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

我依旧是低头道:“谢谢公子赏赐,谢谢这位大姐。”

我忽然感觉疲劳无比,平常觉得轻松的担子也重了许多。

第 13 章

第二日,我月光下而做出美丽无比的大凤凰的事情从街头传到巷尾。不说小孩子,甚至有不少成年人慕名而来,他们也学那常家三小姐一样出高价想直接买,都被我婉言拒绝。

常三小姐,常清书竟然也很快得到消息,前来质问我:“你不是说只有凭自己运气转出来的还算是吗?为什么昨天那将军府的公子一来就得了一个大凤凰!”

我悠闲道:“人家的确是转出来一个大凤凰,整街的孩子都看见了,不信你去问问。”

“我才不信了,那侍卫肯定是用功夫作弊了。”常清书忿忿道。

我装出吃惊的样子,沉思一会又笑道:“那也是别人的本事,你若有这个本事,也不妨试试!”

常清书怒道;“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还——”突然缄口不言,看了我一眼,又拿出十两银子:“这是今天的。”

我由着她霸占了我的摊子转了一次又一次,然后收获了一堆糖画回家,整个过成沉默又沉闷,有两次差点就在凤凰那里停下了,都没有见她露出紧张的神色,明显是心不在焉。

我摸着袖中的东西,若有所思。

金聚楼的楼点遍布整个大楚,自建立了商情网后,各地消息更是畅通。京城南北也各有一座。我早做好春姐发现我行踪的准备,所以也没有刻意隐瞒。

前日,京城的两家掌柜就来我那破落的小院子拜访我,其中一人还是以前长春楼的一个小管事,在我手下亲自做过几天,算的上是熟人了。她将春姐的一封信和我此刻在我袖笼中的印信交给我。

“先生,这是大东家让我们一定亲手交到您手上的。”

春姐在信里表明她的歉意和悔意,向我承诺会照顾好知静。随信附上的还有一方雕刻精致的和田白玉印信。

那两位掌柜称大东家全国的商号已经接到总号大东家常立春发来的消息,见此白玉印信的主人要如见她一样,除非这印信的主人打算将全楚二百一十二家金聚楼全部烧掉,她可以以此要商号做任何事情,得到任何想要情报,提出任意数量的金银。

我曾在春姐身上见过类似的印信,同样的结构,同样的金橘图案,不同是一方金印。整个金聚楼仅此一方,其次是她手下几个信任的干将,用的是银的,再是各分号掌柜用的是黄铜。掌柜下还有管事也有,不过就是硬木的了。

这方印信天下仅此一枚。

我沉思半日,叹了一口气,终还是收下了印信:春姐,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第二给予你的信赖。

而只到今天,我才发觉有些事情不对,春姐为了保护我的身份不暴露,当初几乎费劲心思。所以我到京城两月才没有人来骚扰,可现在春姐的信一到,常家的三小姐就找上门来了。

我以往不熟悉京城,现在才觉得蹊跷,斗争激烈的几乎是水火不容的常家中,人人都如同全国十大杰出青年一样表现的谦恭有礼,才华横溢,如何有这样一个貌似纨绔子女的常清书出现,并且还接连二天来找我,借口要转出凤凰,整日的送钱于我。她常清书生于商贾之家,如何不明白我这游戏的把戏如同赌博,中奖的机会小到极点。

如此看来,真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 14 章

当常清书第三次来找我的时候,我便在没有收她的银子,只对笑道:“三小姐若是喜欢转糖,等下等小人生意完了,再单独恭候三小姐指教好吗?”

常清书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然的神色,点点头,没有废话就离开了。

太阳下山后,我站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有人走了进来。

我笑道:“三小姐今天有口福了,我早上正好钓了一尾鲜鱼。来一次一鱼三吃如何?”

常清书见我如此说,清咳一下:“客随主便,如此有劳素姑娘了。”

很快两只碟子一只汤碗上了桌,番茄鱼片,韭黄鱼丝,冬瓜鱼头鱼骨汤。配菜都是普通材料,不过做的人不同,味道呈现的也不一样。

常清书一开始惊疑我一个大女人竟然会下厨,等尝了了之后,不由得眉头舒展,精力就立刻转移到自己一双筷子上了。

“说实话,在金聚楼我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味道。素姑娘不去做厨师真是可惜了。”饭桌上果然最好谈话的时候,我几句话就常清书出她目前的尴尬处境。她虽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但一顿饭就可以将她的心扉打开,说明她的心思还是比较粗放。真正的商人上了酒桌等于上了看不见的战场。如果一顿饭就被套出底线,那接下来必定是一败涂地。

“春姨是我小婶婶,她的眼光一向极准。这几日我观察素姑娘经营转糖摊子,手段也是巧妙无比,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春姨不会看错人,还请素姑娘教我。”常清书恳切道。

常清书的来意与我猜的大体不错,她是常家家主的女儿,也拥有未来常家家主的候选资格,可她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虽然学的很认真,比起普通商人好上不少,却难及她几个姐妹的水准。她心里很清楚若是自己败下来结局会怎么样,却又不甘为人下,因此向最近一年来迅速崛起的春姐讨教,希望她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从常清书的口气中,我判断春姐并没有透露我在金聚楼的崛起的背后的作用,心中也认可她这种谨慎的做法。金聚楼毕竟崛起太快,管理机制再先进也抵不过有皇家做背景,加上百年时间积累的常家实力雄厚可怕。

现在的春姐最多让常家宗家感觉到有些吃惊和压力,还谈不上威胁。所以宗家还是持观望的温和态度。可如果持续这样发展下去,一山难容二虎,且不谈市场上生意的争夺,即使是为了宗家的脸面着想,也不会放过春姐。现在,春姐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暴力路线:取宗家而代之,这完全是孤注一掷,不死不休的办法,风险很大,损失也会很大;另一种方法,在宗家找到自己的靠山,或者是傀儡。

春姐的正夫聂纹贞是常清书爹爹聂纹均的幼弟,聂纹均是常家家主常如晦的第三房夫侍,聂家经营茶叶生意,在楚国也颇具规模,聂纹均有爹家的人撑腰,又生女儿常清书,因在常家还算有些地位。若要找个利益代言人,和她有亲缘关系又彼此信任的常清书显然成了她的首选。

常清书的经商天份不如她,年龄阅历更是谈不上,将来势必会在很多事情上依赖她这个小婶婶,不用担心常清书翅膀长硬后反噬于她。而两人若能达成默契,春姐解除了危机,而常清书得到了家主之位,无疑也是双赢的局面。

我很快的出上面的结论,但是因为多数还是猜测,事关重大,我还是想向春姐确认过再说。另外,这个常三小姐是否是春姐最合适的代言人,我还要考察一下。

“三小姐,小人或者在经商上略有点小手段,可毕竟只是一个布衣小贩。三小姐家里应该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师吧,小人身份低微,如何教的了常家的小姐?若别人看到了,岂不是会耻笑三小姐不顾身份,自甘堕落?”我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

常清书猛的站了起来,声音中竟暗藏金戈之势:“谁敢耻笑,我定打落她的门牙,叫她爹都认不出来。素姑娘,不,先生,”她立刻换了称呼,“先生不用激将我,我认准的事情,绝对不会因畏于人言而退缩,若是清书的资质还入的了先生的眼,就请先生收下我吧。”

常清书进门时心情忐忑不安,还在为自己未来忧虑,后来的交谈下轻松坦然,到现在的坚定无比,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连岁的女子,似乎就有一种力量,那略带谦恭的表情让人不自觉的放下戒心,澄清温和的目光让人有种想要信她的感觉。回想起春姐在信中未明言的极度信任和推崇之情,想起这几日这个好象奇迹一样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声名大盛的女子,她隐隐感觉,这个女子就是自己这一辈子命远的转折点,将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境遇。

越来越笃定心里的这分信念,常清书收敛了焦躁的情绪,规规矩矩的行了九叩拜师之礼,抬起头:“求先生教我。”

我微微一笑,这孩子虽然没有什么经商的天分,却是个果敢勇为之人,虽然不太聪明,但待人坦诚,不拘一格,也算难得。

我有心收下她,却没有立刻答应。教人有两种,一种是表面传授,实际辅佐,二是真正是传道授业,师徒名分。我与春姐实际等于是第一种。我虽然没有所谓的一臣不侍二主的观念,也没再打算再给自己找个东家。何况我自信胸中所藏,锦绣十万,难道还做不了她的老师?

“清书如此可是为难我,莫非见我只是一个布衣,用了强便可称了你的意。”我口气不悦的说。首先就是要大大方方的拿乔,让她心中清楚自己与我的差距,做老师便要做老师的威信和架子。

常清书连忙道:“那里,清书那里敢对先生用强,只是拜师心切。”

“不敢?我看不是这样吧,我常听附近的孩子们说你欺负她们,难道这也有假?”我声音提高了些。

常清书涨红了脸:“那些…只是我在学业上本不如其他姐妹,若表面声势也弱了,只有四处被人欺负的份,所以故意装出来的。其实我也不过是平常言语凶狠无礼些,行为霸道些,并不曾做丧德无良之事。请先生明鉴。”

我当然知道这些,不然根本就不会给她进我这个院子机会,只是不在此时此刻刁难她,让她印象深刻,怕是以后难以管教约束,于是正色道:“你以前如何,我管不着。若是进了我这个门,须得遵守我的规矩,一言一行都不容有失。若是有犯——我会让你觉得早点死比较痛快!”

常清书忽然感觉面前这个女子的感觉变了,刚刚如同清风的轻柔和煦,突然变成了寒冰的冷肃迫人。她心中诧异,一边看向她,那是那个人,还是那样随意的坐着,还是那双眼睛,只是眼中的光不再是柔和而是凛然摄人,不可逼视。

常清书突然感觉到压力大增,微微流汗,但仍是咬牙道:“谨遵师诲。”

第 15 章

常清书毕竟是家中女儿,虽然不如几个姐姐,但说话还是颇有用处。很快她便在她的书房附近收拾出一个干净的小院子,让我搬进去。

我虽然有心只半天授课,黄昏依旧做我的转糖生意,这样就只用住在现在的院子就好。但对着这个必恭必敬的弟子,为着她的面子想,还灭了这心思,遂了她的意思搬进去。

搬进去其实也是为了另外一个目的,探察常家人的底细如何,一方面为清书筹划,一方面也是为春姐做个不怎么敬业的探子。

进了清书的书房,我略有些惊讶,书房里有书我不吃惊,可另一面却是挂上几把一望就知是上品的宝剑。

我转头问道:“清书喜欢习武?”

常清书低了头:“我平日没有别的爱好,不过是喜欢与人较量两招。只是娘不喜欢,说一个商人学武有什么用,所以只借口锻炼身体,并不敢认真练习。”

我见她委屈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又可怜,安慰道;“美人如玉剑如虹,大女人立世勇武刚烈些,也是正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常清书惊喜的抬头看我:“先生是不反对我习武了?”

我敲了下她的脑袋,道:“以后每天上午两个时辰到我这里来。下午完成我给的功课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每学六天,给你一整天的假,可以出去郊游玩耍,只记住一条,别给我惹事生非!”

常清书没有想到我的课业要求的这样松,欢呼一声。她以前也有过不少夫子西席,谁也没敢说整个下午都不上课的。她以前虽然玩劣,碍着母亲的压迫,也只敢在下学后出来游玩放松下,这也才遇到我的转糖摊子放出来。

我仔细检查了清书以前的课业,常家的所学很多除了所有人都有学的一些常识性知识外,算术,商道两门是必不可少的。另外针对常家皇商的身份,皇家的礼仪和制度也要学,常家所经营的几门主要生意比如盐,米,棉布,丝绸,其中的产,供销,每个环节要明白,品种的优劣,各属几等,什么时候什么价位也要明白。与供应商谈价压价的谈判技巧,如何结交当地的权势人物,如何送礼如何收礼,都有一定的规矩和道理。高一份低一份都不行,失面子事小,得罪人事大。

我看了常清书以前的课业,除了书法和算术还过的得去,其他的基本都是惨不忍睹。想到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那里受的了这弯弯绕绕极折磨人的算计和判断,更不用说商业中常见的尔虞我诈。我忽然有些头疼,眼光落在她书房中的几支宝剑上。

剑身光洁,看起来是经常擦拭过,我心中一动,忽而笑了起来,此刻已经有了主意。

第 16 章

第二日,常清书准时到了我的书房,此刻我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四个字。

“三十六计?先生,这是什么?”常清书好奇的问。

我放下笔,问:“清书,你既喜欢习武,可了解过兵道?”

常清书苦笑道:“我连剑都无法好好练,那能奢望谈什么兵道。”

我仔细观察她,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渴慕,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放下。

“一人习武,可以强身,也可以护命,但终究是一人之力,匹夫之勇,而兵道之用,在于万人之敌,以一人之智慧,抵御千军万马,才是上算。”

“可先生,这与商道又有什么关系?”常清书犹豫的说,毕竟他是常家子弟,从出生开始便种下只能从商的信念。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我心中的计划,需要一步步实现,当下并不急说破。只是解释道:“你可听说过,商场如战场,世上万法,归纳到最精髓,都是一样的道理。今天开始我便教你这兵道的三十六计,再教你如何把这三十六计运用在商场上。”

听到我这一翻解释,常清书不再疑惑,开始兴致勃勃的听我以故事的事情将那三十六计相关的军事案例一一讲述出来。

我每日只讲两计,多余的时间便将历史上这些计谋衍生的一些事件,无论是军事的,还是政治,甚至是民生的,都拿来说于她听。常清书听的入迷,每每我一讲完,她便开始问东问西,一开始的问题还都很浅显甚至可笑,后来逐渐深入,会问到一些直切关键的地方。过了七八日后,我便只举出案例并不给出历史上解决办法,让常清书自己寻找答案,她一面心急火灼的想知道下文,却对自己想出解决方案很有兴趣。

课后我给的课业并不多,只让她搜集一些有名的商业案例抄写下来。她完成课业后,便录下上午的未完的课题,自己在纸上涂涂摸摸,写出一个来,否决掉,然后又写出一个,再否决。我偶尔去找她自己的书房找她,便见一地的乱墨纸屑,她甚至没有发觉我进来,只是拿着笔对着空气发呆。听她的身边的书童说,偶或弄到子时才睡,或者是早早睡了半夜又突然跳起来,拿笔记下个什么。

我听了微微一笑,不疯魔不成佛,并不阻止,只让嘱咐书童让她半夜若起来就多加件衣服,不要弄到生病才好。

三十六计很快说完了,常清书虽然依旧会来问我为什么,却不会像以前那样有了疑问马上开头,通常是三五天还解决不了,才来求教。她先是因我不肯给答案还骂她不动脑子,不敢马上来问,后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没有脑汁绞尽,不肯轻易开口。

我很欣慰的看着她一点点进步,从混乱无措,逐渐的摸索,求证,再摸索再求证,终于形成了自己的思考方式,并且在我的有心督导下,考虑问题力求大局又不失细节,有序又不失灵活。

日子过的很过,一个月转眼过去了,常清书对我的教学依旧乐此不疲,我也很高兴的看她渐渐不在局促于我教授的内容,开始自己寻找自己需要的资料开始学习。人有了自发自动的目标,比有一百个护航的保镖都有用。我看的出清书对商道本身依旧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对于能将她沉迷的兵道在商场上实践,她还是乐于奉陪的,毕竟她现在并没有指挥千军万马的资格,只好借其他方式过过过干瘾。

第 17 章

我进常家的时候,只见过常家的管家,后来也见过常三夫侍来看他女儿,好在常清书她爹虽然看起来有些娇弱,却并不学一般男子的柔媚,只让人觉得清爽,所以并不难相处。而其他常家的重要人物,包括清书的几个姐妹,我都没有遇到过。

我住的院子里,清书应我的要求只一名女仆来做做收拾打扫的工作。连衣服也是她每天拿走让其他房的粗使小子洗。清书会每天让她自己专用的厨房给我送饭菜来,茶点也是从来没有缺少过。偶尔我发一回善心,亲自下厨,叫她来吃,便喜得不得了。

如此平静的过了三个月,就到了五月。五月初五是一年一度的踏青节的开始,一直持续15天。这可是大日子,尤其是年轻人的大日子,春暖花开的日子,年轻人结伴出游,身边是赏心悦目的景和赏心悦目的人,何等的快活惬意。

连我的心里都有些蠢蠢欲动,在屋子老是赖着,也不是什么很快活的事情,虽然我一向是懒得动弹的。

我自己本有几分想去的意思,被清书一怂恿便答应和她一起去。清书既答应我不再出去胡为,这几个月又被课业所限,很少出门,与以前那些浪荡的朋友便疏远了。她现在经过一翻思维的锤炼,如今的眼界和见识都变化颇大,以前的种种消遣和行为在她眼中忽然都变的乏味无趣起来。虽然先前有几张请贴送了进来,她也都借口课业推掉,如今一起踏青,她就立刻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这让我很是苦恼。

踏青之伴,或是同窗朋友,或是家人姐妹,或者是意中人都为不错。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同自己老师一起出去踏青的,这又不是小学生出去春游,非要老师带着出门。

而且到时候清书向人介绍我是她老师,可老师只比学生大一两岁的样子,那里有人相信。

我便与清书约好,说我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来京城游玩,正好在她家落脚。说起来春姐家在金橘镇,我在她家也住过一段时间,借口是远方亲戚,也并不为过。

清书还特别为我定了两套新衣服,说若打扮下,说不定这次可以给她找个小师爹回来。我顿时恼了,拿起从来没用过的戒尺狠狠打向她的屁股,被她一扭身逃掉了。

五月的景色可能是京城一年最美的时候,绿柳红堤,游人如织。我骑在花花身上,眯着有眼睛看着眼前如画美景,有些感慨,真是什么时代配什么文,如此风景配上诗词歌赋,方是十足风情,若在前世的充斥着光电的钢铁森林里,也只能听听那嚼字不清的周杰伦了。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我喃喃的念着,这里的应该换过谁家少女了吧。

“师,额,表姐,前面就是京城的十景之一,归雁塔。据说在若是一对情侣爬上顶层,在山盟海誓时能听到塔顶的风铃响起,就是白首到老呢。”常清书兴奋的说道。

我笑着反驳:“那有何难,只要在盟约的时候拿一竹竿,将风铃敲响便可。”

常清书看了看周围听见我“惊人”之言后怒目相向,连忙厌世道:“人为穿凿怎么可以。只有铃自己响才显示是良缘天择,命中注定。”

周围的人都点点头。

我笑道:“难道盟约的时候,风铃不响那情侣就要闹分手不成。良缘天择,命中注定,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从父母换成了老天爷而已。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老天叫你喜欢的,既然如此,又要他答应什么?”

常清书那里说的过我,只好跟周围怒视的人陪笑。

我见她郁闷的样子,不由得乐了,我果然是没有什么浪漫细胞啊。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当什么真,我不会去敲落雁塔的风铃的,何况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情侣啊。”

“原来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周围的人看着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第 18 章

归雁塔有九层,对于年轻人并不算什么。不过仿佛是约定俗成,爬上这座塔的多半是青年情侣,少有游客。

我站在塔顶眺望了一会风景,感觉空气似乎也比塔下的要轻薄一些。

常清书嫌塔顶无聊,陪我站了一会便下去了,我们约好半个时辰后在不远的茶摊见面。

过一会又有人上来了,本以为她站一会也会下去,没想到却站了未离。我有些好奇,向另一侧移步稍许,瞧见那人的侧影。

这一瞧,却让我愣住了。

心中微微苦笑,我前世看惯电视和杂志上决难俊男美女,总觉得人的相貌在美丽终有个限度,不过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睛,再怎么完美的结合,也不至于真叫人神魂颠倒。

如今见着他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给我这个种自信的克星。

他虽然现在是一袭女装,大约是为了出游的便利,我却是一眼看出他就是那日在我摊子前买我大凤凰的男子。

惊鸿一瞥。

仿佛察觉到我的探视,他也回过头来,看着我,修长的眉毛一挑,似乎也为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人在感到意外。

我微微向他欠身点了下头,笑了一笑。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我随口说了一句。

归雁塔虽然是不新了,但胜在一个高,而且建在半山,俯视大地,万物复苏时那层层叠叠的绿,如同绿海之波浪,拍岸而行,绵延天边,与蓝天白云接合,别有一翻滋味。

他点点头,算了是还了我的礼。身为朝中武臣之首的大将军之子,他肯回应我一介平民的问候,在这个时代都算的上是礼数周全了,但若换的别人,我心中肯定是有忿忿不平感叹一下古代的等级森严,民权丧失,可此刻脑子里竟然乱乱的,找不出话来指责他。

点头后,又打量了我两眼,犹豫的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我笑了一笑:“三月前,京城大街,糖凤凰。”

他眼睛一亮:“原来是你。”他又纳闷的看了看我的装束,那个是时候的我一身灰蓝色的粗布衣,头上为着不让头发散乱掉落而束的发髻,正是走商小贩们一般的装扮,如今却是一身天青色丝缎长衫,长发只在肩下两寸处用同色缎单束起,典型的酸腐文人装扮,却也算是教书先生的行头,只是衣料未免过于华贵了些。

我先也有些头痛清书送我的这两套招摇的衣服,可瞧瞧我在京城后的后买的那些,也确实不适合同她一起出去。

“你现在不做生意了吗?现在在那里谋了更好的差事。”他的猜测倒是很准,我一拱手:“托小姐洪福,小姐走后两日,我接到家信,让我投奔了常家的三小姐。”

面对他,我不太想撒谎,故意说的含混不清。所谓的投奔有多种,亲戚是一种,工作也是一种,就看他怎么理解了。

“常家在京城有些势力,你若有此依靠,倒是不错。只可惜了你的手艺,那日我带凤凰回去,家中子侄都很喜欢呢,本来想寻你再做几个,可惜有事情耽误了。过两日再去找你的,却是再找不到你了。”他似乎觉得有些可惜。

我笑了起来:“如此说来,亏的小姐晚来的两日,凭小姐的运气,若是逮着我,不做完七八只凤凰,可是走不了人的。我的生意可还怎么做啊?”

他认真的说:“做一只糖凤凰废了你多少糖多少火,能把你亏成这样,大不了我把亏的都补给你便是。”

我摇摇头:“小姐可知我到京城两月出了多少凤凰?统共就那么一只,我一天起码买掉三十支糖,两个月算下来,至少二千支糖里才出一只凤凰,小姐开口便是几只,我一年也赚不回来啊。”

他手中的折扇轻轻敲着手臂,脸上浮起极淡的笑容:“见过会算计的,没见过像你这么会算计的!若真向你要了几只糖凤凰,岂不是要养你一年?”眉宇间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我心又是一跳:“岂敢,如今我也不做生意,多长时间出一只也没关系。小姐若有差遣,便向我说一声即可。”

听我的委婉的妥协,他看我眼色略柔和了些,顿了一顿:“我只知道街上的孩子都叫你糖先生,却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可否告诉我。”

我忍不住道:“小姐是一望便是世家女儿,如何不知道若要问人姓名,先要报出自己的姓名方是礼节?”

他眼睛这一次逼上我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对我这样没自知之明的屡次挑衅似乎很不感冒。这个时候,我不知怎么的昏了头,忘记了自己的低调路线,没忍住性子,坦然直视他。他盯着我,身上的气势已经变了两次,似乎无声的斥责我的放肆大胆,一点没有男子的轻巧柔媚,如同我前世男儿的大气和刚挺,寒松秀拔,冷梅傲雪,端的叫人怦然心折。

“我姓萧名雪衣。京城人氏。这下你可以说出你的名字了吧。”他终于说出了口。

我心道倒是学我。人人都知道萧大将军家公子名叫萧柔,却不知道他的字是雪衣。萧柔是极男儿味道的名字,但若是放在女儿家身上,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雪衣应是他的字了吧。

我回答道;“可巧在下名字中与小姐有一字相同。在下名叫素华衣。川西人氏。”

第 19 章

我和萧雪衣从归雁塔下来,没走多远,远远便有两人迎了上来。

“雪衣,你跑那里去了,急的我们到处找你。”两人衣着不凡,想来同萧雪衣平时来往的贵族世家女儿。我在下楼的时候隐隐有点后悔,在他面前似乎嚣张了那么一点点。若是脾气坏一点的世家女,怎容我这样的冒犯。当下落后两步,垂首听她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