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清走后,萧煜端着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似不经意的轻声道,“又惹事了?”

锦书咬着唇将脸别向一边,却是有几分赌气的意思。

萧煜转过身,斜斜的坐着,臂肘撑着案几,以手支额,轻笑的看着锦书道,“明明是做错了事,怎么还这副样子,我好像还没说什么吧?”

锦书也觉得自己今日患得患失,有些莫名其妙,回头嫣然一笑,耸了耸肩,调侃道,“是!我又给你惹了事,还惹得美人亲自过来道歉,你预备怎么罚我?”

笑容突然顿住,抬头看去,就见大帐门口那里,萧奕正看着她,一身玄色宽大锦袍,襟边以金线绣着飞龙,面容俊朗无比,眼眸漆黑如墨,见她望过来很快移开目光,对着过来行礼的百官轻轻点了点头。

自他踏入帐内,刚才还在一起叽叽喳喳不休的大小姐们霎时都安静了下来,忙理发拂袖,正襟危坐,一副大家闺秀端庄矜持的模样。

“皇上驾到!”

宦官的一声尖喝,喧嚣的大帐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匍匐于地,高声跪拜道:“恭迎皇上!”

大帐幕帘被两旁的内侍打开,萧皇带着几位藩王入账后,随之大批的紫金卫涌了进来,脚步整齐有力,有序的进入帐内守在大帐四周。萧皇在看到萧奕的那一刻,严肃的面容突然缓和下来,微微一顿,带着身后的藩王继续缓缓前行。

“众卿平身!”

低沉的嗓音在上方缓缓响起,声音并不洪亮,如同和大臣在御书房叙事,然而却清晰的传遍帐内的每个角落。

众人齐齐谢恩起身,垂头落座,萧皇面上带着浅笑,看着萧奕的眼神中带着慈爱,“奕儿,祭祀和几位藩王的安排都十分的周到,朕很满意!”

萧奕坐在最前列,闻言并未起身,态度甚至有些冷淡,只沉声回道,“父皇缪赞了,都是阿煜的功劳!”

萧皇笑容微僵,却并无不快,微微一顿后回身吩咐道,“开始吧!”

身后的宦官恭敬的答了一声是,立刻上前一步,高声喝道,“春猎夜宴开始!”

丝竹古乐声四起,宫俾端着银盘涌入,婀娜的身姿在宴席间穿梭,美食的香气顿时飘散开来。中间的场内献舞的并不是歌姬,而是各家千金小姐,第一个便是钟芷儿。只见她面若春桃,娇羞艳丽,甩着长长的舞袖,翩翩起舞,眼神却时时瞟向左侧。

一曲舞终,萧皇大加赞赏,钟芷儿恭敬的低着头,眼中却是一片得意。钟遇忙起身谦逊的回道,“小女薄才,皇上过奖了!”

萧皇摇头笑道,“芷儿温婉大方,知书达理,又才艺双全,不愧是钟家的女儿,弈儿,依朕看、”

“父皇!”萧奕突然起身打断,“芷儿确实舞姿惊人,儿臣记得西域进贡过一套金缕舞衣,不如就赏了芷儿!”

萧皇脸色微沉,直直的看向萧奕,萧奕亦毫不畏惧的回视。

大殿中,众人面色各异,钟芷儿手指紧紧的缠绕着衣服上的流苏,紧张的大气不敢出。

许久,萧皇突然缓颜一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道,“去,拿金缕舞衣来,赏给芷儿!”

钟遇面色微沉,钟芷儿更是身形一晃,脸色发白,片刻间由惊喜跌倒谷底,已是失望之极。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强做镇定的收下衣服,谢恩落座。

除了钟家,众人皆松了一口气,丝竹声再起,歌舞继续,各小姐均是一番特意的妆扮过,红肥绿瘦,直让人看花了眼。

然而,之后,萧皇除了赏赐和夸赞几句,再不提选妃之事!

几番酒过,众人已带了几分醉意,精神也渐渐放松下来,欢笑声渐起,君臣其乐融融。

萧奕端坐在左侧最前,眼眸漆黑,面容寡淡,不知道将这一番专门为他准备的节目究竟看进去了多少?

萧煜身后之列是韩王韩是,和其他藩王不同,他没有带女儿来,只带了儿子韩潇和。

韩潇和面容白皙,剑眉星目,看上去十分的俊朗。此时正兴致昂扬的看着场中央。锦书向后瞥了几眼,两侧的拳头紧紧握起。突然肩上一沉,锦书顺着手臂抬头望去,就看到萧煜温润带着安抚的眼神,锦书回以轻笑,点了点头。

只要他在,她总是能安心下来的。

与韩是并肩而席的是南王长孙恭如。

韩是和长孙恭如祖上均是当年和先祖一起打下江山的开国功臣,近几年来,长孙一脉已经逐渐凋落,如今的长孙恭如已是耳顺之年,膝下却无一子半女,虽有自己的属地,却是无人继承。据说他早年也有过一个儿子,却在15岁那年突然暴病身亡。

长孙恭如两鬓微白,面容苍老,双眼却炯炯有神,和韩是谈笑宴宴,笑声爽朗,只是,锦书总觉得他有意无意的向自己这边看来。

刺杀韩是

这场奢靡的夜宴直到子时才结束。一个时辰后,除了守夜的侍卫,所有人都已陷入沉睡,围场内寂静无声,只有篝火呼呼的声响和山中传来动物的嘶鸣。

又过了片刻,煜亲王的帐内,突然闪出一个黑影,躲着侍卫如鬼魅一般向东飘去。

隐在荒草中,锦书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冷澈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韩王的大帐。

韩王帐四周都有侍卫把守,时时还有巡视的侍卫走过,锦书匍匐在草丛中静静的等待着。

夜风冰冷,很快手脚都已经被冻僵,只是锦书身形一动不动,漆黑的夜色里,两只眼睛如猎豹一般,看着前方的猎物。

将近一个时辰,帐内的火光微微一亮,很快帐帘一动,有个人影走出来,和守在门口的侍卫交代了几声,然后向一边走去。

锦书眼睛一咪,半起身,绕过大帐,向着韩是所去的方向掠了过去。

韩是披了一件墨色狐裘,走了十几仗远,看了看四处无人才解开腰带,痛快的方便起来。

突然背后一紧,韩是刚刚还混沌的双目突然一睁,瞬间提上裤子,挥剑回身劈了过去。飞刀被飞来的长剑远远劈开,韩是丝毫没有停顿,暴起向着飞刀来的方向扑去。

韩是练的是焰冥掌,每一招都是大起大开之势,威力无穷,加上他这几十年的功力,受他一掌绝无生还的可能。

锦书熟知他的功力,并不打算和他硬碰硬,本想用飞刀趁他不备偷袭,虽然不是很光明磊落,可是眼下四周都是巡视的侍卫,只有一招致命才能取胜并且全身而退,可是她还是低估了韩是,尤其没想到,他半夜起来方便竟然也带着佩剑。

掌风似乎将四周的风都聚到了一起,带着雷霆之势呼啸而至。锦书一跃而起不退反进,手中的软剑旋转着向掌风中心而去,五彩的剑光四起将锦书紧紧包围,在夜色中闪闪发亮。那些光芒带着锋利的剑气将掌风阻在几寸之外,随着锦书的迅速贴近掌风竟有逆转之势!

韩是大惊,慌忙收掌,即使这样,片刻间胳膊手背上已都是一道道的剑痕,血立刻渗出,将衣服染红,看上去煞是恐怖。韩是明白,若是没有掌风护身,此刻他这两条胳膊已经废了。

不等他细思,剑气又至,左侧光芒大胜,韩是下意识的向右侧避去,然而刚一转身,韩是心头猛的一跳,九霄、幻影!我命休矣!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有人接下了这一剑,并很快同刺杀他的人缠斗在一起,打斗中还能不急不缓的沉声道。“潇和,送韩王回帐!”

韩潇和搀住惊魂不定的韩王,回身吩咐身后的侍卫,“去帮太子殿下!要抓活的!”

同时,四周的紫金卫也都已听到声音齐齐围了过来。

一招失手,再想杀韩王是必不可能了,锦书也不再恋战,况且她心知肚明,在萧奕手上能全身而逃就算是运气了。自己的武功是萧煜所授,而萧煜和萧奕练的都是九霄神功,此时为了隐藏身份不连累萧煜,她只得使用其他招数勉强应付。

幸好萧奕是想活捉了她,也并没出杀招。

周围都是侍卫,但夜色里她和萧奕的身影快速的变换着,侍卫怕伤到萧奕并没有贸然上来帮忙,只是有些无措的围在一旁。

一个虚招,锦书向后轻轻一跃,踩着一个侍卫的肩膀,迅速的向着夜色中急射而去。

锦书施展着轻功向山上疾驰飞掠,萧奕在后面穷追不舍,原本侍卫也同时追了上来,只是此时早已被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一路狂奔,离大帐已有数十里,身后的萧奕却是如影随形,锦书不禁暗暗咬牙,太子殿下,我杀的又不是你爹,你这么拼命干嘛!

眨眼间两人已上了半山腰,锦书被逼的气极,一个转身迎了上去,萧奕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漆黑的双眸在夜色下半眯,冷哼了一声,瞬间便到了锦书身侧,然后向她的喉间抓去。

锦书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快,下意识的向右滑去,也不顾身侧的萧奕,抬腿上了树。

萧奕落她一步,然而却比她先一步到了上方,挥剑横劈。

天下排名第一的名剑,浮风,出鞘刹那剑气暴涨,风华万丈。锦书大惊,双手攀着树干上身迅速的向后仰去,剑光在头顶闪过,一缕黑发飞扬,包头的黑巾粉碎,锦书头发瞬间散了下来。

锦书微微起身,表情阴郁冷冽,舌头轻轻舔了舔唇角的血沫,不愧是第一名剑,自己还是被剑气震伤了。

对方似乎一愣,冷淡的眸子微微有些疑惑,趁他愣怔的一瞬间,锦书一个后翻下了树,不待落地,半空中扭转身体,向着山林深处疾奔而去。

树上的萧奕起身,将剑还鞘,也不再继续追,看着对方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好看的眉轻轻皱起。

下山的时候碰到追来的韩潇和,萧奕随意的摆了摆手继续向山下围场走去,声音沉着冷静,“不用追了!韩王怎样?”

韩潇和道,“父王他受的都是皮外伤,我已让人包扎,应该没有大碍!”

“嗯,让侍卫加强戒备!看样子是冲你们来的!”

“我会的!可有刺客的线索?”

萧奕脚步一顿,垂眸道,“没有!她跑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安排,你也多小心,尤其是皇上那里!”

“嗯!”

锦书回来的时候,围场内巡视的侍卫多了一倍,但还算井制有序,大概是怕惊动萧皇。

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锦书撩帘进了帐,萧煜猛然起身,神色满是担忧,上下打量了锦书一番才道,“怎么回事?我看到紫金卫都惊动了!可有受伤?”

锦书坐下,端起萧煜的茶盏大口的喝了几口,用袖子随意的一抹,回道,“失败了!被你皇兄撞到,然后追了我半个时辰!我才脱身回来!”

萧煜微惊,“他可看到是你?”

锦书犹豫了一下,才摇头道,“应该不知道,我们只过了几招,天又黑,他应该没看出来。只是中途我的头发散了下来,他应该看出我是个女子。”

萧煜闻言垂眸在帐里来回踱了两步,片刻后抬头安抚的笑道,“好了,不要担心了!皇兄若看出是你早过来兴师问罪了!”

锦书闻言点了点头,眉头轻蹙,低声道,“只是这次失败了,以后就不好得手了!”

“嗯!我刚看到周围的侍卫多了很多,锦书,这次放弃吧!”

“不!”锦书坚决的道,“韩是很少出属地,这一次如果不行,就还要等三年,无论如何,在他回属地之前,我一定要杀了他!”

萧煜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道,“明日是春猎的第一日,我们见机行事!睡觉吧,还有一个时辰天要亮了!”

炉火将帐内烘的暖意融融,锦书打了一个哈欠,倒在左面的矮榻上不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萧煜走过去,将毛毯给她盖好,好看的眉轻轻蹙起,许久才起身。

猎杀

前一晚的刺杀知道的人并不多,第二天一早围场内各官家子弟、各藩王的人马全部都已准备整齐,骑在高大的战马上,蓄势待发。

萧煜一身黑色骑服,墨发高高束起,长弓随意的跨在马上,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潇洒,惹的锦书频频侧目。

“看什么呢?那是什么表情?”

锦书同样骑在马上,高挑的身材俊美的面孔,和萧煜并排在一起,分外引人注目。

闻言锦书眉梢一挑,轻轻哼道,“没有啊!”

萧奕打马上前,目光在锦书身上微微一顿,很快凤眸一转,对着萧煜道,“阿煜,昨夜有刺客进入大帐,狩猎时多加小心!”

“哦?”萧煜微讶,“可伤到人?”

“不曾,刺客是冲着我父亲来的,被太子殿下撞到,跑了。”

韩潇和跟在萧奕身后,一身紫金色骑服,俊朗出尘,说完似乎才注意到锦书,眼神瞬间炯炯发亮,笑问道,“这位小哥似乎之前没见过?”

锦书拱手刚要回话,就听萧奕沉声道,“时辰差不多了,潇和,去你父亲那里,多派人手照看他,我怕昨晚的刺客还会回来!”

韩潇和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冲着锦书微微一笑,打马转身离开。

此时,长角突鸣,鼓声高低紧促而响,众人肃穆,表情庄重的看向中央。

萧皇一身明黄色骑服,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高台,对着严阵以待的人马,缓缓一笑,声音威严而有力,“今日,谁拔得头筹,朕有重赏!”

参加春猎的众人和上万的紫卫军跪地齐声高呼万岁,声势惊人直冲云霄,震耳欲聋。

鼓声再起,各队伍纷纷上马,以万夫不可挡之势,冲进猎场。

一时间万马嘶鸣,山中的群鸟齐飞,地动山摇。

上山之后,锦书一直跟在萧煜身后,萧煜一路打马悠闲的左逛右逛,见到猎物也不出手,如来春游一般。

山林里人影绰绰,乱箭齐飞,甚至有人因为打中同一只猎物而争执起来。

在一处小山坡前遇到了萧奕和韩潇和,两人背后的箭筒均只剩一半,身后的侍卫手中提着各种猎物,甚至还抬着一头鹿,麋鹿全身无一处伤痕,只在双眼插了两只黑白羽箭。

韩潇和对萧煜行了礼,看了看他二人身后,道,“听闻二殿下文武双全,今日怎地不出手?”

萧煜低头温和一笑,“韩世子缪赞了!我不喜猎杀,此次过来也不过是图个热闹,往年也是因为这个才被皇兄嫌弃!”说完抬头看着萧奕揶揄一笑,继续道,“你们尽兴就好!”

萧奕点了点头,突然下马,一身黑色骑服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挺拔,走到萧煜面前低声道,“父皇对春猎尤为重视,你就算装装样子也罢,不要惹他不高兴!”

萧煜脸色微沉,缓缓点了点头。

此刻,韩潇和也下马,牵马来到锦书面前,双手环胸剑眉上扬,袖口上的暗纹在阳光下微微反着光,“这位小‘兄弟’,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叫什么名字?”

锦书黑发高高束起,英眉墨眸,只是面容太过秀美,明眼人一见便知是女子所扮,锦书也明白他必然已看出,却仍爽快的拱了拱手,“不敢当!在下重夕!”

闻言,萧奕突然望了过来,凤眸漆黑如墨,在锦书面上淡淡扫过,打断韩潇和将要出口的话,沉声道,“我们走吧!”又转头对着萧煜点了点头,“猎场乱箭无眼,你自己小心!”

“嗯!皇兄也是!”

两路人再次分道扬镳,各自上路,萧煜和锦书往深林里走去,最后停在一条小溪旁。

萧煜在溪边盘膝而坐,看着锦书换下下人的衣服,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衣,轻声道,“我派了人接应你!自己小心!”

锦书包头的手顿住,扭头看着他道,“不用!你不要插手,我自己可以,大不了我就逃,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萧煜轻笑着摇了摇头,“放心!我不会暴露,记住!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我们来日方长!”

“嗯!”锦书郑重的点了点头,将头包好,从上到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再次检查一遍腰间的软剑和腿上的匕首,然后几个起落消失在山林中。

萧煜长长的吸了口气,静静的看着水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昨夜的事,韩是今日尤为小心,身后带了大批的侍卫,周围树上也均安插了眼线。

不知不觉中已进了山林深处,除了猎物越来越多,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渐渐便放松了警惕。此时,几丈外的树下突然出现了一只银狐,银色的皮毛在斑驳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微微发白的前爪正扒着地上的树叶,对即将而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韩是命所有人噤声,取出身后的羽箭,举到面前,眯眼瞄准。手指刚要松,却见那只银狐猛的一跳蹿到了树上,韩是立刻傻了眼,他还未见过狐狸会上树,成精了不成?

然而这更激起了韩是的兴致,慢慢走到树下,再次对着树上的银狐瞄准。箭急射而出,然而在射中银狐眼睛的那一霎那,银狐突然飞起,奔着另一棵树而去,箭却没有落空,似乎一个巨大的东西被射落在地。

此刻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看到底射中了什么?然而待韩是走过去看仔细,脸色突变,瞪目高呼,“全部后退!马上!”

然而已经晚了,那是一个巨大的蜂窝,此刻上千只虎纹蜂蜂拥而出,冲着韩是和他的侍卫铺天盖地而来。

虎纹蜂又名蝎子蜂,因头大如虎,凶猛如虎,斑纹如虎而得名,毒性巨大,据说被两只虎纹蜂叮咬便足以致命。此蜂虽毒,性子却并不烈,不招惹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蜂巢一般筑在树顶,足有半人高,若没有巨力也无法撼动,因此多年来,还从未有过虎纹蜂蛰死人的传闻。

今日却是韩是因一只银狐忘了春猎不许射树上猎物的规矩,并且也只有他的臂力,才能将这样大的一个蜂巢直直的给射了下来。

众人慌忙将衣服罩在头上,骑马狂奔,却忘了,这种蜂是连马都蛰的,马被蛰了惊跳着四处逃窜,侍卫有的被甩下来,有的直接撞到了树上,有的被叮的哇哇大叫,加上马声嘶鸣,群蜂嗡嗡作响,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

韩是的马自不是寻常的马,虽然也被叮了一口,但好歹没有将韩是摔下去,愣是忍着痛,狂奔而去,将群蜂甩在了后面。

一场惊变后,韩是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待将马安抚下来,四周看了看,却不知一番狂奔后到了何处。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树影幢幢,连山风似乎都停止了,甚至没有一丝动物的气息,一切都死一般的寂静。

锦书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站在高树上,看着在马上来回打转的韩是,慢慢起身,拉弓搭箭,对准了韩是的后脑。

弓被拉满,紧绷的弦翁的一响,羽箭直冲韩是而去。

箭到了那刹那,韩是似乎听到了声响,猛然回身,箭正中眉心。羽箭的尾端还在轻颤,一滴血自眉心流下,在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

韩是猛的瞪大了双眼,仰面轰然跌在地上,坐下的高马昂头嘶鸣,猛的蹿了出去。

林中群鸟皆惊,扑棱着翅膀一阵乱飞,树叶纷纷而落,片刻后,林中才恢复之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