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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他的这一举动,含有某种象征意义。

他仿佛知道这一切的原因,而渊见也知道。

明明你知我知,却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粉饰太平。

装蒜的功夫真是一流的高杆,让我见识了高手高手高高手,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处身宫廷权利中心,就要有这样的本事。就算明知斟来的是一杯毒酒,也要面带微笑、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自然,如果能偷天换日、偷梁换柱那就更好。

“十四叔。”太子屏退左右侍卫,只身进入禅房。

看到渊见赤着上身,胸前缠着白色纱布,他残酷的笑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然后,他乖乖戴上我递给他的口罩。

“十四叔受苦了,侄儿来接十四叔回京。”他站在离床铺数步远处,没有再靠近。

还不是你害的?是你威胁他,他才走这一趟的。我翻白眼。

渊见在鬼一的搀扶下,坐起身。

“臣何德何能,劳烦殿下亲来迎接。臣不胜惶恐。”渊见做势欲起。

“十四叔不必多礼,快快躺好。皇叔此番北去,扫剿悍匪,功不可没。如今身体违和,侄儿自当前来迎接。”太子笑眼轻挑。“福江,还不伺候王爷更衣?本宫要迎十四叔回府。”

“是。”福江看渊见没有阻止之意,躬身退下。未几,捧着全套王袍返回,小心翼翼替他穿戴上,并替他将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梳理整齐,以紫色巾帻束紧后,戴上束金冠。

啧啧,当渊见被鬼一扶站起来时,我又看见那时春暖,背光处,乱花纷飞中,初见的男子。

江牙海色五爪龙紫金蟒袍,腰缠玉带,足踏粉底朝靴,修长玉立,俊雅无比。

即使虚弱,即使伤口可能会因此而疼痛,可他还是站了起来。

突然,我看见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蓦然省觉,我,被制约了。

我被一种自己曾经信誓旦旦,不相信、不执着的情感制约了。

我,微笑,和这样的男子,生死相随,是幸福一味。

原来,他是我的幸福呢。

守护自己的幸福,是何等要紧的事呵。

师傅,他就是我要救的人。

我没有悬壶济世的慈悲,普天之下,我只救他一人。

我无声地,悠悠而笑。

似我这样自私的女子,只救一人,亦已足够。

“来人,抬本宫的软榻来。”太子扬声吩咐。

没一会儿,有人在外头扣门。“殿下,软榻来了。”

在鬼一的搀护下,渊见缓缓的,一步步接近禅房的门。

先他一步,太子双手拉开门,然后退行,引渊见跨出不算高的门槛。

我在后头,眯起眼。

这个动作,是晚辈的恭敬?还是,以太子之尊,做一只人肉盾牌?

如果是后者,我对这位太子先生的评价,倒有些改观了。

当四名青衫护卫轻手轻脚扶上软榻后,我与福江随后跟上。

一行人声势浩荡地向感业寺山门而去。

门口,方丈率寺中僧众在两旁等候,恭送我们出寺。

“大师,本王在贵寺叨扰多日,为贵寺添了不少麻烦。但能亲近佛祖,实是本王之幸。请收下本王小小心意,权做本王捐给寺里些少香油钱。”渊见在软榻行经方丈时,清朗微笑。

福江是多么聪明的人,立刻心领神会,奉上银票。

这样,将来才不会有人以匿藏王爷为由,对感业寺不利罢。

方丈也不客气,大方收下,差人在功德簿写下一笔,然后率众齐诵佛号,送我们出山门。

外头,渊见和太子上了同一辆结实马车,而我和福江则乘坐魉忠驾驶的马车上,挥别感业寺,往京城而去。

回到寿王府,合府上下,一片欢腾。毕竟自家王爷剿匪有功,做下人的也与有荣焉。且明日就是王爷三十寿诞,皇上皇后都要亲临,真可谓是三喜临门。

所以,大总管福荣领着王府的下人夹道欢迎。

“本王乏了,教他们各归其位罢。”渊见低声吩咐,听起来是一贯的慵懒。

“是。”王爷都吩咐了,下人们立刻各归各位,散了个干净。

马车停进寿泽院的中庭,我和福江先下车,进屋开窗通风。

王府里的侍卫把渊见由软榻移到内室的床上。

我见太子先生似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不得不“委婉”地逐客。

“王爷,我要检查一下你的病情,麻烦不相干的人都回避。”

太子殿下邪魅的凤眼轻挑,瞥了我一眼,倒也不以为忤。

“既然十四叔还有事,侄儿也不便打扰。明日还要迎接圣驾,十四叔早些安置,好好休息。侄儿先告辞了。”

太子殿下带着一干侍从,走得干干净净,好不从容。

我没工夫仔细琢磨他究竟用意为何,先洗干净手,解开渊见的衣襟,又松开他白色中衣的系带,将衣服往两边一扒,露出胸膛。

很好,他胸口白色纱布上并无血色渗出,可见伤口没有因为马车颠簸而绽裂出血之虞。脉象也还平稳。

长出一口气,算是放下一颗悬在半空的心。

“福江,一切规矩比照我们在感业寺时的。闲杂人等一概不许接近。王府里的女眷若想见王爷,须经我允许,免得她们打扰王爷休息。”我微笑交代。

女人争起宠来不是一般的可怕。每人往渊见跟前凑一凑、蹭一蹭、嗲一嗲,就不晓得要造成多少无法预见的麻烦。若有不识相的,娇呼一声,扑将上去,碰到不该碰的地儿,我们稍早所做的努力,就悉数化为泡影。

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我先在渊见眼前把话说清楚了,他不阻止便罢,否则,要是有人坏了我舍下自己的过去所要保有的现在,哼,那我对付这些人的手段,就不会是“束手不救”那么简单了。感业寺里那三个被洗脑到疯掉的家伙,就是我牛刀小试的成果。一点点药物,一点点很简单的暗示,还有一点点不太人道的折磨,果然疯得很彻底。

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他的火焰必不照耀。我没一点罪恶感。

渊见听了,摇头失笑,似笑我一副妒妇情状,又似宠溺的放纵。

“福江,你都听见了?一切就依傩所言。你先下去罢。”

等福江退出内室,渊见向我眨眼。

我伸手替他拉好敞开的衣襟。

“傩,你介意府中的女眷么?”他攫住我的手腕,强迫我专心听他讲话。

介意?

当然,怎会不介意?

虽然我可以装成大方懂事体贴的样子,说什么“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但,我毕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装做全然不在乎他的过去?

我没那么豁达。

偌大王府里,养了一群美人,即使他说他没碰过她们,也不代表没有和她们说笑调情过。

人都有过去,但,重点在“过去”。

他的过去,现如今可都还摆在眼前。

问题的关键,始终在这里。

未来他要怎么处置府中的姬妾?

以前的事我来不及参与,所以鞭长莫及。但现在及至将来,我可没那么大方,能自欺欺人,听信什么“以他的方式独宠我,当我是他惟一的妻”这种蠢话。

那种放蛇蝎美女在生活里,搅和得天翻地覆,被诬赖陷害,负气出走,荒山产子这等蠢事,更是不想经历。

所以,我郑重地点头。没错,我介意。

“真不含蓄。”渊见笑,伸手摘下我的面巾,捏我的鼻尖。“那么你可有主意?她们全都是皇上皇后赏赐予我的。我不好推辞,也没有太冠冕的理由,遣走她们。”

啊,老狐狸!我瞪他。含蓄?我要“含蓄”这种品质做什么?

这应该是他的烦恼才对。应该是他为怕我气恼呷醋,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办法使绝,然后英明果断地散尽美女才对啊。

为什么要我想法子?

“拿砒霜悉数药死了捆上大石沉尸荷花池得了。”我继续瞪他。既然要玩,大家一起玩。

“唔…”渊见一手抚摸下巴,状极苦恼地沉吟良久,然后他舒眉展目。“嗯,此法甚好,就伊卿家所言。只是,可怜了…”

可怜什么?哪个女人你舍不得么?我眯起眼,已经开始腹拟铲除情敌的方案。

“…唔…”他笑眯眯地望着我,“只可怜了…那一池极品荷花。”

咦?我愣一愣,猛地出手捶向一脸坏笑的人的膝头。其实更想捶他的胸口。“作死!”

渊见呵呵轻笑,捉住我的手。“傩,这一路,辛苦你了。睡一会儿罢。我陪你。”

他温凉的手指,抚上我的眼帘,轻柔呵宠。一手,将我拉到他身侧。

我闭上眼,安心靠在他肩上。

真好。

他活着,我也活着,可以相依相守。真好。

渊见的手温柔地抚摸我的额头。

浮生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傩,我不会放手,死亡亦不能将你我分开。

渊见温润的声音,烟雾般弥漫。

傩…傩…傩…

他低声呢喃着,吟着我的名字,仿佛永生永世的咒语,束缚我不羁的灵魂。

我泛开一抹浅笑,放任自己,被睡意征服…

次日一早,整座王府,似开了锅般,沸腾忙碌开来。

喜云红着一张素净小脸,进来伺候。

我洗脸漱口更衣完毕,发现小姑娘仍处在亢奋神游状态,忍不住好奇,要逗她一逗。

“喜云,脸为什么红了?”悠然在外间落座,拈起一块荷叶蒸糕,小口吃起来。唔,五日不知肉味,现在尝来,真是美味。

“小师傅。”喜云始终不知道我真实性别,只当我是带发修行的半个出家人。

我忍不住轻笑,我想听到什么回答呢?若在现代,为人油滑些的,大抵会扔给我“容光焕发”这样的回答罢?是我忘记了,此间,不是时空的另一端呢。

“想起心上人了么?”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青春萌动年纪。这府里也少不得有几个面目清秀讨喜的家丁小厮,很是近水楼台。

“不是。”喜云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是今朝有许多贵客要来,其中有名动京华的太子少保四人。他们全都年轻英俊,又位高权重,可是京城里所有小姐姑娘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呢。”

说完,小姑娘又是一脸的向往。

年纪轻轻,已经加太子少保,很不得了呢。以我有限得可怜的历史知识,我有些懂得喜云为什么会满脸娇羞之色了。历史上,可拜太子少保者,多数都有些年纪,甚至耄耋。她口中的四位,可谓颠覆传统。不但年轻,而且权重,尚又英俊,怎不教人倾心?

不过,听她的口气——

“怎么,你家王爷就不是东床佳客之选?”

喜云小脸一白,当我挑剔她的不是,不知如何回答。

“小师傅,早膳可合你胃口?”福江笑眯眯适时走进来,手里还托着一只漆盘,上头搁着一碟香气四溢的荷叶蒸肉,引得我口水泛滥。

“再来上一块蒸肉,那就再好不过。”我涎着笑脸,为美食折腰。

“喜云,你先下去罢。”福江将小丫鬟差走。“小师傅,你问她这些问题,她可答不上。有何疑问,您直接问王爷,王爷会很高兴。”

问渊见?我笑,这等鸡毛蒜皮小事,问他就太无聊。

福江切了一块肥瘦得宜的肉,以象牙银头箸夹到我碟中,看见我的笑,她一脸了然。

“王爷身体一贯虚弱,京城里官宦人家多半担心自家闺女嫁进来没几日就守寡。所以王爷向来不是岳丈大人眼里的乘龙快婿。”福江低声说,算是解答我的疑问。

我听了,倒不觉得奇怪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很正常。

正相反,我开心得很。毕竟没道理我把他自死亡线上暂时拉开,然后就跑来一堆所谓大家闺秀同我抢人。

“外头听起来热闹得很,究竟要来多少客人?”我咬一口蒸肉,唔,浓油赤酱,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真是极品。

福江点头。“皇上皇后亲临,其他皇亲国戚、王公大臣自然不能缺席。所以今日可谓满朝文武齐聚。”

然福江眉宇间却毫无喜色。

我怎会不明白她的忧心?

手握兵权的王爷,三十寿辰,满朝文武一个都不少地来参加,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难保日后不落人口实,编派一个功高盖主的罪名。

“具体会有谁来呢?”我软语央求,“福江…说来听听嘛。”

适当时候要放软身段,撒娇耍赖,如果对方没被吓得一身鸡皮,当即逃跑,那么自然是狠不下心拒绝了。

福江好笑地看我一眼,又替我切下一块蒸肉。

我呵呵笑,福江,有妈妈的感觉呢。而,边吃,边听故事,最最幸福。

“好,说给你听。”

这顿饭,直吃到魉忠过来请人为止。

而我,则约略了解渊见究竟处身于何种环境里。

大明朝立国至今157年,至当朝圣上,共历六位君主。当朝皇上在位至今三十二载,为人平和,尚文轻武,笃信佛教。与后妃共孕育皇子、公主合二十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