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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 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渊见幽还低回润雅的声音,和着温凉轻浅气息,环绕着,回荡着,送我渐入梦乡。

…傩,莫负我,莫负我…

长路漫漫,魉忠尽量在日落前赶到宿头,不致使我们夜宿荒郊野外。福江待我们在客栈上房安置好了,向店家商借厨房,亲自打理膳食。

我坐在窗边,靠在客栈上房打扫干净的琅干上,透过纱帽往楼下看。

渊见告诉我——其实命令的成分多些——凡达官贵人、富贾士人家女眷,出行都要戴这种精致纱帽,掩住真颜。除了挡风遮阳外,还可以防止登徒浪子觑伺觊觎。

虽然我自认长相平平,引不起歹人的兴趣,可是看到渊见固执黯沉的眼,只能妥协,戴上缀着紫色水晶珠的轻纱软帽。也好,雾里看花,别有一番意趣。我淡淡想。

身后传来穿衣趿鞋的窸簌声,接着来到我身后,伸手环住我的腰,将下颌顶在我肩上。

“傩。”渊见小睡方醒后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嗯。”我按住他的手腕。别误会,我没兴趣晴天朗日上演亲热戏,只是替他把脉。这一路行来,日夜兼程,渡过黄河,来到陕西地界。渊见在黄河渡船上,一直脸色苍白,神情很是委顿。到得客栈,少睡片刻,掌灯时分,这才起来。我担心他这样的身体状况,即使撑得到贼匪中计,前来打劫,他也未必有精力对付。

“在此地停留一日罢。”松开他的手腕,我关上窗,刚睡醒如他,最怕窗口斜风。

回身,摘下纱帽面对他。他眼下轻浅疲惫的痕迹,让我有些不忍。“渊见,我晕马车,舟车劳顿着实苦不堪言。下次即使令侄再以性命相要挟,我也不会领命相从。”

他泛开淡淡微笑。

“好,我们在此间停留一日。明日用过早膳,我陪夫人去逛集市。亦或,夫人有何好主意?”他垂眸看我,鼻息拂在我脸上。

他共我,离得如此近,近得,看得到彼此瞳孔里的影像;看得到他虹膜独有的颜色和纹路,深褐幽邃,连光线都仿佛被吸了进去,形成一个黑洞。神秘而危险,让人想去探究,又害怕会被吞噬。

“妩眉烟淡月新钩,幽瞳雾堇莲初绽。”他轻抚我的眉心,小心翼翼,似怕触碎这闲适时光,转眼化成飞灰。“傩,真奇怪,我竟不忍令你扫兴。”

望着他因声音渐低渐哑而贴近的唇,我沉寂至今,其实根本仿佛死寂的少女情怀,终于在这一刹那,破土而出。肾上腺素分泌激增,呼吸急促,汗腺收缩。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人,他的呼吸、言语、眼神、动作,乃至细微表情变化,都可以影响我这样独善其身、死道友不死贫道型格的女人。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得让我寒毛耸立。

自我保护机制顿时开始运做,将他推开一臂之遥,想淡化这种危险气氛。

“我想去看秦始皇兵马俑!”脱口而出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何等严重的常识性错误。虽然兵马俑在陕西西安,可是离我们落脚的榆林关,至少有三百公里。并且,秦始皇兵马俑是中国建国后,于1974年才正式挖掘出土的。在这个时代,关于秦始皇的一切,都还是史书记载和千古之谜。

啊…啊…所有似有还无的暧昧氛围仿佛被飓风吹走,消散无踪。

“秦、始、皇、兵、马、俑?”渊见优雅的声音,淡淡重复这六个拆开来意义简单,凑在一起足可以惊天动地的字。幽魅长眸里稍早浅浅氤氲情绪,已敛去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暗沉。

我静静迎视他眼中骤然凝聚的黑洞,暗暗考虑,怎样才能完美地搪塞过去。

不料,他却倏忽一笑。“夫人若喜欢,将来有机会,我陪夫人前去。奈何此番只在榆林盘桓一日,夫人只能在附近走走看看了。”

我按下心间诧异,他肯放弃这个话题,不予追问,我自然乐得就此带过。

“谢谢老爷。”我微笑,但心间有什么地方,始终悬着一个淡淡疑问,不得而解。

“真是顽固。我老了么?”他竟伸手来拧我的鼻尖。“如今不在府中,更是不必拘礼。”

我抢救回自己本不算挺直的鼻尖,他的眼神深了,深的,我怎样也读不懂。

次日,渊见交代随行的护院,自由行动,就带我到外头颇繁华的市集里,边走边看。魉忠和福江远远跟在我们后头,暗中保护。

榆林关西临长城,出关后,已是内蒙毛乌素沙漠。街上行人,汉人与牧民各半,已看得到、感受得到粗犷豪迈的大漠风情。女子多高大俊俏,脸色红润,笑声朗朗,毫不扭捏造作;男子则多黝黑健壮,着胡服,佩弯刀,足踏羊皮软靴。

我贪看眼前风景,常偷偷撩开纱帽一角,以便将景物看个仔细。渊见走在我身旁,护住我。见我这样不符合身份的举动,摇头失笑,已经放弃来纠正我的念头。

我笑,此时的渊见,抛开一切束缚,只是一个随性的路人。即使形消骨立,但他脸容清俊,眼神幽邃,与北地男子大相径庭的儒淡气息,引得许多女子频频回首。

他本人似毫无所觉,完全无动于衷,绝对目不斜视。

“老爷,你很受欢迎啊。”我小声调侃,尽责地扮演外出游玩的受宠女眷。虽然渊见不是美男子,可是他一身简单雅致烟色对襟褥衣,腰悬绣金线的香囊,散发出俊逸尔雅感,很有别样诱惑。

“我却只想得到你的注视呵,傩。”他浅笑吟吟。

我听见这轻烟般散入风中的笑语,停下脚步,隔着淡雅轻纱,与他对视。

“渊见,我是自私女子,若得不到你全副注视,而必须同人分享,哪怕只是形式上的分享,我也不会注视你。”普天之下,茫茫人海里,总有一人,只要我,只得我,只爱我。

是我固执罢,若得不到全部,弗如不要。

古人三妻四妾的婚姻制度,不是我所能改变的,即使在现代,也不能保证婚姻中的一方对另一方完全忠诚。

先爱的、爱的深的那个,往往也是受伤最甚的一方。

我宁愿一生不识情滋味,这样,才不会受伤,不会似母亲失去所爱时,日渐枯萎,形消骨立。我只想平平淡淡过掉一生,没有大悲大喜。

原以为渊见听到我这番绝对违反社会标准的言论时,以他任性残冷的脾气,如不拂袖而去,大抵眼神也会变得沉黯。孰料,他只是勾唇而笑。

“我知道,傩,我知道。”

我在纱帽后微微一愣。“我知道”?就这样?

他俊雅的笑脸朦胧在我视线里,执起我的手,引我走进一间蓬莱珠宝古玩玉器行。

伙计一见客人上门,立刻前来招呼。

“大爷、夫人,想买什么?玉器、首饰、古玩?二位看,这对缠银凤头金钗可是能工巧匠以赤足金打造。看,这凤嘴叼的可是顶好的红宝石。还有,这对玛瑙冻石玲珑耳坠,一面雕以芙蓉,另一面雕以牡丹,清雅富贵双全,小姐戴最好…”

伙计舌灿莲花,口沫横飞,渊见却只轻扫一眼,并没有任何中意颜色。

这时老板自内堂出来,以眼神遣退伙计,上前作揖。

“这等俗物岂入得了二位的法眼。”精明的老板大抵一眼就看出渊见出身非富则贵,殷勤地将我们往内堂让。“二位里请。”

等我们在内堂坐定,有丫鬟奉过茶,老板笑问:“公子、小姐可有属意的玩意儿?”

我下意识耸肩,对珠宝首饰,我一点概念也没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事到临头还要典当才能用,弗如金元宝、银票来得实惠。且现代人如我实在不惯戴着这些琐物走来走去。连回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要慢、慢、慢,否则金属或石头耳坠因离心力飞起来打在脸上,啧啧,真是痛不可挡,与被抽一鞭差不多。这样惨痛的遭遇,在试祝英台的戏妆时,我生受过一回,无意再试。来多两次,有毁容之舆。

待我发现老板怪怪的眼神,才蓦然省觉,耸肩这等动作,完全不该出现在古代。连忙微垂下头。“一切全凭老爷做主。”

唉,亡羊补牢,但愿犹未晚也。没办法,不能要求一个现代人彻底忘记潜移默化多年养成的小动作。

“拿些不俗之物来瞧瞧罢。”渊见悠然说。

“公子、小姐喝茶,老夫去去就来。”

没过一会儿,老板捧着一只红漆托盘返回,置在案上,揭开上头覆着的红绸。

透过纱帽,我发现渊见锐眼一深。

托盘里搁着两串璎珞链子,一串是绿松宝石隔嵌石榴石,另一串是红珊瑚珠子与乌银相缠,极具大漠民族风情。连我看了,都觉得别致。

“这两串宝石璎珞可是元朝海迷失皇后戴过的物件。海迷失殁后,被下人私渡出来,在民间几经辗转,最后到得老夫手中。此物贵气太重,寻常女子根本承不起,反倒折煞。老夫乍见公子与小姐,即知二位来历不凡,想必此物定能配得上小姐。”老板眼也真毒,即使隔着一层纱帽,也笃定我是小姐,而不是夫人。

海迷失?听见这个名字,连我都忍不住要往托盘里看多两眼,元帝贵由的皇后海迷失,历史上曾两度垂帘听政,其手腕之了得,决不逊于武则天。若真是她戴过的首饰,那真是不俗。就史学角度而言,是无价之宝。

渊见则伸出修长手指,执起绿松石璎珞,静静审视片刻,抬眸询问:“好东西,老板开个价罢。”

老板伸出一只巴掌,眼中精光一闪。“不二价,五十万两。”

“好。”渊见连考虑都不考虑,就往袖笼里掏钱。

“且慢。”我轻喝一声,十分象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串璎珞,美则美矣,毕竟是冷冰冰的死物,我管它是武则天还是杨贵妃戴过?又不能吃喝,买它做甚?

我被话剧社的钱精财迷的社长影响,虽然还不到铁公鸡一毛不拔这等境界,但也懂得勤俭节约,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这样挥霍?天打雷劈!!

“爷,妾身久居深馆,不见外客,此等名贵首饰,妾身少有机会佩带。爷与其买给妾身,弗如买多几件饰物,给家里的夫人们罢。”

这样才比较符合经济效益。

老板神情有些呆滞,满眼的不信,大抵没见过似我这样把美丽珠宝往外推的人罢。

渊见则轻笑,似早已料到般,掩住口鼻,檀嗽一声。

“夫人所言极是。”

装腔作势,我腹诽。

老板以为到嘴的五十万两就此飞了,脸色微晒。

“是我疏忽,夫人莫恼。今次将它买回去,夫人一定有机会时时戴它示人。”渊见放下手,取出银票递过去。“这是十万两定银,麻烦老板将这串璎珞送到蓬莱客栈天字号上房,来收尾款。”

老板大是欢喜,双手接过银票,然后写具一张收据,盖上红泥小印,再双手奉上。

服务很规范呢。有凭有据,送货上门,不知可保证售后服务?我暗暗想。

老板果然是生意人,即使隔着一层纱帽,也能感觉到顾客的疑虑,立刻赔笑解释。

“小姐大可放心,蓬莱商行是北地最大行号,一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老板拍胸保证。

“走罢,夫人。你不是还想看其他风景么?”渊见走过来,向我伸出手。烟色有藏青滚边的袍袖下,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筋脉可见。

我恭顺地将手交到他掌中,没有犹疑。

这双手的主人,在孱弱久病的躯体下,有一副超乎常人想象的灵魂,坚毅?冷静?残酷?或者都有一些罢。可是这双手,可以让我暂时放下所有,只是单纯地依赖,只这一刻,这一刹那,于愿已足。

我,微笑,共他,十指交缠。

出得蓬莱客栈,渊见和我沿来时路缓缓步行回蓬莱客栈。吃过午饭,由魉忠驾车,载我们往榆林关城北,悠悠行去。

吃饭时,蓬莱珠宝行的老板亲自来过,将装在檀木盒里的璎珞送上,收取尾款后,笑眯眯离去。随盒还奉送一支简约精致冻石芙蓉簪,白底红纹,十分古雅。一看即知,也不是俗物。

渊见亦不客气,大方收下。

在马车上,我摘下纱帽,自动自发到藤篮里觅甜食去,渊见幽魅的眼光一直追着我,始终不语,嘴角噙着一抹淡然浅笑。

良久,他将视线凝伫在我脸上。

“傩,若有一日,你我离别,但愿你能似想念王府里的美食般,想念我。”他拈起一颗青梅,含在唇间。

“每念及如此美味,定当思及王爷。”这是实话。如果不是在寿王府里,是吃不到这些美食的。

他听了,弯眸而笑,倏忽长手一伸,揽住我在王府好吃好喝、激增了一寸有余的腰,轻轻一带,拉向他的胸膛。另一手扣住我的颈项,令我不能闪避。

他菲薄的唇,轻轻落了下来。

望着他越凑越近,线条优美的薄唇,我的脑海里快速闪过曲膝正前蹴、十字绞杀技、勾手过肩背摔这些轻而易举就可以制伏登徒浪子的技巧。

然而这一次,反射神经罢工去也。因为理智阻止了我,我怕不小心害死他。

他清癯幽雅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带有青梅酒甜的唇,终于,覆在我的唇上。

我在自己变成斗鸡眼前,缓缓阖上眼帘,向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投降。既然不能把他狠狠摔出去,那么,就让我享受姗姗来迟于二十三岁的初吻罢。

渊见的唇,温凉柔软,润泽浅馥。渊见的吻,初始时轻如蝶触,渐渐由浅而深,辗转吸吮。滑腻的舌尖,沿我的唇线,细细描摹。有些虔诚,有些情色,有些挑逗,也,有些暗暗的祈求。仿佛饥渴久矣的旅人,想沉溺深潭。

痒痒!我很没有情调地想笑。

唔?一颗浸润口水的青梅,被顶进我唇齿间,随后是柔软的舌尖。

因闭着眼,听觉便格外敏锐起来。我听见不算大的车厢内,充斥着逐渐粗重的喘息声,怦然加快的心跳声,还有相濡以沫的唇舌交接声和衣料摩擦的欷欷簌簌声。

“傩…”渊见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情欲,“…拒绝我。”

啊?我睁开眼,迎进他燃烧幽炽火焰的惑瞳中,看见我自己,朦胧的眸,双唇微启,象,盛夏里将要绽放的蔷薇。

突然,马车颠簸一下,猛地转向,伴随着杂沓呼喝声。

我和渊见被齐齐甩往马车一侧,我的头“嗵”一声撞在马车内置物用雕花搁板上,竟也不觉得痛。我本能抬眼去看,却发现是渊见以手,生生挡在我和黄杨木搁板的边沿间。

待马车停下来,他才抽回自己的手,束回袖笼里,淡然询问。

“阿忠,外头发生何事?”

他淡雅而略形虚弱的声音,令我想起三个月前,尚伴在优罗难身边,第一次,听见他这把嗓音。懒洋洋地,淡漠疏离,丝毫不影响他声音的好听。我却百般腹诽,总觉他死样怪气,忒也无情。

不过才三个月,我现在竟和他在马车里接吻,倘使没有发生马车颠踬的插曲,我和他会进展到哪一阶段?我会不会意乱情迷到不能拒绝他?

这个问题,我想,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爷,看起来象是追捕逃家的奴仆。”魉忠低声回答。“爷,夫人,没有受惊罢?”

“没事。既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就绕过去罢。”渊见扶稳我,让我靠在他怀里。不知是因好事被搅,欲求不满,还是真的累了,他声音中常有的慵懒倦怠,又重新沾染上他的声线。深入骨髓,又无迹可寻。

我将耳朵贴在他胸前,他的心跳,比稍早时,略慢一些,然仍杂乱无比。仿佛失序的时钟,不知几时会突然停止运做。

蓦然升起这里的担忧,我下意识去号他的脉,他却轻轻一拧手腕,反抓住我的手。“我没事,傩,我很好。”

相处久了,即使是对住一件家具,也难免会有感情罢?何况是活生生的人?所以,才会担心他罢?我这样问自己,也这样回答自己。

“回爷,他们把路堵住了。”魉忠在外头回禀。

“唉…”渊见幽幽太息,“天不从人愿,看来今日去不成镇北台了。”

我点头,不可谓不遗憾。东有山海关,西有嘉峪关,中有镇北台。号称长城第一台的镇北台,的确是不可错过的景色。若能有幸得见狼烟四起,烽火诸侯的雄伟场面,那就更妙。

只是,顶好不必死人,就象角色扮演游戏,下次开机,大家都还会出现在屏幕上,没有人需要付出真正的生命为代价。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万物之灵?无论怎样,都该好好活下去。所以我平生顶恨两件事:战争和自杀。只就这两点而言,人类是丑陋的。

渊见揽住我,吩咐调头,回客栈。

他其实很想带我去领略镇北台的风光罢?

“无妨,以后有机会再来。”我轻拍他手背,安抚道。即使我深知,错过今次,谁也不知是否还有下次。可是,善意的谎言,有时必须要说。

他听了,低喟一声。“傩,不知多少女子,一生也未能有幸亲见江山之秀美壮丽。倘使错过,亦或会憾恨终生罢?”

我默然。可不是?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女性,困囿于小小一方庭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操持家计,侍奉公婆,照顾子女。幸福亦或不幸,一生便这样行过。想到便觉得凄恻。那是多少女子被葬送的人生呵!

“我自幼丧母,由德妃娘娘嫂代母职,将我抚养长大,想必你也略有耳闻罢?”渊见侧首,将下巴抵在我额角。

我点头。“令嫂想必是非凡女子。”

皇嫂抚养皇叔长大成人,还能视如己出,实非易事。如果有机会,我倒很希望见见这位德妃娘娘。

“是。大嫂她原是江南首富的幺女,自小活泼好动,生平之宏愿是随家里的兄弟上山下海经商行医,做古往今来第一人,以女子之身,遍游天下。”渊见徐徐讲述,声音淳润,带着深不可测的缅怀。

我无声地太息。一入侯门深似海呵,何况身在帝王家。听渊见描述,德妃本不是弱质女流,更有做女徐霞客之志。可惜,进了后宫,被深宫内院的礼仪规矩束缚,很难有真正的快乐罢?所以,被她抚养长大的渊见,深深感染她的遗憾,一直萦萦于怀。

“我少时体弱,宫里的皇子们学文习武时,我却躺在床上吃药扎针,多得大嫂陪我度过。她会给我读游记,讲述山川壮阔之美,并微笑着告诉我,只有从小好好调养身体,他日长大,才可以去游览华夏大地。听得冉惟、墨慎都向往不已,嚷着以后要一起游山玩水去。”渊见抚摸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轻柔徐缓。“可是…这个愿望,终究是无法实现呵…”

他怅然寥落无比。“我不想你也错过,傩。我多想让你见见此间风光,就算…”

渊见低回的声音,就此沉寂,我却已经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