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着差点摔倒,迷离的双眼就一直瞪着他,里面全是小火焰。

然后又起来,又撞在他身上。

终于她揉了揉眼睛,指尖就点在他的唇上:“小妖怪别挡道!”

顾子矜从后面跻身过来,捏住了她的脸颊提高了些:“顾子青你看清楚!那么些人找你都要找疯了,你还在这耍酒疯!”

“诶呀诶呀松手快松手!”她跟着站直了腰板:“我错了我错了!”

“你错哪里了?”子矜两手揉着她的脸来回揉了两个个:“你还知道错了?”

“诶呀!”

她一松手,顾子青酒劲上头,眩晕得厉害,站也站不稳径自侧歪了去,幸好三人都在身旁,七手八脚地扶住了。

她们三人吓个半死,可她晃晃悠悠站也站不住,凤时再怎么也不能同个酒鬼计较。

他半拥半抱揽着她,回头瞥了子矜一眼:“索性她未出府,也并未酿成大祸,你先回去吧。”

顾子矜也是松了口气:“殿下好生照看些,她喝了那么多酒,有她受的。”

他点头,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轻轻开口:“回沈家吧,至少以后能和你姐姐一起。”

他都知道!

她蓦然回眸,心如捣鼓。

沈君煜是太子党,太子凤时这是在提醒她。

出了太子府,老孙已然在外等候多时,皇后娘娘驾临齐王府,元烨和沈君煜都在府里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最难过的,莫过于当你遇上一个特别的人,却明白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或迟或早,你不得不放弃。

第27章 小抉择

第二十七章

无数双眼睛看着她,顾子矜走得十分缓慢。

齐王府的大门口,停着皇后娘娘的凤辇,显然这件事闹大了。

老孙背脊溜直,在路上已经和她说了,沈君煜告了御状,老皇帝气得不轻,直接将齐王元烨按在大殿上面受了杖刑。

但他拒不认罪,与沈君煜是各执一词。

王皇后心疼儿子,不动声色地吹了枕头风,来这齐王府问上一问。

老孙再三强调,说沈君煜好不要脸,让她只站了殿下这一边,其余的事情全都交给殿下来做,完全不用害怕。

她当然不害怕。

走进正堂,首先入目的是端坐在上的王皇后。

她手中还掐着佛珠,看着她一脸慈祥:“你就是玉树姑娘啊!”

顾子矜低头,撩裙跪下,也不否认:“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王皇后一脸柔意:“起来说话吧。”

她又谢了谢,站直了身。

左侧坐着沈君煜,他目光沉沉,如水恬静。

右侧坐着元烨,他唇边噙着笃定的笑意,只坐姿奇怪。

王皇后捏着佛珠:“这可堪比千古奇案了,还没有谁能让本宫因个姑娘出宫来断案,”她盯着子矜,目光如刃:“沈君煜说你是他从南边救回来的姑娘,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后来府里给起了名字,入了侯府的籍,是也不是。”

顾子矜从一开始,她叫的那声玉树开始,就知道王皇后是不大喜欢她的。

甚至,是在诱导她,她当然不能辜负她‘一片好意’:“回娘娘的话,是的。”

王皇后点头,笑道:“我儿元烨说你被侯府欺骗在先,是将你救出来的,是也不是?”

她低头,不做声。

王皇后凤目淡淡瞥过皱眉的元烨:“姑娘,你只管大胆的说,本宫给你做主,君煜说你已是他屋里的人,因身世不明还尚未娶过,是也不是?”

子矜抿着唇,不想回答得太快。

老孙的双目中就像是要喷火,可惜皇后在此,也不敢造次。

元烨冷着张脸,两手紧紧握着椅上蔓藤:“说话,顾子矜,你告诉我母后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头,顺从道:“民女顾子矜,从南宋流落至此,是因受沈三公子所救。”

元烨冷笑,王皇后扫了他一眼:“然后呢?”

顾子矜刚要开口,沈君煜已然站了起来,他撩袍跪地,缓缓说道:“我与她之间原有口头承诺,婚娶与她,后生变故,母亲有与许家结亲的意思,她误会与我一气之下出了侯府,这才被殿下网去。”

他说得半真半假。

她站了他的身边看着他,王皇后淡笑如斯:“也是阴差阳错,这并不算什么,快起来吧。”

沈君煜从容站起,他一身雪袍,俊秀淡雅,多日不见脸上清瘦许多。

她的目光一扫而过,他站了她的旁边,二人也算一对璧人,十分的…碍眼。

元烨动也不动,盯着子矜脸色却怒:“过来!”

且不说她的头现在还疼,他这个人是绝对不能沾边,顾子矜没动。

他更怒:“你只说你是谁家的,哪个还缠着你本王将他腿打折就是!”

王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切,沈君煜也是侧身,也不回头,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玉树若是不认,从此路人就是。”

说着竟是要走。

顾子矜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袖口,堂内多双眼睛都看着她,她却看着元烨:“多谢殿下多日来的照看,剩下草图会叫人送过来…”

话未说完,他人已经站了起来,老孙颤颤巍巍地扶住他:“殿下不能起来啊!”

她目光触及,发现他椅子上已经殷红一片,怔了一怔。

沈君煜已然捉住了她的指尖,放在掌心里握紧,扯着她就一起跪了下来:“谢皇后娘娘给君煜做主。”

顾子矜低头,他扣紧她的手指:“谢皇后娘娘。”

王皇后点头笑:“本宫为你做主,元烨以后也不会再胡闹了,放心。”

元烨紧紧抿着唇,看着顾子矜目光灼灼。

她抬眸对上:“殿下保重。”

算是告别,王皇后很是满意这个结果,沈君煜一直牵着她的手,走了门口,只听见咣当一声桌椅全倒。

皇后的训斥声,老孙的哀求声,以及元烨的怒吼声,全都交织在了身后。

顾子矜下意识想要回头,沈君煜却是拉紧她走得更快。

出了齐王府,他带她坐车。

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她仰着脸看他。

他微微抿着唇,似在克制着什么:“我再不会让你去他身边,你记得。”

她没有说话,他目光微凉:“你不愿意?”

子矜想起过往,别过脸去:“太子殿下让我与你回去。”

她终归是小心眼的,还记着仇。

他怔了怔,终于移开了目光:“好好好,殿下也是这么嘱咐我的,莫要多心。”

他连称三声好坐直身体,她这才发现他膝上都是脏污,想起他这两日奔波这事,也觉心里酸涩。她离开侯府的理由,她想要知道的身世,还有她的子青,现在都摸得着看得见。

其实沈君煜也是一怒为红颜,哪里是有人吩咐。他直接将顾子矜带回了侯府,并未考虑后果。

原来与许家的婚事告吹时候,沈老夫人就气得不轻,这一听说儿子将人又带回侯府了,装病不见。

顾子矜也不愿回,她自己在外多自在。

可眼下,应该将那些草图都送到齐王府去,元烨送过来的东西也要送回去,正是盘算着,

里面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已经出来了。

她为难地看着子矜,沈君煜脸一沉,顾子矜忙扯了扯他的袖子:“老夫人不愿意见我就算了,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他闻言皱眉,她却故意抬高了声音:“你去吧,我走啦!”

说着当真是转身走了出去。

那丫鬟松了口气:“三公子请吧。”

沈君煜回头看了一眼,点头走进。

却说顾子矜晃到了院里,远处一个身影已经咕咚咕咚跑了过来:“玉树!”

大奶奶家的大姐儿,她搭眼一看,已然瘦了不少:“大姐儿!”

两个人蹦到了一起,子矜拉着她的手走了池塘边的亭中,小姑娘见着她是十分的兴奋,站了亭中转着圈圈。

“怎么样?我瘦了好多吧!”

“嗯!”

她点头,看着小姑娘笑得开心:“真的瘦了好多,继续坚持啊!”

两个人笑成一团,大姐儿是真的喜欢她,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例如她爹爹将那个新进门的姨娘送走了呀,例如她爹爹每天都死乞白赖地跑到她娘屋里嘻嘻哈哈啦,例如她的二叔又带着妹妹胡闹了三叔整天沉个脸啊还有四叔被送走了之类的,每件事都想和她分享。

其实许多事情,她多少知道一点,只是不方便打探。

正是聊得兴起,一人气冲冲已然冲了进来。

沈家的华容小姐。

顾子矜不愿意大姐儿受到牵扯,推了她送出亭外。

沈华容是一脸的怒容,转身的功夫就指了她的鼻尖:“你怎么还敢回来!现在好了,我三哥公然与齐王殿下作对,京城里谁不知皇后娘娘最是宠爱他,以后我们沈家还能有好日子过?你自己去给人家做小也就罢了,现在还有什么脸回来!”

她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姐,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厌烦她。

子矜后退,并不想与她冲突,眼看着不远处又走过二小姐,她只抿了唇不说话。

沈华容更是咄咄逼人:“我二姐夫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若是因了你耽误功名,我绝不饶你!还有我大哥二哥三哥,你都滚离远点。”

她倒是想离得远了。

又后退一步,双手都拢了袖子里面:“三小姐稍安勿躁,你二姐夫秋试只要金榜题名功名自不在话下不干我事,至于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哦对还有四公子么,就算我走得进了也不干你事。”

她挑着眉,时间长了不回侯府后院,其实就这么斗嘴也蛮有意思的。

顾子矜难得愉快,一下就笑出了声。

不过她并没有笑很久,沈华容盛怒之下用力推了她一把,她没站稳又踉跄了下,也一时忘记身后的池塘了,后仰着就掉落了下去。

入水的那一刻,她听见沈华容的尖叫声:“啊啊啊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真是糟糕,她一碰到水就如同束住了手脚,侯府的这个池塘有几丈深,她只觉得自己快速沉了下去,也不敢张口。

窒息的感觉。

胸口压住的气感觉将自己的内脏快要挤爆,说也奇怪,她在水里竟然还听得见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急急呼喊着的玉树两个字,然后噗通一声,伴随着那些女眷惊恐的叫声…她睁开了眼睛,很快一个人游到了她的身边。

沈君煜的唇咬住了她的唇瓣,这一次不像以前任何一次的粗鲁,他的气息疯狂地全渡给她,她想开口,却是咕噜一声突出一口气泡。

刷地浮出了水面,他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脑中昏昏沉沉的,好像也全都进了水,她再坚持不住,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早有人去喊了大夫,沈华容吓得直哭,就连老夫人屋里的丫鬟也拿了大浴巾出来等着他将人抱上岸来,可是沈君煜却是紧紧抱着女人,贴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几近疯癫。

作者有话要说:她再坚持不住,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女主已死,全文结束。

谢幕,不谢。

哈哈哈…

第28章 小白兔

第二十八章

睁开眼睛,是一双红肿的兔眼。

沈华容紧张地看着她,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站直了身体。

顾子妗没想到会先看见这个行凶者,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动也未动。

一旁横伸过来只手就放在她的额头上面,沈君煜委身坐了她的床边,探着她体温并无异状,又捏了捏她的脸,迫使她的目光与他对上。

四目相对,她眨着眼睛,他眼底尽是疑惑:“脑袋又摔坏了?莫不是傻了吧?”

顾子妗一手将他狼爪拍掉:“三公子这是盼着我摔傻呢吧?”

他眉间急色稍缓:“没事就好。”

说着回头看向沈华容,她两手胡乱摆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报官别报官!”

惊慌失措,她实在被沈君煜吓得不轻,脸色白得像个鬼。

子妗头还晕乎乎的,伸手揉了揉,似乎还有轰鸣声:“你把你这个妹妹快点弄走,看着就头疼。”

他脸色不虞:“知道去哪吧?”

沈华容畏缩着:“知道。”

沈君煜看着她还盯着顾子妗,一幅欲言又止地模样,已是不耐:“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若不加管教,还要学会草菅人命害人害已了?”

她连忙告退:“三哥教诲地是,华容这就去祠堂跪着。”

顾子妗翻身过来,枕着自己的单臂,他撇着她:“怎么?要给她求情?”

她好整以暇地撇嘴:“我闲的?你妹妹你管教好,不然下次就不是我掉水里了。”

他叹息,难得没有对她冷嘲热讽,更是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没有下次。”

沈君煜脸上竟现柔色,她一手拉过他的袖子,仰着脸笑“你信不信我一炮能炸平你整个侯府?”

他抿着唇,脸色如常。

她一骨碌坐起来,摆弄着他的袖子玩:“可我知道你想我回到侯府,是因为我是我,还是因为那些大炮?老四都被你们送去军营了,想必这次出征也要分羹了?”

沈君煜抓住她的手腕:“别想太多。”

她怎么能不想多!

顾子妗冷笑:“然后呢?是要我做个妾侍还是要娶我?嗯?”

他试图抓住她两只手,拥住她却被她挣脱:“在马车里怎么说的,就怎么做。”

她想起退婚的许家,推开他碰触的双手:“是因我现在比许家有用了吧?老太太也真要被你气出病来了,到头来还是要娶个来历不明的。沈君煜,我可以装傻但我不是真的傻。”

她唇边尽是嘲讽的笑意。

他却无话可说。

的确,他差一点就差一点要将她拱手让人了,可让与谁都行,就是齐王元烨不行!他远远看着他们并肩而行,胸腔内的那颗心几乎要停跳了。顾子妗在侯府时候,他宠着,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并不深查她的身世,潜意识抗拒。可如今眼看着她更盛从前,就好比是剜了他的眼,每见一次都灼目难忍。

沈君煜看着她,抬手想要摩挲一下她的脸,却被她躲了开来。

顾子妗开始下地穿鞋:“我那院子和铺子是和齐王殿下换来的,里面都是他的人,东西也尽是他送的,我先回去安排一下。”

他并无异议,却也不大放心:“一起去。”

她拂袖,推开他的胳膊却是先走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