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大哥君如小小武将,被锁在京城不出半步。

二哥执绔,从小就只是吃喝玩乐最为轻松,沈君煜无法忘记父亲的期许,母亲的担忧,一直以来,从小到大,他都做得很好。

他必须平静地面对一切问题。

从小就在学术当中长大,不知真笑为何物。

他小的时候,养过一条狗,那时就十分的喜欢,可惜母亲说他玩物丧志,因为恼他直接打死了。后来他做事果然利落许多,只偶尔寂寞,就自己作画,画里面什么都有。

许多人说他冷漠,可他偏偏对待女子又都温吞有礼。

他以为他做得最为完美,从不出错。

可就在顾子妗身上,总有一种无力感,她没有记忆的时候总是狡黠而又装傻的、

他养着养着,就不想送回去了…

两个人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看不见了,沈君煜也是转身,或许她说的没错,只不过是愧疚,愧疚罢了,是的,是愧疚。她说的没错,她的丫鬟也送了过来,他的确是救了她也害了她,的确也已经各不相欠。

他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似乎很艰难。

月亮躲进了云朵里面,再转身,背后却只有夜晚的荒凉以及无尽的黑边。

子妗绕过转角突然站定,捧雪就在她的边上看着她这么突然停下来,她径自回头探出身子看着三公子,他还看着她们,她以为小姐至少会转身看看,可她却只是那么停顿了片刻,随即迈开了大步。

二人走得不慢,顾子妗执意要去重新买一壶酒,因为不想走回头路,也只在路边随便买了一壶,她依旧自己提在手里,背着手抓住。

走出去足有半里的时候,才开口:“等候府将你的卖身契送过来,你就走吧。”

捧雪亦步亦趋,闻言大惊:“小姐这说的什么话,捧雪是候府的家生子,从小伺候三公子的,他不喜别人靠近,一直是锁柱伺候着,原本已经在藏书阁打扫了,后来小姐到了候府才叫我过去伺候着的,捧雪不走。”

子妗叹气,她醒过来以后,一度忘记了自己是谁,因为没有户籍,所以就以丫鬟自居。

她知道她能依靠的只有那个床上昏迷着的沈君煜,是以轻易不离他半步。

那些黑暗的日子,她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过去现在将来都怎样,唯有偷偷爬上他的床,不停地对他讲着还记得的东西,抱着他不松手。

后来他醒了,他看着她的目光总是淡淡的。

顾子妗有了捧雪,她以朋友的名义一直照顾她的起居,沈君煜给了她最好的待遇,吃香的喝辣的,喝辣的吃香的。

他虽然不说,可是越发的纵容。

她睡不着的时候总爬他的床,抱了他的腰才能安抚心中对未知的恐惧,他只当不知,也从来不问。

如今过往,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了一个捧雪。

再不言语,又快了几步到了宅院,门口杵着两尊门神,见了她默默注视。

是齐王元烨家的侍卫,顾子妗带了捧雪进门,叫了个人过来跟她收拾地方,自己则快步走向了书房。

远远地就瞥见书房里一盏灯亮,她一手掸了掸裙上尘土,更是走得从容。

推开房门,里面不知什么声音哗哗作响,子妗中气十足喊了一声:“殿下?”

顿时安静了下来,她快走几步进了里间,男人两条长腿交叠着横在她的桌子上面,姿态慵懒,动作虽然不雅,但却是一派风流。元烨手中提着一串三五铜钱,漆黑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她。

“能叫本王等着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

“这个给你系在腰间,明日和我一起去厂里看看。”

“这是什么?”

他将手中铜钱扔了过来,顾子妗一把接住。

铜钱与铜钱之间系着红绳,还有玉石维系,仔细一看,上面还有个烨字。

元烨只说:“收好了,日后可行天下。”

想必就是他掌权的象征,在那厂里就是通行证的意思?

她胡乱猜测着,却听他又是问道:“君煜可好?他也忒小气,怎不将你送回来?”

子妗蓦然抬眸,分明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掌握着,她定定地看着他,云淡风轻:“路上遇见的,怎么了?殿下瞧见了?”

四目相对,元烨不屑地轻哼:“女人就是矫情。”

停顿了一下见她没有反应又哼:“你配不上他。”

她看着他,只将铜钱系在腰间。

平静地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嘶哑了许多:“其实我很喜欢殿下,因为殿下是个聪明人,但是殿下要是总这样自作聪明,可做不成大事。”

话音刚落,也不等他说话,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睡觉去了,明天放假在家码字,尽量双更。

醋意生

第二十一章

转眼入秋,一切如常。

搭弓上箭,纤纤两指轻轻一松,正中靶心。

顾子妗脑海当中,是幼时爹娘的笑颜。

她公主府上百人,没有活口。

她不知道子青是怎么得到这个活命的机会,也不知道她还有多久才能杀回去,她能做的,只有忍耐。

她两腕缠着锦带,身上穿着她自制的薄衫,紧裤,腰间短裙又显窈窕。

旁边一女,正是捧雪。

新制的短弓,她随手放在了她的手中,示意她拿走。

这是在她家的后院里面,日头已经歪了西,身后男人负着双手,饶有性质地看着这一幕。

捧雪捧着弓箭远去,顾子妗走了他的身边:“还不错,弓箭手们想要完全适应新箭,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男人一身锦衣,垂眸瞥着她:“你以为男人都像个娘们似得?换个弓还要拿捏不了?”

她:“…”

她不过是试了一下手感,这缩小版的弓箭还搭着普通箭头,和她拟定的用的火箭哪里能比,既然他这般自信,随他去。

她腰间系着的铜钱随着她的走动,叮叮作响。

子妗站在元烨身前一丈开外,扬着脸看他:“殿下不觉得这几日来我院里的时间太过多了点?”

的确不少,他知道市井间的传言,都说她是他从沈小侯爷手里抢过来的姬妾,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不过这样也好,母后急着催促他的婚事,刚好搪塞过去。

他转身:“现下你已经是本王的人了。”

本来也不是和她商量的,就是通知她一下,每次都是这样。

顾子妗不悦地叫出声来:“殿下留步!”

他顿足,却只偏脸,能看见他皱起的半张脸:“女人就是麻烦,又怎么?”

她慢悠悠走上台阶:“如果子妗没记错的话,我们是合作的关系,对吧?”

他转身,目光沉沉。

她与他并肩:“我姐姐当初答应你,与你的那些东西不过是无用的重炮,想必殿下也知道,新袍火器还有那些机关弓箭,还有以后上阵之后的阵法,都是我心血。”

他眯起眼睛,表情相当不悦:“一介女流,能入我府邸已是天大的福分,还想造反不成?”

顾子妗却是大着胆子靠近,她动作缓慢,却目光咄咄:“殿下大可杀了我,日后也再无人比肩。”

他看过她的草图,工程才刚刚开始,当然不能杀她。

她突然靠近,他下意识拂袖,倒是后退了两步才站定:“顾子妗!”

子妗举起手指来:“我要的不多,演练的时候我要在场,我的心血我要全程跟住,日后上战场,那份血我也要自己染。”

他又皱眉,奇怪地看着她。

他以为她在讨要名分,一个女人,想要的该是名分。

正如母后对他说的,不要总是胡玩,该是给个名分。

却不曾想是在和他讨价还价,元烨不由得又打量了她两眼,的确是与别的女人不大一样,她的头发利落地梳着发辫,多一个珠子钗多没有,她的脸素颜朝天,肌肤白皙却连淡扫蛾眉都懒梳妆,她眉眼之间,英气更盛…

正是盯着她,秋风吹过落叶,也不知什么虫儿就带着瓢了过来。

顾子妗也没注意,粘乎乎地就落了她的发顶,她顺手一拂,粘了手上一看吓得半死立马跳了起来,狠命甩了地上!

她甚至是跳了他的面前,元烨双眸已恢复的清明,这一次并未躲开:“不过如此。”

说完绕过她的身子这就要走。

顾子妗还在恶心那条虫子,对着他的背影叫道:“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明天我也要去!”

她知道,明日就在郊外有一场演练,到时候太子和皇帝都会去,很多人都会去,可眼看着到了日子,他丝毫带她去的意思都没有,怎能不急。

成衣铺子不出三个月,已然翻本,每日订单超多,想来定制衣裙的姑娘太太们都多不胜数。当然,这里面子青的功劳最大,全靠她打样。

元烨却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恼,在他后面直跺脚:“喂喂喂!”

能追上他的时候,他却已经在侍卫队的拥簇下离开了。

捧雪端着茶走了过来,见她一脸怒容,压低了眸色。

顾子妗哪有心思喝茶,一想起那条虫子更是浑身起疙瘩,草草将人打发了,自己泡在了浴桶里面…

一夜难眠,天快亮了才熬不住睡着了。

可觉得刚眯了一会儿,捧雪竟然来叫,说了王府来人了,催着她起来。

她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捧雪急道:“小姐快起吧,齐王殿下在客房等你呢!”

等她?

她一骨碌爬起来,草草穿了件裙子就往外跑。

捧雪急得不行:“小姐还没梳头!”

她那里还顾得上梳头了,顾子矜一口气跑了客房去,里面果然只有一个人还在解着他的九连环,低头摆弄着不亦乐乎。

他裹着黑色的薄斗篷,里面能见着身穿锦色华贵蟒袍,齐王元烨头戴紫玉小冠,腰系白玉琉璃带,脚蹬同色龙王靴。往那椅子上一坐,是翘着腿,虽然毫无姿态却别有一番风味是一派风流。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殿下这是要带我去郊外了?”

元烨这才抬头,不过也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南宋已经有了合适的内线,打仗许会提前,想要与本王比肩,你可是有苦头吃的,还想去吗?”

顾子矜狠狠点头:“想!”

元烨嗯了一声:“给你带了点好料子,换上再走。”

他也没抬头,仍旧低头摆弄着九连环。

她这才看了眼镜子,镜中的女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赶紧退了出来。

她以为她会很快,可他话说得云淡风轻,可一回到房里这才知道,他让孙叔叔带了十几套裙子,还有一箱子的首饰,配饰等,搭眼一看是玲琅满目,美不胜收。

她之前还想,那种地方估计是不能带女人去,她想去的话,是不是得女扮男装什么的,没想到会这样大张旗鼓的。

老孙可是十分忐忑的:“小姐试试看,王府没有姑娘的裙子,全都是在外买的新式样呢!”

子矜伸手翻了翻,竟然都出自于她的铺子。

难道这就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她忍住笑意,挑出一件不那么扎眼的牙色罗裙,也随手选了两个珠钗。

捧雪给她一一穿戴,又配着梳了辫子,在辫角处别了两朵小小珠花,她伸手摸了一摸,全都是真的珍珠,可谓奢侈。

出得门来,元烨已然先上了马车。

顾子矜迫不及待地登上了马镫,捧雪给她掀起了车帘子,她顺势就钻了进去。

天已大亮,元祥靠坐在车壁上面,听见声响睁开了双眸,她知道他不喜欢女人太过靠近,也就挨边坐了。

他上下扫了一眼:“太寒酸了。”

因为心情好,她带了丝丝的笑意,唇边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不好看吗?”

他装模作样地看着她,然后别过脸去:“姿色一般,简直丢我的脸。”

任何一个女人听见别的男人说她长得一般般,丢脸之类的都不会高兴,顾子矜当然也是,不过她也只是偷偷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掀开了窗帘偷看着外面的街道。

半晌,又听见他问:“不喜欢么?”

她才回头:“喜欢什么?”

元烨漫不经心似的:“那些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

她笑:“喜欢。”

即使不用倒卖也能卖些银子,不要白不要。

他立即冷了脸,也不知怎么的又惹到他了,别过了脸去不再看她。

郊外骊山有重兵把守,马车行到了山下就近不了前了,两个人先后下车,山风吹过侧脸,都觉得清爽宜人,正是好季节。

顾子矜知道一会会见到什么人,这种场合千万不能失礼,或者是太过扎眼。

她仔细抚平裙摆上的小褶,却听见旁边的男人冷声说道:“不用在意,没有人会看你的。”

她站直了身体,看见里面许多的禁卫军,莫名的紧张。

刚要抬腿,却又见他未动:“殿下?”

元烨只是端详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够,半晌,他解下颈上锦带,将黑色的斗篷披在她的肩头。

女体大半都给掩盖了去,只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

这才对。

他先行抬脚:“走吧。”

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顾子矜这才迈步。

待近了山,才看清里面情况,因为早两日就扎营了,所以西山里全是帐篷。

骊山脚下搭建了高台,上面座椅都安排好了,只还没有人过去入席。

东山上面彩旗飘飘,不时能看见人头攒动,似乎不少人在那边布置。

顾子矜正是出神观察,忽听元烨笑道:“君煜别来无恙啊!”

她吓了一跳,一回身,却当真见了他。

沈君煜一身朝服,俊秀非常。

只不过是看着她,目光如刃。

不仅仅是他,顾子矜忽然意识到,元烨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这山下的人,无不用探索的目光以及各种各样猜测的模样看着她。

哪里是没人注意,分明就是惹人注意。

正是胡乱脑补着,沈君煜寒暄了一句,却是从她身边走了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请给我点时间,再给我个机会,让我将这个故事讲完。

沙场点兵,看我女主气势磅礴…

大骗子

第二十二章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