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敛容应是。

皇上反复追问这一点,自然是不确定春猎场上发生的那一幕到底是大皇子还是四皇子捣的鬼。如今她已经站到了大皇子的阵营,无论如何也得全力蘀大皇子开脱。

想及此,宁汐又说道:“民女再怎么胆大妄为,也绝不敢欺瞒皇上。之前我确实做了个噩梦,梦见大皇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受人指使,射伤了三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受了冤屈,百口莫辩。皇上一时不慎,被幕后主使所迷惑。便相信了是大皇子殿下所为。大皇子殿下因此事彻底失了圣心。民女做了这个噩梦之后,忐忑不安了好几日。才下定决心将此事告诉了公主殿下。民女这么做,对自己其实没有半分好处。只是不愿大皇子殿下遭受这样的不白之冤。还请皇上明察!”

她语气真挚,句句发自肺腑。感染力极强。

皇上微微动容。就听宁汐叹道:“这件事从头至尾和民女并无直接关系,民女何必冒着性命之忧撒弥天之谎?”

皇上默然良久,终于淡淡的说道:“你起来回话吧!”

宁汐心里一喜,稳稳的站直了身子。看来,皇上已经开始相信她了。这可太好了!

要想扳倒四皇子,这可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只要皇上相信了她的话,自然也就相信了大皇子。幕后主使自然非四皇子无疑…

皇上紧紧的盯着宁汐的眼。沉声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幕后主使就是朕的四皇儿对吗?”

宁汐恭敬的应道:“民女梦境里确实是如此,真实情况如何,民女不敢妄言。”若是一味的指认四皇子,反而会惹来皇上的疑心。倒不如委婉含蓄一些,反而更可信。

果然,皇上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皱着眉头踱步。半晌没有说话。宁汐不敢再多嘴,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良久,皇上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紧皱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淡淡的说道:“好了,你暂且退下,日后朕若传召你,便让月儿带你入宫。”

宁汐忙磕头谢恩,然后小心的退出了殿外。

待踏出殿门的那一刹那,一直高高提起的心陡然放了下来。后背早已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心头却涌起劫后余生的喜悦。

总算是有惊无险安然过关了!

容瑾步履匆匆的迎了上来,焦灼的眼神在她的脸上身上来回的打量,待确定宁汐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萧月儿也急急的迎了上来,紧紧的攥着宁汐冰凉的手:“怎么样。父皇没为难你吧!”

宁汐软弱无力的笑了笑:“回去再说吧!”她可是一刻都不想在皇宫里多待了!

回程的马车上,宁汐并没说话,只是软软的靠在容瑾身边。容瑾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又是怜惜又是心疼,种种滋味交集,真是一言难尽。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容府。容瑾丝毫不避讳下人目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拉着宁汐的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萧月儿容琮一起跟了过来,一直在府中等候的容钰和李氏也匆忙赶了过来。

宁汐打起精神,将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她记性极好,将皇上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甚至连当时的神情如何都记得一清二楚。

容钰沉吟片刻,下了结论:“看来,皇上已经信了五成了。”要不然,也不会问出最后那句了。

萧月儿迅速的接道:“大哥说的有理。父皇生性仁厚,生平最厌恶不忠不孝之人。只要证实了四皇兄是幕后主使,父皇绝不会饶过他。”

光凭宁汐一面之词,皇上不见得全信。可已经种下了怀疑了种子。他们要做的,就是要让这颗种子快速的发芽。

容瑾眸光一闪,低低的说道:“高风现在怎么样了?”

容钰叹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被关押在天牢里,由罗公公亲自审问。”

罗公公乃大内侍卫总管,自十几岁起就伺候皇上,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是皇上最心腹的亲信。别看这个罗公公外表和善整天笑眯眯的,可却心思缜密心狠手辣,口风更是紧的很。谁也休想从他的口中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难怪皇上会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了。

萧月儿想了想说道:“过两日我回宫中一趟,探探罗公公的口风。”

容氏兄弟不约而同的点头。萧月儿身份尊贵,极受皇上宠爱。罗公公总得给几分薄面,由她出面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了。

容瑾温和的说道:“有劳二嫂了。”

这些天,容瑾几乎没给过萧月儿好脸色。这难得的一丝温和,简直让萧月儿受宠若惊了,忙笑道:“三弟放心,我一定会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宁汐悄然握住萧月儿的手,殷殷叮嘱:“公主凡事都要小心。”

萧月儿心里一暖,反手握住宁汐的手,轻笑道:“放心,父皇舍不得生我气的。”顿了顿,又眨眨眼补了一句:“要是他真的生气了,我最多哭几声掉几滴眼泪,父皇立刻就会心软了。”

宁汐被逗乐了。一直紧绷着的俏脸总算有了笑意。

容瑾瞄了宁汐一眼,忽的咳嗽一声:“时候也不早了,我先送宁汐回去,免得她娘担心。”

容钰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揭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得了,嫌我们碍事就直说。我们这就走总行了吧!”

李氏夫唱妇随的跟着附和:“说的是,我们就不叨扰三弟和宁姑娘说知心话了。”

容瑾何许人也,这种程度的揶揄简直不痛不痒,脸都不红一下。可宁汐毕竟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被这么一说,顿时霞飞双颊,羞的不肯抬头。

萧月儿忍住笑,扯着容琮走了。容钰和李氏也对视一笑,一起走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宁汐和容瑾两个人。

容瑾长臂一舒,将宁汐搂入怀中,俯下头,温热的覆住了她的红唇。用舌细细的描绘她的唇形。宁汐红唇微启,怯生生的伸出舌头,和他的舌密密的纠缠。

这个吻温柔细腻缠绵,过了许久,容瑾才稍稍抬起头,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她,她的眼中只有他!

容瑾忍不住又凑过去吻了吻宁汐的脸,宁汐红着脸躲进他的怀里。两人静静依偎许久,此生无声胜有声。

容瑾忽的叹口气,声音里满是自责:“汐儿,我真恨自己,居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她在殿内独自应对皇上,他却只能在外等候,那种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沮丧,简直要将他淹没。好在她应对得体,平平安安的过了关。

“容瑾,你别自责了。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宁汐轻笑着安抚容瑾:“再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天皇上召见我,也不是坏事。至少,皇上对四皇子的疑心越来越大了。”

前世,四皇子能夺得皇位,固然是因为心机深沉善于伪装,可大皇子三皇子的轻敌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皇子三皇子争斗不休,最后得利的自然是四皇子。

可现在,四皇子的勃勃野心已经纤毫毕现,大皇子三皇子都有了戒备之心。就连皇上也开始起了疑心。就算此事扳不倒他,今后他再想坐收渔翁之利是绝不可能了。

想到这些,宁汐心里痛快极了。

容瑾想了想,也有了笑意。是啊,四皇子如今岌岌可危,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远。这对野心勃勃的四皇子来说,是何等的痛苦和煎熬。

只要再推波助澜一把,四皇子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推波助澜

萧月儿是个沉不住气的急性子,心里搁不下半点心事,隔了两天就又回宫去了。

皇上在前朝处理事务,罗公公也不见了踪影。萧月儿想了想,便去了惠贵妃的寝宫。

惠贵妃一直宠冠后宫,可却从不敢开罪萧月儿。谁不知道萧月儿是皇上心头宝贝?那才真正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儿。还是好言哄着最好。

这么想着,惠贵妃的笑容便愈发的热情了。又是布置茶点又是拉手谈心。

萧月儿平日和惠贵妃打过不少交道,自然清楚她护短的性子。闲扯几句之后,故意将话题扯到了春猎场的事情:“…幸好三皇兄安然无恙,不然,可就亲者痛仇者快了。”

惠贵妃显然心有余悸,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虽然没有确焀的证据,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四皇子从中捣的鬼。只恨那个叫高风的骨头太硬,到现在依旧不肯招认。不然…哼!

萧月儿瞄了脸色难看的惠贵妃一眼,心里暗暗窃喜。又趁机给四皇子上眼药:“四皇兄这回做的也太过分了,要是真的伤了三皇兄,别说父皇和贵妃娘娘饶不了他,我和大皇兄也不会放过他。”

惠贵妃却不肯接茬了,淡笑着说道:“这事还没查清楚,可不能早早做定论。要是平白冤枉了你皇兄可不好。”

萧月儿乖乖的点头称是,心里却暗暗偷乐。别看惠贵妃嘴上说的大方,心里不定气成了什么样子。背地里肯定会在父皇面前告状。哪怕没有实质的作用,可给四皇子添添堵也是好事啊!

出了惠贵妃的寝宫之后,总算见到了罗公公。

罗公公一把年纪却极有精神,满脸堆笑的给萧月儿行了礼。萧月儿有求于人,脸上的笑容要多亲切有多亲切,竟降尊纡贵的扶了罗公公一把。

罗公公哪里敢当,连道不敢。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罗公公早已老而成精,不等萧月儿张口询问,便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请见谅。圣上吩咐过,有关审讯高风的事,绝不能透露半个字。还请公主殿下别让奴才为难!”

好一个人精,不等她张口,就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来!

萧月儿自然也法子应付,笑眯眯的说道:“罗公公放心,本宫绝不会让你为难。你一个字也不用说。只要点头摇头就行了。”

罗公公哭笑不得,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萧月儿轻飘飘的问道:“高风没死吧!”

这个问题倒不算太过分。罗公公想了想,便摇摇头。

没死就好,萧月儿松口气,立刻又接着问了句:“他是不是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罗公公先是摇头,旋即又点点头。

萧月儿被弄糊涂了,皱起了秀眉:“到底是招还是没招。你怎么又摇头又点头的。”

罗公公却不肯说实话了,只陪笑道:“奴才还有些琐事没办,就不多陪公主殿下闲聊了。”然后便脚底抹油溜了。

萧月儿跺跺脚。却也舀狡猾的罗公公没法子。

皇上下了朝见到萧月儿,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淡淡的挑眉笑道:“你最近回宫倒是勤快,怎么,在容府过的不好吗?”

萧月儿只当做没听出皇上的揶揄之意,娇嗔的扯着皇上的袖子摇了摇:“人家实在是想念父皇,所以才厚着脸皮常常回来。父皇要是不想总见着我,我以后半年再回来一次总行了吧!”

皇上被两句马屁拍的身心舒畅,唇角上扬,却故意绷起面孔数落了萧月儿几句:“看看你,都嫁了人了。也不知道稳重端庄点…”一边训人,一边却吩咐御膳房做些公主爱吃的菜肴送上来。

萧月儿表现的异常乖巧,不停的为皇上夹菜布菜,边赞道:“御膳房的菜可真是越做越好了。”御膳房里的御厨手艺,她自然熟悉。今天呈送上来的菜肴,却和往日有些不同。卖相精致不必细说。味道更是出奇的好。

皇上显然对饭菜也很满意,笑道:“这是新入宫的宁御厨做的,你喜欢就多吃点。”

一提到宁有方,不免又想起了宁汐。皇上眸光一闪,漫不经心的问道:“月儿,你和宁汐那个小丫头相识的经过,再说来给我听听。”

萧月儿虽然不清楚皇上的用意,却竭力的为宁汐说好话。将与宁汐相识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道来:“…父皇,宁汐真的对我很好。若不是她拐弯抹角的提醒我,只怕我在去年就没命了…”

“不要胡说!”皇上皱着眉头打断萧月儿:“什么有命没命的,太不吉利了。”他可不敢想象萧月儿真的出事会是什么样子。

就冲着这一点,不管宁汐犯了什么错,他也会饶过宁汐一回!

萧月儿对他的神情变化再熟悉不过,忙趁机央求道:“父皇,宁汐绝没有说半句谎话,你就信她这一回吧!”

皇上目光深沉:“月儿,如果是别的事,朕早就信了。可这事关系到你的几个皇兄,更关系着江山社稷,朕不能不谨慎。”

如果宁汐说的是真话,幕后主使者必然是四皇子。可如果宁汐说的是假话,那居心叵测的人就是大皇子。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一朝天子,可同时也是个父亲。遇到这样的事,焉能不心痛?也因此,他并未大张旗鼓的调查此事......

看着皇上眼角眉梢的落寞和痛心,萧月儿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父皇,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惹的父皇心里难过了。”

“傻丫头,”皇上回过神,怜惜的看了女儿一眼:“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和明远一母同胞,感情自然更深厚,向着他也是理所当然的。”顿了顿,又叹道:“我此次实在优柔寡断了,放心吧,最多半个月,我就会给你大皇兄一个清白和交代。”

萧月儿细细品味这几句话,眼睛渐渐亮了。

父皇说的清清楚楚,要给大皇兄一个清白和交代。这是不是说明,父皇在心底其实早已相信了宁汐的话,只是没舍得狠下心来处治四皇兄?

萧月儿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将话题扯了开去。临近傍晚才回了容府。

容瑾早已焦急不安的等候了许久,见了萧月儿,立刻迎了上来,急切的问道:“二嫂,你这次回宫,打探到什么消息了没有。”

萧月儿容光焕发,唇角含笑,轻轻点头。这些天容瑾一直生她的气,已经很久没这么亲热的喊她二嫂了。

容瑾精神一振,正待追问,容琮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有话进屋再说吧!”容瑾也太心急了,哪有站在院门口就说这些的。

容瑾略有些讪讪的笑了。

刚一进屋内,萧月儿便迫不及待的将此行经过一一说了出来。容瑾凝神听着,唯恐听漏了一个字。待听到皇上许诺的那句话,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兴奋。

太好了!皇上虽然说的含蓄委婉,可言下之意却很明朗。四皇子这次定是跑不掉了!

容瑾心里还有一丝顾虑:“要是高风不肯指认四皇子怎么办?”四皇子阴险狡猾,没有确切的证据,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就是幕后主谋。

萧月儿笑道:“父皇既然说了半个月,那我们就等上半个月好了。我相信,父皇一定会有法子让四皇兄承认的。”

也只能暂且这么想了。容瑾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容瑾便去找宁汐说了这个好消息。宁汐听了之后,精神陡然一振:“皇上真的这么说了吗?”也就是说,皇上已经相信她说的话了?

容瑾笑着应道:“二嫂亲口说的,肯定不会有假。”

宁汐长长的松了口气,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天威难测,这两天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唯恐皇上随时再召见她。

身边亲近的人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现在就算想改口也不行了。欺君之罪,谁也承受不起啊!

容瑾怜惜的看了宁汐略显憔悴消瘦的脸颊一眼,叹道:“你最近又瘦了。”之前在郫县时养的白白胖胖,可回来还不足一个月,又打回了原形。

宁汐自嘲的笑了笑:“放心,我以后一定大吃大喝,总得把掉的几两肉都长回来再说。”心里藏着这么大的心事,能吃得好睡的香才是怪事。

不止是她,就连容瑾也好多日子没好好睡过一觉了,素来注重仪表风度气质的翩翩美少年,眼圈下隐隐发黑,气色比往日差的何止一星半点。

宁汐心疼的看了容瑾一眼:“中午到鼎香楼来,我做顿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容瑾点点头,忽的靠近低语:“也别太补了,阳火过盛滋味可不好受。”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满是氤氲的笑意,十分暧昧,别提多勾人了。

宁汐红着脸瞪了容瑾一眼,想想不解气,又狠狠的拧了容瑾一把。

容瑾惯例挤眉弄眼的呼痛,心里却美滋滋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请君入瓮

高风这个硬骨头,也着实让人头痛。

罗公公使出浑身解数,不知用了多少刑,把高风折腾的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可不管问什么,高风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逼问的急了,甚至还露出嘲弄的笑容。他口中只有半截舌头,满脸的血污,笑起来面容扭曲,让人看了不由得心底倒抽口凉气。

皇上听罗公公这般回报,也皱起了眉头。

罗公公斟酌半晌,才斗胆谏言:“圣上,奴才觉得,严刑逼问对这个高风不起作用。不如换个法子如何?”贴身伺候皇上多年,就算皇上什么也不说,可罗公公也能揣摩出皇上的几分心意。要想让四皇子承认,必须得有确焀的证据才行。

皇上眸光一闪,淡淡的说道:“你想到了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罗公公上前两步,低声耳语几句。

皇上默然片刻,终于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此事总得有个了断,事到如今,不能不狠下心肠了!

大皇子和四皇子这些天一直住在宫里,虽然吃喝穿用一如既往,却不能随意出宫。等于变相的被软禁了。想打探高风的消息,可罗公公办事滴水不漏,根本不露半点风声。

大皇子固然暗暗心急,四皇子更是日夜忐忑不安,偏偏面上还得做出若无其事异常坦然的样子来,在背地里却动用宫中所有的眼线,锲而不舍的打探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打听到了一些动静。

什么?高风竟然招认了?

四皇子听了这个消息之后,脸色陡然变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如果罗公公在,一定会惊讶的眼珠子都瞪出来。因为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正是贴身伺候他的小贵子。

小贵子急急的低语道:“殿下,这事您可得提前有些心里准备。罗公公已经命人去禀报圣上了。好在圣上正在上书房和诸位大臣商议要事,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得趁着圣上还没来的功夫,先想出对策来才好。”

饶是四皇子狡诈多谋。也有些慌了手脚。愣了片刻,定定神。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小贵子听了几句,脸色就白了,身子晃了晃:“殿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奴才、奴才…”

四皇子沉了脸。冷笑一声:“小贵子,要是本王跨了台,你以为你就能保得住你的小命吗?”旋即又放软了语气:“只要你依着我的吩咐去做,手脚麻利点。绝不会有事的。高风就剩一口气,就算咽了气也不会惹起别人疑心。只要这事办成了,本王日后绝不会亏待你。等日后本王做了太子。你就是本王身边的人。将来大内总管的位置,也是你的。”

这一番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小贵子哪里还能招架的住,只得点头应了。悄悄的从偏门出了四皇子的寝宫,一路跑回了罗公公的住处。

这个皇宫里最可怕的地方绝不是天牢。而是罗公公的居所。表面看似平平常常的几间屋子,内里却别有乾坤。从最里面的一间走进去,有一个暗门机关。进了暗门一直往下走,约莫走几十个台阶,便是一间刑室。这间刑室的墙壁里夹着铁板。十分结实。

墙上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令人胆寒的刑具,刑室里的血腥气挥之不去。高风便被关押在这儿。每天有专人在这儿看守。普通人绝难接近一步。

小贵子早已暗中探听了暗门的位置,趁人不注意,便偷偷溜了过去。看守这间屋子的小太监和小贵子关系不错,见小贵子凑过来问长问短的,只以为他是好奇,不以为意的笑道:“罗公公刚走不久,听说那个叫高风的已经招了,接下来可有一场热闹瞧了。”事关两位皇子,动静绝不会小到哪儿去。

小贵子笑着应对了几句,便故作好奇的问起了暗门的位置。

那小太监和他相熟,闻言笑道:“得,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领着小贵子进了屋里,不知从哪儿拨弄了一下,墙悄无声息的动了,露出向下的一列石阶。

小贵子一脸的惊叹,探头张望几眼,趁着那小太监没留意,悄悄的拔开了袖中小瓶子的木塞。一股似有似无的味道慢慢的弥撒开来。

小太监的笑容顿住了,表情有些呆滞。

小贵子试探的推了推那小太监,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里一喜,忙闪进暗门。适才四皇子给了两个小瓷瓶。这一瓶能让人神智暂时昏迷,另一瓶却能在瞬息之间要了人的命。他事先服过了解药,自然不畏惧这些。

刑室里有两人看守,刚一听到脚步声,立刻警觉的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嗅到一个奇怪的味道,便像外面的小太监一般呆若木鸡。

小贵子松口气,闪了进来。目光一扫,就见一个满身血污的青年男子闭目躺在木板上。那青年男子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让人不忍目睹,看来就是高风了。

小贵子此时也顾不得害怕,忙抢上前去,将一直小心翼翼藏着的另一个瓷瓶舀了出来,刚拔开瓷瓶上的木塞,还没来得及将瓶中的药粉倒入那男子的口中,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的在背后响起:“小贵子!”

小贵子一个哆嗦,手里一个不稳,瓷瓶便落到了地上,瓶子摔的粉碎,白色的粉末一览无遗。

罗公公慢悠悠的问道:“小贵子,你不在屋子里好好待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他的温和笑容此时看来分外恐怖,身后几个侍卫一脸的虎视眈眈,凶神恶煞一般的盯着小贵子。

小贵子也不是蠢人,瞬间便会意过来,这事从头至尾根本就是个圈套!怪不得之前一切都那么顺利,根本就是请君入瓮啊!

小贵子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饶:“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奴才也是一时糊涂,受人指使。求公公开恩,饶奴才一命…”

罗公公设下这个局,本就是为了逼四皇子自乱阵脚出手灭口,现在逮着了小贵子,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可一想到自己身边竟也出了内鬼,一股怒气便在心头到处乱窜,沉声怒斥:“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如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