讲禁毒的老师说:“不要以为自己意志力够坚定就去尝试,一个研究毒品的医师,为了寻找好的戒毒方法,把自己当试验品,他以为自己对毒品足够了解…到最后,还不是白白葬送了自己…”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这些事,很多事不是对与错能够说清的。

那位走上不归路的学姐,同学给她更多的不是嘲讽而是同情。我们不是她,不能真正体会到她的感受,当别人身材火辣,吸引他人的目光,而自己只能默默地躲在角落里,她不会伤心吗?遇见喜欢的男孩子不敢看,不敢靠近更不敢告白,她不会想办法改变吗?另一方面,还要忍受同学的各种难听的外号,或许别人是无心的,在她看来依然是锥心刺骨地疼,还要佯装笑脸。

都说胖子心宽体胖。是这样吗?她们也有尊严,也爱美,也希望自己赢得他人的青睐,没有人会真正喜欢当一个笑料、一个小丑,所有的不在乎只是为了维护那点仅有的自尊。

往年的文艺汇演,都是苏阳阳和苏珊策划,今年,没了苏珊,苏阳阳才明白事情有多棘手。

“那谁,她在的时候很讨厌,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苏阳阳眯着眼说,“跟我同台演出吧。”

“什么!”我义正言辞地拒绝,“我可永远忘不了小美人鱼把巫女拖下舞台那一出好戏!”

这都是借口。潜意识里,我还是觉得自己比不上苏阳阳。

苏阳阳软磨硬泡,拉上蓝雪晴说服我。

班上同学不够积极主动、上高中不在一个学校、超越自我挑战极限…各种各样的理由,她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出半天,我就被她们搞得晕头转向。

“好了好了!我答应了!让我静一静。”我抱着头捂住耳朵。

一直纤细柔软的手扒开我捂着耳朵的手,轻声问:“生气了?我请你吃麻辣串。”

是苏阳阳。

我扑哧一笑,扬起头,“公主殿下,请问您想我表演什么节目?”

苏阳阳跟着笑:“我唱歌,你弹吉他,就你生日弹的那首《童年》。”

“到时候丢人现眼了,可别怨我!”我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第一次弹奏《小星星》的时候,明明自己练着很顺手,弹得很流畅,打电话弹给文星宇听,变得一团糟。

苏阳阳扬起她的冰锥脸,“站升旗台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我曾经当着几千人站升旗台,站着站着还地震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做不出更丢人的事了。当我需要勇气的时候,总会鼓励自己:“史麦儿,你连升旗台都敢站,还有什么好怕的?”

Chapter64:娶个好媳妇儿回家咯

牺牲形象加色相,造就一场天衣无缝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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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活动的时候,我们就必须准备文艺汇演,经老年人特许,我把吉他带进教室,放在讲台旁边的。上午的大课间,我在走廊里一遍遍练着琴。

“哗众取宠!”肖媛媛从我身边飘过,冷不防再扔下一句话,“以为谁不知道你会弹吉他!”

我继续发挥微笑神功,笑得腻到流油,很自然地把吉他放在她面前说:“我不知道,只知道你会。肖媛媛从六岁开始学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来,给大爷我弹个曲!”

周围的同学一阵哄笑,肖媛媛脸涨得通红,又说不出话。

选择在大课间练吉他,就是觉得走廊人多,可以磨练我的脸皮。在几千人面前表演,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元旦文艺晚会,每年都要举办。如同春天花会开,秋天叶会落一样自然。送走这届学生,还源源不断地有下一届。

我们班有两个节目,一个是我和苏阳阳表演的歌唱,另一个是蓝雪晴和文星宇表演的双簧。

非常不凑巧,蓝雪晴嗓子已经哑了两天也不见好,越急越严重的趋势。这项艰巨的任务扣在了我头上,还有三天的时间,我必须排练好这个双簧!

“不行了…真的不能再快了…”我灌下一杯水扇着嗓子,天都快亮了,排练了整整一个晚上,我的语速还是不能达到要求。

蓝雪晴从卧室走到客厅,顶着惺忪睡眼,对我竖起大拇指,翻出一包金嗓子含片递给我。

“休息一下吧,慢点就慢点。”文星宇也很疲惫,他必须要飞速做手势,各种夸张搞笑秀下限的动作。

好在我和他有多年的默契,排练成果虽然入不了业内人士的眼,应付文艺晚会还是不成问题。

我和苏阳阳的表演比较靠后,她早早地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我依然是大中分,穿着土得掉渣的校服。

“呀!史麦儿,你怎么还穿校服啊!”连老年人都看不过去,催我去换衣服。

“就这样,文星宇才有服装。”我在心里鄙视老年人,脸上依然挂着笑。你以为我喜欢穿校服?校服做工粗糙,可任意揉搓,好洗,耐脏,不心疼。

节目进行中途,我和文星宇已经来到后台做准备。这个节目是初一年级的街舞,闪光灯晃得我眼有点花。

“小麦,你怕吗?”闪烁的灯光中,文星宇问我。

“不怕。”我很肯定地回答。

街舞结束后,主持人上台,是高中部的一个学姐。我们事先跟她打过招呼,这个双簧也需要她配合。

文星宇上场,对观众作揖抱拳,我在后台出声音。

我照着台词念:“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在此,我代表我2人祝在座各位身体健康,合家欢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主持人做娇嗔状:“哎?怎么就来了您一位啊?您的搭档先生呢?”

文星宇:“他不就在这吗?”说完手指地面。

主持人四处看看,一脸茫然,“没有啊?”

文星宇:“他不是一直在和你说话吗?”

主持人:“和我说话?没有吧?”

我抓住时机上场,边走边说:“我不是一直在和你说话吗?”

主持人作呆萌状,很惊奇地说:“噢~敢情一直是你在和大家说话啊!”

文星宇:“哎,这所谓双簧呢,就是一个人在前面演~”

我飞速搭话:“一个人在后面说~”

“要表演得天衣无缝~”

“就得跟一个人似的。”

“我们合作这么长时间,都是我在前台出形象~”

我跑到文星宇身后说:“我在后台出声音。”

主持人:“哦,那请问你们今天给大家带来了什么节目呢?”

我咧着嘴笑:“非常遗憾,因为时间仓促,我们也没什么具体的准备。”

主持人故作惊讶:“啊?”

台下一片哄闹爆笑声,我稳住心神继续说:“不过由于我们合作多年,可以说是男女老少样样都能模仿。所以呢,我们打算今天在这里来一个现场的模仿秀,就是说您让我们模仿什么,我们就模仿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和文星宇互相扯袖子。两个人土得掉渣的校服袖子被扯得老长。

文星宇一脸为难地说:”这样恐怕…”

我很有把握地说:“没问题。”

主持人:“既然这样,那我就先给二位出个题目吧,二位都是男性对吧?”

文星宇:“保证货真价实!”

“童叟无欺!”我把一头飘扬的中分长发甩在空中,很爷们儿地说。

我和文星宇作奥特曼打怪兽的动作,陶醉其中。台下的观众掌声、欢呼声震天。(恶寒…这就是我牺牲形象的后果!)

文星宇继续接话:“如假包换…”

主持人打断:“那就请二位给我们模仿一位妙龄少女怎么样啊?”

文星宇从自我陶醉中醒来,“啊…妙龄少女?就我们这形象?”

我忍住爆笑的冲动说:“没问题。反正是他出形象,我只管声音。”说完对观众抱拳,又继续说,“不过陈佩斯老师有句话,叫‘演什么戏,全看穿什么衣裳’,各位等我们下去打扮打扮~”

“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两位还算帅气的小伙子是怎样变成一位妙龄少女的,我们拭目以待!”主持人意味深长地说,“真不知道这位妙龄少女长得怎么样…”

不一会儿,文星宇头戴红头巾婀娜的上场,对观众抛几个媚眼,送几个秋波…我在后台笑得直不起腰。

主持人嘴角抽抽:“还真是一位妙龄少女…”

我马上念台词:“小女子今年年方二八,至今仍然没有婆家,温柔贤淑气质优雅,人人夸我貌美如花。斗大的脑袋——像个西瓜,樱桃小嘴——大如蛤蟆,动人的身材——赛过河马,三寸金莲——足有尺八…何年何月~你才能将我迎娶回家~”

念台词的时候,我不敢看向舞台,怕笑场。从台下的爆笑声、口哨声中,我就能猜到,文星宇的形象全毁了…

这一段告落,我走到舞台中央说:“这个姑娘如此可怕,我宁打光棍也不要娶她~”

文星宇把我推开:“去你的吧!”

主持人:“这样子的妙龄少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观众朋友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观众高呼。

“接下来,请二位再为我们表演一位八旬老人怎么样啊?”

“没问题!”我和文星宇抱拳下场。

主持人:“那就让我们一起看看,这二位是怎么从一位妙龄少女变成一位八旬老人的。”

她的话说得很慢,很优雅。不一会儿,文星宇就咳嗽着上场,身穿中山装,手拄拐棍。

又一轮配合默契的表演,爆笑声一直没断过。

欣赏过这段表演,主持人又说:“两位已经表演过了妙龄少女、八旬老人,可是表演的好象都是正常人啊,咱们再来表演一个有挑战性的怎么样?…刚才有位观众提议,让两位表演一个傻冒…”

文星宇的头摇成了波浪鼓,“傻冒?不行不行!”

我上场,“有什么不行的?你看看你这条件多好,这眼睛这鼻子这嘴还有这脑袋瓜子。整个就一个活脱脱的傻冒!”

某人对着台下说:“大家看我像傻冒吗?”

台下一片附和之声…

主持人:“听见了吧,这可是观众的呼声啊。观众就是演员的上帝,这可是上帝在召唤你啊。”

文星宇作拜神手势,很无奈地说:“上帝啊~您也召唤他俩一次吧…”说完就被我拖下场,我边走边念台词,“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走,咱们打扮打扮去~”

主持人:“大家都想一想,他们俩演出来的傻冒是个什么形象呢?”

不一会,文星宇身穿羊皮袄,头上扎着朝天辫,手做抽风状平举于胸前,一跛一跛地上场。

我在后台念:“嘿嘿~嘿嘿~嗯?哦~大家好!”

主持人:“你好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二傻!”

“二傻?那你为什么不叫大傻呢?”

“那是我哥!”文星宇手指后台的我。

主持人:“哦,那你平时在家干什么呢?”

“放羊!”

“放羊做什么?”

“卖钱!”

“卖了钱以后呢?”

“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