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有方一愣,忍不住看了宁汐一眼。容大将军喜怒不形于色,这么平板板的问出来,还真是看不出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宁汐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是小女子做的,若是有哪儿不够好,还请容大将军多多指点。小女子日后一定多改进”

容大将军略有些意外,忽的笑了:“我生平最爱吃面食,今晚的面条很合我的胃口。”没想到竟然是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做出来的,看来倒不能小看了她。

宁汐适时的表现出一些欢喜雀跃:“多谢容大将军夸赞。若是您不嫌弃,小女子一定再做一回给容大将军尝尝。”

容大将军哑然失笑:“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意,也好,过几天我会派人到鼎香楼请你。”

此言一出,就连宁有方都是精神一振满脸喜色。堂堂容大将军派人到鼎香楼请一位大厨进府做菜。若是传了出去,宁汐可就大大的风光了。

宁汐又是意外又是高兴,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点头应了。她可不是想巴结谁,只不过,眼前这个人是容瑾的爹,就算和容瑾没缘分在一起,她也想表现的好一些。

这种心态很微妙,云英未嫁的姑娘们都懂的。

容瑾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挑挑眉笑了。大概是酒气上涌,也可能是心情激动忘了收敛,他灼灼的目光就这么紧紧的盯着宁汐,压根没法子移开。

宁汐察觉到容瑾灼热的目光,心里一颤,耳际忽然有些热热的。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正眼看他,匆匆的道谢并告退,一直到转身离开,都没有再多看容瑾一眼。

容瑾也没怎么失望,唇角噙着笑意,接下来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众人都散了回去休息之际,容钰却悄悄拉着容瑾到了书房里。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没多少笑意,开门见山的问道:“三弟,这儿没别人,就我们弟兄两个。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对那个宁汐到底是什么想法?”

容瑾故意装糊涂:“大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容钰年纪轻轻就能做上御林军统领,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正色问道:“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你是不是喜欢宁汐那个丫头?”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实在没法否认,容瑾索性不吭声,来了个默认。

容钰扯了扯唇角:“你一整个晚上都盯着人家小姑娘看,别以为就我注意到了,只怕爹也看出来了。”

容瑾漫不经心的应了句:“看出来又能如何?”

容钰眸光一闪:“三弟,你年少得志,这么年轻就进了翰林,以后肯定前途无量。我这做大哥的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儿女情长误了正途。喜欢那个丫头倒也没什么,以后娶了正妻,再纳她进府就是了。至于以后你要怎么宠她抬举她都是你院子里的事情,谁也管不了。不过有一条你要记清楚,现在要低调点,别闹出大动静来。要是这样的事情传了开来,对你说亲一事可是有影响的。这年头,不仅是女子有清誉,男子也得有个好名声。如果成亲前就有风流韵事,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驸马什么的就想都别想了。”

驸马?

容瑾忽的笑了,闲闲的问道:“大哥,谁想做驸马了?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如何?”

容钰白了他一眼:“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圣上只有明月公主这么一个女儿,千宠万宠,就差没捧在手心里。如今这明月公主也有十五了,圣上再舍不得,也得考虑她的终身大事。你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才貌无人能及,我们容府几代忠良,门风清正。圣上说不定就能看中你…”

容瑾再也听不下去了,干脆利落的打断了容钰:“大哥,我看你倒是挺合适的。要不,你休了大嫂去求娶公主吧”话中浓浓的讥讽清晰可见。

容钰也不生气,笑着应道:“你别说风凉话了。要是我晚出生几年,这样的好机会怎么可能轮到你。”

容瑾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耸耸肩说道:“谁爱做驸马谁去做,总之,我没兴趣。”

容钰对他的任性大感头痛,叹口气说道:“圣意难测,这可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情。”圣上旨意一下,谁敢违抗?

被容钰这么一提醒,容瑾也开始皱眉了。开始深思起来。圣上这么欣赏他,万一真的要把明月公主嫁给他怎么办?不行,他得想个法子先避开这样的“好事”…

容钰却以为容瑾被自己说动了,笑着拍了拍容瑾的肩膀:“三弟,你想开了就好。我们兄弟三个,数你最有出息。要是你真的做了驸马,我们也跟着沾光做了皇亲国戚,今后容府就能屹立不倒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风光不代表将来的安稳。为了容府的未来,容瑾得争取做驸马才行

容瑾意味难明的笑了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扯开话题问道:“你跟爹说过这些吗?”

容钰笑道:“还没来得及说。”当然得先做好容瑾的思想工作再说。

容瑾想了想,说道:“大哥,这事你暂且别在爹面前提。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和他亲自说的。”不用想也知道,要想婚姻自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得提早筹谋才行。

容钰以为容瑾想通了,倒是十分高兴,又拍了拍容瑾的肩膀:“好,你自己和爹说。时候不早了,我也回去睡了。”临走前,忍不住又补充了几句:“三弟,我刚才说的话你可要放在心上。这段日子离宁汐远点,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容瑾随意的点头应了,目送着容钰出了书房,笑容慢慢的淡了下来。

这年头,不止是女子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男子也是一样。看来,他和宁汐之间果然阻力重重…

这该死的封建制度该死的等级制度该死的门当户对

容瑾轻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坚决。他偏偏就要娶宁汐,看看谁能拦得了他

同样的夜里,宁汐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发生的一切,一点一滴的在脑中回放,甜蜜中夹杂着苦涩,欢喜中满是怅然。

如果,她也出生在贵族世家,她和容瑾会是很好的一对吧…

不,她怎么可以这么想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爹娘,更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和命运。爹娘一心一意的疼她,她怎么可以有这样可耻的想法?

事实摆在这里,她就是个普通少女。是一个厨子的女儿,这点永远无法改变容瑾再好,也不属于她。她不该再想这些了,安心踏实的过自己的日子吧只要容瑾不要再来找她,她一定可以很快忘记他。一定可以

宁汐缓缓的闭上眼睛入睡,睡梦中,眼角溢出几滴泪珠。

接下来的几天,容瑾没有再来鼎香楼。他初入翰林院,对人事都不熟悉,正在适应阶段,没什么空闲。

李氏果然忙碌着为容琮操心起了亲事,只可惜,任凭媒婆说的天花乱坠,容琮都是板着脸孔摇摇头。

李氏无奈之余,不免在容大将军面前抱怨了几回。

容大将军忙于应酬之余,特地抽空将容琮拉到面前训了几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娶妻生子安定下来了。看中哪家的姑娘就直说,让你大嫂去提亲就是了。”

容琮扯了扯唇角,干脆利落的应道:“爹,你就别为我费心了。我长年在外,一年难得回京一次。娶了亲不是白白的让人家女孩子守活寡吗?我还是积点德吧”

容大将军恼火了,瞪了容琮一眼:“胡扯什么守活寡。能嫁到我们容府,是她的福气。再说了,你迟早会回京城。”只要边关无事,容琮回京城谋个差事就是了。

容琮看了容大将军一眼,显然不太乐意,却也不敢顶嘴。

容瑾在一旁听了半天,忽的生出一个主意来。如果能成功的话,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爹,”容瑾忽的笑着说道:“二哥天天闷在府里,也没出去走动。连结识朋友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认识中意的女孩子了。这样吧,明天我和几个朋友约了出去踏青,让二哥也跟着我一起去。说不定会有些际遇”

明天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好日子。听说大皇子三皇子要带着明月公主一起去西山踏青,到时候他们也去西山,说不住会有个偶遇什么的…

这主意倒是不错。容大将军点了点头。

容琮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危机感,忍不住瞄了容瑾一眼。这小子,该不是打了什么鬼主意吧

容瑾无辜的笑了笑:“二哥,你这么看我干嘛。我可是一片好心带你出去解闷。你该不会怀疑你亲弟弟会算计你什么吧”

好听不好听的,都被他给说光了容琮轻哼一声:“你最好没有”

第一百九十八章对台戏

第二天一大早,宁汐便开始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记得没错的话,前世的时候,萧月儿就是在这一天意外身亡。圣上勃然大怒,又伤心的难以自制,大病了一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三皇子失了圣眷,再也无力和大皇子一较长短。而生性敦厚的大皇子,虽占据了嫡和长两个字,却优柔寡断,又没有得力的娘舅支持。到后来几年,竟然被四皇子后来居上,成了太子。

如果萧月儿能逃过这次劫难,一切就会不同了吧只要三皇子圣眷不倒,四皇子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想做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汐儿”宁有方喊了几声,见宁汐一点反应都没有,索性走到宁汐面前:“汐儿,你在想什么,我喊你这么多声你都没听见?”

宁汐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乍然见面前多了一张脸,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宁有方,才稍稍松了口气,埋怨道:“爹,你怎么忽然就跑到我面前来了,吓了我一跳。”

宁有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白了她一眼:“亏你好意思说,我喊了你半天,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呃,这个嘛…宁汐笑着扯开话题:“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宁有方也没心思闲扯,皱着眉头说道:“我确实有事要和你说。这些天我们鼎香楼的女客似乎比以前少了。”

宁汐也颇有同感:“是啊,确实少了一些。”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客满了。雅间居然有空余,对鼎香楼来说是件不正常的事情,确实要重视。

宁有方叹了口气:“我刚才和孙掌柜说起这个事了。一品楼如今也有了专门招待女客的雅间,掌厨的就是那个上官燕。虽然开业没多长时间,生意倒是不错。”把鼎香楼的客源抢走了不少。

宁汐也收敛了笑容,想了想说道:“爹,一品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固定的客人很多,在贵客中间很有名气。上官燕的厨艺也很不错,招待女客的名头一打出去,难免要轰动一阵子。我们这边的客人流失一部分也在所难免,倒也不必惊慌。等过些日子,人家尝过了新鲜,自然会回来的。”

宁有方哑然失笑,调侃道:“你倒是满有把握的,万一客人被一品楼吸引了过去,以后不来我们鼎香楼了怎么办?”

“不可能”宁汐自信的挑了挑眉:“吃过我做的菜肴,她们迟早会回来的。”

这话说的豪气干云自信满满。宁有方被逗的哈哈大笑:“好好好,我闺女果然是好样的。”想做一个好厨子,厨艺自然最重要。不过,信心也必不可少啊

宁汐笑嘻嘻的拍了宁有方一记马屁:“名师出高徒,爹这么厉害,我当然不能给你丢脸。”

父女两个说笑了一会儿,又低声商议起了对策。说笑归说笑,可不能就这么干巴巴的等着客人回头。总得想出点法子应付才行

宁汐想了想,低声说道:“爹,我们把三楼雅间的菜肴价格重新定一下。”

宁有方却会错意了,皱着眉头反对:“鼎香楼的菜价比一品楼便宜多了,就算比起云来居和百味楼,也不算高。再降价的话,以后想涨回来就难了。”

宁汐笑了笑:“谁说要降价了,我说的是涨价”

涨价?宁有方又是一愣。

宁汐肯定的点头:“对,涨价不仅要涨,而且还要涨的比一品楼高”

宁有方一时绕不过弯来,疑惑的问道:“汐儿,你这是…”客人本就在流失,再这么猛涨价,谁还肯来?

宁汐眸光一闪,笑吟吟的说道:“肯花五两银子吃一桌宴席的客人,根本不在乎再多花五两。她们在意的,是颜面和名头。京城这么多酒楼,本来只有我们鼎香楼设立了专门招待女客的雅间,她们肯来,不仅是因为菜肴美味,更重要的是不想让人比下去。现在一品楼也有招待女客的雅间了,不少客人想尝新鲜,也有不少人是跟风凑热闹,所以也跟着去了。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一点举动都没有,就被一品楼压了一头。日后就算客人还回来,也会觉得我们鼎香楼比一品楼差了些。”

所谓涨价,当然是个噱头。

菜肴价格翻倍,在客人间造成的轰动一定不小。无形中给鼎香楼打了广告,也是崭露出和一品楼一别苗头的意思。客人惊奇之余,不免要回来吃一顿试试。其余的贵客自然也会跟着回来了

宁有方听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了,激动的一拍大腿:“好,这主意好我这就和孙掌柜商议一下。”说着就要转身。

宁汐忙叫住了宁有方:“爹,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我说的涨价,可不是指所有菜肴都涨价。最好是‘某一个’厨子动手做的菜肴价格翻倍”

既然要和一品楼唱对台戏,自然要推出一个和上官燕旗鼓相当的对手。这才更能吸引客人的眼球嘛

宁有方脑筋转的很快,立刻会意过来,笑着瞄了宁汐一眼:“你这丫头,一肚子鬼心眼。我懂你的意思了,剩下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宁汐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心里升起昂扬的斗志。上官燕,等着接招吧

宁有方一刻没停的去找了孙掌柜,把这个法子说了一遍。孙掌柜最是精明,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连连拍腿叫好。

一品楼推出了上官燕,短短一个多月里就打响了名头。鼎香楼有同是年轻美貌的少女大厨宁汐,推出来和上官燕唱对台戏一定很轰动,这样的噱头不用白不用。

孙掌柜的脑子迅速转了一圈,笑着说道:“既然要涨价,也得有个由头才行。让汐丫头先休息两天,趁着这两天,我们就放出风声,要想吃宁汐大厨亲手做的菜肴,必须提前一天预定,价格翻倍,每天只接受两桌宴席的预定。”

食客都有猎奇的心理,越是不容易吃到越是好奇。只要操作得当,宁汐的风头很快就能盖过上官燕了。

宁有方听了连连点头,又补充道:“光这样还不够,这样吧,我再让汐儿做一份特制的菜单,让食客可以任意的挑选菜式。”

孙掌柜立刻说道:“这菜单只给预定宴席的客人,其他普通客人一律看不到。”

两人对视一笑,又低声商议起了细节。

这事说难不难,最关键的,是要把动静闹的大一点。最好是让来来去去的食客们都知道。回去之后再口耳相传,很快就能传开了。好在宁汐厨艺高妙,本来就有不小的名气,肯买账的食客必然会有的。只要名声传开去,以后不愁没有客人上门了。

宁汐在厨房等半天,也不见宁有方回转,索性去前楼柜台找人。

孙掌柜正和宁有方商议的热火朝天,见宁汐过来,忙笑着冲宁汐招手:“汐丫头,快些过来,有些事得交代你一声。”

宁汐凑了过去,就听孙掌柜滔滔不绝的吩咐了一通:“你今天就别在厨房里待着了,回去休息几天,琢磨几样新菜式,最好再做两份特制的菜单,以后供客人点菜…”

宁汐连连点头应了,对孙掌柜佩服不已。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想出了这么多点子,真是厉害

自打做了大厨之后,还没告假休息过。这几天就算是给自己放个假好了。

宁汐笑眯眯的收拾了一下厨房,便悠闲的出了酒楼,本打算现在就回家,可脑子里忽然又想到了萧月儿,心里又烦闷起来。

反正时间多的是,要不,去西山那一带打听一下动静好了…

宁汐下了决心,便四下张望起来。西山这么远,若是步行走过去,只怕走到天黑也不一定能到。还是租一辆马车去最好。

说来也巧,路对面竟然正好有一辆马车。虽然车厢小了点看起来旧了点拉车的马老了点,到底也是辆马车不是?

宁汐忙凑过去,问道:“我想租你的马车用一天,要多少钱?”

那个三十多岁的车夫,性子倒也爽快,干脆利落的说道:“五百文钱一天,少一个子儿都不去。先付一半,回来之后再付另一半给我。”这价格倒也算公道了。

宁汐也没心情还价,付了钱之后就上了马车。坐惯了容府的马车,再看这平民式的马车,只觉得又小又简陋,好在还算干净。

宁汐掀起车帘喊道:“我要去西山那边,麻烦你快一些。”

那车夫精神抖擞的应了:“姑娘你放心,我这马虽然老了点,跑起来快的很。”说着,高高扬起了马鞭,却只在空中虚甩几下,压根舍不得落在马上。

还别说,这匹老马速度居然真的不错,昂首长嘶一声,跑的又快又稳。为了速度快些,那车夫特地抄了段近路,颠颠簸簸的绕了许久,才到了官道上,总算平稳多了。

宁汐掀开车帘远眺,心里顿时狂跳不已。

青山绿树,清晰可见。西山已经到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遇险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路边青草茵茵,夹杂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分外清新可人。轻风吹拂,长长的柳枝如同腰肢柔软的舞姬一般扭动飘荡,别有一番妩媚。

宽敞的官道上,有三五成群的公子哥儿骑着骏马招摇,也有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显然都是出来踏青游玩的。

那车夫放慢了速度,忙里偷闲扭头问了一句:“姑娘,西山已经到了,接下来你打算到哪儿?”

宁汐不假思索的应道:“往前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拐弯向右。”前世的时候,她也曾来过这里。当年明月公主意外身亡闹的人尽皆知,时隔已久,她隐约还能记得大概位置。

车夫一愣,为难的说道:“前面往右可是通往皇庄的…”来来往往的都是皇亲贵族,要是冲撞了贵人,他这条小命也别想要了。

宁汐咬了咬嘴唇,央求道:“我真的有急事,求求你了。”

那车夫停了马车,苦着脸说道:“姑娘,算我求求你了。你还是换个地方吧我这贱命只有一条,还得留着养活妻儿老小。你就饶了我吧”

看这架势,无论如何是不肯去的了。

宁汐咬牙下了马车:“好,那我自己过去,你就在这儿等我。”不管怎么样,她也要确定萧月儿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那车夫忙劝道:“这位姑娘,你可千万小心点。要是见了有贵人的马车过来,你一定要避开。别被逮个正着,到时候可没人救得了你…”

后面还说什么,宁汐已经无暇留意了,她咬着嘴唇一路跑到了岔路口,毫不犹豫的拐弯向右。这条通往皇庄的官道果然清幽多了,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平添了几分春意。

宁汐快步往前走,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萧月儿成天在皇宫里闷着,一心向往出宫游玩。不然也不会总往鼎香楼跑。难得有机会出来踏青,她会因为胡半仙的那几句话就打退堂鼓吗?荷香毕竟只是她身边的宫女,不见得能劝住萧月儿…

正胡思乱想心乱如麻之际,忽然有一阵隐隐约约的喧闹声传来。

宁汐的脸唰的白了,一颗心抑制不住的狂跳不已。拔腿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妥,忙转进了树林里,也顾不得脚下到底会踩到些什么,急急的往前跑。

老天保佑,萧月儿,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树林越来越窄,斜坡越来越大,走起来很是吃力。宁汐一个不小心差点滑一跤,额头冒出了涔涔的冷汗。刚站好身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快快快,公主的马车摔下去了,快点下去找…”

然后便是各种慌乱的声响。有人嚷着,有人喊着,有人往下跑着寻马车,不用看也知道,那一边一定乱成了一团

宁汐身子一颤,一脸的惨白,泪水唰的涌了出来。一切还是和前世一样…马车摔下去了,萧月儿命丧黄泉…

都怪她

她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和守护着的秘密,明知道萧月儿有这一劫,却不肯直言相告。还自作聪明的妄图借着胡半仙之口让萧月儿有些警惕。如果她不那么自私不那么小心翼翼,如果她肯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萧月儿,今天这一幕惨剧也不会发生了…

宁汐再也忍不住心里的自责和懊恼,无助的蹲下身子哭了起来。泪水在掌心里四处横流,一片冰凉。那个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的少女,那个扬着甜甜笑脸的可爱女孩,那个善良可爱的萧月儿,就这么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汐哭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才渐渐停止了哭泣。愣了许久,才站起身来,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脸。咬咬牙出了树林,沿着官道往回走。

事已至此,再哭也没用了。这地方不能久留,还是快些离开为妙万一有护卫封锁官道搜索可疑的人,她就算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想到这些,宁汐的脚步愈发快了起来。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响起了马蹄声,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是什么人?给我停下”

宁汐心里暗暗叫苦不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反射性的拔腿就跑,可她跑的再快,又哪能敌的过身后的骏马?

骑在骏马上的青年男子怒叱了几声,见宁汐还不肯停下,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你再不停下,别怪我手中的利箭不客气”说着,便拉弓搭箭,作势欲放

宁汐无奈的停住了脚步。命只有一条,稀里糊涂的死在这儿可就太亏了。

那个面无表情的青年男子哼了一声,高坐在骏马上打量宁汐几眼,待见到宁汐两眼红肿分明是哭过的样子不由得起了疑心,扬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手中的弓箭依旧维持原先的姿势,大有胆敢不答就放箭射人的架势。

宁汐心底直发凉,面上倒还算镇静:“春暖花开,小女子出来踏青游玩。这位官爷,不知小女子触犯了哪条王法?”

那青年男子冷哼一声:“出来踏青,怎么就你一个人?还有,你怎么会走这条官道?难道不知道这是通往皇庄的吗?”虽然大燕律法没有明确规定,不过,平民百姓可是没胆子走这条官道的。

宁汐不敢露出丝毫慌乱,挤出笑容应道:“小女子到京城没多久,对道路不熟悉。没想到走错了,真是对不住。小女子这就离开”

那青年男子哪肯放她走,冷笑一声说道:“你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想走可没那么容易,给我留下,等我们统领大人来了,确定你没嫌疑了你才可以走。”

统领大人?宁汐心里一动。若记得没错的话,容瑾的大哥容钰就是御林军统领吧这个男子口中的统领大人,该不会就是容钰吧

正想着,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形状古怪的物件来,放在口中吹一下,发出尖锐的声响,直冲云霄。不远处也响起了哨音相应。再过片刻,就见几匹骏马飞驰而来。领头的那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俊逸,虽然紧锁着眉头,可那张脸却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