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叶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又很快归于寂静。微弱月光不知何时消隐了去,只有勉强能分辨眼前之物的光亮透过树叶的间隙投到身上。

我向师兄叹道:“真不明白,有人明明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偏要趟这趟深不见底的浑水,所为何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旁观者都不明白,当局者就跟不知所谓了。”他手搭刀柄,与我并肩而立。

“那就要问问当局者,到底为何执迷不悟。”我朗声道:“听闻季少侠君子风度光明磊落,既然来了,何妨一见?”

一人从不远处的黑暗中缓缓走来,身畔系着一把长刀。

其实从年龄看他已不是少侠,只是记忆这东西总是顽固地将其定格在少年时,听着江湖传说津津有味向往不已的也早已不是那个黄毛丫头,岁月是杆秤,沧桑是称砣,不断平衡着彼此的分量。虽然已不年轻,但他依然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没有之一。

帅哥与帅哥之间总是容易产生莫名的敌意,二师兄对这个一直阻碍他成为江湖第一美男的前辈无甚忌惮,或者说有忌惮只藏在心里,当下毫不动容,示意我道:“让给我。”

没打算跟你抢,就让他们两个使刀的尽情切磋好了,我退后一步,静静观赏这场注定名动一时的巅峰对决。

我和师兄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季晨的对手,但无论并肩而战还是车轮战,我们的胜算都比较大,不过这是场恶仗,一旦难解难分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刚想做最后的劝降,只听单刀出鞘声,短暂而坚定,还有季晨的冷笑:“你们可以一起上。”

《师妹很忙》卫何早 ˇ第22章人生若只如初见ˇ最新更新:2011-05-0222:58:13

引鸿刀在月光下绽放内敛的玄色光芒,映照出风神俊朗的脸上一股平静,淡淡的寒意和身经百战的底气足以令人斗志激扬,子洛毫不犹豫地拔刀。

最初的交锋是全力以赴。

引鸿刀声势沉凝而神秘莫测,恢弘雄浑却如隐士般轻易不显山露水,光华乍现之时骤然变化多端,攻守间变通自如。子洛刀式简洁而耀眼,青燮刀寒气逼人,二者恰好相生相克。一直以为他会尽力和季晨周旋,以消耗对方气力,谁知一开始就硬碰硬。也许对手太过难得,今日错过未免觉得可惜吧,老实说我可以理解总是和同门对招的无聊心情。

头顶的叶子又开始作响,风来不休,风停则止。偶尔刀光过处,光华隐隐,月色竟被逼得渐渐清亮起来。百余招后,子洛肩胛中刀,我立即抽剑相挡,刀剑相交,手上一震。

季晨纹丝不动:“我说过,你们可以一起上。”

使个眼色让子洛一边休息,他微微迟疑便刀还入鞘,捂着伤口倚在我方才靠过的树干上。

剑尖一划绕过冰冷的刀锋,此时发现引鸿刀居然毫不沾血,而是汇聚成几股细流,一滴滴落入土中。真是把好刀,像它的主人一样耐人寻味。

季晨并未趁势追击,只是盯着我手中的剑:“很久没见过它了…那时我尚是孩童。”

“什么?”

“你似乎不知道它的来历。”

的确不知,它也是有来历的?就这么被师父随手一扔丢给我,虽然确实锋利些,也未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我的来历倒是被人一眼识破,在业界算是大忌。

“百钢之首,万仞之上。”他缓缓道:“陆先生唯一的女弟子,便是你罢。”

万仞剑,名字不错我喜欢。

其他的您还是甭打听吧,提剑在手冷然笑曰:“接着来,还是让阁下喘口气?”

“选择后者,应该不会影响我的大侠身份罢?”

呵,此人甚是有趣,占了便宜还不卖乖,怎么说都是江湖老油条一根,值得学习。

后退一步,顺便看看师兄伤势:“要紧么?”

他深吸一口气,模仿季晨的强调:“我说很痛,应该不会影响到刀客的身份罢?”

油嘴滑舌,统统鄙视之。

只听几步之外的季晨笑了笑,却完全没有方才的森冷之意,仿佛清晨第一缕柔和的阳光恒久绽放:“杜姑娘,陆先生一定对你很是偏爱。”

“什么意思?”

“万仞剑乃你派中至高无上之物,而以此剑相传,多数是未来掌门人选。”

“那个…”气得手抖,艰难地看了师兄一眼,又向阴谋的始作俑者斥道:“你别挑拨离间啊!”

好在师兄及时拍了拍我颤抖的双肩,柔声安慰:“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上不了这种小孩也不上的当。”

余心甚安。

惹我?你大爷的,不揭揭疮疤你还不认得老娘是谁,你心上人好姐妹是也,当下笑眯眯地:“季大侠,其实有件事一直不甚明了,还望赐教。”

他和蔼地点了点头。

“裴彦光丢官丧命,从中得益最多的应该是你。”

他果然不再神色如常,默然许久,叹道:“或许也可以这么说罢。”

“如今你却在这里为情敌卖命,委实有些怪异。”我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倘若你死了,旁人该如何评说?难不成该说季大侠为他人做嫁衣一不小心因公殉职了?”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罢。”他面无表情。

“可你为什么不认为除了裴彦光,自己也能给她幸福?如果十年前这么想,岑静如今该是季夫人。”

“我为什么要这么想?”

“因为你是男人,比大多数人都优秀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你完全可以将姓裴的一脚踢开,底气十足地承诺岑静嫁给你会过得更好,即使她眼下和丈夫分开,你也有勇气将她接到自己府上一起过下半辈子。”我仰天摇首:“如果你不敢,那便不是一个真正的爷们儿。”

“真爷们儿是什么样?”

“就是…”发现怎么好像被这家伙绕进去了,便顺手拍了拍邵子洛:“喏,这样的!”

对我来说,但凡敢爱敢恨的都是条汉子。

“你会这么想,我不觉得奇怪。”季晨目光停留在远处的山峦之上,淡淡地:“因为你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谁说我没有?呃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不就是感情生活苍白了点儿么,所有大龄未婚女青年你们都伤不起啊。

他微微苦笑:“当你足够爱一个人,她的快乐便是你的快乐,属于她的任何一点不幸在你这里都会放大无数倍,你竭尽全力,只希望她顺心承意,每天心满意足,至于你的喜怒哀乐,常被自己忽略。我很爱岑静?是的很爱。所以她喜欢的,我会为她保留,她心甘情愿选择的生活,我会想方设法替她维持。这就是我爱一个人的方式,至于够不够男人,我不在意。”

爱是尊重,不是占有,更不是将自以为正确的想法强加于彼此。

季晨贯彻得无比彻底,实行得无可挑剔。

他是个好男人,只是好男人和红颜一样,都是薄命的:“虽然你说的我一定做不到,但知道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就不会轻易失望。”

“所以岑静不知道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子洛突然问道。

季晨轻轻摇头。

“我也做不到。”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师妹,我们都是俗人,尊重自己内心的意愿就已经不错了,顾不到其他。”

俗人也不赖,至少活得不那么累。

稍许自私,是对自己的福利。

“所以你还是坚持保护裴彦光?”轻轻转动手中的剑柄,下意识调整呼吸。

刀光一闪,夺人双目,劲风在这一刻忽然扑面。

早知他执着若此,就不该耽误这么多时间。

顷刻间,我出剑。

《师妹很忙》卫何早 ˇ第23章欲话心情梦已阑ˇ最新更新:2011-05-0621:40:18

一场交锋中最激烈之处往往不是最初的暴发,而是中途,已逐渐磨去最初的生涩与不适,继而调整到每一个起落间的最圆滑与最得心应手。

季晨在这一刻的状态堪称巅峰。

引鸿刀像有股魔力,化解一切因攻击而起的戾气,又不动声色收为己用,若以我几年前使剑的习惯,定会快剑相对,招式繁密令其难寻破绽,再倾全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那么一下子,稳住全局。但如今已经完全不需要以毫不透风的剑式取胜,就像师父说的,由繁入简返璞归真是一个无比自然的过程。

越打越顺手,酣畅淋漓中我挑了他肩头一剑,他的刀背顺势震伤我的后背。

“嗳,这孩子报复心咋这么重。”子洛摇头叹道。

还不是为了你,非但不感激还冷嘲热讽,重重吐了一口血,舒服多了:“少废话,歇够了就来帮忙!”

既然是恶战,早结束早超生,打完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子洛横刀在手,盯着季晨拖在地上的长长影子:“说老实话,与阁下的这次交手最初是不想开始,现在是不愿结束,因为来日方长,却找不到这样一位无可挑剔的对手。”

“其实两位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无耻。”季晨刀尖斜斜指着地面,显得有些悠然:“以两位的造诣,刀剑合璧的威力想必比车轮战大的多,可你们一直在不公平中维持着公平。”

愣了一下,我们相视苦笑。

因为年轻所以骄傲尚存,也只有二师兄情愿与我一起追求昂贵不切实际的骄傲。

马蹄声紧,车轮声急,在场的都是练家子,虽在百步之外却听得一清二楚。我俩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最后在师兄格外坚持的目光中决定将百年难遇的对手留给他。

一口气掠出丈余,停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夜间凉风将方才的血腥之气吹得无影无踪,一切融于黑暗,又比黑更暗。刀兵之声渐渐离我远去,无论如何得在师兄被引鸿刀干掉之前回去,而时间的早晚取决于这辆进入树林的马车。

车篷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泥土被沉重的轮子压出两道深深的车印,不甚宽大的车上的居然栓了三匹马,车夫是一个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他看起来不擅驾车,所以车头东倒西歪,马儿也跑得吃力。

终于在颠簸中停下,几步之外的黑暗中走出一个人,面目瞧不真切,声音却很平和:“裴大人亲自交货,委实让人意外。”

车夫道:“五千两不是个小数目,故而不敢掉以轻心。”

“贺大人不希望这批货假手于人,不过更不希望裴大人出事。”

“清点吧。”

那人上前掀开黑布,手中寒光一现,车篷被划开一个两尺长的裂口,当中是只巨大的乌木箱子,箱盖缓缓打开,金色的光芒刹那间与月光争辉。

黄金的光彩夺目永远牵动人最原始的贪婪,使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见之心动,无处可逃。

“贺大人说除非他死了,所做承诺一定言而有信。”

“我祝他长命百岁。”裴彦光颓然闭目,不再看眼前的一切。

那人跳上马车,挥鞭而去,交易已然完成。

作为观众等待好戏完美落幕是种享受,且必定少不了鼓掌叫好,掠下树梢,稳稳坐于车顶,一面向车夫微笑一面挥出一剑,他栽倒在地,腰畔的短刀拔出一半。

从未试过一剑毙命,看着暗红色的血从只剩半截的咽喉中喷涌而出。这一剑用力过猛,否则他还有个全尸。

第一次杀人,可能是太紧张了。

很多事情当时发生来不及感到恐惧,而事后回忆往往甚是后怕,我想即使日后想起,自己也没有任何后悔与迷茫,陌生人的命和师兄的命几乎不是一道选择题——和他交手必然会耽误宝贵时间,而我没有把握片刻间将此人一招擒住,延误一刻,师兄的危险就多一分,形势没有给我留下与仁慈对决的时间。

“裴大人,劳烦和你的黄金再待一会儿。”点了他的穴,顺手扔进马车,掉头重回决斗之地。

参天大树下,子洛杵刀独立,长刀此时充当了手杖,他微微低头,像在和泥土斑驳的红色交流,那些曾经的鲜红已经转为褐色:“你又受伤了?”

“他的。”

“季晨看起来不像半途而废的人——”

“因为你已得手,而我又告诉他相比裴大人,还是岑静的性命比较宝贵。”子洛惨笑:“我们还是赢了。”

后背的伤隐隐作痛,坐下半靠树干才觉得舒服点儿,半晌,勉强调匀气息:“解开他的穴吧。”

子洛一瘸一拐地走近马车。他的伤比我想象的还要重。

裴彦光在穴道解开后的第一句话是:“我对我的贪赃枉法无话可说,所犯的全部罪行将由我一人承担。”

“同党已亡,你的确需要自己认罪。”子洛顿了顿,沉声道:“如果供出背后的主使者,你的下场也许不那么坏。”

他缓缓闭起双眼,仿佛充耳未闻。

“至少,你的家人可以免去株连。”

他仍是无动于衷。

“或许你认为以季晨之力足可保护尊夫人,但一个身受重伤之人,自顾尚且不暇。”子洛盯着他油盐不进的脸孔,忽而冷笑道:“其实你认罪与否,眼下都已人赃俱获,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罪证确凿便可就地正法。”

人犯如同老僧入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你死了,家眷更难保全,那些人手段如何,你应该比我们清楚。”

白费力气,人家根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杀了他就算完成任务,这些黄金足以说明一切,我们不是杀手,但也不是审判官。我抽剑,上头的血刚刚凝结,与白刃交结发出深紫的光。

“你怎么了?”子洛侧过头,担忧地看着我。

“你未免太有耐心。”

他忽而皱眉:“你确定你没事吗?”

我很好呀,除了刚才杀了个人,不免有些感慨之外。

十年前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双手沾满鲜血,木然望着亲手制造的尸体只有淡淡的质疑,好像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冰冷地躺在那儿,无悲无喜。十年前我还是个官家小姐,无忧无虑地坐在闺阁中欣赏上善若水,那时的春光如此明媚,花香鸟语,连忧伤也是甜的。中间的岁月仿佛一下子被抽干,突然间来到这里,睁开眼睛,陌生的自己陌生的世界。

“你的脸比死人还白。”子洛握住我的肩头:“让我看看你的伤。”

“很痛,还是别看了。”

“好罢,自己先调息一下,回客栈再替你疗伤。”他无可奈何地摇头:“越大性情越是古怪。”

未曾长大的我性情又是怎样?隐约记得自己被大哥二哥变相欺负的样子,那时我总是示弱,而他们也总是争相道歉安抚。爹是个严厉的纸老虎,娘是个外表温柔的母老虎,一家人在一起,我反倒是脾气最好的人。

杀人竟会使人想家,真是荒谬。

差点儿忘了眼前急需解决的难题,据说万仞剑乃百钢之首,那么一定酷爱饮血了:“既然无话可说,裴大人,就由我送你一程。”

子洛未加阻拦,任由我几步上前举剑欲刺,耐心大概也耗尽了。

“我要堂上作证,兰陵知州贺青云营私舞弊贪墨赈款一案。”忽然抬头,目光坚定神色不移,说话之人正是杭州盐务总办裴炎光。

《师妹很忙》卫何早 ˇ第24章留将颜色慰多情ˇ最新更新:2011-05-0814:12:07

贺青云这个名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却一直执着地盘踞在我的仇恨排行榜上,久久不去。虽然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想诬陷杜家还需要更大的靠山,但他是第一副在十年前那场灾难中出现的面孔,没有他,复仇计划难以完美无缺。

“我不需要这么多人保护。”裴彦光看向我:“杜姑娘,请你一定保障我妻子的安全。”

“你不是已经彻底抛弃了她么。”

“我只是不想她受牵连。”

这个男人虽然官品不佳,但提及岑静时的神情不像一个抛妻弃子之人,姑且相信他是为了使家人远离是非才有意制造自己的声名狼藉:“需要我把真相告诉尊夫人么。”

“不必。”

我尊重你,不过并不赞同。

一辈子蒙在鼓里的幸福,算是幸福吗?

子洛也道:“这里有我和初初,协助季晨保护裴夫人亦可。任何一环出了问题,我们的努力都要白费。”

十天的行程,无论哪头都是重担。将这夫妻二人放在一起又会更糟,鸡蛋毕竟还是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白初初笑道:“放心,邵子洛若是应付不来,我也会把裴大人一路拎回陆府。”

想象一下轻功卓绝的他如白雁在空中翱翔,手中拎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也是赏心悦目的画面,只可怜了裴大人:“那么,分道扬镳,但愿我们平安无恙同时到达。”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回去以后陪我说说话吧。”他眼中忽而透出一丝寂寥。

男女莫辨性情古怪,一直以来在陆府的人缘不算太好,其实又算不上真正的清高孤傲,只是病魔缠身无心欢笑罢了,这份落寞完全可以体会:“你还得看我写的小说呢,这次一定要写长评!”

独门小院仍是一副静谧样子,抬头看了看黎明的天色,飞身掠入小窗。

室内漆黑一片,双脚探到椅子所在,又在妆台上摸到梳子,松开头发,细细梳理一遍。衣裳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散发淡淡的血腥味。

屏风后是事先准备好的澡水,已经凉透,想到受过内伤的人尽量不要接触冷水,一时有些犹豫,再念及这股挥之不去的腥气,毅然踏入澡盆,平时颇有凉意的水此时竟是彻骨之寒。

水声掩盖不了角落里异样的呼吸声。

略一迟疑,毅然从水中跳出,剑仍在妆台上,我怨怪自己的粗心:“阁下何人。”

一片寂静,但不会怀疑自己听错。

藏匿如此之久,我居然毫无察觉,此人武功在我之上,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死于疏忽大意。

“我只是想提醒你最好洗个热水澡。”含蓄而恭谨,内敛而深沉,偏偏又带着戏谑的腔调。

“还有呢?”

“还有我会背过身,方便你穿衣。”

“感谢你的好意,不过就算站在原地你也什么都看不见。”

“那倒不会。”他诚恳地道:“你知道,我在黑暗中的眼力一向比常人好。”

内心尖叫,多年未见居然忘了,我在夜色下出剑比白昼时顺手也是此人的功劳,他有一双格外敏锐与犀利的眼睛。咬破双唇,还是淡淡地道:“谢谢…你真是太体贴了。”

也不知当真转身没有,胡乱穿上衣衫,点亮壁纱灯,墙角倒还真有一个乖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