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一路走过去,乱草丛生的院门前,一个萧瑟的身影站在那里,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迎着夕阳缓缓一笑,伸手轻声道,“来!”

锦书慢慢走过去,萧煜拉起她的手突然一撩衣袍双膝跪地,同时拉了拉锦书的手。

锦书不明所以,还是跟着一同跪下去,只见他望着凌烟阁中某一处,声音极其温柔,“母妃,我带她来看您了,她叫纳兰锦书,是我将要娶的妻子!”

锦书一愣,霍然转头看他。

“母妃,这十年都是她一直陪在儿臣身边,我应该早一些带她来见您!她聪慧善良,善解人意,是您喜欢的样子,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相互陪伴,密不可分,今后的几十年我们依然不离不弃,您再也不用担心儿臣!今日当着您,儿臣萧煜在此立誓此生只娶纳兰锦书一人,若有辜负,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锦书愣愣的看着他,院子里突然起了风,吹的院子里合欢树一阵乱摇,花瓣簌簌飞舞,一直飞过墙垣,远远的飞去。

锦书心中大片大片的酸涩蔓延开来,几乎让她哽咽,只想狠狠抽自己一掌,她怎么会想要离开,怎么会想要放弃养育陪伴自己十年的人,他是萧煜啊,她的殿下,她如此三心二意,怎么配得上他的一片情深!

不!再也不会!她再也没有困扰,再也不会迷茫,她爱的人是萧煜,她一生的归宿就在身边,这样的幸运,几人能遇,夫复何求?

萧煜握着她的手轻笑,“傻了吗?愣愣的不说话?”

锦书心中再次恢复清明,深吸了口气,目中含泪,转过头伏身下拜,“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此生,永不离弃!”

102、以画示情

回去的路上,萧煜一直紧紧的牵着锦书的手,面色淡淡,眼底却温柔如水,“夕儿,明日我们便要回去了!”

锦书一怔,“这么快?”

“嗯,后日是中秋宫宴,我们需要提前赶回去!”

中秋宫宴?锦书神情一顿,低声道,“我不喜热闹,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好不好?”

萧煜停下来,将锦书耳鬓的乱发理到耳后,轻声笑道,“你不去?难道还要让旁人坐我身边?而且中秋,你不陪我回府过节吗?我知道你喜欢这里,等中秋一过,我们再回来多住几日!”

锦书只得点头,偏头轻笑道,“好!”

中秋这夜,紫金宫中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阑珊,同样的景致锦书看了十年,再次踏进紫金宫再不复当年的心情。当年的她像个小豹子,心中充满了仇恨,一心只想为阿爹娘亲梅姨报仇!

十年后,大仇得报,他们在天上是否已得慰?而她也即将开始新的生活,不再为复仇而活,而是有了想要珍惜的人!

他们也会像阿爹和娘亲一样,相濡以沫,生死相依!

宫宴依旧在设在曲央殿,锦书他们进去的时候,奢靡纸醉的香气扑面而来,玉柱金碧,荣华之气,尽显无疑。此次宫宴乃大宴,邀请了文武百官及其家眷,此时百官已到了将近一半,三五成堆,相谈正欢。

女眷皆坐在偏殿中,隔着一道珠帘,望眼看去,一片姹紫嫣红、珠翠罗绮。

锦书并未去偏殿,而是随着萧煜一同在正殿前排落座,这些年众人对萧煜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偶尔转眸间带着淡淡的不屑,萧煜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锦书更不会,他们不需要在意这些虚情假意的奉承。

锦书长眸一咪,目光落在对面,隔着一条宽宽的青玉石长道,对面安相正同左相侃侃而谈,见萧煜进殿,客气的举了举杯,面色从容,似未注意到锦书一般。

那日自相府出来以后,她已没有了在水道中的愤慨,也没有心思再去理会安相,而且本能有些躲避那日的事,缩在壳里,想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很快百官陆陆续续的到齐,大殿中金光璀璨,美酒醇香,众人互相说着客气祝福的话,一片喧嚣、其乐融融之景。

就在此时,大殿外钟鼓齐鸣,宦官尖锐的声音在殿门处高喝道,“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第一次萧皇竟和萧奕一同出席,众人顿时一愣,却很快起身伏身跪拜,“恭迎皇上、恭迎太子殿下!”

锦书跪拜在萧煜身侧,听到太子殿下那一声时,身体紧绷,胸口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起来。

“众卿平身!”

萧奕和萧皇依次落座,一身明黄色衣袍,萧皇面上带着雍容的笑,微微寒暄几句后,宴会正式开始,丝竹声顿起,身姿曼妙的舞姬缓缓入殿,甩着长长的水袖,翩翩而舞。

百官纷纷上前敬酒,一派君臣同乐的欢宴景象。

萧奕坐在锦书对面,长眸扫过来,只对着萧煜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锦书手中酒杯一晃便撒了一滴在湖色的裙衫上,却很快抹去,不落一丝痕迹。

只听萧皇对下萧奕下首的座位笑道,“前几日安相寿辰,朕有事在身不便前去,今日便在此敬爱卿一杯!”

安相慌忙起身,躬身举杯齐眉,“臣惶恐,谢皇上!”

萧皇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安相落座,沉淡的目光在殿内一扫,淡笑道,“良槿也来了,好!朕前两日还和殷老念叨你,在陵都住的可还习惯?”

良槿坐在殷老将军身边,一身翠绿色百蝶曳地长裙,笑盈盈的起身,脆声道,“回皇上,住的不太习惯!”

众人目光都聚集过来,萧皇一怔,笑道,“哦?哪里不习惯?”

良槿秀眉一皱,状似十分苦恼的道,“陵都的饭菜做的太好吃了,自我来了以后都吃胖了,可是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吃过,我每天都在一堆美食中纠结,到底要吃哪一个才好?还有,陵都的美人也太多了,我本来以为自己长的还有几分姿色,可是到了陵都立刻就被比成无盐女了,害得我每天都不敢出门!”

良槿声音清脆,面上表情娇憨可爱,虽知道她言语夸张,众人仍旧被逗的哈哈大笑。

萧皇亦是笑的十分畅怀,指着良槿点头笑道,“殷爱卿,你这个孙女真是可爱的紧,以后就留在陵都给朕做儿媳妇如何?”

锦书闻言顿时一愣,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紧,却不知自己这样的紧张是为哪般。

众人更是目光闪烁,面上表情变幻不定,不由的暗暗揣测,如今萧奕和萧煜都未纳妃,不知道萧皇是想将良槿指给哪一位皇子?

殷老将军一生戎马箜篌,战功赫赫,儿子更是被封为骠骑大将军,骁勇好战,如今镇守在漠北,膝下只有一女,视为掌上明珠,谁若娶了他家女儿,前途自然无限助益!

众人心中已有几分明了,皇上这个儿媳妇自然是指的太子妃。

殷老将军两鬓花白,却精神矍铄,起身躬身道,“小女顽劣,让皇上见笑了!”

良槿在萧奕沉淡的面上一扫,急忙摆手道,“回皇上,我还不想嫁人呢!”声音一顿,立刻转而笑道,“皇上,我最近学了一套剑法,我练给您看好不好?”

萧皇也不再提指婚之事,点头笑道,“好啊!让朕和百官也见识一下将门之女的巾帼风范!”

中央的舞姬退下,良槿手持一把细长宝剑,站在铺着红毯的长道上,身姿亭亭玉立,对着锦书吐舌调皮一笑,身形微动,长剑挥舞,裙摆飞扬,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闻潇潇剑鸣。

良槿内力并不深厚,剑招却练的十分熟练,加上她身姿轻盈,如行云流水,长裙上百蝶齐飞,煞是炫目惊艳!

众人看的赞不绝口,萧皇更是一直点头含笑。

萧煜揽过锦书的手,才发现她手心潮湿,不禁握在手中,轻轻抚摸,淡声笑道,“这不是你的云涧剑法,何时传给了良槿?”

这是锦书自创的一套剑法,本身有几分空灵纯净之气,十分适合初学的人,在建安宫那几日被良槿缠着和她练剑,锦书见她体型柔软纤细,便教了她这套剑法!

只是,锦书看着良槿旋转的身姿微微皱眉,好像有些地方似有改动,将一些虚招变实,弥补了一些破绽,必是后来经过高人指点过。

锦书长眸微微一转,看向对面,男人正垂首饮酒,想必后来良槿又去建安宫找过锦书,见她已不在便又去找了萧奕。

此时良槿一套剑法已收尾,萧皇大加赞赏,赏赐了良槿一把名剑,良槿俏脸通红,还微微有些喘息,谢恩后回到殷老将军身边落座。

锦书展颜低声道,“是在太子殿下宫中遇到,和她十分投缘,便教了她!”

萧煜淡淡点了点头,轻声道,“这小姑娘心思纯净,性格开朗,以后你可以和她多来往走动,免得你每日闷在府中。”

良槿开了一个头,接下来各千金、名门闺秀皆上前展现才艺,或歌或舞,或书或画,窈窕淑女,风姿绰约,惊艳绝伦,这些女子生在富贵人家,每日修习的便是这些,加上家中请的都是有名的夫子教习,自是各有一番顶尖的才艺。

今日宫宴,百官在场,更不乏青年才俊,这便不再仅是一场普通的才艺展示,还是一个家族实力的侧面体现,也为她们将来的姻缘做了铺垫,所以每个人都分外的用力。

萧煜一直握着锦书的手,见她看的兴致盎然,温润的薄唇一勾,笑道,“我家夕儿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也去给他们看看如何?”

锦书挑眉,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好啊!你想看我就去,不过我要先去排队,可能到我的时候都快天亮了,你要青歌给我留门啊!”

萧煜抬眸一扫偏殿中那些女子,立刻握紧了锦书的手,道,“还是回府以后单独弹琴给我一个人听吧!”

锦书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中央。目光不经意间和对面男人射过来的冷光相碰,心头顿时一跳,匆忙别过头去,举起桌案上的白玉酒杯一饮而尽,面色沉静如常,却再也不复平日的从容淡泊。

此时立在场中的是尚书府大小姐,玉婉清。

只见她身着彩色鸾凤舞衣,头挽高鬓,手执长毫,一边作舞一边在对面一人高的宣纸上作画,旋转、甩袖、弯腰,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的美,不夸张,不张扬,却有一种沉静雅致的柔美,手中长毫随着身姿上下舞动,白色的宣纸上渐渐出现淡淡的轮廓,高山,翠竹,溪流…。画技精湛,丝毫不比她的舞技逊色,众人看的痴迷,大殿中鸦雀无声。舞到最后,玉婉清长袖掠水,在画面上轻轻一挥,波澜潋滟的水面上赫然出现两只拱首交颈的鸳鸯,画面栩栩如生,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两只鸳鸯身上细细的绒毛和乌黑清亮的眼珠。

众人还未醒神,玉婉清轻轻一跃,玉色的披帛缠上手臂,将宣纸收起,双手托画,漫步走到右排第一案前,微微躬下身去,垂首,将手中的画举到男人面前。

103、赐婚

众人哗然,有的人甚至幸灾乐祸的看向玉尚书,玉尚书面上有几分难堪,目光阴沉,瞪着自己的女儿。

玉婉清半弯着腰,脊背却挺直,眉目沉静带着几分清冷,毫无卑微之色,对大殿中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锦书愣愣的看着她,这个女子外表柔弱,内心却刚强的可怕。

萧煜不动,也不说话,平日里风轻云淡的长眸此刻半垂,看不到任何情绪,长指握着手中的白玉杯,指尖微微发白。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萧皇直直的看过来,淡声道,“阿煜,玉小姐妙手丹青,你还不赶紧接下来!”

这样一幅画岂是随便就可以接的,若是普通的山水画也就罢了,画中的交颈鸳鸯分明是求爱之意,萧煜若接,便是当着朝中百官接受了玉婉清。

玉婉清姿势不变,没有丝毫退缩,这样的场合下做了这样的举动分明是已抱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萧煜起身一撩衣袍砰然跪在地上,沉声道,“恕儿臣不能从命,儿臣已经心有所属,不能接受玉小姐一片深情厚爱!”

众人均是一愣,本以为以玉婉清的家事相貌,萧煜必然是求之不得的,却不想他竟公然回绝,不留半分余地。

玉婉清身体微微一颤,紧咬着下唇,几乎沁出血来,慢慢将画收回,紧紧抱在怀中,福身淡声道,“是婉清僭越了!”

说完缓缓后退,一步一步,退出了大殿。

“姐姐!”

偏殿中传来一声急喝,然后只见一绿衣女子起身追了出去。

“砰!”

酒杯碎裂声在静寂的大殿中响起,玉尚书被溅了满身的酒渍,面色铁青,垂首半跪在地上,沉声道,“微臣失手,请皇上责罚!”

萧皇了然的摆了摆手,面色沉淡,在萧奕的面上一扫,转首冷声道,“阿煜,今日你便当着文武百官告诉朕你心有所属的是哪一个,也算是给玉小姐和玉尚书一个交代!”

萧煜起身牵着锦书的手来到大殿中央,跪伏在地上,顿声道,“儿臣要娶陪同儿臣一同长大的夕儿,请父皇成全!”

萧奕面色登时一变,霍然抬头望过来,宽袖扫过桌案,酒撒了满身,却毫无察觉,紧紧的盯着锦书。

萧皇眼神如古井般缓缓望过来,落在锦书的脸上,面色渐渐冷沉,久居上位的气势不言自威,大殿内众人垂首,只听萧皇沉声道,“作为亲王,怎可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若想娶,便先纳玉婉清为妃,她为妾!”

萧煜一身月白色锦袍,如玉的面容此刻无比坚定,薄唇紧抿,沉声道,“父皇,儿臣许下重诺,此生只娶夕儿一人!儿臣从未求过您,今日儿臣向您承诺今后一心辅佐皇兄,绝无二心,只求您成全儿臣!”

大殿内寂静无声,气氛紧迫,剑拔弩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锦书身上,审视的看着这个女子到底有何魅力,让一向温润谦和的煜亲王今日当着百官违抗萧皇的命令,非卿不娶!

锦书直直的跪在地上,侧面有一道目光直直的射过来,要将她刺穿一般,锦书手心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粘滑难忍。如今已容不得她有半分退缩,玉婉清的一番举动将他们推上风口浪尖,她只能和萧煜一同进退,不,再无退路!

萧皇深眸如井,直直的看着萧煜,突然轻声一笑,面色便缓了下来,淡声道,“阿煜何必说如此重话!你既然喜欢这样丫头,朕成全了你便是!德海,速速去查,最近的良辰吉日,朕要风风光光的为阿煜纳妃!”

众人一愣,没想到事情会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蒋公公急忙应了声,躬身退下,快速离去。

“慢着!”

低沉的一声,萧奕起身,缓缓走到锦书面前,眼神如冷澈的泉水在锦书身上滑过,沉声道,“阿煜愿意娶,这位夕儿姑娘还没说愿意嫁,怎能草草做决定。”萧奕伸手一把将锦书拉起,紧紧扣着她的手臂,目光深邃犹如那夜的烛火闪烁,明明灭灭,声音低沉不稳,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本宫,你真的要给嫁阿煜?”

锦书身体紧绷,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男人痛心和期待的目光下,指尖微微颤抖,胸口泛起大片的不安和软弱,素雅如莲的侧颜却透着几分倔强和坚强,将喉中的梗涩吞下,闭上眼睛,坚定的沉声道,“是!我愿意嫁给他!”

萧奕眸中明灭不定的亮光扑的灭了,握在锦书手臂上的手指苍白如纸,凤眸中涌起滔天的惊怒,却最终一点点沉下去,如死灰般沉寂,自嘲的冷笑,萧奕你这个傻瓜,还要自贱到什么时候?

原来他以为的那一丝情意也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在他和阿煜之间,她永远都是毫不犹豫的选择阿煜!

他已经将整颗心都剖出来放在她眼前,不过换来她的一眼不屑,和义无反顾的扑向别人的怀抱!

他最终晚了一步,即便他后来如何的追赶,也换不回她的片刻停留。

她的目光始终望着那一个人。

就这样吧!

缓缓放开她的手臂,萧奕脊背挺直却充满疲惫,不看众人,也不理会萧皇的呼喊,缓步出了大殿。

殿中的百官都是在官场中浸淫几十年,自是练就了一双精明,早已察觉到几人之间的微妙,此刻均大气不敢出,瑟瑟的低着头,等着萧皇发话。

蒋公公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您看?”

萧皇冷目一顿,沉声道,“去,要最快的良辰吉日!”

“是!”

蒋公公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路小跑出了大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返回,跪地道,“回皇上,最近的吉日是下个月初六!”

萧皇沉目,点了点头,“那便定在这一日,着礼部速速准备!”

萧煜俯身下拜,“多谢父皇!”

104、大婚前夕

八月转眼即过,煜亲王即将大婚,府内自是已经忙的不可开交,虽然锦书就住在府中,然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这些礼数却一样不少,自进了九月,锦书就已经搬到了王府中与萧煜的行云轩遥遥相对的畅萦阁,而长孙王和长孙王妃闻讯也正急急赶来,还有两日就到陵都。

煜亲王萧煜和义妹夕儿的事情也被人编成故事在陵都一时传为佳话,煜亲王在陵国百姓的眼中温润谦和,文武双全,如今娶了一位民女,更是被广为传颂,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青歌这些时日更是忙的晕头转向,此刻正指挥着几个下人在树上挂琉璃彩灯,这些事本不用她操心,她却哪一件事不亲自过目都觉得不圆满。远远的见几个着宫侍的妇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向这边走来,走到青歌面前躬身说了几句,青歌让她们退下,便直直的向畅萦阁走去。

畅萦阁在王府的东南角,院子并不大,却阁楼雅致,景致怡人,青歌问了几个小丫鬟都说没见到锦书,顿时心生急躁,已过中秋,天气凉爽,走了几步身上却出了一层细汗。

终于在一处水榭中见到一个清浅的身影,急急忙忙跑过去,喊道,“夕儿!”猛然间想起她就要成为煜亲王妃,以前没有规矩也就算了,如今还夕儿夕儿的喊叫,实在是不妥,不由的便变了称呼,“小姐,你让我好找!”

锦书并未注意到她称呼上的变化,见青歌跑的气喘吁吁,很自然的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道,“什么事这样匆忙?你如今也事这府中的大掌事了,就不能稳点吗?”

青歌月亮眼一弯,嗔道,“谁让你跑这样远?我当然是有急事找你,刚才宫中尚衣坊的人来了,说礼服有一个地方要改动,袖子上原本要镶三十六颗南珠,但是今年进贡的南珠都比较大,所以问一下镶三十二颗可以吗?”

“嗯!可以!”锦书点了点头,“这些事你做主就好了,不用事事都来问我!”

青歌一笑,“好,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们!”

出了水榭,青歌脚步突然慢下来,回头看去,见锦书坐在木栏上,面容淡淡,望着远处的碧波不知在想什么。这几日府中所有的人都在忙,只有她这个准新娘,好像局外人一般,清闲的不像话。青歌一哂,夕儿和殿下一同长大,每日都在一起,如今成亲也不过是换个身份陪在彼此身边,自是没有什么可惊喜的,不像她们,即使见殿下一面都是奢侈。

嘴角溢出一丝苦涩,不动声色的掩去,青歌快步出了畅萦阁。

宫中的教习嬷嬷离大婚还有七日的时候便已住到了府中,依照规矩不许锦书和萧煜再见面,萧煜似乎也很忙,只能趁偷闲时来看看锦书,嬷嬷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不知。

夜里吃过晚膳,萧煜留在阁中仍不愿离开。窗外银月弯弯的一勾,斜斜的挂在树梢上,萧煜半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将锦书揽在怀中,手指挑起她的一缕黑发,握在手中细细的研磨。

嬷嬷已来催过几次,萧煜懒懒的不愿理会,锦书起身,轻声道,“回去吧!”

月色清寒,萧煜墨发白衣,眉目俊逸,叹了口气道,“你不住在轩院中,我一个人总睡的不踏实!今日我便留在这里,好不好?”

锦书面色微红,笑道,“不好!”外面那几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若留下,只怕他们今夜都别想睡了。

萧煜不语,目光盈盈的看着她,锦书心刹那间便软了下来,语气也不自觉的柔了几分,“不过还有几日!”

萧煜依旧那样的看着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锦书下巴,目光深深一直看见锦书的眼底,身前微微前倾,将锦书压在榻上,低沉暗哑的道,“那也不要赶我,让我再呆一会!”

话音落,他细碎的吻也一同落了下来,落在她眉间鬓角,一路向下,细细的亲吻,那样小心翼翼,似带着万分的虔诚,呼吸渐乱,萧煜手掌慢慢向锦书的衣衫内探去,锦书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