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在和夏侯娘娘下棋,说过谁都不见!”

“性命攸关的大事儿,云妃娘娘就快不行了...”

话音落下,如晴天霹雳,费妍的脑海中有刹那的空白,所有的思绪仿佛被人瞬地抽空,刚才下棋时,想到的那些,霎时间模糊地掠过脑海。

第二十二章(4)

杜子腾快步而出,费妍刚想跟出去,却被朝颜不动声色的拦下。

“云妃娘娘染病,夏侯娘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朝颜顿了顿,续说道:“王上担心夏侯娘娘离云妃娘娘太近,若是传染了,可不大好。”

一番说辞看似关怀,费妍却从中察觉到一丝的诡异。

云妃娘娘...

怎么会不行了?

昨儿个见着还好好的,只是感染风寒,佳人依然是佳人,哪怕是病怏怏的,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丽,一天不见总不至于转成肺炎,然后一命呜呼。

都说古代的医疗设备不怎么样,可泱泱大国,好歹是个万千选一的御医,皇宫中还不至于连个风寒都治不好吧。

太监传的话是说“不行了”

这话可乱说不得,何况是惊扰圣驾,只为说这么一句,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那么让云妃娘娘染病的原因,绝对不是风寒。

杜子腾,也绝对不会因为云妃娘娘染病而去探望。

从青城回来以后,费妍就觉着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皇宫依然是皇宫,但是少了当初她刚入宫中的冷清与平淡,多了波涛暗涌的压迫感。

看得见的地方,歌舞升平,和乐融融。

可看不见的死角呢,却汹涌着澎湃的煞意,让人背脊窜寒。

既然,她看不见前路漫漫,何不砍断荆棘,让是非黑白明了眼前。

经历了皇宫中的这些事后,费妍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藤驾的秋千,在秋天的阳光下泛出金灿灿的颜色,小丫头坐在秋千上晒着太阳,正苦恼着呢,太监们脚步错杂地从屋里搬出了一床床铺盖。

“天气那么好,把这个...那个,还有这些都搬出去晒晒!”冰玉麻利地使唤着小太监们干事。

“冰玉姐姐,这些衣服也要晒吗?”

“晒,怎么不晒?”

费妍从秋千上窜下来,摸摸架好的棉缎,被褥,抬头,正巧看见自己进宫前的那些个衣裳也晒在那里,阳光灿烂地照耀下,空气中散发出暖和的气味。

衣裳呀,原来都在这里,没丢掉。

她的都有,那太监丫鬟们偶尔也得出宫办事儿,一定也有时穿着的吧,总不可能出宫还穿着宫服,多招摇!

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天气不错,大家的衣服都拿出来晒晒吧...”

“娘娘甭操心,晒完了娘娘的,大伙儿的放在西院晒着呢。”

“嘿嘿”

费妍咧着嘴,朝冰玉笑得灿烂,一时把她笑得云里雾里,“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没,我到处走走,你们继续忙。”

小费妍拍拍身上的灰尘,深深吸了口气,阳光的气息真是暖和,哈哈,还天气,好日子!

这天晚上,太监们收衣服的时候,各自发出不小的躁动。

“哎呀...我的裤子!我的裤子谁收错了?”

“我的鞋子也找不着了...”

话音落下,一阵沉默,随即众太监发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公公您的鞋子可是咸鱼缸里熏出的,哪个收错了,一定不会贪了您的。”

此时,费妍却躲在柱后的角落,铺开硕果累累,忍不住捏起了鼻子,瞪大了乌溜溜的眸子瞅着地上那只造工粗糙的男鞋,皱起了眉毛。

失误呀失误,怎么就顺走了这双鞋。

就算有了,也穿不得啊。

那气味,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小丫头皱着眉毛,好半天把搜刮到的战利品细心藏好,这才挺起小胸脯,若无其事地清咳一声,从众人眼皮底下走过去。

“喂,你有没有问道什么奇怪的气味?”

“是公公那双臭脚...哎哟,你揪我做什么?”

对话一出来,费妍的嘴角立刻抽搐了一下。

失败,太失败了。

居然忽略了那双鞋的威力。

隔日,那双失踪的鞋子就被人在树下的某角落找着了,某香港脚的公共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鞋子痛苦流涕,一时引为笑柄。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没两天,趁着宫女太监们不在,费妍就这么偷偷扒出自己私藏的战利品,穿戴整齐后,霎时间从可爱的小姑娘,摇身变成平凡无奇的浮夸少年。

还是小太监的衣服合身,总算不像唱大戏的。

小费妍抬抬胳膊,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露出得意样样的笑容。

不告诉她没关系,她自己慢慢查!

“什么人?”

还没有出皇城们,左右的侍卫刀枪一架,晃晃逼人的煞气,费妍不动声色地掏出面玉制的牌子,其中一个十位上前两步,检查完牌子,一点头

“通性!”

费妍微笑,阔步出了皇城门,一直走到拐角处,确定侍卫们再也看不到她,小丫头这才松一口大气,摸摸额角,一片冷汗。

真悬,没想到她功力不减,哈哈...

原来从朝颜手上看到了出行的玉牌,便拿来仔细看了会,玉是普通的地翡翠玉,只是字的比划有些麻烦,不过难不倒她。

要知道她费妍没穿越之前,兴趣使然,加上老爹开的就是古董玉器店,她可是雕玉的一把好手呢。

包括当初送给暖晴的那个玉镯,可都是她自个儿找到的玉,花了好大的工夫才一点点雕出来的,只可惜了,送的那人并非赏玉之人。

一想到这儿,小丫头忍不住连连叹息。

费妍可不会走眼看不出,那天摔碎在地上的一堆碎玉,可不就是她亲手雕成,送给暖晴的玉镯子。

多好的镯子呀,可惜了。

街道繁华,熙熙攘攘。

费妍穿着造工粗糙的青衣,就如同白玉城中寻常无奇的少年,混迹人群中,专往茶馆酒肆等热闹的地方窜。

“要说到这后宫中,最传奇的可不就是云妃娘娘。”洪亮的嗓音,穿过人群,颇具说服力地传入耳中。

隔声望去,只见简陋的草屋,油腻桌子,一方纸镇,一柄扇子,尖嘴猴腮的说书人一拍桌,人群汹涌,立刻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小小个草屋挤了个严严实实。

其中一人吐嘈道:“铁嘴宋,你上次不是说后宫最传奇的人,是夏侯娘娘吗?怎的又变成了云妃娘娘?”

遭遇叫板,那说书的铁嘴宋不慌不忙,右手握起了扇子,缓缓摇了摇,从刻薄的嘴中吐出一段话,“正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一代新人换旧人。夏侯娘娘呀...那是即将立后,糟糠妻,人老珠黄了!哪比的上风华绝代云妃娘娘。”

费妍混迹在人群里,雪白的牙齿磨了磨。

她一张清秀的小脸,因为铁嘴宋的一句话,登时黑了半边。

什么叫...一代新人换旧人?

她看起来很老吗?

第二十二章(5)

姑娘她年轻着呢...怎么看也不会像是人老珠黄!

“得得得!铁嘴宋,咱们不听这些,快说说云妃娘娘哪里传奇了?”一人起哄,另外的一波波声浪立刻起来了。

铁嘴宋摸着山羊胡微微一笑,“要说传奇,可得从云妃娘娘的身世说起。”

“快说来听听。”

“人家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后宫也一样,铁打的后宫流水的妃。咱们王上从继位以来,换过的妃子数不胜数,越换,这妃子越漂亮,可最漂亮的还是云妃娘娘!这云妃娘娘没有入宫前,人家那可是阿尔蒙族的那米拉长公主。”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费妍觉得自己的嘴角又在抽搐了。

咳,她不是故意的。

如果不知道清央羽经常莫名其妙说那么几句现代歌词,沧原百姓流传出那么一些句子,她几乎以为这山羊胡的铁嘴宋其实也是穿越过来的。

不过,这衍生出来的句子,还真形象!

果然就是铁打的后宫流水的妃。

“铁嘴宋,你越说越离谱了,人家如果真的是阿尔蒙的公主,怎么会入宫?要知道阿尔蒙那可是蛮夷,和咱们沧原打了数十年了...”

一个反对的声音起来了,迎合的人立刻多了起来,拍桌子叫板,哄闹声一阵阵地传入耳中,声浪腾腾。

“且住且住,都不想听了吗?”

“快说!”在这方面,众人可是一致同意,此起彼伏地催促着。

“老朽所知,这还得从阮将军说起,那米拉长公主,那可是阮将军手下败将,战后俘虏,所以才会被送给了王上做侍寝的人。王上风流,竟然不嫌弃她蛮夷女子的身份,纳了那米拉公主为妃。

不过,这事儿呀,还不算完。

王上现下可是要立夏侯娘娘为后,可不是喜欢上了夏侯娘娘,而是因为王上要保护这美人儿云妃娘娘呀。

宫中秘闻,可就得从这一段说起了。

老朽儿也不卖关子了,大伙儿都知道沧帝当年的事儿了吧后宫三千,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纷纷遣散,只留下风陵皇后一人,专宠一人,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儿。

若说着别的还好,可是沧帝如此俊朗伟岸的男子,后宫中哪个女子不为他魂牵梦绕,生死相许。当年遣散,可有无数的妃子白绫悬梁,香魂逝去。这后宫的冤魂,就这样大盛,纷纷找风陵皇后索命。

“别拿风陵皇后说事儿,那可是咱们沧原最好的皇后娘娘了!”

“没说完,别打岔!这位听客,若是不信小老儿的故事,可以直接丢了铜子儿走人。这故事说了一半,只收您三文钱,要走请便!”

插嘴的那人灰溜溜闭了嘴巴,只见铁嘴宋微微一笑,抿了口香茶,继续说道。

“索命那日,狂风大作,无数女子的冤魂卷着浓浓阴气而来。天地动容,皇宫中一片死气,眼看着冤魂们即将破出皇宫,危害到白玉城的百姓。本应该在法师祈祷下,躲过此劫的皇后娘娘竟然从结界中走了出来。

以一女子之力,想要顶住漫天的怨气。

冤魂们叫嚣着想要吞噬掉皇后娘娘的生魂,皇后娘娘挡不住,那些冤魂立刻就要破出皇城。当日,阿尔蒙族叛乱,沧帝亲自率兵平乱,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处在怎么样的险境之中。

连法师们都生生呼唤,让皇后娘娘快点回到他们的庇护中。

要知道只要回去,皇后娘娘必可以安然无恙,但是白玉城的百姓必然会遭到牵连。可若是不回去,冤魂可不是吃素的角儿,纵然白玉城的百姓们无恙,娘娘就会被冤灵吞噬去了。

就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关头

“风陵娘娘回去了?”

铁嘴宋的故事到底是惊心动魄,不敢多说一句,直到他稍微停顿了那么一下,挺不住的听客们,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您当娘娘都和你一样贪生怕死呀!”

铁嘴宋忍不住反唇相讥,当然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划破千百年的历史长河,褪去了浮华与迷障,就这么生生地在眼前。

那样单薄却平反的女子,就这么眉目毅然的站在了皇城门前,在冤魂的叫嚣中,淡然一笑,“卿等怨恨的乃是本宫,何必危害苍生。本宫在此,不退不避,卿等有何冤仇,直接来向本宫讨回吧!”

“沧帝负我—”

无数女子的声音层层叠叠,凄厉尖锐地冲破云霄,带着说不出的怨恨与诅咒,漫天匝地的迎面扑来,“我定教血洗沧原,生灵涂炭!”

风陵夜仅是站在那儿,就能感觉到那尖锐的杀意,刺破脸颊,似乎浸出了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但那女子依然张臂拦住了怨灵们,“孽障!修得放肆!”

铁嘴宋闭上眼,顿了顿,继续说道:“娘娘呐,就这么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成千上万的冤魂索命,毫无惧色地为沧原拦下了这么一场劫数。沧原一帝一后,后宫无人的先例,就是从此时开始的,然而,冤魂毕竟只是被封印,并非完全的消声弥迹了...”

铁嘴宋的故事向来有头有尾,这个故事却是一半的,前因有了,后果却只是三言两句的带过,根本没有说清楚最后皇后娘娘风陵夜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切,和云妃娘娘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故事说的是传奇人物风陵夜倒也罢了,可是他打的分明是云妃娘娘的名号。当初锦囊之中,那小皇子分明是让她来这里听说书。

难道,这和皇宫秘闻还有什么关系吗?

第二十二章(6)

街道的某个角落,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淡淡看着马车疾掠而过的方向,再暼了眼撞人后匆匆离去的人影,神色若有所思。

“哎呀,担心的话,刚才直接去英雄救美不就得了,现下看又有什么用。端端的大好机会,就被人捡走了,可惜可惜。”

话说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笑眉笑眼,透出张扬的豪气。

黑衣男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即便如此,他身上凛然的煞意,也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不寒而栗。

“喂喂,别这么冷漠嘛。那儿有酒肆,我们去喝上两杯?”

宫千九没有出手救人。

她的心情说不出的大好,她早就看出宫千九不出手,暗中也有风陵南护着那丫头,所以她根本不担心那丫头被人撞伤。

如今呀,一切安好,她压根不被他周身环绕的超低气压所影响,笑容依然带着三分散漫,七分张扬,伸手就想勾住他的脖子,勾肩搭背。

可是,手还没有碰到对方的衣裳。

“唰”

黑衣男子腰侧的长剑刹地出鞘,露出小半截如被冰雪的寒锐。

“哇...”

年轻女子笑容凝结在脸上,打哈哈地退了三步,连语气都弱了几分,“嘿嘿,别激动,别激动。咱么不喝就不喝,客栈就在前面,咱们回去安歇安歇也好呀...”

冷冷一个字,从齿间蹦出,敛着说不尽的杀气。

那年轻女子的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好半天,才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大声喝道,“姓宫的,别当你武工恢复了,我童敏敏就怕了你了!别忘了你这条命都是我童敏敏的...”

话音未落,那墙壁“吡吡”地剥落起来。

眨眼的工夫,登时塌了小半边。

黑衣男子的目光从那小半边塌陷的墙壁上掠过,即使是被帽笠压下了眼眸,童敏敏偏偏能感觉到他嘲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