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侠也说:“是啊,我们带走自己的人是天经地义的,凭什么还要过你这关?我说,大小姐,别太当自己是一回事了,人家是合法夫妻,你来插^足个什么劲啊?我说你们黎云族的男人是都死光了,还是怎么的?你非要霸占有妇之夫不放?”

占娜桑听后,目露凶光,忍了忍后选择无视莫侠的挑衅,侧过头,继续对视湛明澜:“如果你赢了我,我心甘情愿放你们走,但如果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战,或者企图偷偷溜走,只能说明你们汉族女人是胆小鬼,还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占娜桑!”封慎喝斥,胸口的伤被牵扯到,一阵尖锐的痛让他蹙起眉来。

占娜桑立刻扑到床边,看着他英挺的眉目间的那分隐忍,心疼得不行,正要伸手贴上他宽阔的胸膛,封慎伸手阻挡了她,淡淡道:“以后我太太会照顾我的。”

占娜桑神色黯然,只能看着湛明澜急着走过来,伸手,小心翼翼地解开封慎胸上的绷带。

一圈又一圈,等解开最后一圈,才发现封慎当时中枪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占娜桑立刻紧地大声命令手下人递上药包,没一会,药包被递了上来,她亲自动手找到止血的药粉,正要打开,湛明澜已经伸手过来,她紧紧地握着药瓶,看着封慎一脸疏离,拒绝她上药的态度,不情不愿地将药瓶递给湛明澜。

那个伤口很深,湛明澜触目惊心,满是心疼,将药粉轻轻洒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地问:“痛吗?”

封慎摇了摇头:“还行,不是很痛。”

占娜桑冷冷地看着他们的互动。

湛明澜亲自帮封慎缠绷带,封慎抬臂,她双手绕过他的腰,来到他的背后,两人呈现一个拥抱的姿势,封慎低声笑了一下,竟然当着占娜桑的面,低头,蜻蜓点水一般在湛明澜娇俏的脸颊上一吻。

占娜桑的心立刻碎成了一地渣子。

湛明澜处理好封慎的伤口,然后看着占娜桑,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愿意接受你的挑战。”

“澜澜。”封慎拉住她的手,无奈道,“别不听话。”

“没事的,我想占娜桑大小姐不会怎么为难我的。”湛明澜淡淡地笑了笑,“我也不会输的,我要光明正大地赢回你。”

占娜桑提出的比试是赛马,他们黎云族的女孩都很擅长骑马,巧的是,湛明澜也会骑马,骑术也算不错。

封慎还是不同意,但拗不过湛明澜的执意,用她的话说,没事,赢了她就没话说了,输了的话我也照样带你走。

占娜桑见她同意了,面露得意,论骑马,放眼整个黎云族,哪个女孩赢得过她?她要让封慎亲眼见证湛明澜输给她,还输得彻底,让他看清楚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是多么不堪一击。

这一晚,占娜桑不让湛明澜和封慎有独处的空间,强行命令手下的人将湛明澜带出封慎的房间,并下命令惩罚秋玲的叛徒行径。

秋玲被罚做大半年的零酬劳农活,还要打扫最脏最臭的马棚。

回到屋子后,湛明澜和莫侠对秋玲表示了歉意,秋玲笑着摆摆手,说:“没事的,大小姐现在在气头上,所以拿我出气,等她气消了,我的惩罚也就作罢了,其实她人不坏,只是太喜欢封先生了。”

莫侠嗤之以鼻:“我看她简直就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变态。”

湛明澜不语,她心里想的是,刚才封慎一直坐在床上没有站起来过,的确有些不合常理,他的腿到底怎么样了?

“我们大小姐从没有恋爱过,虽然族里喜欢她的男孩子很多,但她都看不上,我们族长也颇为忧愁,自从封先生来了后,她日夜亲自侍奉汤药,族长都看在眼里,知道她喜欢封先生,也乐意见成此事,族里的人也将他们看成一对。”

“这是有毛病吧?封慎已经有明澜了,她好意思喜欢有妇之夫?不都说黎云族民风淳朴,族人又单纯善良,热情好客,我怎么半点都没感受到?”莫侠蹙眉,狠狠道。

秋玲尴尬地一笑。

湛明澜无心听他们的对谈,满脑子都是封慎。

晚上,入睡前,她看着窗外的星空,第一次合掌感谢上天让她找到了封慎,无论怎么样,封慎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无论他成了什么样子,她都要陪在他的身边。

他曾经用生命保护她,带她逃出越南的森林,这次她也要拼尽力气带他出去,然后好好爱他。

她记得莫侠那日说的话,封慎爱她的远比她爱封慎的多,这场感情,从开始他就是输。

她承认最初的时候,选择和封慎在一起多半是被他感动了,也当他是一个可以逃离的港湾,但此时此刻,她很清晰地意识到,她对封慎的感情,已经是再自然不过了,她爱他。

这个男人,可以舍命保护她,也可以让她豁出去,不顾一切地为他,让她知道,此生有他,足矣。

她缓缓合上眼睛,安静地入睡。

深夜,封慎的旧伤发作,痛得满身冷汗,下人通知了占娜桑,占娜桑立刻跳下床,赶过去,并命令左右手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给痛得晕过去的封慎打了一针,灌了药水,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占娜桑正红着眼睛,倔强地看他,说:“如果她知道你的腿已经废了,她还会要你吗?”

她反复说了三遍,封慎侧过来看她,不以为意地扯了个笑。

占娜桑又说:“留下来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我会比她对你更好的。”

说着,拿起热毛巾欲去擦他额头上的冷汗,他伸手阻挡她的举动,拿过毛巾,自己压了压额头,昏暗的光下,他声音很沉:“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嫌弃我,依旧会陪伴我,照顾我。”

占娜桑听不懂似的,疑惑地看着封慎。

他说完,咬了咬牙,将腿上的针□,丢在一边,细密的汗从他锋利的鬓角下滑,灯光下,他绷带上有明显的血渍,背脊僵硬如石,房间里充斥着药草味,淡淡的血腥味,男人从皮肤腠理中传出来的体味。

他抬眸瞟她,眼神如辽阔的,一点沉静,又一点坚定:“我也一样,她是我太太,我唯一的女人,我有责任保护她,疼爱她。”说着,竟然有些挑衅似地朝占娜桑轻笑了一下,“大小姐,你别去招惹她,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占娜桑失魂落魄地起身,转身走出去,在门口踉跄了一下。

78章

比试的那天,不少族人来围观。也是,短短几日里,湛明澜和莫侠来找封慎的事在族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占娜桑大小姐对那个神秘的异族男人感情非一般,偶尔也会猜测那个异族男人的来源,真实身份,年龄,但都没有半点消息,只知道他长相极为俊美,大小姐对他一见钟情…现在好了,两个异族的男女闯进来抢人,其中一个还自称是异族男人的老婆,故事情节如此跌宕起伏,不好好八卦个三天三夜简直对不起这些向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淡如水,缺少调味料的族人。

太阳照得湛明澜整个人热烘烘的,她换好了黎云族的骑马装,走出来的时候,无数双眼睛落在她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的长相和身材,并不厚道地在心里将她和占娜桑对比了一番。

占娜桑挥着马鞭,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小坡,说了怎么个比法,这个比法很简单,谁先到那个小坡,谁就赢了。

湛明澜微微眯起眼睛,眺望了那个小坡,距离挺远。

莫侠走到她旁边,抱胸说:“我听秋玲嫂说这个目中无人的大小姐很会骑马,从没有人赢得了她,你输的概率很大。”

湛明澜耸了耸肩,回道:“无所谓啊,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带封慎走的,和她比赛只是想告诉她,我没在怕她。”

莫侠笑了,目露赞许:“也是,就当作陪她玩玩。”

只是环顾四周,不见封慎的人。

湛明澜蹙眉,立刻问占娜桑封慎人呢,占娜桑冷冷地看她,没做理会,秋玲从人群后跑上来,湛明澜拜托她问占娜桑封慎为什么不在,秋玲点了点头,上前语带恭敬地问占娜桑,占娜桑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他的腿上复发了,不方便过来。”

湛明澜一听,心立刻被揪住了,手紧紧地握着马鞭,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

却不容她多猜测,比赛已经开始了,占娜桑很利落地跳上了马,湛明澜反应过来后,轻吸气,心想,她就和占娜桑比一场,无论结果如何,比赛结束,就立刻带封慎回去,这样想着,她也利落地上了马,余光却瞟到左后方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凝眸一看,正是她和莫侠第一天来这里,那几个和他们作对的少年中的为首。

那少年正怒目对着她,一脸不服。

湛明澜没有回应他的愤怒,收回了目光,调整了姿势,目光很平静地看着前方。

哨声响起,尘土飞扬中,两匹马同时驰骋而去。

在中途,湛明澜感觉不太对劲,夹着马独的小腿隐隐作痛,她极力忽视这痛觉,集中精神驾马前行。

差不多快一千米的时候,湛明澜已经痛得不行了,她很久没骑马,骑术早已生疏,怎么比得上在马背上长大的占娜桑?此刻,占娜桑已经领先她几百米,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

看来,输是一定的,但她没有选择自暴自弃,也没有及时停下马检查自己越来越发痛的小腿,反而忍痛凝聚精神,完全没有半点松懈,追着占娜桑而去。

等湛明澜到终点的时候,占娜桑早就牵着马站在那里,手里甩着马鞭,一脸倨傲地看着她。

湛明澜气喘吁吁地下了马,面色很差,汗水从额角滑下来,沿着她优美的颈部曲线,滑入套衫里。

“你输了。”占娜桑轻蔑地笑了笑,看着湛明澜如此虚弱的样子,她更瞧不起了,这么不堪一击,封慎到底喜欢她什么?

湛明澜猜到她在说什么,扯出一个笑,用汉语说:“你的骑术真的很好,我很佩服。”

占娜桑收敛了笑容,用目光打量她,然后带着狐疑地盯着她的左腿,竟发现她的左腿上蜿蜒着一抹鲜血。

湛明澜弯下腰,蹙眉看着自己腿上的伤,然后伸手扯下扎进她小腿的尖针,喃喃:“原来是这个玩意,怪不得那么痛。”

占娜桑大惊,片刻后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唇,上前,说了一句鸟语,又点了点自己的马,示意湛明澜上马。

湛明澜用手压住自己的伤口,忍痛反问:“你是说你要带我回去吗?”

占娜桑又说了几句鸟语,湛明澜虽然听不懂,但从她的动作里大致猜到她说什么,她的意思的确是要帮忙。

“谢谢。”湛明澜想了想后说。

占娜桑看不惯她磨叽的样子,伸手去拉她,扶她上马,然后自己上去,驾马飞一般地回去。

一路上,热风扑面,湛明澜坐在占娜桑的马背上,用汉语对她说:“其实,就算我没受伤,也赢不了你,你的骑术真的很棒,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输归输,我还是要带我丈夫回去的,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的事实。”

占娜桑的背脊微微发僵,微微垂下了眼眸,瞬间,思绪万千。

她听不到这个异族女人在说什么,但心里隐隐感受到她整个人发散出来的一种气场,很坚定,很执着。

回到了原点,占娜桑跳下马,扶着湛明澜下来,用鸟语嚷着什么,莫侠见状立刻上前,发现湛明澜腿上受伤了,惊讶地问:“这怎么回事?”

“被一根针扎到了。”湛明澜说,“还好,没什么大碍,流了一点血而已。”

“针?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针?”莫侠想到了什么,立刻怒目对占娜桑,“你们竟然使诈,太卑鄙了!”

秋玲上前,打开随身的药包,帮湛明澜的腿止血,包扎,顺便安慰要暴怒的莫侠:“不会的,我们大小姐不会做这样的事。”随即,又侧头和占娜桑说话。

占娜桑哼了哼,然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伸手揪出一个少年的耳朵,狠狠地责骂他。

湛明澜和莫侠一看,那个被占娜桑揪出来的少年正是当日给他们苦头吃的几个野猴子里的小头头。

“刚才没注意,这个小崽子竟然也在。”莫侠说着问秋玲,“他是谁啊?和占娜桑是什么关系?”

秋玲一边为湛明澜包扎伤口,一边温和地说:“他是大小姐同父异母的弟弟。”

“看样子八成是他捣的鬼,小小年纪就如此阴险使诈,我看这黎云族没一个好东西。”莫侠气得口不遮拦。

秋玲尴尬地笑了笑,湛明澜用手肘顶了顶莫侠,莫侠在气头上,不愿承认自己说错话,低下头看着她的伤口,嘀咕:“这针不会是带毒的吧?我看看,伤口有没有变色?”

秋玲立刻说:“不会的,这是我们这里特有的药针,不是什么毒针,我们族里从没有人施毒,占小少爷人是顽劣了点,但不至于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这针的确是占娜桑的弟弟占瓦仁偷偷扎进湛明澜的马鞍下方的软皮,且扎得很深,一般人没法察觉,等到骑马途中,连续颠簸后,那针一点点挪了出来,便刺进了湛明澜的小腿。

他本意就是给湛明澜一个教训。

在湛明澜没有到来的日子里,占娜桑偶尔会和弟弟占瓦仁提及她心里深处的忧虑,她担心终有一天,封慎会离开这里,回到他妻子的身边,或者,会有人找来这里,带封慎离开,虽然后者的几率微乎其微,占娜桑还是因此时常面露惆怅。

占瓦仁早看出姐姐对封慎芳心暗许,也相信父亲的话,说封慎来黎云族后,给族里带来了祥瑞,是大大的福祉,因此他也认定了封慎会留在族里和姐姐过一辈子的事实,也格外留心外来者的到访,那日看见湛明澜和莫侠手里那张封慎的照片,他就猜到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因此果断地下手,将他们捆绑起来。

此刻,他被占娜桑骂得眼睛都红了,却梗着脖子,不承认错误。

湛明澜的伤口被处理好,莫侠和秋玲扶着她走过去,来到占娜桑面前,占瓦仁一看他们来了,扭过脸,握了握拳头,转身就跑,占娜桑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喝斥了一句。

“占娜桑大小姐。”湛明澜开口。

占娜桑转头,有些不自然地对着湛明澜,心知肚明弟弟的所作所为对她造成的伤害,却不准备道歉,目光还是冷冷的。

“比赛是我输了,但是我坚持要带封慎离开。”

秋玲将湛明澜的话翻译给占娜桑听,占娜桑听后,未置一词。

“我很感谢你这么时间以来对封慎的悉心照顾,对此我无以回报,但是他是我的丈夫,我们在外有家庭,他必须跟我回去。”湛明澜郑重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对他也有很深的感情,所以舍不得他走,但如果你真的是为他着想,应该顾虑到你们这里的医疗设备并不完善,他在这里无法得到最好的康复治疗,以及你应该尊重他的意愿,他有自己的故乡和家人,他有自己责任和生活,任何人都不能干涉他的自由。”

秋玲说给占娜桑听后,她垂下眼帘,脸上浮现出一股忧伤。

“请你带我们去见族长,好吗?”

占娜桑缓缓抬起头,眼角竟然有些光泽,迅速用手抹了抹,良久,她转身快步走去。

秋玲笑了笑,扶着湛明澜,说:“走吧,大小姐带你们去见族长。”

这一天,湛明澜和莫侠见到了黎云族的族长,族长年纪很大了,精神不太爽利,眼眸也有些混沌,正拿着勺子抖索地舀碗里的汤水,见到他们来了很是意外,手一颤,没握住勺子,勺子掉到桌子上,占娜桑见状走过去,拿起勺子,亲自喂他喝了一口,用帕巾为他擦了擦嘴角,然后轻声对他说湛明澜和莫侠的来意。

族长听后叹了口气,问了女儿几句话,占娜桑想了一会后咬牙点头,他才挥了挥手,有些罢了罢了的意思。

湛明澜和莫侠郑重地对族长道谢,老人家微微颔首。

因为族长已经是九十一岁的高龄,身体抱恙,湛明澜和莫侠不多做打扰,简单地谢了几句后便退出去了。

占娜桑跟着出来,伸手点了点湛明澜,说道:“如果他不愿意跟你走,选择留在这里,我死都会和你拼命的。”她声音尖厉得有些发颤,随即一点点地弱下来,“可我知道他其实一直想离开这里,回自己的家乡去,他心心念念着你。最初的那段时间,他刚动完手术,还处于昏迷,整个人面色苍白,冒着冷汗,半点汤水都不进,却一个劲地喊着一个名字,那么倔强,那么执着,他醒来后,我问过他,他叫的那个名字是谁,他很坦白地承认说是我老婆。”

说着,占娜桑用很蹩脚的汉语,艰涩地学着封慎口中的那个名字。

“lanlan。”

湛明澜微怔,然后吸了吸鼻子,尽力给占娜桑一个微笑,说道:“一直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湛明澜,很高兴认识你。”

她向占娜桑伸出手。

*

这天晚上,湛明澜和封慎待在一起,为他换药后,扣好他的衣服,然后睡在他的身边。

因为床很小,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湛明澜尽量将自己蜷缩在一角,封慎见状伸出长臂,将她带进怀里,她脑袋轻轻地搁在他的胸膛上,手指沿着他的伤口周围画圈圈:“痛吗?”

“不痛。”

“说实话。”

“真的不痛。”他微微侧过来,另一只手臂落在她腰肢上,很认真地看着她的脸,“你瘦了很多,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