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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神奇!我叹息,宫闱秘辛、皇家内幕。

“王爷只是想保护自己,需要为人难免冷淡。不过对令师,他崇敬感激不尽。故而不会为难于你。”福江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纠正我先入为主的观念。“只要你不触动王爷的禁忌,他是个很好的主子。”

“哦,”我不晓得说什么,只好说些场面话,“吉人自有天相,相信王爷的身体一定会大好。”

“借小师傅吉言。”福江望了望外头的天色,起身,收拾碗筷。“小师傅也早些安置罢。福江告退。”

“谢谢你陪我吃饭。”我连忙起身相送。

“这是福江的福分。”她躬身退了出去。

我拄着下巴,稍微觉得放心了点,不用再担心被赶出去或者行差踏错小命不保。这真是好极了。

执起一直温在缠丝白铜炭火小炉上的水壶,以青花薄胎茶盏冲了些竹盐漱口。没有牙刷和防蛀洁齿美白多重功效的牙膏,用盐水漱口,聊胜于无。

生活上的不便虽然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克服了,然生活质量的下降,却是不争的事实。

听过福江的一番话,我算是吃了定心丸,开始尝试走出哀筝馆,在不至于迷路的范围内探险。寿王府是典型的北方园林,也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哀筝馆附近最让我流连忘返的是一个天然湖泊,有一条九曲桥连接湖心的水榭。坐在水榭里,四周是一片碧绿如玉,随风摇曳的荷叶;底下是优游于莲叶间的锦鲤。春风拂面,真是再惬意不过了。如果能置上几款精致点心,一壶顶好的花茶,神仙生活,大抵也不过如此了。我暗想。却没有真的不知好歹地差遣王府里的下人去替我跑腿置办。

眼角余光却瞥见王府里的仆佣婢女,在偌大的王府里进进出出,十分忙碌的样子。

我在水榭里枯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想上前去找点事做。

人是不能闲的。不替自己找些事做,我担心自己会越来越懒,终于在古代变成废人一个。罢了,适当的体力劳动是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我这样安慰自己,不是因为你有古道热肠的潜质。

离开水榭,经过九曲桥,来到岸边,我尾随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端着一只漆面镶钿圆盒的丫鬟,想看看能不能帮她一帮。虽然一身白衣布衫,让我看上去很有可能象是意图对丫鬟不轨的登徒子。

“姐姐,何以如此忙碌?可需在下帮忙?”我将石头记里那位爷的腔调学个十足,且不论年纪,没头没脑先叫“姐姐”就是。

翠衣红裙,扎两只圆髻的小丫鬟一惊,粉脸一白。看见我身上的衣服,她轻轻摇头。“公子是王府的贵客,怎敢劳动公子大驾。”

“没关系,我瞧这漆盒份量颇重,弗如我替姐姐捧着罢。”不由分说,先捧过来。在手里掂掂份量,果然不轻。

小丫鬟几乎快哭出来了。“公子,这是王爷赏给佟姑娘的玩意儿,如果出了什么差池,奴婢就是有十条贱命,也赔不起啊。”

我一惊,忙把漆盒还她。倒不是怕损坏了这盒子里头的东西,而是我忘记了,此间不是现代。我帮她,未必是好事,或恐还会害了她。“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多谢公子高抬贵手。喜侬感激不尽。”小丫鬟几乎是红着眼圈向我道谢。

我几乎想捶胸顿足。封建社会的女子人格果然扭曲,我伸出帮助之手,她当我洪水猛兽;我袖手旁观,她倒要谢谢我。若是有人向我伸出援手,愿为我效犬马之劳,我一定大大方方应承下来。

“佟姑娘是什么人?”帮不上忙,那陪她走一段罢。有人聊天,时间过得快些不说,工作也不觉得辛苦。

“佟姑娘是王爷的宠姬。”喜侬细声细气地告诉我。

宠姬?听上去就已经十分香艳美丽。位高权重的王爷,和一位有倾国倾城之貌、惊才绝艳之质的女子,一段不容于世的苦恋。王爷独钟佳人,奈何身份地位皆不容许他娶她。于是她忍受一切,只为了爱而留在他身边,做一个永远也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姬妾。

我那被话剧社磨练得甚有戏剧感的大脑,自动替这位佟姑娘演绎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

“公子,这就要到佟姑娘住的春深院了,王府内院女眷众多,还请公子留步。”喜侬细柔的一句话,打碎了我一睹美人芳容的美梦。

“好姐姐,让我偷瞧一眼也不成么?”我作揖拱手,死求活求。

“这…”喜侬编贝细齿轻咬嘴唇,在我的苦苦央求下,终于微不可觉地点头。“但公子只能站在外头远远地看一眼。”

“谢谢姐姐。”我向她微笑。这种温若春煦的轻浅笑容,我向优罗难学了许久,嘴角勾到这个度数,眼神幽远到这种程度,那种诚恳恰恰好。小丫鬟果然俏脸微微一红。

说话间,转过一道月洞门,经过一处回廊,已经可以看见“春深院”的匾额。

“请公子就站在此处罢。”喜侬示意我站在一丛大叶黄杨后头,“从此地可以清楚看见春深院里头发生的一切。”

好罢。我听话地站在一人多高的树丛后,看着喜侬小心翼翼地捧着漆盒走近春深院半掩着的大门,然后以身体推开门,任它敞着,继续往深深庭院里走去。

她站在大厅门口,似乎是向里头喊了一声,里边有一个蓝衣丫鬟扶着一个弱柳之姿的清丽女子走了出来。

我以我1.0的视力发誓,一身丁香色的女子,就是“佟姑娘”。果然应了“美人妖且闲,皓腕约金环。罗衣何飘摇,轻裾随风还。”的诗句。美人啊,美人!我太息。现代人演绎不出此等美女十分之一的婉约柔媚气息。

喜侬将漆盒奉上。扶着宫装美女的蓝衣丫鬟接过漆盒,揭开上头镶嵌着珠宝美钿的盒盖。

或者,只是短暂的一秒;亦或,是漫长的永恒?我并不确定。偷窥者往往很难抽离第一视角。

我听见了惨绝人寰、撕心裂肺的嚎叫,仿佛活生生被人将灵魂剜了出来,一寸寸凌迟般,痛彻心扉。一声,只一声,却似受伤的野兽,绝望而哀戚。

这时喜侬也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弯腰开始呕吐。

“姑娘,姑娘!你振作些啊!”蓝衣丫鬟慌乱之中扔开朱漆盒,扶住几近歇斯底里、摇摇欲坠的紫衣宫装女子。“姑娘,我求求您,振作啊!”

接着,我便看见佟姑娘直似丁香色落花一般,颓然委顿于地。

“来人啊!姑娘昏倒了!快去请大夫!”蓝衣丫鬟支撑不住美女的体重,一并被拖倒在地。声音里已经有惶恐的鼻音。“姑娘,您流血了!”

我这时候如果调头就走,未免有见死不救的嫌疑。医者父母心,纵使我百般不愿意,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我的良知与理智就象动画片里的善、恶天使一样彼此争执了一下,终于良知战胜理智,略占上风。我一路狂奔进春深院,来不及左顾右盼,观赏春花纷飞坠落如雪的美丽景致,直抵厅前。

“喜侬,没事罢?”我先扫了一眼吐光胃中食物、却还在呕吐,连胆汁都吐出来的小丫鬟,确定她应该还不会昏过去,才蹲下身,执起佟姑娘的手,以右手搭上她的腕脉。眼睛则看住她苍白脸色和华美罗裾上渐渐湿濡的血色。

啧,糟糕。我的眉忍不住皱起。虚滑而洪脉,分明是有了身孕却因为受了刺激,情绪起伏太剧烈,导致流产。

看向里头又跑出来的数个丫鬟,我淡淡交代:“先把这位姑娘抬到床上,王府里可有寿胎丸没有?没有的话,去药房抓桑寄生八钱、菟丝子六钱、续断五钱、阿胶四钱,加党参八钱、黄芪六钱、熟地八钱、首乌一两。快去!这是先兆流产,若能及时救治,大抵还能保住她腹中胎儿。”

这是我第一次独立诊治患者、开方配伍。我其实真的十分想袖手旁观,但优罗难常对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教我习医,旨在救人。所以我且先救了再说,死活另议,基本上,那已经不在我所关心的范畴内。四下环顾,我想看看寿王爷究竟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赏赐给他的宠姬,以至于导致她“兴奋”得流产。

丫鬟喜侬一路上捧来的朱漆圆盒就被扔在不远处花开富贵的大花盆边上,盒盖掀着。

不是吧?我克制自己以手揉眼这等不卫生的举动。天晓得在古代没有杀菌消毒的洗手液,我这双手上,有多少细菌孳生?

是故只是拼命眨动眼球数次,然后我没办法欺骗自己说悠闲如我因为过度劳累而产生了幻视,也不能说我的视力在我22岁超过23岁不到时,发生渐进性退化,已经发展成老花眼的程度。只好很无奈地承认,好罢,我看见那镶钿嵌宝的朱漆盒子里,以赤金托盘盛着一颗——人头!

是的,人头!一颗男性表情恐惧,死不瞑目的头颅!

真是旷古绝今的赏赐,难怪佟姑娘会被吓得流产。换一个旁的心脏脆弱点的,大抵会被吓死吧?这样说来,王府里的人心理承受能力真是格外的好。虽然惊叫呕吐,却都还算镇定。

那颗头颅,莫名地,让我想起了因爱不成、疯狂了的莎乐美。

思及自己稍早还曾经替喜侬捧过漆盒数秒,我只觉得浑身上下寒毛凛立。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助人为乐啊。好想去洗手,然后找个地方吐啊。

“…咳咳…不必替她延医求药…”清雅温润的声音,即使气虚咳喘,也不掩其悦耳好听。偏偏,这管好听的声音,冷淡无情地阻止丫鬟。

我蹲在佟姑娘身边,暗暗叹息。上天何其不公平,竟给人如此冷酷的人一把如此优雅淳厚的声音。在我的认知里,声音好听的人,为人总不会太坏。一如派克,一如赫本。唉,可惜,这个王爷让我不得不推翻上述观点。声音好听,人,却不见得也好。

所以,是为了佟姑娘的性命,逞一时之勇,据理力争呢?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伏低做小,干脆见死不救呢?

权衡再三,我想先看看这座王府主人的脸色,才决定要不要不怕死地与王府内的绝对势力对抗。

所以,我回首抬头,想看清楚寿王爷眼下心情如何。

很多年以后,我才向人承认,这一次凝眸,注定我往后人生的命运之轮,以完全不同的轨迹,运转下去。

暮春午后,他站在桃花纷飞的春深院中庭里,金冠束发,合身的紫色蟒袍,黑色织金丝绦,粉底朝靴,负手而立。阳光自他身后洒下,为他周身染上一层淡薄如金的光晕,令他看上去几欲随风而化般的虚幻。

我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只直直望进一双幽魅冷酷的眼里去,沉潜冷冽的眼神,淡淡的,波澜不兴。惟其如此,才更让人心惊。

一个人,怎可以优雅从容却无情至此?怎可以?!

我心惊不已,却转不开眼去。

为佟姑娘向这样的人争取人权,会不会搭上我的一条小命?

就在我犹豫的这一刹那,已经被丫鬟掐过人中,悠悠醒来的佟姑娘,突然自地上一跃而起,揉身扑向玉立在庭院中的他。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魔鬼!”她脸色苍白如死,神情却狰狞怨毒。她身上镶嵌着水晶珠子的裙裾,飞扬飘散如风中的一片落花,带着血腥味的凄婉,昭示了她的命运。

而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不退不避。

“不要!姑娘,您别…”惊叫声,我以为是发自我的口中,原来却不是,而是一直都十分紧张她安危的蓝衣丫鬟。

我由始至终只是傻呆呆蹲在厅前的台阶上,眼睁睁看着虬髯客鬼一不知自何处如鬼魅般闪身而出,一掌击飞扑身过去的佟姑娘。

这一掌,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完全不似国内某著名制片人监制的武侠片里,以电脑特技制作出来的降龙十八掌那么有看头。但击打在佟姑娘身上,发出骨折肉烂的奇异声响,让人肉紧胆寒。

生受了这一掌的佟姑娘,似断线的纸鸢般,直直飞过我的头顶,撞在大厅的雕花窗棂上之后,才又跌落尘埃。

在场的人无不噤若寒蝉,没有人敢替佟姑娘求情。

蓝衣丫鬟满眼的哀戚,捏紧拳头,伫立在一旁。

瘫软委顿于地的佟姑娘“噗”地呕出一口血,她抬头以极其怨毒的眼神死死看了紫衣男子一眼。“魔鬼。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然后,她挣扎着爬向镏金花盆,抱起漆盒里苍白的头颅。

“乐郎,等我。”她染血的唇吻上冰冷的头颅上早已经青白僵冷的嘴唇。“我与你黄泉相随。”

“鬼一,我要她活着。”优雅的男音,徐徐说道。

话音方落,鬼一已经欺近佟姑娘,捏住她的下巴,塞进一块粗布。

“想用血残功做最后的殊死一搏么?”蟒袍男子温雅如玉的声音夹着轻喘。“咳咳…你是皇后娘娘赐予本王的美婢,本王不好拂了娘娘千岁的美意,勉为其难地收下你。瞧,你是多么美丽,眉如远山,眸似寒潭,直鼻檀口,看上去柔弱堪怜。本王原想多多宠幸于你,无奈,本王心有余而力不足。本王知道令你空闺独守,委屈了你。可是,你腹中的婴儿,又是谁的呢?本王也很好奇呢。”

他伸手掩住口鼻,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儿,才微笑着走近佟姑娘,鬼一警戒地隔在两人间,以防止佟姑娘做垂死挣扎。

“轻羽啊,轻羽,做本王的女人,实在并不是幸福的事。本王比任何人都晓得。所以你若有喜欢的人,只需直接告诉本王,本王有成人之美。甚至会替你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送你出门。可惜,你不该…不该背叛本王呵…聪明如你,怎会犯下如此错误呢?”

他弯下腰,掬起她的一缕头发,脸上是淡淡的遗憾。

“本王也想成全你与他泉下相会的心愿,奈何你是皇后千岁赐下的礼物,若就这样死了,本王如何交代是好?只能委屈你继续独活于世了。”

他松手,放开掌中的乌发,任其零落风中。站直身体,他淡然吩咐。“我要她活着,本王活着一日,她就要活着一日。听见了没有?你们要好生伺候着我最宠爱的轻羽。她可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侍女。若她有什么差池,唯尔等是问。”

“是!”一干人等齐声应是,决不敢说个“不”字。

“好了,全都下去干活去罢。”一个看似王府管家身份的老头此时站出来击掌。“王爷,老奴送您回去。”

“不必了,有鬼一陪我就行。”金冠蟒袍的寿王爷弯眉而笑,在行经仍傻傻蹲在那里的我身边时,他顿住脚步。“戏已然落幕,小师傅还不走么?倘使觉得未过足戏瘾,本王不介意小师傅亲自粉墨登场。”

我颈背的寒毛倏地统统站了起来。用这种温润醇厚好听的声音,说出残酷血腥的话,格外令人毛骨悚然。太、太、太可怕了!开玩笑!谁要亲自上场啊?!

我连忙起身,竭力不让自己蹲到麻木的双腿发软,免得当场出丑。无法镇定平和地面对这个男人,甚至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一个握有生杀大权的男人、一个没有慈悲心的男人、一个连人性最基本的怜悯也丧失的男人,还有偷情的侍妾和被斩首的情郎,真是一团混乱啊。

倘使我有优罗难十分之一的预见能力,就决不会为了看美人而跑来趟混水。

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自己惊骇至极的情绪,我垂着头想就此开溜。心中暗暗后悔,就知道不该多管闲事。

“且慢。”身后传来慵懒低唤,仿如魔咒。

我浑身肌肉一僵,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个声音,即使这管声音好听得可以同优罗难一较高下。

可惜,恶人无胆。即便我拼命腹诽,也不敢听而不闻,只好停下脚步。

“名字。”好听的声音象绞索一样缠绕住我的听觉,让我觉得无所遁形。

“…优释傩。”虽然十分想胡乱掰一个名字给他,可是名字是父亲留给我的一份礼物,我为此自豪。

“如何书写?”他自后头慢慢走近,与我并肩而立。

“优秀之优,释迦之释,傩戏之傩。”父亲当年苦思良久,才给我取了“释傩”之名。寓意深长。他希望我有一颗真善之心,而不要将丑陋的恶鬼藏在心中。他希望我把一切不快和阴霾统统释放掉,只留下爱和光明。

我也一直按照他所希望的生活着,可惜…

寿王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及同样淡淡的中药味,和着春风中淡淡的花香,萦绕在我的鼻端,若有似无,撩动心绪。

“去罢。”他太息一声,幽还低回。“趁本王还未改变心意。”

我屏住呼吸,微微颌首,强迫自己迈着镇定优雅的步伐,走出春深院。

春风递送他烟淡的声音,如影随形。

“断烟离绪,关心事、斜阳红隐霜村。半壶秋水荐黄花,香馔西风雨。纵玉勒、轻飞迅羽,凄凉谁吊荒台古。记醉踏南屏,彩扇咽寒蝉,倦梦不知蛮素。”

如此低吟,随风传来,带着轻浅难觉的唏嘘,怅惘入骨,连周遭徐暖的空气,都似因这半阕低回凄切的词,而秋声四起。

我听得心头一颤。他怎可以在毫无顾忌地草菅人命之后,用这样好听的嗓音和寥落的语气怀念亡人?他怎可以?!

终于,我忍不住心间疑问,蓦然回首。

飞花似雪,阳光斜照的庭院里,他伫立其间,修长、寂寞,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眼角染着淡淡倦意,然而浓直的眉和挺直的鼻梁还有菲薄的唇,令他看上去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

他幽黯无边的眼里,始终,都平静无波。但那底下,却似有一股强大的漩流,想将人拉扯吞噬下去,永难挣脱。

见我回望,他的薄唇缓缓勾起,仿佛,很高兴我还有勇气回首。

我的心猛地狂跳起来。魔鬼!佟姑娘那恐惧怨毒的声音如警钟般响彻我的脑海。

我转回头,疾走而去。

寿王爷!优罗难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会有今时今日的面貌罢?所以他才会来。

我不知道他把我独自留在寿王府里用意如何,我也不知道过客如我在这个残冷男人生命里将扮演怎样的角色。我并不想知道。只望,可以彻底逃开他,逃开他欲吞噬光与影的冷魅双眼,逃开他眼底黯沉无际的世界。

第三章

虽然,很想同寿王保持距离,顶好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一旦好奇心的阀门被拧开,想关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关于他的消息,即使我不刻意探听,也陆续经由丫鬟仆妇的口耳相传,传到我耳朵里。

美丽的佟轻羽最终虽免于一死,却生不如死地活着。据说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掌管王府内院的老嬷嬷差人拔光她的牙齿,还给她喝下化功散,废去她一身不弱的内力。然后,每天由孔武有力的粗使丫头照料她的饮食起居。

我没有勇气探听事实的真相,至少,她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罢。只能这样期许。

在佟轻羽凄惨地苟活于世的同时,王府佣人的忙碌终于看见成效。整座王府望眼过去,凡能见处,皆张灯结彩。下人们也都换了新衣,由冬日里深沉的皂青,换成了轻浅的灰蓝。

“王府里有什么喜事么?”经历春深院的一幕,我又老老实实呆在哀筝馆里,练我的书法、瑜珈,实在无聊,就趁吃饭时捉着小丫鬟聊几句。

不晓得是否是觉得已经安抚住了我,亦或是有其他事要忙,元老级别的福江又换成了菜鸟级别的喜云。

“小师傅不知道?”喜云大抵是发现我纯良无害的本质,胆子比早先大了些,瞪着一双清澈大眼不可思议地看住我。

“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我也睁着一双不怎么大的单眼皮眼睛回瞪她。

我的眼睛,不晓得遗传了哪一代老祖宗的特征,虹膜颜色偏浅,在光线下尤其明显。淡淡的,象紫罗兰色宝石。自然,如此文艺腔的说辞是出自我们那物尽其用的伟大话剧社社长之口。

不过就我个人感受,这不过是返祖现象作怪。

喜云望着我的眼有刹那闪神,当我改变面孔角度时,她脸上的迷离神色也随之消失。

“明日即是皇上五十寿诞,举国同庆。家家户户要张灯结彩,王府自然也不例外。”她向往地笑。“王府里也要大排筵宴呢。咱们一班下人也可以跟着一起吃一顿好的。虽然不象王爷能见到万岁,但可以休息一晚,也是好的。”

咦?可不是。掐指算来,我抵达京城也两周了。

喜云向往休息一晚,我倒向往去天佑门观看天子朝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