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地从老大开始数落,沈夫人当家做主这么多年了,对于这些个不省心的儿子可谓是气得不轻。

尤其是竟然让个小寡妇闹了家里来,他的妾侍里面就没有个像样的,正妻周氏倒是大方,顾着脸面送了她的面前来,她这些年可不是吃素的,若不是看那孩子也是沈家的,当即就送走了去。

长子沈君如,一介武夫,从来粗心。

很是让她头疼。

周氏也没说别个,她是大家小姐,自从生了大姐呱呱落地之后,更是一心向佛,万事淡泊。

可儿媳妇不言语不等于这样的事情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长子屋里的那两个妾没有一个能拿上了台面的,这个更气人,竟然是个小寡妇。

还有了娃。

目光如刃立刻投向了长子。

玉树也看着他,沈君如这个人不同于两个弟弟,他是武将,身形魁梧,都说他安定京城之后一身精力都放在了外面的那些女人身上,可她却不这么想。

周氏坐在沈老夫人旁边,他这个大男人却站了娇妻的身后。

不管老夫人说了什么,他都低头称是。

她不时偷瞥着,还看见他不时的挥着袖子给周氏扇风。

其实多少次见了他,他都是这样的,在周氏面前手足无措的。

倒是周氏不甚搭理他…

沈老夫人问了这小寡妇的事情,玉树原本是站得有点烦了,忽然听见了打掉两个字。

猛然抬头,沈君如毅然决然地对老太太说道:“她再闹孩子就打掉,给点银子打发就行了。”

只气得老太太差点背过去,周氏掩口咳嗽了一声,这老大连忙解释了下:“孩子不是我的,她想讹我!”

这样的事情他从不说谎,这人性子直不会那些弯弯道道的。

这下可热闹了。

也是细节不能在这么多女眷面前说,这件事就先压下来了。

老太太就又问起了太子大婚的事情。

玉树这才知道,原来南宋北宋联姻,那个泰华公主到了京城,那般盛况,可谓是百年难见。

七嘴八舌当中,能知三日后太子大婚,她就站了沈君煜身后,百般无聊地偷偷看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却是在心底盘算起了九九。

太子府在皇宫别院,一般人想进去也非易事,不过沈家早年承蒙圣恩,应该都会去…

刚联系了一点只言片语,沈君煜却是回头对她说道:“让捧雪过来伺候着,你下去吧。”

分明是要支开她。

她假意不知,扯了个笑脸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醒过来以后,都知道她脑子摔坏了什么都不记得,可她们七嘴八舌的,却是一口咬定说她是北宋人,机缘巧合下救了出行的沈君煜。

有人说她可能是猎户家的女儿,因为她穿着打扮都很粗鄙,还随身携带了武器。

可一问是什么武器又都支支吾吾的了…

问了原来穿的衣裳,还说都是破旧的,早扔了。

事实上,她半分都不相信。

她脑子里面记得几百种的菜色,很多都不是北宋常菜,只有南方才有。

偷偷都打听过了,尤其那些糕点在章边更是个稀罕物。

有一次趁跟着她的捧雪不注意跑去了一酒楼的灶房去,几次出门都一一打听过,据说还有的名菜是宫廷御菜,只听说过而已。

尤其这次南北联姻,京城里面多了那么多的南宋人,却是禁足不许她出去。

怎不叫人起疑。

她十指纤纤,她细皮嫩肉,她开始胡思乱想。

说不定,她以前真的是南宋那边大户人家的丫鬟…

呸呸呸!

说不定还是个小姐呢!

正是脚步轻快,出了前院,忽听后面有人叫她。

“玉树!玉树!”

“嗯?”

她回头,只见少年跑了过来,沈君雁特意禀明了老夫人,先一步追出来说话了。

他才十六,长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

玉树站定:“小公子叫我?”

沈君雁站了她的面前,二人并肩而行:“嗯,有个事情找你打打下手。”

她向来都拿府里的哥儿姐儿当好朋友的:“好啊!”

还没问什么事情就说好,少年看着她的笑脸,一阵恍惚,她养好伤以后,每天都变着法地给三哥张罗各种菜色,其实都是她想吃的,三哥睁一眼闭一眼从来惯着。

她就是爱笑,眉眼间总是带着那么点的笑意。

一咧嘴两边一边一个梨涡,怎么看怎么舒服,他无事的时候原来是对她好奇的,也变着法地寻她事,她都是爽快地应下,但是后果常常是弄出一堆烂摊子。

候府里面也有欺负她的丫头,最后没有一个不是哭笑不得。

号称是什么事情都找我,但其实是什么也不会做。

就连这好厨艺,也只是会吃而已。

所以一听她答应得爽快,沈君雁就忍不住笑了:“都没说什么事你就说好。”

其实就是太过于无聊,所以她巴不得有事情做,或者是有热闹看。

玉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神秘兮兮地靠了过去:“快说吧,什么事?”

她向来不在意这种小动作,少年脸色微红,强装镇定:“大奶奶的表妹叫做新竹的,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玉树笑笑,那小姑娘才十五,偶尔会来侯府小住,她也爱甜食,最爱跟着玉树寻找各类好吃的:“她怎么了?”

“嗯…我想学做点小糕点,你教教我亲自做了送她,”少年仔细瞥着她的脸色,月色下她面色如常,显然并不在意,他脸色稍暗,抿了唇呐呐道:“行吧?”

“行啊!原来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她豪气万千地又拍了他的肩膀,挑着眉笑道:“我动口你动手,到时候要是真成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大恩人啊!”

沈君雁只是看着她的笑颜,勾起了双唇:“好,那我明日去找你。”

嗯嗯!

玉树点头,简直就是狂喜。

沈君雁是她在这候府里面,见过最通情达理好说话的人了,如果新竹吃货也来的话,那么背着沈君煜去太子府的事情就大有希望了!

到时候,人人都忙着太子大婚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总有一种感觉,只要她去了,定有收获!

二人告别,她小跑回去叫了捧雪过去,就立即回了大屋。

就在沈君煜的里屋,有她临时记录下来的糕点谱子,必须得找点容易做的,才好教他。

翻了一气,决定让他做简单一点的芝麻糕。

这个容易,只将芝麻炒熟以后,以水和了,再以生粉和水,糖下锅出料,三者加油搅拌,最好白芝麻黑芝麻各做一份,再沾芝麻粉放锅里蒸一刻钟的功夫,就好了。

这芝麻糕口味香浓光滑,品尝起来香甜清爽,算是糕点当中的极品了。

北宋很少有做的,都用芝麻做油,还不知能做糕,所以她忽然想了起来,真要为自己拍手叫好了。

呆了一会儿,也不见沈君煜回来,就在他的大床上滚了几个滚,舒舒服服的躺了一会儿。

约莫着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也快回来了,玉树这才起身。

她和捧雪住在西角厢房,出了大屋也没有几步的距离。

轻轻掩上了房门,回头一看,厢房竟有一男一女的影子,不由轻手轻脚了些。

院内无人,玉树到了厢房门口,正听见沈君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竟然没回来歇着,大晚上的能去哪?”

捧雪的声音更是小心翼翼:“姑娘贪玩,说不定去了别的院子。”

玉树贴了屋檐下面不敢动,只听沈又说道:“她又吃黄金饼了?”

捧雪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爱吃,天天吃也吃不够。”

沈走动了几步,不知翻看了什么,捧雪又跟着说道:“今天姑娘被梦靥住了,好像还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玉树蓦然抬眸,听见沈君煜问了谁,捧雪就吐出了两个字:“子青。”

仿佛是有一记响雷炸了她的头顶,她默默念了两遍,只觉得这两个字熟悉无比,知道沈君煜不会在厢房多呆,裙角微动,她迅速后退将身形隐在了暗处,一步一步悄然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下雨了打雷了,晋江还在抽,我在地上滚来滚去滚来又滚去,亲们就不能给我留个言安慰一下嘛,安慰安慰我我会很勤快哒!!!

女主:我只是装傻,我不是真的傻,求关注!

桃酥饼

第五章

月色撩人。

后院的池塘边上,一座小亭亭亭玉立。

微风吹过她的裙角,火红的灯笼下面,玉树抱膝坐着,她就靠在圆柱子上面,似乎在看着池水出神。

沈君煜站在转角处,定定地看着她。

锁柱扶着他,有点犹豫:“要不我过去叫她一声。”

他沉声道:“不必了,回去。”

这地方她最是喜欢,因为很少让她出府,所以府里但凡是能喘气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她都喜欢,尤其这池中鱼,白天晚上地看,看够了就捞上来,还能吃…

正是转身要走,又回头张望,她似落寞,怎么看怎么不大放心。

“叫她过来。”

“嗯。”

锁柱连忙大叫了一声:“玉树!玉树姑娘!”

玉树转头,看见他们就跳了地上,只几步就跑了他跟前来:“叫我了?”

沈君煜淡淡瞥着她:“给我擦擦背去。”

她愉快地答应了一声,三个人就一起回了大屋。

锁柱去打热水,玉树则在屋里四处闲逛,大屋的桌上摆着四个小盘,她知道沈君煜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是屋里一定会有准备的糕点,也就是无意间一瞥,动了动鼻尖,竟然嗅到有一股不易察觉的香气。

桌上四盘,一盘绿豆香糕,一盘如意方糕,还有两盘圆圆的,甜味甚浓。

沈君煜坐了一边,靠着椅背上斜眼瞥着她:“干什么呢?”

玉树伸手沾了一点面渣,唱出了核桃味来:“呀!是桃酥饼!这么快就做出来啦?好香啊!”

说着回头对他眨眼:“三公子要不要尝尝?”

他向来不喜甜食,只是看着她的脸:“你吃罢。”

她笑,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咸甜口味的,嗯…还不错。”

说着蹦了他的面前:“三公子不喜欢吃甜的吧,这盘能都给我吗?”

沈君煜已然拿了本书翻看了起来:“嗯。”

玉树眉眼弯弯,吃了两块,他偶尔瞥她一眼,见她一脸满足的模样只觉好笑,不自觉地就勾起了双唇。

锁柱打来了热水,她也没顾上看,拿了笔过来记上:面粉和玉米粉倒入调味盆里搅拌均匀,然后过筛两遍,加入少许的盐,糖,油,一直揉到面团光滑为止。

然后面需要醒一会儿,此时将核桃碾碎,待面团醒好之后,取圆在核桃粉上翻滚,两遍煎制金黄即熟,香脆可口,酥甜清爽,可谓极品。

她前两天一直叨叨着想吃这糕点来着。

现在有了这个刚刚好取代芝麻糕,沈君煜已经下水了,玉树连忙取出帕子将剩下的几块桃酥饼报了起来,一股脑地都装走了,出了大屋寻了个丫鬟送了四公子屋里去,就让他尝尝,打 定主意要和他一起动手来着。

她说马上回来,随即跑了个没影。

沈君煜一回头的功夫,人就出了大屋,完全没将他当回事。

锁柱赶紧劝着,也是不消片刻,人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玉树也怕他着恼,笑嘻嘻地靠了过来,沈君煜样貌出众,脱了衣服是更有看头,她从来都是不拘小节,能看几眼就看几眼的。

“去哪了?那些糕点呢?”

“哦去了四公子那,都送给他了呀!”

沈君煜立时皱眉:“赶紧地洗洗你自己,一身的汗味,然后去暖床。”

意思就是不许她擦背了,看也看不着,是摸也摸不到。

她自然失望,可也乖乖地去了屏风后面。

冬天的时候,她是真的没少暖床,不知道别人家的丫鬟都做什么事情,她每天都做的都是暖床,在沈君煜还未歇着的时候,就先在他的大床上面暖着。

可如今炎炎夏日,暖的是什么床啊!

难道是屋里冰块放多了?

衣裙也是单独给她放的,她简单冲洗,沈君煜还得的用药水泡会脚,怎么的也比他快。

愉快地洗了个澡,玉树躺了大床上面去。

冬天时候,她每天都美滋滋的在床上蹭觉,当然,她从不担心旁边的男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两条腿都不好使呢,任何担心都是胡扯。

摊开身体就躺了,不能再舒服了。

玉树来回翻滚,不多一会儿沈君煜也缓缓走了过来。

他动作极慢,锁柱在一旁跟着,现在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滚了两滚,煞有其事地对他招手:“三公子快过来吧,玉树给床都暖好啦!”

那声调明显是学着某丫鬟的,沈君煜立时皱眉,随即让锁柱先出去,自己坐了床边。

其实他的腿,隔一段时间都需要压力一次,大夫说如果不坚持两腿就会变成废腿。

起初,玉树帮他压的时候,只一碰,他都疼得冒汗动弹不得。

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就因为一直坚持下去了,这才能下床走动。

也一直因为两个人都是晚上活动,玉树贪恋床上柔软,总叫人捉‘奸’在床。

相对来说,她对于这个男人也是依赖的。

因为他给了她一切,包括记忆。

正是翻滚,男人已然偏腿上了床。

他穿着中衣中裤,发丝上面还滴着水珠。

她赶紧扯了手巾过来给他擦头发,结果因为手劲太大,扯掉了好几根,幸好他已经习惯了,只是皱了眉头。

沈君煜趴在了床上,玉树照例扳了他的两条腿向前用力,压在他自己的腿上。

他动也不动,任她折腾。

也就是那么一刻钟的功夫,他突然说:“好了,我想睡了。”

以前都得扳过两刻,不过她也乐于偷懒,立即将他的双腿放下用薄被盖住了。

沈君煜已然闭上了眼睛,玉树磨磨蹭蹭地靠了边上去。

他不言语,也未赶她走。

她心动了,白天睡了一觉,又想回这个大床上面住来了,朦胧梦中,她总觉得自己以前就应该有这么一张大床,舒舒服服的,能滚来滚去的,软软的,一躺下就很想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