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虎突然翻武三的荷包,这事儿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有些接受无能。

扬起眉,陈山虎直起腰,顺便一脚把武三的身体踢开了些。跨过来,拉起林贞娘的手,把那张尤带余温的银票塞进她手里,“让你拿你就拿着!本来就是他该给的…”

林贞娘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到底把话咽了下去。垂下头,她跟着陈山虎慢慢走出了胡同。在大街上浓艳的红光里,默默地看着陈山虎高大的背影。

手里的银票好像一块烧红的炭一样,让林贞娘觉得烫手。虽然有那么一瞬,也想这是她该得的,谁让武三砸了她的摊子?!可是,哪怕那样安抚自己,也仍难以压下心头的不安。赔偿这种事,是要犯错那一方亲自给的,像他们这样直接把人打昏了翻口袋…

林贞娘咽了下口水,捏着银票的手又紧了几分。走近几步,她跟在陈山虎背后,瑟声道:“那个,陈大哥,这个钱…”

她还没说完,陈山虎已经回过头来,“你是回家还是继续跟着我?”

林贞娘一怔,下意识地问:“你还要去哪儿?”

陈山虎笑笑,没有直接答她,只道:“跟我过来就是。”

“陈…”迟疑了下,林贞娘还是跟了过去。

陈山虎没有回头,却把脚步放慢了些,许是以为林贞娘叫他是因为他走得太快了吧!看似粗鲁,可这彪悍的汉子心底却有不为人知的温柔、体贴一面。

定陶的黑夜,除了瓦肆又或长胜街这些地方仍是灯火通明外,其他地方都已一片昏然。偶有几家灯火,在这静夜中幽幽亮着,将这渐冷的秋夜点缀出几分暖意。

跟在陈山虎后面绕来绕去,林贞娘有些分不清他们这到底是到哪儿了,只知道最后他们停在一处窄窄的胡同里。这胡同里很暗,想是哪家的后院,没有门,只是略显灰暗的一段墙笔直的延伸而去。

林贞娘还在想陈山虎不知要做什么,就见陈山虎挽起了袖子,竟是纵身一跃,双手攀上了比陈山虎高两个头还多的墙头。

被吓了一跳,一是林贞娘一直以为陈山虎在街上那么横,又听说曾因为打死了人而被充军,必是个会飞檐走壁的高手;二邓是陈山虎这举动让她想起了盗贼!

陈山虎不会是要偷东西吧?!虽然这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灯,不知住着什么人,但这么大的院子多少总会有些财物吧!

“陈山虎——”不敢大声,林贞娘极力压低了声音叫。可就是这样,仍不掩满腔怒意。

陈山虎这会儿已经爬上了墙,就跨坐在墙头上,听到林贞娘的叫声,他歪了脑袋看下来。

“小丫头,又忘了叫我哥!”声音温善,显然根本就没察觉林贞娘已经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

“你,你还不下来!”林贞娘仰头,跳着脚,甚至想直接拉了陈山虎的腿把他拽下来。刚才打武三,偷他的钱也就算了,这会儿还要再偷别人家,这可真是——咦?难不成这是武三家?

眨巴着眼睛,林贞娘缩回手,“这里是武三家?”就算是武三家,也不能来偷东西啊!

“什么武三家?”陈山虎怪怪地瞥了眼林贞娘,“你瞎想什么呢?这里是定陶县的善堂…”

“善堂?!那你就更不该——善堂?!”林贞娘收了声,看着陈山虎从怀里取出武三那只大红的荷包,不禁直眨眼睛。

就算她再笨,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误会了陈山虎。

抿了抿嘴角,她默不作声了。

陈山虎也不理会她,把那只荷包里的银票拿在手上,又从挂着腰上的一只袋子里取了弹弓。用银票裹了小石子,把那些银票一一射入院内。

林贞娘看得瞪大了眼,心道她居然都没察觉陈山虎是什么时候在身上带了弹弓和那些小石子的。

射完了石子,陈山虎低头,摆了摆手,示意林贞娘退开些后,一跃而下。

“哟,”低呼了声,陈山虎蹲下身揉着脚踝,“娘咧,到底没拜过师傅就是不成…”

林贞娘听得失笑出声,凑过去伸手去扶陈山虎。

刚才疑心陈山虎做贼,她又惊又怕,可这会儿知道陈山虎把刚得来的银票都射进了那间善堂里,立刻觉得又亲近起来。

“陈大哥,你怎么把银票都射进去了?就没想着留起来攒着娶老婆?”

“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陈山虎面上一热,别扭地转过脸,嘀咕:“人小鬼大…”

听到林贞娘偷笑,他哼了声,恼道:“我倒是想给大郎留些钱做诊金,可要那样他还不得揪着问哪儿来的银子?”缓了缓,他又道:“那回武三来善堂逼着人搬家时,可是砸了几样东西,还把一个老丈推了个跟头。我这也算是帮他赎罪,武三该好好多谢我才是…”

“那个,我这是什么来着——对了,劫富济贫!小丫头,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这样叫侠义,侠义你懂吗?”

林贞娘偷笑,“我看是侠盗吧!?”

“侠盗?”陈山虎眨巴着眼,挠着头皮想想,“也成,管他盗不盗的,不也是侠吗?”

扭头看着陈山虎发亮的眼睛,林贞娘抿嘴微笑。突然间就觉得那张银票收下也无所谓了,她收着,也算是为武三赎罪了呢!

跳下来时有些崴了脚,陈山虎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可是却仍坚持送林贞娘回家。林贞娘没法子,只得由着他。可一路上,反倒是林贞娘得要扶着他走。

“我都说了,我这脚根本没事,走走就好,也不算什么…”陈山虎推着林贞娘,还一直拍着胸脯,一副豪杰气概。

被他连推了几次,林贞娘不禁哼了一声,猛地手一撒,退开了一步。

没想到她突然退开,陈山虎身子一歪,几乎跌倒,忙手忙脚乱地乱抓。这一抓,正好抓着林贞娘的手腕,身子也顺势倒了过去。

只是他还没倒在林贞娘身上,就觉手腕一痛,竟好似被铁钳夹住一般,痛得钻心。陈山虎还未反应过来,就觉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横飞出去,撞在墙上。

撞得头晕眼花,陈山虎晃着脑袋,好不容易醒过神来。只听到林贞娘急急地叫着:“东伯,陈大哥受了伤,是我要扶着他的…”

定睛看去,昏暗的光里,怒容满面瞪过来的可不是他之前见过的林家管家林东。

林贞娘拖住林东的手臂,生怕他再过去打陈山虎,嘴里只是解释陈山虎不是要占她便宜,完全是她在帮陈山虎。

林东狠狠瞪了眼陈山虎,又转头看着林贞娘,沉声道:“小娘子,你去了哪里?”

似乎是看到林贞娘脸颊上还未散的淤青,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我听陆乙说了瓦肆发生的事,为什么小娘子在那之后不回家,还和此人到处乱转?你知不知道娘子会担心的!”

林贞娘骇了一跳,忙问:“娘知道了吗?糟了,我…”目光微闪,她偏了头往林东身后看,“东伯,你没告诉我娘是吧?连担子都没拿回去呢!”

林东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挑了担子,转身就往胡同里走。

林贞娘吐了下舌头,转过去扶起陈山虎,“陈大哥,真是对不住!东伯是着急了些,才错手——你没事吧?”

看着陈山虎不出声,只是盯着林东的背影,林贞娘抿起嘴角,低声嘀咕:“那是我伯伯…”陈山虎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吧?

好似如梦初醒,陈山虎抓着林贞娘,急着问道:“小娘子,大妹子,你那伯伯是练家子吧?是吧!是吧?”

急切之情,让林贞娘有些惶惑,“是——我家东伯以前当过兵的!”应该是。

“大妹子,你帮我说说情,让东伯收我为徒呗——我求你了,你就帮我好好说说…”陈山虎涨红了脸,情绪激动,“我这些年一直想拜师来着,可咱定陶就没一位高人。现在可算是让我找到了…”

“陈大哥,你先别激动。”林贞娘出声安抚,却只能道:“我可以帮你说说,可我家东伯肯不肯收徒,那可不好说,你别、别抱太大希望哦!”

眼见陈山虎捏了拳,指天立誓,大说绝对不放弃,一定要以诚意打动林东什么的话,林贞娘只觉得太阳穴生疼。

就东伯那脾气,怎么可能收徒呢?

转过头,正好看到林东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林贞娘忙跳起身,匆匆和陈山虎说了两句,快步跟了上去。

“东伯,你…”

“小娘子若想帮人说话,就不要开口了。”好似知道林贞娘要说什么似的,林东截住林贞娘的话,冷冷道:“练功夫是为了强身健体,保家卫国,不是让人耍狠斗殴的,像那种泼皮,不配学我的功夫!”

“可是东伯…”被林东拿眼一横,林贞娘只好咽了下后面的话。

回头看看仍没有动地方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可林贞娘总觉得陈山虎必是一脸期盼。

好象,有些觉得对不住陈山虎的热忱啊!

PS:今天突然发现多了3个大神之光,不知道是哪几位MM,但多谢了!虚荣心立刻满涨。

祝大家新年快乐哦!新的一年健康多多,幸福多多,欢乐多多!希望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

第四十五章 侠义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四十六章 怀疑

第四十六章 怀疑

虽然东伯明显生了气,对林贞娘的行为很是不满,可是却没有追问这这么晚回来到底是做了什么。虽然没有明确答应林贞娘帮她在陈氏面前说谎,却到底没有告状。

林贞娘回家没有直接去上房,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先换了衣裳,又在脸上抹了一层粉,回头见了陈氏只说不小心弄脏了衣裳。

油灯昏然,陈氏倒没有发觉林贞娘脸颊上还有一处淤青。第二天,林贞娘又特意走得早,倒也先这样敷衍过去了。

捏着那张银票,林贞娘迟疑了很久,到底还是没去钱庄换成现银。虽然像这种一两一张的银票,全都一般模样,没有半点记号,可是她心里总是有些发虚。不过后来证明,她的心虚不是没有道理的。

路过长街上那家飘着武字旗帜的钱庄,听到外头的吵嚷声,林贞娘偷偷撩了帘子往外看,就瞧见门口的武三。

心头一跳,林贞娘下意识地躲了下,又偷眼看去。只见武三半倚半立在钱庄门前,吊着一条胳膊,虽然神情有些委靡,却更显出比往日更甚的凶恶。

奇怪了,昨个夜里,虽然看似打得狠,可应该没打折他的胳膊,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怎么现在居然还吊着胳膊,好像折了一样呢?

这会儿,武三的脸有些肿,虽然特意把幞头拉得极低,却仍遮不住发肿的脸。不只脸上青紫发肿,连右眼都黑黑的一圈。

林贞娘暗想,要是和陈山虎的拳头对一下,一定是一模一样的形状。

半倚半坐于钱庄门口,武三瞪着进进出出的人,神情凶悍,活似要择人而噬一般。走过路过钱庄的,若不是真急着取钱存钱的,都是绕着走。就是那些硬着头皮进钱庄的,也要避开武三。

被武三这样堵在门口,武氏钱庄生意也是难做。在门口,有小伙计张望着,却到底不好过来赶人。

武三眯着眼,盯着进出钱庄的人,又有守在钱柜上的闲汉来回跑来传递口信,凡是兑了大笔银子的,他必是指使身后侍立的闲汉过去喝问。

也是巧了,今个儿就有一个拿银票兑了银子出来的。瞧着武三那骇人的面容,那刚兑了银子的瘦高男人捂了怀,把钱袋捂得紧紧的。他这副防备的神情,却让武三更生疑心,正赶上钱庄里的闲汉过来附在他耳边低语数句。

武三听罢,立刻挣起身来,直扑向那瘦高男人,“你这厮,刚兑了三十两银子是吧?还都是一两一两的银票?可是?!”

被武三一抓,瘦高男人也吓了一跳,挣扎着,他急叫:“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兑多少钱关你什么事?你们武家钱庄还不让人来兑钱了吗?”

“我呸,”武三啐了一声,骂道:“昨个儿晚上爷被人打了黑拳,抢了银票,现在爷怀疑就是你这贼厮!你也不用分辨,有胆就和爷去衙门里分说…”

揪着瘦高男人的衣领,武三往外扯人,可瘦高男人怎么肯让他扯,自然是要往外挣的,两人一僵持,武三腰上的伤就疼起来。虽然疼得呲牙咧嘴的,却怎么都不撒手。

正在闹,钱庄里的掌柜已经闻声赶出。

“三爷、三爷,您给小老个面子,可不敢这么着…”

武三眉毛一掀,推攘着过来拦他的掌柜,“你个混蛋,爷被人打成这样,你没看着吗?现在爷来抓劫匪,你还敢这么挡着挡着的!难不成你和这劫匪是一家的!”

“三爷,您可不能这么说!”掌柜的也有些恼了,“各位可都是武家的人,小老拦您也是为了咱们武家钱庄的声誉。这位客官,是咱们武记的老交情了。打小老在这做掌柜的,就一直在咱们武记存钱取钱来着,您可不能就这么一声怀疑就说人是劫匪啊!再说了,这钱庄的生意要出了什么问题,小老也不好和大管事交代啊!”

武三目光微闪,揪着那瘦高男子的手倒是松了,“你别拿大管事来忽悠我!他现在和大官人一起在济南府,可是没在定陶。”

“大管事是没在定陶,可咱武记名下的钱庄可都是归大管事一人管着的。”掌柜的沉下脸,“三爷,您平日再怎么闹,小老可不敢出声。但您今个儿要是在咱们自家铺子闹事,那小老可是要回府上去和四官人说这事儿去了…”

“混帐东西!还敢拿四官人来威胁我了!”武三大骂,可虽然是在骂人,却到底显出几分顾忌之意。

“你他娘的也不想想,四官人是信我还是信你?咱的外甥女可是四官人最宠的小妾,是你能随便告状就能告得了的?”

掌柜的撇了撇嘴角,可嘴上却笑道:“那是自然,谁不晓得四官人的心头爱是哪位呢?不过,三爷,您可想想,您这真是被人劫财了?是不是有什么平时得罪的人怀恨在心,故意黑您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武三挑起眉,也不理会那瘦高男人的,扭头就走。那掌柜的皱起眉,回身对着那瘦高男人又是躬身又是作揖,好话说尽,才让那个板着脸的瘦高男人放松了面容。

这样能卑躬屈膝,一心只为主人家好,不计个人得失,才是做管事该有的态度,像武三那样的,若不是仗着四官人给他几分面子,他也配做武家的管事。

坐在驴车上看着武三背影的林贞娘,这会儿却有些发急。武三这样带着几个闲汉匆匆而去,也不知是不是怀疑了什么。看那满面怒容,气势汹汹的架势,可是明显就是去找人晦气的。

“东伯,先不去瓦肆了,跟着武三去瞧瞧。”

怀疑武三是冲着陈山虎去的,林贞娘有心想要提前过去打个招呼。可是林东瞥了她一眼,虽然顺着她的意思跟上了武三,却始终吊在他们一行人后头,根本没有先赶到大杂院的意思。还好驴车本来就慢,这样在街上慢走缓行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事。就算这样慢悠悠地跟在武三身后,也没引人疑心。

林贞娘无奈,只盼着武三找不着陈山虎。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武三一行人还没走到大杂院那条胡同,就迎面碰上陈三虎。

在大街上,仇敌相见,分外眼红。武三指着陈山虎,大声喝骂:“陈山虎你个泼皮,你敢对老子下黑手!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山虎这头,却也不是他一个人。昨晚上崴了脚,这会儿扶着他的正是安容和的二弟安泰。

虽然被武三的人围在当中,陈山虎却不显半分惧意,歪着脑袋,他睨着武三,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笑,“哟,这不是武家的三管事吗?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脑袋也肿了,胳膊也折了,这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呀,这屁股怎么也好像肿了?难不成您最近是改了癖好,好上小官儿这一口了,让小官儿把您这屁股给…”

后面的话没说完,陈山虎嘿嘿大笑,眼神到处乱飘,似乎是在征求旁边看热闹的人的意见。这会儿,从头到脚,连声音带笑声,都是无赖气十足。

气得浑身哆嗦,武三指着陈山虎,连说话都结巴了,“打、打,给我打…”

那几个闲汉,虽然围住了陈山虎,却没有立刻动手,领头的那个汉子抱了拳,歉然道:“虎爷,可是对不住。咱们这行的规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您多担待。”

陈山虎挑眉一笑,笑道:“哥几个儿甭客气!虎爷我也不是吃素的…”

得了陈山虎这话,那汉子似乎松了口气,往前一站,就要动手。陈山虎眯眼,身形一挺,正要推开安泰。安泰却是沉声道:“阿媛说了,要我看着你的。”

刚挻起的身形立刻萎了,陈山虎哭丧着脸,盯着安泰一板一眼的表情,“那个,二郎…”

安泰却根本不理他,直接挡在那汉子面前,淡淡道:“山虎哥受了伤,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就是。”

“找你?”那汉子上下打量着安泰,显然是没见过安泰的,“敢问这位兄弟是混哪里的?在定陶街上一向少见啊!!”

“没混哪里,我就是个学徒,在瑞安堂跟着叶师傅学小儿科的。”安泰答得沉稳,一本正经的,就和他这个人平常给人的感觉一样。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险些没把那汉子气个半死。“兄弟,你又不是在街面上混的,管这档子事做什么?”

安泰嗯了声,仍旧是一本正经的语气,“你们若是过了今天再来找他麻烦,自然不用我多事,可今个不成,我妹子让我看着山虎哥带他去看正骨大夫的。”

气得脸色发青,那汉子也不管别的了,“兄弟,你要是不让开,可别怪咱们伤着了你…”

也不管安泰是不是街上混的了,那汉子拳头一捏,就要往前冲。却不想还没真的动上手,就听到有人在外围叫道:“这都干什么呢?还不快让开了!搞什么鬼?”

那汉子脚步一顿,扭头看着正挤进人群的几个差人,不禁皱眉。

奇了!今个这些当差的可是来得快了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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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怀疑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四十七章 打动

第四十七章 打动

三个做差人装扮的男子挤进人群,两个中年男人外加一个还稚嫩的少年,虽然人不多,可是那身公服一穿,却立刻显出威风来。

“干什么呢?戚老三,你又玩什么花样?!”一个中年差人抱着膀子,冲着那男人喊了一声,目光一转,看看陈山虎,虽然面上仍是冷沉,但声音却比面对戚老三时平和许多,“不是说了不再生事吗?”

定陶街上的泼皮,这些差人就没有不认识的。甚至明里暗里总有些交情,可是这交情却是有深有浅。从这一开头说的话,就能听出他们和陈山虎更近一些。

陈山虎一笑,拨开安泰,道:“封头,我可是没生事。您瞧,我这脚昨个崴了,正打算去看跌打师傅呢!我要这时候生事,可不就傻了?您不信,问问安泰,我这兄弟可是个老实人,从来连半句假话都不说的主儿。”

被叫住封头的中年差人目光一转,看了看闷声不语的安泰,迟疑着问道:“是安家二郎?”

“封大哥。”安泰作操,虽然叫得客气,可是打过招呼之后却再没二话,看起来有些木讷。

封况盯了安泰两眼,心道这安家二郎和安押司面容虽有几分相似,可这性格却不像是两兄弟。

转了头,他瞪着戚老三,冷哼道:“戚老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两次三番在街上生事,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封头,您可错怪我了。”戚老**着笑,嗫嚅着,忽然就扬起眉笑道:“我这是在帮你们衙门办案啊!武三爷昨个晚上被人打劫了,我们怀疑就是这个陈山虎做的!”

“陈慕狄、陈慕狄!老子叫陈慕狄!”陈山虎恨声叫着,虽然叫他陈山虎的还是大有人在,可那得看虎爷他爱不爱应。

封况皱起眉,目光一转,就瞧见抱着肩膀看过来的武三。昨个儿拉武三回衙门的人里,就有他。这会儿眼见武三这般形貌,他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是个机灵的,也知晓昨日知县大人对这武家的三管事很是不满,自然也就要端着一些。

“打劫?怎么没见人到衙门报案啊?这打劫可是大事儿!咱们定陶一向治安甚好,怎么会有打劫的呢?若是有人打劫,我看多半就是你们这些在街上闲着没事儿干的泼皮无赖了!”

“哎哟,您可不能乱说啊!封头,咱们兄弟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打劫这种事可是干不出来…”

武三原本在旁边一直端着架子,并未言语,可是这会儿却也忍不住跳出来,“封况!你当人不知道你和姓安有关系,眼瞧着打劫的陈山虎在跟前,你都不抓,你就不怕上头知道了问你个包庇之罪。”

封况皱眉,对武三直接叫他的名字很是不满,“这是——哟,这可不是武家的三管事吗?您这是怎么了?我还当您今个得在家里养伤呢!挨了板子还能这样在街上闲逛,看来刑班那些兄弟昨个儿没吃饱饭啊!”

武三面上一热,眼瞧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更觉脸热如火烧。他在定陶一向是横着走,哪里这么丢脸过?当时只觉脑子嗡嗡作响,气血上涌,恨得牙痒,直想扑上去咬封况两口。

“姓封的,我现在就报案!你马上把这个陈山虎给我抓起来…”

封况闻声冷笑,“真是对不住,武三爷,咱们当差的也是有规矩的。咱们也不能单凭您一面之词,无凭无据的就抓人啊!再说,您瞧瞧您说的这个疑犯,脚崴了连走路都要人扶,他能打劫吗?如果我真照您说的,您怀疑哪个我就抓哪个,带回衙里,只怕我们知县大人当我是傻子,直接把我轰出去呢!”

“呸,”武三啐了一声,“老子不和你说这些,我现在就去衙门里报案,我倒要看看这定陶县里还有没有讲理的地儿了。”

封况也不理会他,只扭头喝斥戚老三,“戚老三,你自己可是想明白了。你可是咱们定陶本乡本土的,不说家人、房产,就连祖坟都在咱们定陶。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是像别人一样拔脚就能走。就说你母亲,要是知道你在外头做的这些事儿,可不得哭得眼都瞎了啊!?”

戚老三面色灰败,虽然知道封况这不单只是在对他说,还在敲打武三,可是这会儿他却根本没法答应。

眼见武三转身就走,他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在武三大声叫他时跟了上去。他这一走,在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汉子也都快步跟了上去。

封况冷哼一声,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的混帐东西!”

陈山虎略一迟疑,反倒帮着戚老三说话了,“也不过是为了混一碗饭吃。咱们这些没地没产的人,自然是谁给钱就跟着谁——封大哥,您也别恼。戚老三那厮心里头还是怕着您呢!”

封况面色稍缓,抬眼冲着同伴使了眼色,另一个中年差人就带着年轻的去疏散周围围观的人。

封况揽了陈山虎,压低声音问道:“慕狄,你和哥说句老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封大哥,您还不了解我啊?我陈慕狄哪是做那事儿的人啊!”

封况皱眉,“上次安押司被武三打破了头,你可是气得够呛。真不是你为了帮安押司报仇,就去偷着打了武三?”

陈山虎叫冤,“我要是想打武三,那也是当着大家面狠狠揍他一顿啊!哪儿会背地里偷着打?您瞧,我是那样的性子吗?要说,上次可真是把我气个半死,可大郎不让我打,我也没法儿啊!”

封况定定看了两眼陈山虎,也不再追问,只是道:“慕狄,你可不比戚老三他们。你身上是有过人命官司的,虽然大家伙都知道你当年也是为了义气才错手杀人。可到底还是犯事,又被流放充军过,这好不容易才回来,要是才过半年多你又生事,可是给安押司脸上抹黑,让他颜面无光啊!”

陈山虎面色黯然,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看他应了,封况才松了口气。大力拍了拍陈山虎,这才转身走了。

远远的,看到众人都散了。林贞娘才溜下马车,左右瞧过看没人注意了,才凑过去。

陈山虎抬头瞧见林贞娘,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笑脸,“可是应了?”他急着问,一副盼着得到好消息的表情,让林贞娘不觉有些赫然。

摇了摇头,林贞娘低头看着陈山虎的脚,“痛得厉害了?好像有点肿…”

“先不说这个。”陈山虎急着追问:“东伯不答应?为什么不答应?是瞧不上我?”

“东伯说,习武是为保家卫国,强身健体,不是耍狠斗殴用的…”林贞娘犹豫着,到底没把“泼皮”两字说出来。

或许,东伯眼里,陈山虎只不过是泼皮无赖,可是经过昨夜,林贞娘却把这个定陶有名的街头混混看成了是侠盗。许是受前世在幽暗图书馆里找到的那几本翻得连皮都皱起的武侠小说的影响,在林贞娘心里,总觉得侠盗这样的人物很是了不起。比如说楚留香啊,那风流盗帅,俨然是浪漫的代言词了。

虽然林贞娘没说出泼皮的话,可是陈山虎却仍是失落得垂下头。不过只是片刻,他就仰起头来,“我不会放弃的!既然东伯说习武不是为了耍狠斗殴,那我就不那样好了…”

抬眼看去,陈山虎很快就看到那辆小驴车。还有坐在车辕上,半合着眼的林东。

推开安泰,陈山虎一瘸一拐地横穿过长街。毕恭毕敬地对着林东躬身道:“东伯,我知道现在您看不上我,不屑收我为徒。但我想您知道,我陈慕狄虽然是个混混,但也有一颗爱国之心。我将名字改作慕狄,就是要效仿狄大将军,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林东睁开了眼,看着陈山虎,却没有说话。

陈山虎满腔热切,在林东冷淡的注视下渐渐冷却,咽了下口水,他涩声道:“东伯,我打听到明年济南府要招兵,一早就打好了主意要去参军的。这次和之前被充军不一样,我是真心实意想要保家卫国——如果,我能成了,等以后我再回定陶时,您能不能收我为徒?”

林东目光微闪,却道:“你要参军自去参军,与我有何相干?小娘子,该走了…”

林贞娘在旁看着,颇有几分怨东伯不通情达理,可这事儿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只好向陈山虎点了点头,上了车。

驴车渐渐远了,林贞娘回头,还能看到呆立的陈山虎。

“东伯,”林贞娘忍不住要打抱不平,“您说习武不是耍狠斗殴,这我能明白。可陈山虎真的不同那些普通的混混…”

“小娘子,昨个晚上,您是跟着陈山虎去打了武三吧?”

林东平淡的声音让林贞娘一滞,咽了下后头的话。

“那个、那个…”

“这个陈山虎行事太过,就算他想报复,也不该带着小娘子你去…”

眨着眼,林贞娘心道可不能让自己的事坏了陈山虎的愿望。抿了抿嘴角,她低声道:“我不瞒东伯,昨个武三是我们打的,钱也是我们拿的。不过那钱陈山虎可没动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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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打动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四十八章 瓦肆新变

第四十八章 瓦肆新变