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比我幼稚?”安如嗤笑了声,继而无奈地说。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院里的孩子在尖声喊叫,小女孩追着大哥哥跑,跑不过就装作摔倒,那男孩子见状连忙过去把她扶起。那小女孩的花裙子已经沾上了泥巴,脏兮兮的,但她也没有在意,只是拽着那男孩子的衣服,奶声奶气地要求他跟她玩。

安如看着看着就笑了,沉默了半晌的时祎突然就说:“小晴说,你在家里最霸道了,我要是想跟你比霸道呢,你宁可两败俱伤,也不会让我赢。”

脸上的笑容一僵,安如转头看了他一眼,而他正好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她突然就被那眼神震慑住了,心头一跳,她动了动身就想躲开。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时祎倏地按住了她的手腕,沉声说:“你别想走,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问题呀,我以为你们就算猜不到在小晴的婚礼上,也会猜到在香港或者G市,结果…

没写完《踩界》的时候,我就不想让安如和时祎在一起。文案上那句结局HE是写给我自己看的,我要无时无刻地提醒自己,HE,HE,HE…

第 40 章

听说安如正在找单位实习,施浩晨也认同安海融的想法,觉得她先到安氏熟悉环境非常适合。但安如向他说明缘由以后,他又表示赞同。沉吟了片刻,他说:“这也不难办,考虑到我公司实习么?”

“小如才回来几天,这事情不忙着办。”安如还没说话,吴珍妮就反对了,而后她跟安如说,“你呀,好好在家里养一段时间,看你瘦了小一圈的,都不懂怎么照顾自己。”

这两年安如这国外留学,虽不是过着漂泊的生活,但日子也不比家中的舒坦。有次吴珍妮心血来潮,一声不响地与老伴来到了安如就读的学校,想去了解她的日常生活。

他们应该是掐好了日子才过来。那天真是周末,安如正赶功课,一个人窝在公寓里没有出门。她开门以后看见奶奶爷爷的时候已经懵了,堵在门口不想让他们瞧见自己乱糟糟的房间。

吴珍妮也不和她废话,径直走进屋里。安翊龙稍稍向室内瞧了两眼,还笑眯眯地说:“你等下应该要被奶奶唠叨了。”

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是特别的懒,安如也不例外。她已经两三天没有收拾了,木质地板有灰蒙蒙的脚印,沙发上随便放着衣服裙子还有各种杂物,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桌面上正放着还没来得急收拾的快餐饭盒和垃圾食品的包装袋。

“上个星期你在电话里头说,你把公寓收拾得很干净,比玛丽收拾得还要整洁。”吴珍妮站在客厅环视了一圈,说道。

“这里一直都很整洁的,就今天比较乱…”她说着说着也觉得可信度太低了,声音就渐渐没了底气。

“你还说香港人的饮食太不健康了,每天都吃薯片方便面和速食糕点,你来到悉尼每天都吃新鲜的蔬果还学会了自己做饭。”吴珍妮接着说。她瞧见安如又想瞎掰,于是抢先一步说,“简直就是混账!要是学不照顾自己,你还逞什么强说要留学!”

安如低着头不吭声,站在一旁的安翊龙慢悠悠地说:“你不是每天都念着小如吗?怎么一见面就不给人家好脸色了?”

安如也知道他们两老有多疼爱自己,她叹了口气,软着声音说:“奶奶,我真的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您别担心。”她边说边把散落一沙发的杂货转移到自己的房间,招呼他们坐下。

就因为这个原因,安如差点就别急召回国。她极力抗争,才勉强地说服了长辈们。至此以后,她只能认认真真地学习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以防他们的突击检查。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她已经真正地学会了自理。洗衣熨烫、清洁打扫、做饭洗碗,她每样都做得很顺手,不再像以前那样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

对于她的改变,安海融和陈宇诗也看在眼里。他们偶尔也会带上两老飞到悉尼看望安如,但很少会要求她回国。如果有机会,他们还是希望安如能够多在外面得到多一些的锻炼,毕竟只有经历过了,人才会变得成熟,变得有思想。于是,安海融就不顾母亲的怨言,马上替安如应承了,“这主意不错,那就这样说好了。”

安如根本没有机会发言。听着父亲和姑父一言一语地商量给自己安排什么职位,她就觉得自己没有说话的必要性了。

经过层层筛选,他们终于决定让安如到市场策划部适应环境。市场策划部是一家公司里相对活跃的部门,也是公司信息流动最为频繁的部门。对于初来乍到的职员来说,这应该是能让她熟悉公司状况和运作的最佳选择。

施晴和慕景韬去了度蜜月,安凝木看家里冷清就让安如住了下。她向来都很喜欢安如,总是跟自家人开玩笑,说其实安如才是她的女儿,安如比施晴更肖她。安如跟她也很亲近,她们都一样受不了吴珍妮的唠叨,而品味甚至性格也十分相近。

尽管是姑姑的一番好意,但安如经过深思熟虑以后还是拒绝了。这两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独立,比较喜欢有更多私人的时间和空间。安凝木表示理解,因而也不勉强她,只叮嘱她多点到家里来吃饭。

刚开始了忙碌又磕碰的职场生活,安如才明白什么叫做累。各式工作填满了她的时间表,那些课本上才会出现流程全部涌到她跟前。偶尔还要处理各种突发事情,她忙得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她的勤奋同事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对她也诸多提点,经常向她传授工作的小贴士。

时光流走得波澜不惊,但背后却潜藏暗涌,这样平静的日子最终被一束红玫瑰所打破。那天安如很早就在办公室里奋战,突然接到门卫室的电话,说请安小姐到楼下签收。她当时在敲着键盘写着策划书,也没想到自己又什么快件要收,或许他只是按错了内线,于是便说:“您打错了,再见。”

她的策划书还没有打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拿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他朝里面张望了一下,高声说:“请问,安如小姐在吗?”

全办公室里的人基本都顿住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把视线移到安如那方。安如探出头来,应道:“我是。”

那小伙子松了口气,亲自把花拿到她跟前让她签收。拿着笔的手顿了顿,她突然抽出藏在花间的卡片,看见落款人的名字,她把花塞回了他怀里,说:“我拒签。”

整个办公室的八卦因子瞬间调动了起来,坐在安如前面的大姐捡起了被安如扔在了地上的卡片。她笑着问:“男朋友送的吧,怎么拒签了,吵架啦?”

那大姐向来不拘小节,捡起了卡片就顺手打开来看。其实卡片也写什么,上面只有餐馆的名字、时间和落款人的名字。看完以后,她就把卡片放回了原位。但回自己的座位时,她却喃喃自语:“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在办公室里,安如从来没有摆过这样冷然的脸色。其他人眼见不太对劲便各做各的,转眼就恢复如常。那小伙子拿着花束,低声劝说:“安小姐,您何必难为我呢?”

安如察觉到周遭探究的视线,她挣扎了一下就咬着牙签了收,而那束玫瑰,她毫不犹豫就扔进了垃圾桶。

下班的时候,安如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很迟了,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她和另外一个同事,于是她们便一同离开。她一心想着做什么拿手好菜,压根没想过理会时祎的约会。与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旋转门,她抬眼竟然看见了某位好些天没有碰面的人,嘴角也僵住了。

这是安如第二次被时祎堵在门口。他今天开了一辆很骚包的跑车,斜斜地停在了公司的正门。日落黄昏,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脸庞。他穿着黑色衬衣倚在车身,隐隐还能看见那结实的胸肌轮廓。而那袖子半挽,露出了小半截手腕以及价值不菲的腕表,远远看上去既是慵懒又是迷人。看到安如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抿熄了香烟就朝她走去。

与同事道别以后,安如就站在了原地,脸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近。他刚想说话,她就咬牙切齿地说:“你跟我来!”

时祎跟在她身后,不时观察着她的脸色,他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谁的脸色。

在垃圾桶里把那束玫瑰捡了起来,安如一手就把它扔到他身上。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她终于发怒:“别闹了行不行!我那天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不也答应了吗?”

那束开得正好的玫瑰经不起如此摧残,脆弱的花瓣散落一地。时祎眉头也没皱一下,伸手抓住了花柄,漫不经心的说:“我真有答应了吗?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说哪句话有答应了的意思?”

安如被他那三个问句给噎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她才语气平平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他抽出了一支玫瑰拿着手中玩弄,连眼都没抬,他答道:“我在追你呀。我每天都给你送花,送到你答应跟我约会为止。我今天送十九朵,你不答应,明天送四十九朵。你明天还是不答应,我后天送九十九朵。不过我的耐心不是多,要是你后天还不答应的话…”

说着说着他就停了下来,安如没好气地接道:“我还是不会答应!”

时祎把玫瑰递到她眼前,而后轻声说:“那我就送九百九十九朵,每天都送,送到你答应那天。你信不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内的光线十分微弱。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轻轻拉长,气息流动间竟生出一丝暧昧。

安如哭笑不得,“你没有追过女孩子吗?哪有像人你这样做的,神经病一样!”

时祎眼角微微挑起,笑道:“你说对了,这是我第一次追女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被管理员删了7条留言,我更新一章才几留言呀,居然删了7条!

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跟被删评的菇凉说声抱歉,是我木有保护好你们的留言~~~~(>_<)~~~~

呜呜呜呜呜,求安抚啊求安抚…

好,我发完疯了…

祝大家周末愉快哈!

第 41 章

正当他们在一言一语、相持不下的时候,办公室门外传来两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两人同时转头,而站在门边的工作人员则问道:“你们是不是加班的?不是的话请快点离开。”

安如推开他,率先走出了部门办公室,经过那样似保安的工作人员身边时,她歉意地对他点了点头。时祎见状,随手把玫瑰放在办公桌上,也随她离开。

恰好错过了电梯,安如烦躁地张望了下,看见他追了过来。她犹豫了半秒,举步往楼梯间走。

时祎见状,加快脚步走过去被她拽住,“要是想从四十六层走到一层吗?你的腿受得了才怪。”

随着他的视线,安如也把目光落到了自己的高跟鞋上。她甩开他的手,“我警告你,离我远点。不然的话,我们连朋友也没法做。”

他的脾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那样好。她已经怒目相向,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谁稀罕跟你做朋友?”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安如扬手截停了一台出租车,但时祎搂着她的腰,半拖半抱地把她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正是下班时期,办公大楼人来人往,安如不想惹人注目,于是只得上了他的车。他侧身替她扣好了安全带,还问她想吃什么。她气绝,双眼盯着街景,闭着嘴不理会他。

时祎把她带到一家藏匿在深巷之中的小餐馆吃饭。下车的时候他还要软着声音哄她:“忙了一天也该吃饭了。你以前不会难为自己,难道我不在的两年你还不如以前么?”

这家小餐馆每天接待限量的客人,专门提供相当地道的G市菜式。放眼整个G市,餐馆食肆、酒店宾馆何其多,都没有一家比得上这里的做法正宗和到位。尽管位于偏僻之处,还是有许多食家慕名而来,而且愿意等待漫长的预约期。

安如向来挑剔,但这顿饭下来她半句嫌弃的话也没说。尽管对面坐的人是时祎,但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食欲。吃饱餍足,她轻吐了口气,说道:“这晚饭呢,我就陪你吃了。这约会呢,我也被强迫地跟你约了。麻烦你不要再给我送什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恶俗!”

最后一道菜才刚上,时祎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听见安如的话,他头也没抬,说道:“我跟你开玩笑而已,不这么说你会理我么?其实我挺赞同你说的,神经病一样!”

安如又被他的话噎着,猛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发出了一声闷响。

时祎终于停了下来,他拿过餐巾擦了擦嘴,而后说道:“别气,你要是喜欢,别说是送玫瑰,要我学你那混账表妹夫那样种玫瑰也行。”

“无聊!”安如咬牙切齿地说,接着别过脸不再跟他说话。

晚饭过后,时祎自动自觉地把她送到她所住的小区。这套房子是安凝木替她安排的,离公司也很近,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大了。她一个人住百来平米的房子,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挺可怕的。对于时祎知道她的住所,她也不好奇,反正她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了。

这小区的管理出了名是严格的,时祎下车登记了好几分钟才被放行。

车子稳稳地停在她楼下,安如解了安全带,然后与他道别。她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她没好气地回头,问:“又干嘛?”

“我不是跟你闹着玩,我是认真的。那天你在酒店跟我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过后我也考虑得很认真。其实我很应该尊重你的决定,想了这么多天,我还是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他顿了顿,微微转过头看着她,“放弃这段感情,还有,放弃你。”

安如给了他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用力关上了车门。临走前,她抖着嗓音说:“你又跟谁学了这点不入流的招数呀,回头记得揍他一顿。”

进家门以后,安如一如往常地打开门窗透气。把阳台的门推开以后,她不自觉地朝外张望了几眼,却意外地发现时祎的车子还停在楼下。车尾灯一闪一闪地亮着,他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的心头似乎被轻撞了一下,叹了口气,她又把门关上,顺手就拉上了窗帘。

今晚的饭菜实在可口。安如很罕见地吃撑了,于是她调了柠檬水,一边看电视一边喝。或许是心神不宁,她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导致半夜要起床上厕所。

经过一番折腾,安如再度躺会床上。她瞥了眼放在床头的闹钟,才凌晨三点过些许。关了小台灯,她拉好了被子想继续睡觉。

卧室里静悄悄的,隐隐只有被单窸窣的声响。在床上翻来覆去,安如十分清醒,根本无法入眠。辗转间,她想起了自己对时祎说过的话。

那天在酒店的庭院里,安如被他捉住了手腕,他的手劲很大,掌心的温度几乎灼伤她的皮肤。她叹了口气,轻轻地倚在靠背上,好半晌才说:“我要是想走,你挡也挡不住。”

时祎一怔,安如趁机拉开了他的手,而后继续说:“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你怎么留怎么挡也没有用。你说我聪明,我觉得你也一样聪明。既然是聪明的,为什么还要重复犯错呢?”

“我知道。”他收回了手,说话时语气带着些许不可一世的意味,“所以,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你连续剧看多了吗?”安如嗤之以鼻。

时祎不言不语,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椅背,那不规则的频率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的沉默让安如的心间涌起些许悔意,她实在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她无论有多不待见他,也没有权力践踏他的感情。悄悄地看了他一眼,而他恰好捕捉到她的视线,她马上低头,咬着唇不说话。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但却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夜空。

安如感慨万分,她轻声说:“那天在机场说的每个字,我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或许到了现在,你还是觉得我说分手是一时意气,其实不是的。你知道吗,结束一段感情比开始一段感情还要艰难。开始一段感情,这次示爱失败了还能等下次,但结束一段感情就不一样了。分手只能说一次,说过了就真的完了。我不会拿两个人的感情开玩笑,既然说了分手,我就不会再回头。”

时祎还是不说话,她低下头,继续说:“我之所以离开,也是遵循了我最内心的想法。这两年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很好,至少不会再为你而担惊受怕。上一次你不辞而别,我用了四个月来忘记你,而这次我用了两年,六倍的时间。算我拜托你了,你不要在我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又冒出来撩拨我。”

他眼中似乎浮现了一丝淡漠的笑意,安如没有看到,她垂下眼帘,轻轻地抚平了礼服上的褶皱,那动作温柔,仿佛也在抚平往日翻涌的情感。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侧过身注视着他,认真地说:“以前我总是觉得,谈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你爱我我爱你就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但后来我才明白,除了爱,我还需要更多,譬如忠诚、信任、安全感…我现在长大了,渐渐地发现我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能给我激情的男人。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但希望你也会祝福我。”

安如睁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翻了个身,又想起了今晚时祎说过的话。虽然他说的每个字都让人牙根发酸,但她隐隐察觉到,他是认真的。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安如总觉得未来的日子,或许不会那么平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是不是应该被赞美一下呢?乖啊可爱啊勤劳啊神马的…

第 42 章

安如偶尔也非常痛恨自己过于精准的第六感。那晚她所担心的那点事情,全部变成了事实。

时祎出现的频率跟她上班下班的频率几乎同步。早上送她去上班,替她准备早点,晚上接她下班,为她安排晚餐。安如基本上都选择无视,但他半诱哄半威胁的姿态让她不得不妥协。

有天晚上要加班,安如将近九点才离开。走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漫天月华,她站在路边准备召出租车,但某辆熟悉的小跑就停在她跟前。当时她也很惊讶,刚才把公事缠身,她也没有时间跟他交代一声。都这个钟点了,她以为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上车以后,安如悄悄地打量着他,不知道是确实如此,还是敛起了情绪,他脸上并无愠色,甚至很自然地问她想吃什么。她叹气,答道:“我吃水果沙拉,你载我到超市吧。”

最后那晚还是弄得很不愉快。时祎把她送回了公寓,她就急着把人赶走。他本来还笑嘻嘻地耍赖,但安如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就把话说狠了,他听完以后,气得一声不响,驾着车就扬长而去。

安如以为他终于肯放弃了,于是松了口气,不料夜里却辗转难眠。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又看到他在楼下等自己。他脸色如常,似乎把昨晚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她无计可施,也只能由着他了。

办公室有几个未婚的年轻女孩子,下班也不急着回家,她们总是喜欢相约餐聚然后找找娱乐。某天与她在茶水间正好听见她们在讨论一家新开业的西餐厅,处于好奇就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渐渐地,安如跟公司的部分的同事也熟络起来。她们有活动也会问她要不要参与,譬如现在。为了躲避时祎的骚扰,她还是答应了同事,下班以后一同餐聚。提前发短信警告了时祎,下班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她果然看不见他的踪影。

安如随她们的喜爱选了餐厅吃饭,饭后有人提议要打麻将。恰好有四个人,她们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准备一锤定音的时候,安如皱着眉说:“我不会。”

“啊?”其中提议的那同事用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盯着她,接着又问,“台湾那种呢?”

安如还是摇头。陈宇诗非常反感这项娱乐,她虽然很少管安如,但却坚决不让安如打麻将。

另一个同事就说:“那就泡吧消磨时间呗。”

施氏出了名是工资高福利好的企业,虽然工作压力极大,但就算是普通部门职员的收入也十分可观。她们选了G市一所比较高端的酒吧,里面同样是灯光迷离,乐声震天,烟雾萦绕,但却少了几分龙蛇混杂的感觉。

几个女同事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一进来就熟稔地跟客人打招呼。刚刚在出租车上,她们已经化好了妆,在电梯的时候就把外套脱掉,将盘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发了下来。

安如没她们那么夸张,只是拿出唇彩稍稍涂了一下。她在没有穿得这么正式的时候来过酒吧,现在坐在高脚椅倒有点不自在。这里的调酒师是年轻的妖娆女子,她瞥了眼餐牌,说:“粉红佳人,谢谢。”

有两个同事已经到舞池摆着腰肢,还有一个坐在她身边,伸手扯她的外套,“快脱掉啦,别这么矜持!”

“慢慢慢…”安如连忙拽住那只作恶的手。才刚坐下,安如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身边又没有人照看自己,她不是太敢放肆。

那同事笑着说了她两句,之后也到舞池找伴去了。

这个时段的客人并不多,安如随意地跟调酒师搭着话。女调酒师并不像外表那般冷艳,安如问她的她也会很认真地回答。接连喝了几杯鸡尾酒,安如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遇见宋知瑾,是一件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安如当时正托着脑袋看着花样调酒表演,听见身后一阵起哄声,她好奇地转身,冷不防撞上了某人的视线。

两年不见,安如对他也不算有印象。但宋知瑾似乎不一样,他跟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举步就往她那方走来。他单手撑在吧台上,注视了她数秒,接着用很肯定的语气说:“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她漫不经心地重复他的话,慢悠悠地说,“好久不见啊,我差点就忘了你了。”

调酒师看到他,很恭敬地唤了声“宋少”。他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安如说:“我可忘不了你,我差点被你害死。”

“什么样的死法?”她问道。

她的态度让他不满,他说:“我们都差点翻脸了,你还副事不关己的死样子,你有没有良心呀女人!”

慢条斯理地把酒喝完,安如说道:“原来你们是认识的。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还翻什么旧账,小气。”

宋知瑾被她噎着,半晌也说不出话。

安如垂下眼帘,不再理会他。而他却推了她一下,不正经地问:“你穿成这样来这里,难道最近流行制服诱惑?你演的是办公室女郎还是女秘书…”

一旁的调酒师偷偷地抿嘴偷笑,安如脸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问道:“这个场是你的?”

他示意调酒师上酒,而后才慢腾腾地应道:“算是吧,想来这里当PR?”

“看来你对我真的有很多怨气。”安如有点无奈,他每句话都是带着骨头的,硌得她耳朵很不舒服。“既然这是你的地盘,那应该不会很乱吧?”

他想了一下,才说:“还行,没有出过事。”

安如点头,扔下一句失陪便离开,并没有察觉到他那副略有所思的样子。

时祎还是会依时出现,偶尔来点奇奇怪怪的小花招,安如每天总有点惊喜,甚至是有点惊吓。他像是被安如拒绝惯了,那脾气好像没了似的。

不过安如还是觉得,他这状态并不能维持太久。那原理就像弹簧一样,压得越低,弹得越高。他现在把情绪压得那么死,她根本不敢想象,他爆发的时候会有怎样恐怖的光景。

周五傍晚,时祎又来接安如下班。安如一上车就开了音响,不想听他说废话。他稍稍调低了音量,接着好声好气地对她说:“我妈这两天都说想见见你,你明天有空吗?”

“没有。”安如想也没想,答道。

“星期六也这么忙?”他显然知道她在推搪,追问。

“加班。”

“什么时候下班?我到时候来接你。”

“我到时候再打电话给你。”

他没有再说话。

知道他向来孝顺,安如想他肯定又在生气了,但她没理会他,他的自愈能力让她很放心。

没有了时祎的骚扰,安如反而有些许不习惯。白天她把公寓打扫得干干净净,接着在床上窝了半个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于是安如打电话给自家姑姑报餐。不料施家夫妇今晚有应酬,安凝木问她要不要一起来,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拒绝。

随便弄了点食物充饥,安如换了衣服就出门。她去了上次那家酒吧,调酒师不是上次的美人,而是换成了一个洋气的帅哥。她还是喝粉红佳人,有个冒事的女人走过来的时候,不经意地撞上她的手肘,满满的酒液洒剩了小半。

那女人连声道歉,安如眉头轻蹙,因为她的短裙弄脏了一小块。她说了句没关系然后就走到卫生间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